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部长,你也过河啦?”一声惊异的清脆女声在戎瑞的身后响起。
戎瑞回头一看,居然是延安红军医院的柯沫兰和海上花,他们身边还有几位肩扛着担架的红军战士。

“是你们呀,这么巧!”能在遇见两位美丽的红军之花,戎瑞也非常高兴。“你们也上前线啦?”

“呵呵!是啊,这次黄院长和何主任他们也到前线了,想不到能在三交镇见到你,戎部长。”柯沫兰现在越来越喜欢说话了,见谁都叽叽喳喳的,活像一只小喜鹊似的。

“真的吗,他们也上前了,就在三交镇吗?”戎瑞大喜,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黄恒秋医生和何家骏了。

“咯咯!他们不在这里,他们现在正在留誉的战地医院呢。我们刚刚往坪上渡口送完重伤员,正和同志们打算赶回战地医院去,不想就与兼容部长了,真是有缘哟,咯咯!”柯沫兰的话是对戎瑞说的,眼睛却看着站在身边的海上花。

“留誉吗,太好了,我们宣传队过两天就会去那里的。”戎瑞高兴地说道。

“真的呀,戎部长。”柯沫兰也很高兴。“咦,刚才你说什么宣传队,你什么时候参加宣传队啦,你不是到红军大学当教员了吗?”

戎瑞把红军大学组建抗日宣传队上前线的事情说了一遍,担架队的战士们高兴得笑开了嘴,两个小姑娘更是开心地蹦蹦跳跳地起来。部队的战斗生活,既让人热血沸腾,又让人紧张和不安,无论干部还是战士们,他们的心情随时都处在紧张的氛围之中,极其需要能够让大家放松心情的娱乐项目。听到红军大学的宣传队即将到来的消息,哪能不兴奋异常呀。

“海上花同志,真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戎瑞对海上花说道。

“你好,戎教员。”海上花忽然变得害羞起来没,这让戎瑞感到一丝丝差异。

“哎,戎部长,你什么时候把帽子还给人家呀,咯咯!”柯沫兰冷不丁地插嘴说道。

“嗯,什么?!”戎瑞没听明白柯沫兰的话。

“帽子,军帽!”柯沫兰的眼神有些捉黠的味道。

“啊……啊……帽子呀,对对!”戎瑞恍然大悟。“该还的,是应该还的,呵呵!”

“那海上花姐姐的军帽呢?”柯沫兰笑嘻嘻地对戎瑞说。

“噢,我放在红军大学学员宿舍了,等回到延安一定原物归还,我保证,倒是一定亲手送上,呵呵!”戎瑞尴尬地对柯沫兰说道,还好战士们和王干事都没在旁边。明明知道柯沫兰是在捉弄自己,戎瑞却对天真可爱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宿舍?咯咯咯!”柯沫兰忽然把眼睛看向了戎瑞的头上。“我看是在某人的头上吧?”

“什么,没有呀?”戎瑞下意识地抬了抬头。

“咯咯……哈哈!……”看到戎瑞下意识的动作,柯沫兰放肆地大笑起来。

“小兰子,别闹了呀!”海上花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怎么啦,小柯,你笑什么呀?”戎瑞被柯沫兰笑得一楞一楞的。

“哈哈!”柯沫兰毫不容易停下了笑声。“海上花姐姐的军帽都戴在自己头上了,戎部长,你说我笑什么呀!”

“啊?!”

戎瑞赶紧摘下头上的军帽,仔细一看,可不是嘛,军帽的帽沿上分明绣着一片海东青的洁白羽毛。这下糗大了,怪不得海上花这个小姑娘刚才一直就脸红红的害羞样子。从延安红军大学出发的时候,也没注意看,随手抓起军帽就出发了,难怪老是觉得军帽好象小了许多。要是一般的军帽还好,海上花的军帽帽沿上偏偏又绣了一片海东青的羽毛,这就是她的专用军帽了,这下糗大了,糗大了呀。

“对不起!我现在就还给你……还给你……花……同志……”戎瑞忙手忙脚地要把军帽还给依然羞红着脸的海上花。

“咯咯,戎部长,你可真逗!”柯沫兰大笑。“海上花姐姐的军帽都被你撑大了,还什么呀,戎部长,你没看见海姐姐已经有军帽了。再说你把军帽还了,你自己不是没有军帽了嘛,咯咯!我看呀,海上花姐姐的军帽就送给你的了!”

好么,柯沫兰也不问问海上花的意思,就把她的军帽出卖了。站在柯沫兰身边的海上花又羞又气,又恶狠狠地把手伸向了柯沫兰的软肋,柯沫兰最怕她这一手了,百试百灵。

“啊!”

柯沫兰被海上花在软肋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一下子便惊跳起来。

“海上花海姐姐,你怎么又来这一手呀!”柯沫兰疼得眼角的泪珠都快落下来了,使劲用手揉着自己的软肋。“干吗下手这么狠呀!”

“戎教员,我们得走了,还要赶回战地医院呢,军帽就送给你了吧,咯咯!再见!”海上花拉过柯沫兰就走。“走吧,死兰子!”

“海姐姐,你别拉我呀,我还疼呢!”

“那……就谢谢啦,小兰,海上花同志!”戎瑞向海上花和柯沫兰招招手,这回没有口吃了。

“戎部长,过两天可得来呀,到我们医院看我……”柯沫兰隔了老远喊道。“还有……花儿!……哎哟!海姐姐你又来了!”

戎瑞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土匪窝里捡回来的柯沫兰,居然越来越像个爱玩的主。说不定呀,是那位北平医科大学的高才生何家俊的功劳。不能治柯沫兰小姑娘,欺负你何家俊总可以吧,算你倒霉,哼哼!

“哎,戎队长,刚才那位护士同志说什么花儿?”这时,王干事走了过来。

“啊?……啊!……”-

“你就是红军大学的戎瑞,来自北平地下党的戎瑞?!哈哈,欢迎呀!”戎瑞和王干事刚刚上到永兴恒粮店的二楼,就见到一位四十多岁的红军干部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毛部长,我就是戎瑞。”戎瑞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毛泽民部长,他的话语里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

“不要这么拘束嘛,来来,请坐请坐!”

毛部长阻止了想要敬礼的戎瑞,拉着他坐在下,又让警卫员给他倒水,弄得戎瑞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等坐定了下来,戎瑞注意到毛部长穿着的一身军装已经不知道戏过多少次了,补丁打得都快成叫花子职业装了。

“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呀,呵呵,你可是大名鼎鼎呀!”毛部长笑着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呀,哈哈!”

“毛部长,我……”戎瑞正欲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王干事在场,巨额资金的事情是不能说的,这是纪律。

“陈主任跟我多次提到你,他对你很看好呀。”毛部长说。“我一直想见见你,可惜你看,我实在是太忙了。戎瑞同志,今天你来我这里真是太好了,可惜我也只能请你喝杯水,等回陕北的时候,我请你吃烤红薯,怎么样啊,呵呵!”

“那真是太感谢了!”戎瑞笑了,他也很喜好这一口。

戎瑞向毛部长介绍了红军大学组建抗日宣传队的事情,毛部长非常高兴,连连说这是精神食粮,有时候比高粱米甚至白面还管用,惹得王干事在一旁偷笑起来。毛部长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红军东渡以后的初期情况,他说现在红军主力部队正在逼近中阳,而且前两天刚刚在关上村和刘家坪一带打了一个大胜战,全歼了阎老西的独立二旅三千余人。而且红军两大主力红一军团和红十五军团在大麦郊地区胜利会师,目前的战事已成对红军极为有利的局面。不过,独立二旅毕竟是阎老西的主力部队,红军部队的伤亡也不小。在经济方面,红军近期的收获颇丰,已经超过了在陕北一年的所得,极大地补充了红军的经济需要。听着毛部长的话,戎瑞分明可以看出近来红军部队的缴获对毛部长来说是何等高兴。戎瑞随即明白了毛部长的心情,作为红军的经济首脑,巨大的部队消耗造成了他斤斤计较于每一个铜板的坚毅性格。粮秣、弹药、药品、器材、被服等等军队的用度,哪一样消耗不是一个天文数字,红军的干部战士也要发津贴的,虽然已经停发好长时间了。

“小戎呀,在前线可不比在红军大学,安全问题一定要注意。”毛部长显然非常关心戎瑞的安全。

“谢谢毛部长,罗瑞卿教育长已经专门为宣传队派了一个班的警卫战士。”戎瑞觉察到了毛部长关心的目光,一股暖流悄悄的在他的心底升起。

“好好,这就好!”毛部长笑着说。“我听说,小戎你有三个警卫员是吧,比我还阔气呢,哈哈!”

“毛部长,这都是首长们……”戎瑞觉得汗颜,这一次东渡黄河到东征前线,三个警卫员都跟来了。戎瑞原本是不想带他们来的,毕竟已经有警卫班了,要是再带警卫员,而且一带就是三个,别人不用惊异的眼光看自己就怪了。可是来云峰、管凤凤和小文三个警卫员一直不干了,见说不通戎瑞,他们威胁说要找陈主任、李部长和罗瑞卿教育长。戎瑞无奈,只好把他们也塞进了警卫班,三个警卫员这才笑嘻嘻地作罢。其实戎瑞也知道,三个家伙除了担心自己的安全之外,也是想跟自己上前线去,机会难得,把他们晾在延安,这几个小家伙肯罢休才怪呢。

“呵呵,这样很好!”毛部长摆摆手说道。“小戎呀,你对我们红军的财政后勤工作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呀,我可听说陈主任和李部长那边收获不小呀。”

“毛部长……”戎瑞不好意思地想要解释一下。

“不急,不急,呵呵!”毛部长笑了。“你多考虑考虑,最好也写个书面的建议稿什么的,啊!”

什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呀!看着毛部长笑嘻嘻的样子,戎瑞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红军的首长们都一个比一个贼精贼精的,这随便聊上几句,一个任务就又压下来了,搞得好像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一样-

三交镇上的宣传工作正在稳步开展,戎瑞的宣传队只在那里休整了一天就上路了。当然,宣传队的队员也没有闲着,他们的干劲正好着呢。闲不住的平津学生们,把三交镇上的宣传标语又重新刷新了一遍,把在延安准备的节目练习了一下,连戎瑞也连夜编写了几个新节目出来。

前往留誉的路程不是很远,路上偶尔还可以看出战斗的痕迹,让戎瑞和队员最感兴趣的是路上不时押送过来的俘虏队伍。这些俘虏大概是前些天关上、蓬门大捷中俘获的晋军士兵,俘虏们既沮丧又不服气的样子,让初次见到俘虏队伍的平津学生们开心地笑了。

“同志,你们是哪部分的?”一个押送俘虏的红军小战士高声朝宣传队招呼起来。

“你好呀,小同志,我们是红军大学抗日宣传队的!”一个从天津来的学员高兴地回答道。

“红军大学呀,好!”小战士朝学员竖了竖大拇指。“不过,你别叫我小同志,我参加红军队伍都已经两年多了,我都跟着队伍走过草地,爬过雪山呢!前几天,我还在战斗中抓了好几个俘虏,嘿嘿!”

“哇!厉害!”小战士的不满引来了学员们一片惊叹,惊叹声也让小战士的脸上笑开了花。

戎瑞也想不到这位小战士居然是在长征途中参加红军的老战士了,看他的样子,和平时期若是在家里还是个小屁孩呢。戎瑞脑子一转,这大路边不也是很好的宣传阵地吗。说干就干,他当即和副队长蔡晟商量了一下,蔡晟自然是非常赞成的,毕竟他是作战部队来的,知道现场即时宣传的效果要好多了。

“同志们,让我们红军大学抗日宣传队为前线的战士们来一个节目,好不好呀?”戎瑞跳上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

“好!”宣传队员们的兴致和热情都非常高。

“好,来一个!”连路上行进的战士们也高声附和起来,包括押送俘虏的和开往前线的部队战士,那个小战士更是叫得高声。

“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呀竖起来,张灯又结彩呀嘿,张灯又结彩呀嘿,光辉灿烂闪出新世界。红军队伍真威风,百战百胜最英勇,粉碎了蒋贼的大围攻。一杆红旗飘在空,红军队伍要过冲,红色战士最光荣,张灯又结彩呀,张灯又结彩呀,光辉灿烂闪出新世界。一杆红旗飘在空,红军队伍要扩充,保卫工农新政权,带领群众闹革命,红军战士最光荣。亲爱的农友们哪,亲爱的农友们哪,拿起刀枪都来当红军,拿起刀枪都来当红军。……”

一首江西苏区流行的八月桂花遍地开,从宣传队员们的嘴里琅琅唱出,歌声飘扬的还带着一丝寒冷的大道上空,飞进了过往战士们的心中。这歌声就像是一杯温暖香甜的米酒一样灌进了战士们的胸膛,让他们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队伍中许多来自江西苏区的战士都纷纷跟着唱了起来,很快,通往留誉的道路便成了一条歌声的河流。连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也仿佛是在伴舞一般随风招展。歌声中,红军战士们的脚步并没有停下里,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在经过宣传队员面前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好!”

“同志们,大家说红军大学宣传队的歌唱得好不好?”一个大概是连队指导员模样的红军干部大声地向战士们问道。

“唱得好!”战士们齐声回答道。

“大家说,要不要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看着战士们的热情被调动了起来,戎瑞马上让宣传队员们拿出了第二个节目,这是昨晚上戎瑞和队员们连夜赶排的三句半。

“正月正是新年呐,祝贺同志们好呀,说上三句半呀,当!找乐哟!咣咣呛!咣咣呛!黄河天险一舟渡,闫老西重兵封堵,廿五勇士胜天兵,当!天险没了谱!咣咣呛!咣咣呛!天高气爽士气涨,红军前方打胜战,抓来俘虏排成行,当!一串!咣咣呛!咣咣呛!革命战士热情高,严守纪律作风好,战无不胜是法宝,哎,法宝!咣咣呛!咣咣呛!……”

“好!”

红军战士们大声地叫好着,而俘虏们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则是惊奇地看着红军大学的宣传队员们,还有的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在俘虏们的眼里,红军是一支他们从来不曾遇见过的军队,既不像中央军也不像国民军,既不是北伐军更不像北洋军,红军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那样新奇。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人民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工农兵的旗帜高高飘扬。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革命歌声多嘹亮!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大地。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着最后的胜利!向着人民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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