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生正想松口气,却见那一对炮管呜呜转着转过来对准了自己这边,然后红光一闪,一堆崩飞的血肉溅了满脸,扭头看旁边刚才还在开火的几名黑衣卫士都被炸成碎片。刚才吃了赵大人一记耳光的卫队长嚷道:“炮塔只能识别狱卒!我们人多,判定为最大威胁!大家散开!”众人立即散开,赵元初被两名卫士拽到贴墙的射击死角里,很快又一发炮弹擦着王宝生头上飞过,后面传来鬼哭狼嚎声,回头细看是一队绿色制服的铜马军正好绕到大楼前面,防御炮塔在辨识为非友军目标后以人数判定为新的最大威胁,电光火石之间立马开火。黑衣卫士们也趁机向铜马军开火,对方显然也训练有素,剩余一半人哗啦一下散开在各种掩蔽物后,另一半人退回大楼侧面的巷子里,三秒钟之后有两个人闪身冒出头来,他们手里各扛着一根短粗圆筒,还没等王宝生看清,圆筒里就轰的一声射出两发火箭似的东西直奔炮塔而去,两名发射者丢下圆筒就地横滚开,其中一人还是慢了点,双管炮塔闪电般还了一炮,靠墙的那名发射手和半边楼角同时消失,但炮塔也被两发火箭准确命中,僵在那里只管冒黑烟怎么也转动不了,巷子里的铜马军见势蜂拥而出。
这样混乱的局面正是个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王宝生抹去脸上的血污,猫腰就朝西面一座小屋后蹿,他身边的一名黑衣卫士立刻伸手去揪他后领,此刻王宝生脚下恰好踩到个不大不小的东西,身子一歪跌了个饿狗吃屎,黑衣卫士抓个空还想再扑,胸前却噗哧多了四五个血洞,手脚一软后仰翻倒。跌倒的王宝生想站起来,但他感到头皮上有什么东西从空气中呼啦掠过,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勇气,只敢四肢伏地继续向小屋爬过去,右手在血污中碰到一物,指头一紧抓起看时却是两位女刺客用的那种短小手枪,从手感来看刚才自己就是踩到它才摔倒的。生死之际,有件防身东西总聊胜于无,带着这种想法他把枪往自己腰上一插,让后连滚带爬窜到了小屋后面。回头再看,黑衣卫士们已和铜马军交上了火,整个院子里还有不少傲傲怪叫的囚徒与寻机逃命的狱卒,每一个人都在为生存而挣扎。黑衣卫士与绿衣铜马军是院中混战的主角,服色杂乱的人不是囚徒就是从外面冲进来的暴民,正在酣战的双方基本没有理会这些人。王宝生蜷缩在屋墙后面,左右两边很快就多了两个和他一样破衣烂衫的囚徒,然后是四个。这样不行,这个地方很快就不那么安全了,他战战兢兢地伸头张望,一眼看到了停在塔楼不远处的那台猎犬民用型战车,这个三足怪物的下面有一具穿白色制服的尸体,正是刚才他在楼上看到的那个修理工。王宝生对那具脑袋被打成血葫芦的尸体没再看第二眼,他的目光往上一抬,看到了掀开的座舱门。

握着望远镜的手一动不动,小岗上的风很大,把纪风满头的银霜撩得纷乱。这是个身材魁梧的老人,看那宽阔的双肩和粗大的臂膀就知道,他年轻时一定是个非常有男子汉气魄的人。望远镜所指的方向有一座烟火冲天的要塞,那里有很多生命正在死去,有敌人,也有他的手下,还有更多不相关的囚犯。他的身后的树林里散落着十来个穿绿色制服的年轻人,他们中有男也有女,个个肤色微黑精神抖擞,这些人不住向四周眺望,寻找着任何一丝隐藏的危险。山风猎猎中,一只袖珍通话器从背后递了过来:“差不多了,勇营那边半小时前已出发,留守部队只剩八百人。刚才小妹说的那些兵部的人都缩在后院里,这帮人很能打,看样子是条大鱼。”

纪风放下望远镜,拿过通话器张口就问:“小勇,十分钟能拿下后院不?”

话筒里响起一个充满怒火的男声:“能,再有五分钟就够了,我让小妹先撤。兵部来的那帮人杀了大姐,今天我要把他们的皮全剥下来。”这是纪风的侄儿林勇,进攻监狱的铜马军指挥官。纪风只给了他三百名铜马军精锐,加上联络来的八千抗税暴动百姓,本以为这次拿下监狱完全小菜一碟,没想到却在一锅肉汤中啃到了一块硬骨头。

“我要活的,一个兵部察按,一个东州叛逃者,这两个人不能死。”纪风淡淡地说。这个侄儿好胜心太强,遇事也极易冲动,但在他仅存的几个侄儿侄女中是唯一一个勉强能带兵的人。在这个乱世中,有时候思考得太多也许不是一件好事。比如他自己一贯讲究三思而行,可如果那天下午听到有抗税暴动就立即约束家人不得外出,也许还能留下两个儿子。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他失去了老伴、三个儿子一个儿媳,夫子堂的退役讲武官一夜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刻骨的仇恨使他一眨眼就从一位稳重祥和的老人变成了一名凶狠奸诈的指挥官。带着对死去亲人的愧疚,纪风很少反对林勇提出的那些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如果有朝一日能踏进元老院,他会毫不犹豫地把那片传承了百年的荣耀之地变成血与火的浴池,这个走投无路的老人渴望着从庞大的亚联国家机器上扯下更大块的血肉。为了复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在刚才,那场灭门屠杀中侥幸生还的大儿媳阿秀也死了,据说是死在一个带了不少卫士的兵部察按手里。纪风听着通话器里三儿媳小巧哭泣的声音,心没有一丝颤抖,他的心早已在那个灭门之夜完全死了,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复仇**。家族中仅存的亲戚全都跟着他成了叛乱队伍的一员,接着是他从前的学生,过去的部下,人数渐渐越来越多,他以独特的方式训练他们,又带领他们多次击败了前来进攻的官军。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全新生活方式让纪风变得思维敏捷,整个人充满了年轻人才有的活力,也许这就是仇恨的魔力。可仇恨并没有完全掩盖老军人的智慧,按照亚联官场惯例,派一位兵部察按来巡视监狱未免有点小题大做,通常不超过巡使级别的某个职部从官就足够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安排只意味着有不同寻常的事情。根据三儿媳小巧带回的那名吴姓知事提供的消息,这位兵部察按来这里是找一位在押的东州叛逃者,好像还是一个战车驾驶员。纪风并不是没有见过东州叛逃者,在他年轻时参加过不下十次亚联与东州的战役,能惊动一位兵部察按的东州叛逃者显然和那些战场上放下武器投降的胆小鬼不同,他身上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纪风猜不到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东西一定是对亚联很重要,知道这一点已足够让他下决心采取行动。他不担心失败,也不害怕死亡,只是想复仇,亚联元老院里的元老们目瞪口呆的表情是他最想看到的场面。

接过通话器的是一个年纪和纪风差不多的老妇人,她穿着同样绿色的铜马军制服,身材精瘦,看不到一点老态龙钟的迹象。这是纪风的妹妹,林勇的亲生母亲纪珍,铜马军的创建者之一。纪珍以前是东海郡能部的一名小吏,现在她却成了铜马军后勤补给的总管,同时也是兄长的幕僚参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铜马军可以算是纪风的私家军,这支部队的高层将领基本上全是那个灭门之夜的受害者亲属,男女老少都有,血脉的纽带使他们具有更强的团结凝聚力,这个团队的宗旨不是求富贵,强烈的复仇**也让这些人迸发出异乎寻常的潜能,一个不怕死的人可以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十个不怕死的人可以做的就不只是十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边后备部队准备撤退,通知技术组把屏蔽模式换成卫星干扰,东府路勇营机动部队的前锋估计还有半小时就到。”纪风边说边迈开大步下山,周围草丛中纷纷站起绿衣年轻卫士簇拥着他。

“罗杰斯那边开始动手了,我们这招声东击西很成功,只可惜阿秀”纪珍说的罗杰斯是铜马军的另一位首领,他们的原定计划是由纪风袭击监狱引诱地方驻军出动,然后罗杰斯的部队突袭驻军原先把守的能量站。冬天眼看到了,他们需要足够的能量晶体来保证部队的生存,不仅交通工具需要动力,合成食物也离不开能量晶体。东府路勇营驻守的三号能量储备站离这座监狱仅七十公里,如果监狱被袭,勇营基地闻讯必然出兵救援,一切都顺利的话储备站里留守的兵力不会超过一千人。这个能量储备站里通常存放有近十万纳的能量晶体,搞到手基本上就可以熬过这个冬天。纪风和罗杰斯精心安排了一条声东击西的妙计,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联络周边地区的民间抗税者一同进攻监狱,听到铜马军要攻打监狱解救那些被关押的欠税者,方圆百里的村镇纷纷响应,因为那些被关押的大多数是他们的亲戚朋友。越来越苛刻的税政几乎让每户人家都怨声载道,被逼上绝路的百姓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参加暴动。

“阿秀不会白死,抓到那个兵部察按交给我来处置。”纪风毫无表情地回头瞄了一眼监狱方向,然后和卫士们跨进一辆破旧的大型民用四足货车,这只金属大甲虫启动后迅速窜入森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