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是袁绍的最后屏障,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金吾军死战到底。自从下令封锁各县各城后,又以天子令谕诏告四方召集义勇之兵、勤王之师。各乡各县张榜布告,每家每户按人头抽出兵丁一人,同时但凡自愿入伍者可得银粮捐助或者减免税赋。从军不论卑贱,论功行赏,只要立下大功便可加官封爵。
袁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大恩小惠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仅临近数城乡县就招到了八千兵勇,其中有自告奋勇投军的村夫蛮汉,有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有打家劫舍的流寇土匪,甚至江湖豪杰绿林好汉,人色繁杂五花八门。

袁绍部将自从高览、鞠义相继折损后,羽林兵精锐也大大受创,最得力的将领只剩淳于琼、高干、蒋奇这一档次。如今虽然招募了两万兵勇却是乌合之众,良莠不齐纪律全无。袁绍为了调动这些兵士的积极性以及挑选精兵悍将,设立了有关力量与武技两项科目的选拔。

力量项目以三石为线,但凡能徒手举起一百八十公斤重量的兵士都被冠以虎士之名,并整列为羽林虎贲军,予以特别训练,作为精锐部队培养。

武技项目则设擂斗武,于校场设擂十台,只要连胜五场者便可纳入初选封以猛士之衔,再从初选的猛士中精选武魁十人,精选的过程即是齐台混斗,十个擂台上最后留下的那人便是武魁。用此法选择有些粗略却省时,在金吾军随时可能攻来的情形下,尚可一用。

一九一年一月,袁绍再度集结五万兵马,以汝南城为中心向各城排布兵力,其中上蔡、定颍二城为汝南之前两道防线,分别由高干和蒋奇率兵五千守备。再以定颍、召陵、西平三城形成联守之势,全力阻挡金吾军的进攻。

时下,赵云依然屯守颍川按兵不动,陈留的司徒清风却忙着调兵对付青州兵马。袁绍发布天子诏令后,以龚景、田楷为首的青州兵大举进攻兖州,先后占据了泰山郡,济北国、鲁阳三郡。原本举兵南下扬州的刘岱、刘繇兵马,持观望态度,停留在了谯郡,似乎也想临门倒插一脚。其实最让司徒清风感到不安的还是河内以及并州的兵马。曹操似乎投靠联合上了并州刺史丁原,从表象看,曹操假借献帝刘协之名要司徒清风讨伐袁绍,抵抗各方诸侯,实则是要他往火坑里推,成为众矢之的。一旦前线失利,曹操极有可能从河内攻入冀州,到那时经营多年的幽冀之地岂不是成了他人嫁衣。

陈留郡府内,郭嘉若有所思地说道,“青州举州皆兵,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攻来,兵势虽不能持久却非同小可。唯今之计只有暂避其锋芒,让周仓引兵撤至济阴定陶据守。”“如果青州兵继续挺进,步步紧逼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司徒清风抛出的问题,郭嘉迟疑了一下,笑道,“这点赵王大可放心,青州兵之所以进军,无疑是因为我们调兵东进对青州造成了威胁,只要我们撤兵回防,一旦危机解除,青州兵自然会解散退去。”

青州举城皆兵无疑是各城世家豪门影响的结果,只要威胁到他们利益的因素消除,各大世家不可能吃力不讨好,耗费巨额军资来养着一大批人。正因为看透了这点,郭嘉才敢如此明言断定。

郭嘉见司徒清风仍犹豫不决,继续说道,“当前最紧要的事情还是攻打汝南,将袁绍彻底击败。只要消灭了袁绍这股势力把天子迎回陈留,到时就能名正言顺的让四方势力叩首归降。”司徒清风问道,“谁来主持汝南的战事?”郭嘉听他的语气是要亲自统兵出征,念及司徒清风对后方乃有所顾虑,请命道,“奉孝自告奋勇愿备守陈留,赵王可统御三军攻伐汝南,破敌讨逆建功立业。”

司徒清风也是如此打算,笑道,“知我者莫若奉孝,只是少了你在旁出谋划策,恐怕这战要取胜还真有些困难。”郭嘉只觉得司徒清风是在恭维,不骄不躁说道,“可让公台与赵王同行。”既然郭嘉推荐了陈宫,司徒清风也不好反驳,派人去濮阳去请陈宫,同时筹措三军来与赵云会合。

周仓被调回济阴后,得知司徒清风要亲自领兵攻打汝南,也自告奋勇要随军出征,没有得到调令就擅离职守来陈留候命。金吾军先时部将各个都身居高位,却常犯这种低级毛病,就像上次何曼不请自来一样,其中弊病司徒清风虽然知道,倒不便因为这种事情去追究,慢慢也习惯了。

司徒清风不以为然,郭嘉却头疼得紧,他在金吾军中威望十分有限,请命守备后方可是关乎紧要。如果任由各方将领自忖行事,他调令不动兵马只怕是要误了大事。郭嘉进言道,“赵王放权与旧部诸将只怕不利于大统,上至卫王张角,下至镇北将军周仓,各个位高权重随性行事,完全无章法法度可循。而今幽冀两州还算平和,各将之间无所摩擦相处融洽,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一旦战事危急,恐怕到时他们各自为政,连赵王也难以调度。依属下之见,此番周仓不遵法度擅离职守,赵王必须施以严惩,杀鸡儆猴让其他人不敢再肆意妄为。”

司徒清风摇头道,“我若这般做,只怕要寒了他们的心。如果事情弄巧成拙,反而不美。”郭嘉转念道,“既然赵王顾念旧情,不忍下令处置,奉孝愿代为行事以正法纪。”司徒清风自然知道郭嘉是为他着想,转口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攻陷了汝南再议不迟!”

周仓回到陈留后,得知司徒清风和郭嘉在商议进兵之事却不找他,也不通报就擅自闯入府邸来见司徒清风。周仓入堂捡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管是谁人的杯子胡乱倒满了水,端起就往嘴里灌,喝了两口吐匀了气息才说道,“赵王还商议什么,我们现在就进兵,好久不打战,这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郭嘉完全看不惯周仓的做法,循声问道,“周仓,你可知罪?”

周仓被郭嘉叱喝,含在口中的水顿时喷了出来,将杯子放回桌案上,笑着起身说道,“我有什么罪,军师别开玩笑了。”“其一玩忽职守,其二藐视王法,其三目无尊卑。”郭嘉说得义正言辞,就差一句,“将此人拿下,听候发落。”司徒清风在一旁不动声色,周仓还真有些心虚,吃不准郭嘉是不是得了司徒清风的授意,忙告罪道,“属下绝无此意,还请赵王明察。”

司徒清风止住郭嘉说道,“周将军不必如此,快起来说话。”司徒清风话锋忽转继续说道,“奉孝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本王问你,谁调你来陈留的,谁又让擅闯公堂的?”周仓原以为就这么完事了,没想到被摆了一道,还未站稳又跪下说道,“末将知罪,还请赵王责罚!”司徒清风淡淡道,“要怎么责罚,你自己看着办,若无其实事情就先下去吧。”

周仓兴致匆匆而来,败兴而归。郭嘉困惑得盯着司徒清风问道,“赵王难道觉得这么可以完事了吗?”“自然没完,此时我们出面都不合适,得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得俯首认罪才是。”司徒清风举步往后堂走去,说道,“进兵汝南暂且缓一缓,是时候该整顿下军纪了。”郭嘉反而搞得一头雾水,方才还说不是时候,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雕栏玉柱,朱檐碧瓦,浓墨重彩的屏风壁画遮挡住门栏内的视线。绸缎锦绣围起的帘帐在曼舞轻扬,淡淡若兰香在静谧的房间内飘荡回转。阿蛮独自一人无聊得对着案上的盆栽发呆,也不知何时她喜欢上了栽花这活。

“阿蛮!”司徒清风轻唤步入屋内,平常她就会屁颠屁颠得跑出来,今天一反常态连点反应都没。“阿蛮!”司徒清风抬高嗓音继续叫唤,朝她身后走去,只见她盯着那盆蝴蝶兰入神发呆,问道,“阿蛮在看些什么?”

阿蛮恍然回过神来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又要让阿蛮回濮阳吧?”司徒清风依着阿蛮坐下,说道,“只是有点事,要麻烦阿蛮!”阿蛮冲着司徒清风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然后脸色一变表情麻木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来找阿蛮的。”

司徒清风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说道,“不听话送你回去。”阿蛮怒视着他说道,“哼,走就走!”司徒清风望着阿蛮突然又犹豫了一下,独自喃喃道,“算了,还是算了……”阿蛮好奇道,“什么算了?”司徒清风连声追问道,“你要听?”“你确定要听?”阿蛮频频点头,司徒清风仿佛得逞了天大的阴谋般笑道,“听话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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