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雄伟的陵园之前,是一片荒草张扬的野地,被夹在广大的石骑兵阵和帝陵之间,挡住了进入陵门的路。荒野之地,怪草丛生,九具形态各异的高大石像,的捧剑者,有裙裾飞扬,踩踏祥云者,有举锤向天者,亦有背朝墓门,头顶火焰者……分布于八方,若不是仔细去看,甚至发现不了这些隐藏在野草之中,早已荒弃已久的石像。
“莫奇姐,你……你真的要进入帝陵去求那个人吗?”蒂玛小心翼翼地问道。莫奇瞪了她一眼,并不回答,站在那荒野之地的边缘,却并不走入,而是朝那帝陵扬声呼道:“护龙圣女莫奇求见守墓人!”

左小仙气息微弱,艰难地吐了口气,道:“原来……原来你们还不是真正的守墓者,却将我给骗进了焚天大陆里。”

蒂玛道:“不,在一百年前,我们翼人族本来尚是紫帝钦定的守墓人。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便有了罗侯这个大恶人的加入,因此我们被剥夺了守墓人的资格。”

“为何不直接走入帝陵之中?那帝陵的石门不开着吗?”左小仙道。莫奇有些焦燥,道:“你这张嘴巴当真讨人厌,都伤得这么重,快要死了,就不能歇着嘴巴吗?”

左小仙的意识开始清醒,想到自己有可能不会死,而且更又多了个美艳多情的莫奇,当真颇有些心花怒放,笑道:“莫奇姐,异日你将一定会美名播于沧原大陆。”

“这是为何?”蒂玛问道。左小仙笑道:“莫奇背夫求救,独闯帝陵,这等为妻模范,岂非要在沧原的历史上留上美名?”

蒂玛黯然道:“燕空公子,你……现在有了莫奇姐,她甘于抛下整个翼人族,一心一意地跟了你。蒂玛想……”她话未完,便听到莫奇冷冷道:“蒂玛,你可以回去了。不要告诉长老和族人,说我和……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会给全族一个交代的。”

蒂玛低着头道:“燕空公子杀了护族翼龙,而莫奇姐你也不再是圣女,会遭到全族的追杀。你们如何……”

左小仙忙道:“且慢。蒂玛,你若回去,必定会受你爷爷的怪罪。再说,再说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莫奇脸色微变,双手一松,将左小仙给抛在了地上,怒道:“你……你怎么可以有了我,还想着这小丫头呢?好,我先杀了她!”

左小仙和蒂玛齐吃了一惊。莫奇袍袖一拂,袖中已出手疾抓向蒂玛的咽喉。左小仙大叫一声:“且慢!”

“怎么?你舍不得她死?”莫奇柳眉倒竖,酥胸娇挺,显然醋意勃发。左小仙摇了摇手,苦笑道:“莫奇姐,我喜欢你是不假,可是……可是我也已经有了风柔姐,难道你也要杀了她吗?”

莫奇一怔,黯然道:“她是你以前就认识的,不过你现在有了我,就不要再认识别的女人了。尤其是蒂玛,她还是本族的……”

蒂玛突然叫了起来:“快看,守墓人出来了!”

左小仙向那帝陵望去。其间隔着荒草之地,距离遥远,看不太清楚那开敞的帝陵之门的状况,似乎看到一条淡虚而缥缈的白衣人影,从那帝陵的甬道中飘了出来,尤如鬼魅一般,将素来胆小的左小仙给吓了一跳。那人影似乎从雄伟的帝陵之中渗透出来,像一片布帛一般漂浮在那墓门口,被阳光一照,竟然没有投影于汉白玉的陵壁之上!

左小仙惊呼一声:“鬼啊——”莫奇将他重新抱了起来,长声呼道:“菲兰前辈,莫奇求见。这就是您日思夜想的神之命定者,前来继承帝陵之秘的燕空雪。他与我族的护族龙兽搏斗一场,受了重伤,请求前辈医治!”

那段布帛越来越大,终于可以看到他的脸面了。确切地说,是“她”,而且她似乎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只是一段模糊的影像,漂浮在半空之中,却始终不飘过那荒野之地,远远地传来声音:“你……就……是……燕……空……城”

左小仙朝那“鬼”招了招手,苦笑道:“燕空雪只是我的一个名字。我的真名叫做左小仙,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那鬼影似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完全从布帛中走了出来,形成人的实体。那人形越来越清晰,从彼端的帝陵墓门口,漂过足有百比之远的荒野之地,悬于半空之中,而声音也开始恢复了女声的清雅悠扬,却似乎又充满了一种慵懒的倦怠和失望:“哎,想不到神之命定者,未来明域的终结者,却是这样的一副模样,唉……”

左小仙突然大叫一声,惊得面无人色,似乎比见了鬼感觉更可怕。那从布帛中走出来的缥缈虚无的人,竟然是哥舒英男!看那眸子,鼻子,嘴唇,下巴,甚至还有身段,无一不是。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同,因为眼前这人影是个极其年轻美丽,优雅而舒张的白衣女子,而那哥舒英男则只不过是一个俊美而骄傲的小男孩罢了。

“怎么?”那白衣女人似乎对左小仙的惊惶饶有兴趣。她托起一双纤纤素白之手,放在阳光下细照,三人都有些骇然失色,秋光之下竟然看不到那女人的影像。她的身体似乎完全透明一般。

“没什么,只不过是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罢了。倒还颇像我一位……一位……”他打了一个手势,不肯承认哥舒英男是自己的朋友,其意颇为无奈,“你知道的,一位认识的人,还算颇有点头之交罢。不过他是个男的,而你却是一位惊艳绝伦的倾城佳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白衣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的那位朋友是与你一起来的吗?”左小仙奇道:“你怎么知道?”白衣女人幽幽道:“我漂浮在这帝陵之中,整个焚天大陆,还有焚天魔鼎之中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燕空雪,你杀了翼人族的护族龙兽,又喝下了龙兽的火焰之血,全身源力膨胀,若非这个抱着你的女孩用凝霜之诀镇住你,只恐你眼下已被体内的火焰之血给烧成了焦炭了。”

莫奇突然跪了下来,泣道:“前辈,你是否有解救之法?”那白衣女人淡淡道:“莫奇,你本是翼人族的护族圣女,如今却和杀了你们护族龙兽的敌人在一起,你不怕日后无容身之处吗?”

莫奇垂泪道:“菲兰前辈,莫奇自知罪孽深重,对翼人族犯下如此罪行,难逃一死。不过今日得能城弟眷顾,脱得圣女的束缚,即使一死,也已无悔了。”左小仙心中感动,他一生之中还从未有过女人对他如此表白过心意,激动之下,挣开了莫奇的臂弯,叫道:“莫奇姐,你说什么话呢?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天长地久,什么罪孽深重,什么难逃一死,明明是你的族人订下这等狗屁规矩,束缚了人的本性,而今你只不过是找到了自我。我左小仙偏偏不信,待这儿的事一了,我便带你离开焚天大陆,到沧原大陆去逍遥快活,每日欢好,生他十把个儿女,羡慕死这些禁欲的傻瓜。”

他毫无顾忌地将莫奇搂入怀中,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莫奇只支撑得片刻,便软倒在他的怀中,娇脸绯红,气息微促。左小仙的嘴唇逐渐变得血红,脸色也开始变了。他退了一步,似乎知道自己体内重新开始了变化,自知刚才和莫奇的激情一吻,已经让他体内的火焰之血重新激发。

“前辈,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情不自禁止,惭愧惭愧。”左小仙苦笑道。白衣女人摆了摆手,道:“燕空雪,看来神帝选定你为命定者,当真有他的道理。随性而为,洒脱无羁,这才是人生之妙境。可叹人们执着于心中固有之念,难以摆脱束缚,纵是忽忽百年,亦难解脱,如今却只留一丝残魂,却仍在守望着这儿的一切。燕空雪,谢谢你的到来,你开始让我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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