星期一凌晨四点钟,月亮仍高高挂在天边,在路面上洒下一地银光。大柳树村里一片寂静,只有三两户人家窗户里泛出昏暗的灯光。
“到学校好好用功,家里不用你操心,还有好好照看青青。”一户亮灯的村舍门口中年女人叮咛着曲江和朱青青。

曲江整了整背包挥手说道:“回吧!妈!”

“婶子回去吧!”朱青青也笑着对曲江妈妈说着。“还不定谁照顾谁呢!”

“路上小心点!”妈妈又叮嘱一句,才慢慢关上院门,隔着篱笆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从大柳树村到牌楼乡中学有着近三十里的山路,五年多来一直是曲江和朱青青相互陪伴着穿梭于两地之间。

“阿江,又睡着了?”贪睡的曲江常常会边走边瞌睡起来,青青一直背负着提醒的责任。

“没呢!”曲江懒洋洋地回着青青,离瞌睡不远了。

“唱支歌!”为了克服困倦,青青总是蹦跳着行进。

“困死了,不唱!你唱我听着!”

“你不唱我也不唱,再睡着了也不管,看不摔掉你两颗门牙!唉呀……”正说着话,青青突然尖叫一声,痛苦地蹲了下去,抱着脚丝丝地抽气。

“让你不好好走路,怎么样?没事吧?”

曲江困意立时消散,嘴里虽然埋怨着,却早已走上前察看。借着月光能看到一块焦黑的木头横在路中央,青青便是踢到它才伤了脚的。

曲江解下自己的背包扶青青坐上去,蹲下来紧张地帮青青脱下鞋袜,发现脚趾有些红肿。低头缓缓为青青揉着脚趾,曲江柔声问道:“好些么?快活动一下看看!”

虽说月色暗淡,可青青脸上依然隐约可见两片红晕,脚趾传来火热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许多,一股羞意充斥全身,身体微微颤抖。情不自禁地垂下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回答道:“还好,只是有点痛,过会儿就好了。”说罢挣了挣玉足,力量微弱得曲江仅能刚刚察觉。

“好像没伤到骨头,我帮你揉一下,活活血,免得一会儿还要背你走!”曲江兀自低头揉搓,接着又调侃道:“重得赶上你家那口小肥猪了,不是成心想我背你上学吧?”

“你才像个肥猪呢!”青青脸上红晕渐消,闻言气冲冲地说道,奋力挣脱曲江的把持,脚尖触碰到鞋子忽地有痛叫一声。

“逞什么强?自讨苦吃!”曲江一把抓过青青的裸足。“也不知谁这么缺德把根过火的木头扔在路中间!被我抓到有他好看。”

从青青的角度只能看到曲江的短发和部分面容,可不知为什么青青仿佛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了眼睛里的片片柔情,胸中情意涌动不禁伸手去触摸曲江的头发,入手方觉羞涩连忙收了回来,两片红霞重新升起。

曲江没有察觉到青青的动作,只当有什么蚊虫在头上飞舞,挥手驱赶几下继续为青青揉着。

青青痴痴地望着面前的曲江,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这时刻是世界的尽头,又或是面前就是她生命里的一切。

“好些嘛?”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青青被曲江的声音惊醒,慌乱地收回脚试了试回道:“好了!不痛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曲江奇怪青青的表情,傻傻地问道。

“快走吧!有点晚了。”青青紧张地穿好鞋袜,心里暗自啐了一口,心说这是怎么了,难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进入到自己心里了?

“好啦,走吧!”青青平复一下心情,温柔地帮曲江把背包背到他肩上。

“你确定没问题?”曲江对青青的表现感到吃惊,疑惑地问道。

“走啦,罗嗦什么!”

青青胸中小鹿乱撞,籍着转身躲开曲江的视线,快步朝前走去。曲江瞧着青青的背影迷惑地摇摇头,甩开步伐也跟了下来。

“等一下……”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曲江突然拉住青青,诧异地四下打量。

“怎么啦?”青青一直低头走路,并没有发现周围的不妥,被拉住后才随着曲江的目光四处望去,只见周围的路面上零零碎碎地散落着大量的枝叶,树枝上烧焦的痕迹隐约可见。这情形白天见到倒也没什么,可是在凄惨的月光掩映下显得那么诡异。

“这……”青青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惊恐地抱住曲江,身体不住颤抖。

曲江也紧张万分,揽住青青向后退了几步,快速转动头部张望。路上都一片狼藉,树枝、树干凌乱,甚至还能看到一片片的木屑。路旁的几棵大树被拦腰截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矗立在一边,朵朵火苗从树桩上升起。这情况只有短短二十几米,远处却情况如常。

“别怕!好像是雷击造……”曲江正安慰青青,说到这里忽地停住,脸上神情更加不安,惶恐地抱紧青青,仰头看看天空。

青青也感受到曲江的不安,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猛然省悟。最近几天都是大晴天,不可能打雷,而眼前的样子雷击只能是刚刚发生不久。

“我……不怕!”颤抖的声音暴露出青青的恐惧,不由自主地紧贴着曲江,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

“放心吧!有我在呢!来个妖怪也能把它打成猪八戒!”环着青青的手紧了紧,空出来的右手朝着虚空比划几下。“至少也把它打成像你这样的小肥猪。”

“你真讨厌!坏死了……”一时间青青忘记了恐惧,捶打起曲江来。“你才是个大肥猪呢!”

曲江低头看看青青的脸庞,露出安慰的笑容。青青当然不胖,不过由于姓朱,小学时候被同学们称作“小肥猪”。一个美女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外号流传的,因此每次曲江拿这个戏弄她时,青青总要做出很生气地样子。

“晴天打雷而已,也许是什么球形闪电之类特殊的闪电,没什么大不了的!”拍了拍青青的肩膀。“我们继续走,要不然真的晚了。”

“嗯!”青青已经没有最初的恐惧,却依然红着脸紧紧偎着曲江。

曲江只当青青依旧害怕,任由青青依靠加速前行。

二人小心翼翼走过这片狼藉的路面,然而什么特殊的东西也没看到,渐渐抛掉了内心的紧张情绪。

天光渐亮,周围的景物愈发清晰,青青不好意思继续靠在曲江身上,两人恢复了往常上学的样子。

“阿江,你说……我们能考上大学么?”青青心里很乱,总想同曲江说话。

“努力呗!反正我就这点能耐,考不考得上由不得我。”

“万一……考不上,你准备怎么办?”

“有什么,回家种地!”曲江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清楚,能念到高中已经是对家里有了交待,大学这种事基本不是自己敢奢望的。

“复习吧!今年不行我们一起复习,来年继续好嘛?我们一定能行的!”青青向曲江身边靠了靠,憧憬地望着前方。“我们一定也能考上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识下省城,去看真正的公园、游乐园,去划船,去吃肯德基……”

乡中唯一拥有大专以上学历的是刘老师,教他们数学,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总不满于现状,经常给学生们描述省城、大学如何美妙,仿佛省城就是一个童话里的世界。涉世未深的同学们尤其是女生们非常向往她描绘出的生活,青青这个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女孩更是对刘老师的话深信不疑,平时总会同其他女孩探讨城里的生活。今天突然意识到曲江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自然希望能与曲江一同分享美好的未来,于是极力怂恿他与自己一起跳出农家门。

“咦?”曲江本就没指望自己能考上大学,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青青的呓语,目光却漫无目的的四处飘移,此时突然定住,惊讶地打断青青的话。

刚才的怪现象让青青惊心不已,又听到诧异的声音赶紧再度抱住曲江,脑袋深深埋进他的怀抱。半晌没见到特别的动静,青青才歪着头露出一只眼睛向前方看着。

天更加亮了,透过薄薄的晨雾一个小狗大小的动物蜷缩在路上,身上火红色的绒毛斑斑驳驳,像是被烟火熏过一般,那一团小小的身体不住颤动。

“真可怜!”貌似人畜无害的小动物激起青青的爱心,挣脱曲江的环抱走上前细细端详起来,居然还伸出手抚摸着。

“别!”青青的举动吓坏了曲江,忙着上前阻止。

“没关系,你看多可爱!”

走到近前的曲江终于看清楚小动物的样子,是一只小狐狸,像是刚刚从火堆里钻出来,身上的焦痕严重。狐狸很小,对人来说应该没什么危险。

“那也小心点,怎么什么都敢动。”

“才这么大一点,有什么可怕的?胆子恁小!”青青不服气地反击,细腻的小手疏拢着小狐狸的绒毛。

“毛毛虫还更小呢,怕不?”

“唉呀!讨厌……”

农村出来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害怕什么虫子之流,可不知为什么青青对小虫子异常恐惧,小时候常遭同村的小朋友戏弄,如今曲江再度提出小小的虫子惹来一阵娇嗔。

“扔了吧!你还准备带到学校不成?”见青青大有携着小家伙一起上路的架势,曲江连忙制止。

“多可怜!我们偷偷养着,学校发现不了的。”

“养它?知道它吃什么?肉啊!养得起?”

“吃肉啊……”青青泛出失望的神色,山里穷苦,人尚吃不到几块肉,哪里来肉喂养宠物。“那……等它伤好了,它一定能自己捕获猎物,用不着我们养的。”

青青不舍得放弃这个漂亮的小家伙,百般寻找借口。

曲江正待继续劝阻,忽然一道耀眼的强光闪过,碗口粗的闪电从青青面前滑过。

“啊!”青青一声凄厉的惨叫,迅速抬手掩住双目。

“青青……”曲江闪身冲到青青身边,还没来得及察看青青的状况,天空中再次出现耀眼的光斑,光斑迅捷地汇聚,片刻之后形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光球。光球飘到他们的上空,不住吞吐着银色电光,随时会爆开一般。

曲江顾不上许多合身扑在青青身体上,用自己的身子遮住青青。几乎在身体接触的一瞬间,空中的电球猛然爆开,闪电如同一条张开大口的巨蟒吞向两人。

霎那间曲江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冲击,这力量在背上扩散开来转眼遍布全身,五脏六腑被强大的力量侵袭仿佛不停地扭曲、挤压,难抵得痛楚让曲江狂吼出声。吼声一起,肆虐的力量找到宣泄的出口直冲曲江口鼻,体内痛苦稍稍缓解。

身下的青青发出更加痛苦的叫声,身体不停地抖动。

不过此刻的曲江已经没有能力察看青青的情况,体内那股毁灭一切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口鼻和咽喉,如同一团烈火凶狠地炙烤着,仿佛随时能降曲江化成灰烬。

曲江勉强撑起身形,双手狠狠卡住自己脖子,似乎希望用这种办法熄灭体内的火焰,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野兽频死时的怒吼。

背部衣服被炙出一个碗大的破洞,身体也出现一片伤口。伤口里肌肉的纹理清晰可见,晨曦中恍然可见数条银色在纹理中乱窜。

曲江的嘶叫声越来越低,脸庞憋得通红。恰在此时又有一道闪电急落,精确地击中伤口,另一股完全不通的力量顺着刚才的线路侵入曲江的身体,不过这股力量带来的是麻痹,全身登时抖动起来。

新的力量在曲江的体内翻涌,直到与第一股力量汇合,汇合在一起的力量撞开曲江的双手直冲头顶,曲江感觉到脑中轰鸣一声,一股热流顺眉心而下在体内一圈圈流转。

曲江脑中完全空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体内的力量也不知转了多少圈竟然缓缓消融。是的!是消融,没有奔流而出,而是像涓涓细流被贫瘠的土地吸收一般,完全融入曲江体内。从剧烈的疼痛中平复过来,曲江竟然感受到一种快意。

“啊!我的眼睛……,我怎么看不见了?”曲江还在感受通体被洗涤的快意时,青青嘶叫声响起。“我的眼睛……呜……”

“你怎么样了?”曲江顾不上自身感受急忙询问了青青的情况,沙哑时嗓音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啊……”青青不断狂叫着,手不停地前后挥舞。

“别怕!我们去医院”曲江只知道狂奔,背着青青一路狂奔。

路两旁的树木呼呼地向后掠过,风吹动背上青青的长发,青青停下哭叫,默默地伏在曲江的脊背,脸庞轻柔地摩擦他的颈项,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脖领。

乡卫生院无法收治青青,医生惊恐地望着曲江通红的双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是尽快到县医院去吧,这里……太简陋,弄不好会耽误她的病情。”

“县里怎么走?”曲江二话不说,背起青青,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这声音仿佛能撕裂空气般,让人耳朵仿佛针刺样难受。

“乡……政府……门口,九点钟……有一班车。”医生说话时声音颤抖,小腿不停哆嗦。

“九点钟……九点钟……”曲江不住嘟哝着,看看墙上的钟,时针还没到六,也就是说还差三个多小时才有车去县里。曲江等不及,冲出乡卫生院。

牌楼乡只有一条街道,街道两旁林立着储蓄所、小卖部、小酒馆。此刻都还没有开门,路上只有三两个行人,汽车却是一辆也不见。曲江很快在街道上走了个遍,一辆车也没找到。

“青青,别怕!县里一定能治好你的伤!你一定没事的。”青青一直不肯出声,曲江摸不清头绪,惟有紧张地劝慰。“没车,我背你跑过去,我跑得快,很快就到了。”

曲江狂性大做,说话间朝着县城方向又狂奔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从闪电中得到的力量自然运转起来,曲江仿佛觉得自己的体力无穷无尽。

“阿江,别这样,我没大事的,只是看不见东西,我们等会坐车去!”青青感觉到气流的涌动,知道曲江真的又在背着她奔跑。忽然眼睛不再疼痛,心里的被一种温情充满,贴着曲江耳边细声说道,同时弯过手摸索着曲江的脸庞。

“没关系……我……很能跑,忘了……么?”听到青青终于出声,曲江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大半,狂乱的心情逐渐平静,脚下却没有停下来,依旧快速奔跑着。

“不要!阿江,会累坏你的!阿江……”青青泪水再次涌出,可是这次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原因,泪水的味道依旧苦苦的、涩涩的,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不……会,小……时候我……就背着……你……跑过……好几十里……,还……记得么?”风呼呼地灌进曲江的嘴里,声音断断续续。

“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辈子……”青青声音越来越细,参杂在风中无法让曲江听得清楚。

曲江跑得确实很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三个小时居然跑完百里路程,九点钟不到已经冲进了县医院。

青青也很吃惊,虽然她从没来过县城,但路程远近总还知道些。伏在曲江背上仅能听到擦过耳边的风声和曲江发出的令她心醉的呼吸声,腾云驾雾般度过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已经到了县城,心里甚至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更吃惊的在后面,两人扔下一切行李,兜里剩下的钱居然连一个最简单的化验都做不起,好不容易到了县城却因为没钱而无法看病,曲江狠狠攥紧拳头,心里暗骂这吃人的医院。

青青靠坐在县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紧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弯,眉宇间没了忧愁和伤感,好象不是来医院看病,而是陪着心爱的人在公园中消磨无聊的时间。

“会好起来的!我这就给学校打电话,求老师们帮忙想想办法。”曲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搀着青青走出医院,找到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部给乡中学挂了电话。同校长讲明所发生的一切,希望学校能帮忙想想办法。

校长仔细询问几遍,确认全部情况都清楚后,让曲江在原地等他回电话。

“阿江……”

挂上电话正在发呆的曲江听到青青的呼唤,连忙应道:“放心吧!校长说他们召集全校的老师想办法,相信一会儿就能回电话。”

“你……离我近点,我……怕……”青青说着伸出双手眼前摸索着。

“这儿呢!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怎么也不离开你的。”曲江见青青无助的样子甚是可怜,递过手让青青抓了,轻声安慰道。

“不要离开我……”青青顺着手扑进曲江的怀里,面颊在曲江脖子上轻轻滑动。

看店的老太诡异地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曲江只有装作没见到,抱住青青拍着她的后背曼声安抚。

小卖部里不时人来人往,望向曲江两人的目光都十分怪异,令曲江非常不舒服,恨不能马上离开这里,但是为了等校长的电话又不得不继续忍耐。曲江也明白两个青年男女躲在一间店里搂搂抱抱也难怪众人侧目,可青青胆怯的样子让他无法拒绝。

“饿了吧?我去买个面包。”看着货架上的食品曲江有了主意。

“别走开!我不饿……”青青死死抱住他不肯让他离开。

“不走,就在这里,不饿也要吃点,都中午了!听话,保证不离开!”青青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但店里的石英钟显示现在快到十点了,好在青青看不到,无法揭露曲江的谎言。

老太瘪着嘴收了曲江的钱,远远递过一块面包,好像生怕沾上晦气。刚才打电话时曲江又是雷又是电的已经把老太听傻了,大晴天被雷劈了,放谁也忌惮半天,倒怪不得老太紧张。

曲江瞧了一眼老太,挨着青青站定后,才把撕开了包装纸的面包交到青青手里,。

“你怎么不吃?”青青感受到曲江就站在身边心里安定下来,发觉曲江没有吃东西关切地问道。

“我还不饿,等会儿再吃。”奔波了大半个上午,曲江早就饿了。紧了紧手里仅剩下的几块钱,喉咙微动咽下一口唾液。

也许真是失明的人耳朵会更灵敏,青青居然听到曲江咽口水的声音,明白这是曲江的托词,关键在两人的钱不多,曲江是心疼自己。心底一甜,对自己失明的事情也不太在意了,举着已经咬了一口的面包朝想象中曲江的嘴里送去。“咱俩一起吃!”

面包堪堪抵到下颌,曲江无奈抓住青青的手,象征性地咬口面包,推回去说道:“我吃了,你吃吧!我真的还没饿,吃不下!”

“我也不饿的……!要不然一人一口……”青青浅啄一下再次推到曲江面前,暗想这一人一口,岂不是间接接吻?红晕上脸,心里却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两人正推来拒去的当儿,老太忍不住哈哈一笑,青青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外人,立刻羞涩地别过脸去,不想转的太急鼻尖撞上曲江肩头,酸酸的不禁流出眼泪。

“怎么了?”曲江见青青流泪急忙询问。

“没事的,鼻子撞了。”青青用微弱的声音答道。

“闺女,坐下歇会儿!我再给你倒杯水去。”老太没了刚才的忌惮,送过一张小凳。

两人连忙道谢,曲江抚着青青坐下。

“刚成亲吧?”农村结婚早,像曲江二人这么大结婚的大有人在,老太想当然认为二人已经结婚了。

“啊?不是……我们……”曲江听清老太的话尴尬地说不出话来,青青更是红着俏脸偎向曲江来个默认。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伙子就是脸嫩!想当年……”老太牙齿落了几颗,说话有点漏风,曲江连听带琢磨才弄清楚老太的语意,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们还是学生呢,我们是同学……”

“学生咋啦?学生就不成亲?我跟你说,早先……”

掺杂一阵子,学校的电话终于来了,这次是刘老师打过来的,让两人去县医院找眼科耿主任,就说是土产公司张经理介绍的,随便攀个亲戚。曲江电话里自是千恩万谢一番,随后赶紧摆脱这个喜欢闲扯的老太,重新赶回县医院。

这次要顺利的多,很轻易找到耿主任。

“老张刚才给我来过电话,只说你们是他一亲戚,我也正找你们呢。”

耿主任热情地同两人寒暄一番,亲自带着两人到各科做了检查。

没让曲江他们等太久,耿主任便笑呵呵地告诉两人:“病人的眼睛是暂时性失明,问题不大,照这个方子买点药,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注意最近几天不要受强光刺激!”

从县城到乡里的车费花光了曲江和青青手里仅有的钱,曲江打算着先回学校面谢帮了大忙的刘老师,然后再送青青回家。

“我不回去!”青青依仗眼睛看不见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抱着曲江的臂膀,撅着嘴拒绝曲江送自己回家。

“咳……”曲江被众人盯得脸红,不好意思地干咳。

“青青,还是回家养养吧,病好了尽早赶回来就是,学校条件不好万一耽误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刘老师省城里回来的见多识广,只当没看见,耐下性子劝说青青。

“不,马上高考了,我这一回家怕要落下好多功课,再说医生已经说了,我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没事的,你们放心吧!”

“可你现在这样子也不敢让你上课呀!医生也说要多休息……”

“少学一会儿没关系的,可以白天休息,晚上让曲江到寝室帮我补课”说到让曲江到寝室补课时,青青显出幸福而羞涩的笑容,脸悄悄扭进曲江的胳膊上埋了起来。

看青青坚持的样子刘老师也不好继续劝,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曲江仍不死心地劝道:“可是还要买药呢,得回家取点钱买药。”

“嗯……刘老师,你能不能先借我点,回头就还你……”

刘老师还是个年轻人,对青青的心态非常理解,这种陷入初恋的小女孩只怕一分钟也不愿意同恋人分离,豪爽地应承下来。“曲江你先扶她回寝室吧!这钱先拿着待会儿给她买药。”

“谢谢刘老师啦!校长、刘老师那我先送青青回去。”曲江冲老师们鞠了个躬说道。

“好!你们先回,如果钱不够跟我说声!”校长点了点头,又转身干笑着对刘老师说道:“忘带钱了,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一会儿我回去取点?”

“不用了,应该差不多,再说还有其他老师呢。”刘老师抿嘴乐了,客气地把曲江和青青送出办公室。

青青也偷偷在乐,全校人谁不知道校长家是夫人把持财政大权,校长大人只有在开工资那天兜里才揣着钱,平时可是口袋比脸还要干净。

曲江送青青回到寝室,再三叮嘱青青不可以乱动后,才急三火四地去药房买药。

等曲江回来时,发现寝室里洒了一滩水还有一些碎玻璃片,青青正抱着被子抽泣。

“怎么啦?青青……”曲江放下药坐到青青床头,见到书桌上也洒了水。“口渴了?”

“我……”青青感觉到曲江坐在床上,扔下被子扑倒在曲江怀里。“太没用了……呜……”

一整天来曲江三番两次被青青投怀送抱,已经不再像刚开始般尴尬了,这时四下无人便软玉温香地一把抱住,细声安慰道:“过两天就好了,医生不是说了嘛?不哭啊……,要做什么可以叫我呀!”

“那……你……”青青拼命向曲江胸膛挤着,两只可爱的小耳朵布满潮红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有什么事?”曲江被推得紧紧靠在床头,不解地问道。

“你……能永远都不离开我么?”青青鼓足勇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浑身上下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软倒在曲江怀里。

曲江全身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咽口唾沫哑声问道:“你是说……”

“嗯!”青青鼻子里发出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耳朵竖竖起来,紧张地等待曲江的答案。

曲江从来没想到青青会喜欢上自己,或者说曲江发育得有些晚,这许多年来一直没考虑过男女间的事情。突然听到青青的表白头脑中一片空白,像漂在云端,恍惚不知自己所在,竟然忘记了回答。

自己的表白没有回应,青青的心瞬间降到冰点,猛地推开曲江,泣声道:“你……你走,不……不用你假意关心我,你……”

话到中途已不成声,转身伏到床上大哭起来。

哭声让曲江清醒过来,喉咙一紧一股热流迸发,继而涤荡全身。心里着急想开口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感觉身体在飘荡,像是在梦里。

青青见曲江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肯说,内心羞愤欲绝,渐渐止住哭声,双手全力撕扯着枕头,仿佛这枕头就是曲江一般。枕头在青青大力摧残下变成了片片布条,里面的荞麦皮洒了一床。

眼睛里看到青青痛苦的样子,曲江心都要碎了。可是曲江现在就像一座木雕,心里有万千言语无法表达,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体内暖流涌动,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干着急,却一点半法也没有。

渐渐的青青也发觉不对了,无论如何曲江也不会一声不吭这样久的,脑海中又浮现想象中曲江背着自己狂奔的样子。他那么关心自己,即使不喜欢自己也不会这样吧?青青在心里暗自想道。

“你……倒是说句话……”说出这句话,青青又紧张起来,侧着脸捕捉空中哪怕一丝丝的声音。但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没有一点声音,青青相信这时即使一只蚊子飞过也逃不过她的耳朵,可就是没有曲江的声音,难道他离开了?

“你……怎么啦?还……在这儿嘛?”青青恐慌地坐起身,双手朝曲江方向摸去。

当青青捉到曲江温暖的手,心里的恐慌才烟消云散。一时真想狠狠推开他,可内心的关切让她继续抚摸着曲江,胳膊、肩头、脸庞,直到大张的嘴。手上传来的感觉在青青脑海里形成一幅画面,青青突然觉得想笑,因为脑海中出现的曲江竟然是一个傻傻的形象,跟村里的二傻子差不多。

青青摸到曲江的嘴时,曲江浑身一震,长吁一口气,嗓子有些痒,但体内暖流终于接受自己的控制,缓缓融入眉心处。“内功?”,难道被闪电击中凭空得来内功了?这念头在曲江心里一闪而过。看到青青怪异的样子暗自心疼,顾不得验证内功,抓过青青的手说道:“掐我一下!”

“啊?”终于听到曲江的声音,激动之余青青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掐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次青青总算听明白了,头一垂,倒在曲江的怀里,手上仅余的力气掐着曲江的软肋,报复曲江害她出丑。

曲江温柔地搂着青青,任由她发泄。

青青发泄够了,依在曲江怀里闷声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出声?”

“唔……方才我……太激动了!”曲江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青青,毕竟这事情过于玄妙。

青青抬手抚摸着曲江的面孔道:“你声音变了很多!”

曲江问道:“感觉不出有什么变化啊!你觉得如何?说说看!”

青青听着曲江的言语出神,只觉得特别动听,能让自己心旷神怡,希望永远沉浸在这美妙的声音里,可具体怎么个动听法又说不清楚,于是撅嘴娇声说道:“人家说不出,反正……很好听就是了,听着声音就让人精神,好像拥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呵呵!现在我打你一定非常疼……”说完自己呵呵笑了起来。

曲江认为只是青青的心里作用,但见青青高兴忙陪着凑趣道:“唉呀!以后我岂不是遭罪了,天天在一起,万一哪天不小心说错什么还不被你揍扁了?可不敢跟你说话了。”

青青听过果然更加高兴,嘴角弯得更厉害了,轻捶曲江两下笑道:“那可不行,我要你天天对我说话,一天也不许停。”

承受青青两下轻捶,倒是跟按摩相仿,曲江何曾得过这种温存,忸怩道:“好吧!以后天天同你说话,只要你不厌烦。”顿了一下询问道:“回来时看到一地的碎玻璃,刚才是不是口渴了?我给你倒水去。”

青青突然面孔红了起来,松开抓住曲江的双手忸怩着不肯出声。

曲江好奇地问道:“不是嘛?那你怎么了?”

青青扭捏地别过头去,腿用力搅在一起,哼声道:“讨厌,不要问了!唉呀……”说着急急挺起身子,重新抓住曲江道:“不行了,快……快扶我去厕所……”

曲江哈哈大笑着帮青青穿上鞋,打横抱起青青快步走向门口,边走边说:“尿急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难为你又憋了这么半天……哈哈……”

青青羞涩地捶打曲江,两腿僵硬地用力并着,被曲江察觉到惹来更欢快的笑声。

学校的厕所是农村常见的旱厕,坐落在操场边上,里面没有灯。平时住校的老师和学生都很不方便,夜里方便总要跑上大半个操场才能到这个黑洞洞的厕所。每到冬天,起夜时听着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渗人的很,于是去厕所也要拉上几个人壮胆。

曲江一直把青青抱进女厕,帮青青跨立到蹲位上才放手说道:“好了,我先出去,完事喊我。”

虽然女厕中没人,可曲江也不好意思呆在里面等青青,说完不等青青回话就准备出去。青青突然失明不久,还不习惯黑暗的感觉,曲江松手后身体一晃差点摔倒,曲江连忙扶住喏喏道:“算了,我还是扶着你吧!”心里暗暗祈祷这时可不要进来什么人。

青青把手放到腰带上羞涩地道:“你……转过脸去,不许……回头!”

曲江“唔”了一声赶紧转过脸,脸上也是通红一片,故作自然道:“快点吧,我不会偷看的!”

青青早已经忍不住了,听到曲江答应顾不上羞涩连忙解带方便。半天不见动静,曲江唯恐被旁人撞见耐不住催促道:“快点儿呀!”

紧急的唏嘘声刺激着曲江,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个半裸的女性让他心砰砰直跳,喉咙发干。年轻的身体受不得引诱,不文之物立刻站直向美女致意。克服了几次要回头探看的念头,终于等到青青解决完生理问题,缓缓直起身扣好腰带。

其实青青也很难受,心爱的人就在旁边,或许正在偷看着自己的身体,想到这些青青心底仿佛燃起一团烈火,这烈火不断四处游走吞噬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火焰每到一处,便激起一片细珠,身躯一下子绷紧,说什么也解不出来。直到曲江发出催促声,飘渺的声音撞击青青的心房,似乎曲江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裸露的身躯,紧绷的心弦断了,一股洪流顺着下体汹涌而出,突如其来的快感击垮青青的防线,身子一下软了,如果没有曲江的扶助只怕会坐倒在地上。

曲江搂着青青走出厕所时,做贼般四处张望,确认附近无人后才放心地向寝室走去。路上忽觉青青重了几分,侧眼望去,只见青青双目微闭颊上升起两片嫣红,心底诧异,却不敢在路上停留赶紧抱起青青冲进寝室。

到寝室里曲江才算松下一口气,同时暗笑自己,只是想想而已有没有真做什么,人说做贼心虚,看来想做贼心也是虚的。

青青躺到床上连忙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手也藏进去紧紧抓住被子,瘫软的身体里仍旧激荡着异样的快感,面上鲜红欲滴,睫毛颤动。

面对青青娇艳的面孔,曲江忍不住伏下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掖住被角悄声道:“睡会儿吧,我守着你呢!”

青青刚从紧张中松弛下来,曲江的亲吻令她甜蜜而舒畅,鼻中嗅着曲江身上那好闻的味道,朦胧中睡意渐起,不大工夫便恬然入睡,双手渐渐松开被角。

青青的睡姿霎是动人,曲江轻手轻脚地挪动身体,使自己斜靠在床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青青的脸庞,仿佛一眨眼这美丽的景象便会消失不见。

……

不知过了多久曲江被刺目的灯光惊醒,睁开眼睛看到青青同寝的几个女孩正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自己。挣扎一下发现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躺在青青床上睡着了,两人现在的样子很暧昧,青青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搭在自己身上,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

曲江尴尬地解释道:“那个……青青有点害怕……”

“哦……”七个女孩异口同声地说道,嘴巴依旧张得大大的。

曲江愈发尴尬,有气无力地道:“那个……她不太舒服……”

“哦……”女孩子们配合默契,仍然只发出一个声音。

现在曲江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被人捉奸在床嘛!

“那个……你们好好照顾她……”

“哦……”

穿上鞋,鞋带也顾不上系,曲江跳起来夺门而出,身后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不过曲江听来刺耳的很,涨红着脸冲回自己的寝室。

第二天,傍晚,曲江小心翼翼地敲开青青的宿舍门,没想到全体人员居然都在,没有一个去参加晚自习,紧张之余便打算转身逃跑。

柴影眼尖,立刻上前扭住曲江怪声喊道:“荣誉室友曲江同学驾到……”

其余众女孩反应过来,“三姐夫”“三妹夫”的一通捣乱,令曲江暗自紧张不已。

“好啦……先不要闹……”寝室里最年长的柴秀芬发挥出老大姐的风范,止住室友们的疯闹。“带曲江坐好,影子准备好了嘛?”

“早准备妥了,就等开审了。”

柴影应一声,指挥两个女生虚驾着曲江送到窗前的一把椅子上坐好,其他人把青青摁在另一把椅子上。关好门,女生们有秩序地两边床上坐定,柴秀芬和柴影一大一小站在对面的桌子边,各持木块,摆出大老爷问案的架势。

曲江瞧瞧羞怯低头的青青,心中恍然。被人“捉奸在床”之后,就已经有了任人鱼肉的准备,此刻便放开心怀打算坦然应对。

一旁的柴影早已急不可耐,挥手拍下木块,“啪”的一声笑嘻嘻道:“三姐!曲江!有人告你们恋奸情热,竟然公然在神圣的寝室里双宿双飞、风流快活,还不将经过细细招来……”

一句话听得曲江险些吐血,“恋奸情热”、“双宿双飞”、“风流快活”,这小姑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瞧青青面红耳赤,其他女生也红霞上脸止不住掩嘴闷笑。

柴秀芬瞪了柴影一眼,似乎怪她口无遮拦,却没有拆台跟着重重一拍“惊堂木”道:“曲江,为了免除青青的皮肉之苦,我看你还是痛快招来的好!”

曲江虽然才解情事,但几日与青青耳鬓厮磨对青青的心态也略有了解,见她只管低着头支起耳朵倾听的样子,曲江知道这闹剧已得青青认可,算作逼自己正面承诺而已。

初尝爱情滋味的曲江也正有对青青表白的打算,此刻正好顺水推舟,于是详细描述了从遭遇闪电到县医院就诊的经过,连带着对青青的爱意也表露无遗,言语时不知不觉运起他的“内功”,这已经成了习惯,每当曲江激动时,那内功便自己跑出来。

一番话娓娓道来饱含情意,青青听在耳里,想起他背负自己狂奔的场面,那时虽然看不到,但曲江的急切和关爱却如同摆在面前一般。心头一热,忘记了身旁尚有别人,不由抬头痴迷地望向爱人的脸庞,双手缓缓抱住爱人的身躯,早已心神俱醉。

女孩们曾经盘问过青青,其中的大概有所了解,对他们的经过早已心向往之。此时只是觉得曲江语音悠扬,深深吸引住了她们。仿佛自己才是故事中失明的女孩,望向曲江的目光充满醉人的风情,心底萌发投怀送抱的冲动。

一时屋内寂静非常,女生们陷入故事中不能自拔。

“咳……”柴秀芬率先清醒过来,干咳一声惊动迷离的人们。羞赧的女生们如同患了流感,干咳声不断。

“还……审嘛?”柴影赧然地小声问柴秀芬。

“审个……,还审什么?看看你们的样子……”柴秀芬平时甚为泼辣,可眼下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让自己硬生生把粗口咽下,作出坦然的模样训斥众姐妹,忽又想起自己的样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声音越来越小。

高三女舍公审大会就这样无疾而终,曲江趁机逃回自己的寝室,但这次大会的影响却远没有结束,从此曲江便不好意思再去那里了。好在青青病情好转,曲江借此机会抓紧联系自己的“内功”,梦想自己练成绝世武功。

朗诵时暖流会有规律的流动,静下来后那暖流经常也自动流转起来,每次都是同一方式。曲江直觉像是一段话,是古怪暖流对自己说的话,曲江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不过内功这东西曲江只是在武侠小说中看到过,可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为了弄清楚内功的原理,开始不断跑书店查找中医、气功的书籍。别看曲江功课作不好,但读起这些闲书却如鱼得水,几天下来竟让他把乡小书店里的相关书籍差不多看了个遍,眼下正中医、气功、易经大热,书店虽小可这方面书籍着实不少。初算下来一周内曲江大约翻看了两百余册,这绝对是一个超级惊人的速度。书店老板就被曲江读书的速度惊呆了,还以为眼前这个学生精神有问题,陪着笑脸战战兢兢地伺候了一周,直到确认曲江只是看书没有别的举动才放下心来,毅然将这个只看不买而且看书速度奇快的同学赶出店门!

好在曲江已将书店里的书看得差不多了,也不以为意,安下心来琢磨应该怎样练习。

有了初步理论基础,曲江干脆按中医经脉理论逐条经脉运转他得内力。或许真的对了路子,练习过后效果很好,每天精力充沛,做事情也从不觉累,可惜却做不到像什么胸口碎大石、钢枪锁喉、单掌开碑之类。惋惜之余曲江更是勤加锻炼,终于让他发现一桩异事:内力偶尔会不寻经脉流转,时间大概在每天起床前,同他遭遇雷劈的时间一致,而且内力运行路线稳定,除非自己强行控制,否则必会运行完一个周期才消失。这一现象让曲江大为吃惊,每天早晨跟踪内力运行,也试图依照这个路线练习,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这路线很怪异,不停变化,像是某种信号一样,几天来曲江一直在思索。

这天当曲江正静心思考时,同屋的一位同学哼着跑调的哥回到宿舍,突然曲江灵光一现,仿佛抓住了什么,死死叮嘱那同学,同学被他表现吓一跳,不由自主停下哼声。曲江立刻抓住思路,“音乐”……“曲调”……“信号”……,或许是段乐曲的信号。

想到这里曲江连忙试音,不同音阶、不同调门逐一试探,幸好对乐理还有粗浅了解,慢慢地竟让曲江把体内暖流的规律翻译成一首曲子。顾不上旁边惊讶的同学,曲江匆忙取过纸笔记下刚刚翻译过来的曲子,记录完成,试着哼了几下,总觉缺少点什么。念头一转翻出箱子里多日不动的竹笛,捻捻笛膜就口吹奏起来,初时尚生涩,逐渐与暖流共鸣,曲调愈发流畅。待吹完之后,心尤不甘,顺着势头再次吹奏一遍,这次可是酣畅淋漓如沐清泉,打心底往外顺畅。

曲江自觉这曲字无比美妙,心里欢喜,急着与青青一同分享,便抓起竹笛奔向青青寝室,身后留傻住的同学。

曲江冲得太急,到女寝门口时房门突然打开,曲江忙闪身躲开,反倒把开门的柴影吓得惊叫起来。柴影看清门口的曲江才放下捂着嘴的手缓过神来,略显羞涩地问:“撞到你了?伤着没?”

“内伤!马上得进手术室……”几日来虽说曲江同几个女孩混得很熟,但秉性使然一般不开玩笑的,这一时兴起调侃一句,紧接着有点不好意思,借着柴影让开的当儿走到青青旁边。

青青此刻也如其他人一样惊讶地望着曲江,宛如太阳打西边升起。

对着一屋子大张的嘴,曲江稍显紧张,尴尬地道:“我……发现个好东西……”

柴秀芬夸张地说道:“看到了,瞧着有点像笛子!”

众人哄笑,青青脸微红偷偷伸手扭曲江,却被柴秀芬发现哄道:“现在就管这么严了,以后咱曲江可咋过呀?”青青赶紧收回手撵着柴秀芬满屋子转圈。

曲江从没经过如此场面,正不知该如何应付,柴影一旁替他解了尴尬。“你拿根笛子做什么?”

“哦……我发现……不是,我作了首曲子,给你们听听。”说完,曲江就笛开声,那如同清泉般的曲调从笛中飘出。顿时全体女孩鸦鹊无声,一动不动的静听这优美的曲调,渐渐迷醉其中。

青青是知道曲江会吹笛的,但万万没有想到他能谱出如此优美的曲调。笛音中仿佛又看到那个少年,背负自己在山间行走,突如其来春雨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少年停下来脱去外衣裹住自己,再度背负自己前行,那重重暖意让自己禁不住紧紧贴在他的背上。记忆深处的情景与眼前融为一体,青青看曲江的眼神飘忽起来,目中的情意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射出夺目的光芒。

曲收之际,曲江看到了青青嘴角的微笑和眼中的异色,即便曲江这个鲁男子也读懂了青青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一时间沉醉于青青娇媚的面容里。

“青青……”柴秀芬突兀发出声音惊醒满房间沉醉的人,众人目光纷纷集中到柴秀芬身上。“你捡到宝了……”话是对青青说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曲江。

曲江被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向旁边挪挪屁股,脸也转向一旁不肯再看柴秀芬。

“喜欢就领走,还不希罕呢……”青青也就是口中一说,身子却跟着曲江挪动一下。

柴秀芬众人看到青青口是心非的动作,齐声调笑道:“你说的,到时候不要反悔啊!”

青青听得一惊,与众人嬉闹一番遮掩过去,心里却暗自留神,仔细观察各人的眼神,心下大恐,只觉得每个人看曲江的眼神都不对劲,仿佛要一口吞下一样。心慌之下拉起曲江便向外走去,口中说道:“阿江,到外面去,有话对你说。”

曲江不明所以,收起竹笛起身跟随青青行去。旁边李丽香看得明白,笑道:“刚刚还不希罕呢,这话音可还未落哦……”

众女跟着嘲笑起来,青青却顾不上,拉着曲江的手急急奔向门口,才拉开房门便定在那里,身后的笑声也随之骤停。

此刻房门口正聚集了大量同学,走廊远处还有不少人快步向这里赶来,嘴里还说着“就是那个屋……”

曲江第一个反应过来,本能地扯住青青,顺手拉上房门,随即便觉得自己行迹可笑,再度拉开房门,却把位置让开,让身后的女孩们与屋外众人视线直接接触。其实这些动作都是没太经过大脑的,曲江下意识认为这是在人家寝室,外面的人一定是找她们有事,却没有深思诺大阵仗岂能是找这些女孩们。

屋外男生女生都有,全是听到笛声后自发寻来的。可是由于人太多后排根本看不清屋里的情况,唯有前面寥寥数人才见曲江手中拿着竹笛,猜测曲江便是那吹笛之人,但笛音过于惊人,心里尚犹豫不肯详细,纷纷向众女身上大量。

屋外人多在犹豫,可是也有知情者,曲江寝室众兄弟已经听他奏过一边,自然知道刚才吹奏之人必是曲江无疑。寝室老五率先分开挤在门口的人群,夸张张开双臂抱向曲江道:“偶像……,你以后就是我终身偶像啦,我一定矢志不渝、不离不弃……咦!你躲什么?”

曲江终于明白外面这许多人所为何来,震惊之余连忙扭身躲开老五的熊抱便想朝屋里逃去。可惜天不从人愿,不等曲江逃走,外面的同学听清吹奏之人是眼前的曲江后,一拥而上,房门禁不起挤迫发出咯吱吱的声音,眼见着碎在一旁。

屋内的女孩面对汹涌的人潮,个个吓得花容失色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柴秀芬机灵,一拉柴影,噌噌两下爬到上铺,众人有样学样纷纷爬到高处,动作之灵活足以让国家队体操教练瞠目。

女孩们爬到上铺时,屋子里已经挤满好奇的人群,屋外还有更多心急的同学纷纷扯着嗓子叫道:“再吹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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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足足吹奏三遍才平息同学们的骚乱,又一再保证今后定时常为同学们演奏方驱散疯狂的人群,此刻的曲江真是胆战心惊,总算理解那些歌星、影星面对狂热歌迷的无奈。

同学们散去后,曲江看着掉落的房门,没胆量继续留在青青这里,逃也似的钻回自己宿舍,心中发誓以后绝对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吹笛了。

青青寝室人人睡不着,被挤掉的房门经同学们帮忙重新按了上去,可几人犹自对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大家纷纷对曲江的情况感兴趣起来,当天卧谈会主题便定在曲江身上。

“青青,你考上大学,曲江怎么办?放心他一个人留在村里?”依旧是柴秀芬抢先对青青和曲江的未来表示担心。

青青在之前已经大不放心了,不过那时是对同寝的几个姐妹,如今引来更多的同学关注,而且经过方才的观察,又发现几个心怀叵测的目光,心里早大为不安。从曲江演奏结束起,小脑袋瓜就没停止运转,让她放弃大学是一定不肯的,那可是十几年的心愿,而曲江几乎可以肯定考不上大学了,留在村里又万分不放心,思来想去决心劝说曲江随自己同行,到时候一个上学一个打工不是还能在一起么!在她想来,以两人目前的关系劝说曲江应当不成问题,只等单独相处时说出来就一定能成了。

听到柴秀芬的话,青青故作大方道:“有什么不放心,谁想抢谁就抢呗!曲江一定不会抛弃我的。大姐,你是不是动心了?是的话说一声,分你一半,我无所谓啦!呵呵……”

柴秀芬听青青调侃,却没有发怒只是愤愤骂了句:“死妮子,好心当作驴肝肺!”接着便不再言语。

大姐安静了,李丽香又出声道:“青青,你还别充大方,城里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村里一旦你不在跟前,凭曲江这么出众的人品,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不把她吞了,还等你给分一半?我看你还要好好考虑下,别到将来哭都找不到地方!”

李丽香的话引起大家共鸣,你一言我一语地引经据典述说将来可能出现的危机,直说得像是只要青青一离开曲江马上会被女人们生吞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各自也有那心思,借着话题吐露出来。

所谓三人成虎,一番言语再次激起青青的担忧,倒不是别的,却是怕将来两人到了城里曲江会离开自己投入别人的怀抱,毕竟城里的人际关系也未必同村里有多大差别,只怕曲江这样的相貌和才华会激起更大的波澜,一时心里犹豫是否应该劝其与自己同行。

卧谈会都是没什么结果的,大家在青青偃旗息鼓的情况下各自睡去,可是不知为什么,大家居然都没发现柴影这个卧谈会主力一直没有参与到今夜讨论中,好像早早入眠了一样。

别人都睡了,青青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打算同曲江同去大城市生活,一会又担心大城市浮华的生活和漂亮的都市美女会从自己身边夺走曲江。这样矛盾的心情持续到快天亮时才下定决心,而后朦胧入梦,朦胧中耳边响起丝丝雨声,这雨声也仿佛青青心情一样骤然转急。

由于夜里睡得太晚,青青早晨是被姐妹们的抱怨声吵醒的,不过虽然睡眠不足,却不同以往般困倦,醒来后精神依然十足,令青青稍感诧异。

洗漱过后青青急忙拉曲江出门,两人躲在房檐下窃窃私语,情景很是浪漫,可惜曲江不这么觉得,只是感到青青神情忧愁,不知她又有什么烦心事情,也跟着焦急起来。

青青细声把两人将来的打算说出来后,曲江突然不快起来,对青青这种安排非常不满。思索半天才缓缓说道:“青青,你读大学我一定全力,可是我还不准备进城打工,一方面我真的不喜欢流离的生活,等你大学毕业后呢?是不是我们还要在还个城市?另一方不放心爸妈,你知道,小妹迟早嫁人,如果我进城打工去,家里就扔下爸妈两人该有多么孤单?你忍心让我扔下爸妈跟你一起去城里?”

青青原以为自己只要说出来曲江便一定同意,没想到曲江尚有这么多顾虑,当下焦急道:“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曲江见青青焦急的模样心中不忍,安慰道:“我们时间还长,我先在家里照看着,将来你大学毕业后安顿下来,我去找你,那时我们一起努力工作,再把我们的爸妈都接过去,这样我们都安心不是。”

青青这时不好继续坚持,可是心里对曲江的安排甚不以为意,心头烦闷随便说几句后就回寝室读书去了。

青青离去后曲江也觉得无聊,望着青青的背影略显迟疑,二人这段突发的感情到底能不能有未来呢?曲江是个淡泊的人,从小就喜欢平静的生活,而青青是个活泼的女孩,更加向往繁华的都市生活,两人的性格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年轻的曲江矛盾起来,一面是自己的初恋,一面是向往的平静生活,曲江不知道应该怎样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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