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兽奋力收紧羽翼,竟然凭借羽翼的力量重新拉了起来。左小仙左手独壁紧紧地环住龙兽的脖子,暗想,若让这畜生给飞上了天空,那自己可当真忽忽悠悠,命悬一线了。
那龙兽振翼而起,飞向天空。左小仙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一支独臂哪还能抱住龙颈?当即半边身子飘了起来,情急之下,张嘴便咬住了龙颈上的肉鬃,暗想此刻危急,即使用牙齿咬住,也能减缓一只独臂的承受之力了。

他这被半悬在龙颈之下,直飘了起来,耳边呼呼作响,心中害怕,更加死命地咬住龙颈的肉鬃,如嚼牛腩。

那龙兽发出一声震天吼地的长嗥,在半空中一个翻滚,差点将左小仙给掀了下来。左小仙像荡秋千一样,一支独臂和几颗牙齿,硬是将自己给悬挂在龙兽的脖子上,一阵飘荡。

从龙兽的肉鬃里流出来一股火热的液体,直冲入左小仙的嘴里。他不敢松口,生怕一松口,左臂便抓不住龙兽的脖子掉了下来。那液体极其炙热,如烈酒一般直冲入喉咙里,只剎那间便将肚子给烧得隐隐作疼了。他心中大骇,却仍然不敢松口,暗想这禽兽的血怎么这么难喝?简直比老白干还老白干。一念未了,那从肉鬃里流出来的血液更如千道火流,万壑滚刀,一齐涌入了左小仙的肚子里,然后扩散到全身。

左小仙忍着如火炙般的感觉,死命的咬着龙的脖子不放。终于那龙兽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发出几声哀嗥,羽翼渐渐无力,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一头撞在帝陵之前的一株苍翠的古木上,将大树给撞得歪折了下来。

左小仙哪还能支撑得住,给撞得七晕八素的,右臂处早就血如泉涌,从树上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磕在一块石岩上,差点当场晕了过去。饶是他源力精深,但被这一折腾,早已是精疲力尽,如欲虚脱,更要命的是现在全身有如火炙,那一道道刀子在全身上下乱窜,将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割得寸寸断绝,痛苦异常。

他呼了一口气,一道细小的火焰嗤嗤地从嘴里冒了出来。莫奇站在不远处,看了看那死在树巅上的龙兽,又看了看左小仙,娇美的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左小仙朝她露出一丝苦笑,一张嘴就火焰四射,嗤嗤道:“莫奇姐,看……看来……你不用动手了……”

不知为何,左小仙第一次触摸到死亡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凄凉。他只觉得体内已经完全被烈火炙烤,早已穿肠破肚了。心知只要再等得片刻,根本就不用等莫奇来动手,自己便先给烧成了一堆咧嘴苦笑的焦炭。

莫奇从凌乱的长发中拔出一支细长的银月簪,凝眉而视,神色黯苦:“这枚簪子是翼人族的圣女们为免污辱而所携带的自裁之器。它上面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凤杀’,即使是绝顶的幻道师,被这簪子一刺,也会源力尽失,悄无声息地死去。燕空雪,我这就免却了你被烧成焦炭的痛苦罢……”

她一步步朝左小仙走来。左小仙的眼神逐渐的迷乱,边吐着火边笑道:“莫奇……姐姐,你……你看你过来……过来杀我的时候……都走得如此步若莲花……风情万……万种……让……让我左小仙的……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

莫奇娇躯一滞,微微缓步,两道珠泪悄然垂下,颤声道:“你……你死到临头,还敢……这么胡说八道……”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呼:“莫奇姐,不……不要杀她!”蒂玛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那远处的帝陵入口石门之下。她虽然御风之术不错,但源力终究差得太远,而这陵山如此高峻,路途遥远,因此被左小仙和莫奇给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蒂玛飞奔而来,眼看着莫奇便要用那支自己都觉得寒心的凤杀银月簪,刺入左小仙的眉心里,心中大急,长袖一挥,便往莫奇背后袭去。莫奇凝立不动,任由蒂玛的长袖卷住了自己的脖子。蒂玛用力一挥,不想没有将莫奇拉动,反而被莫奇随手一抖,便给抛了出去。

莫奇是翼人族中向神灵发誓的圣女,更身居护龙使者之位,擒龙术和幻道的修为,虽然难比逍遥老祖,但在翼人族中,却仍是数一数二的。而蒂玛甚至都未成年,如何是莫奇的敌手?

莫奇纤指微垂,拈着凤杀银月簪,一点点朝左小仙的眉心刺去。左小仙死到临头,仍然朝她咧嘴一笑,火焰将她凌乱的长发给烧卷了起来。莫奇虽然此刻落魄不堪,神色憔悴,但不再复当初那冰冷而麻木的面孔,在左小仙眼中,她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莫奇姐……虽然……虽然我就要死在你手下,可……可是我当初好后悔,好后悔……”左小仙断断续续道。他的衣袍突然着起火来,剎那间便烧得衣衫褴褛,更见狼狈。莫奇眉凝寒霜,冷冷道:“你……你终于知道后悔了吗?”

左小仙盯着她的美眸和娇美而微带败灰的双唇,颤声道:“是啊……莫奇姐,你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美丽动人,我真……真后悔当初在那片林子里时……只一亲芳泽……却……却没有更探桃源,和……和姐姐你共登极乐之境……此刻就是死了……死了也是悔之无及啊……”

莫奇啊的一声轻呼,再也握不住那支银月簪,叮铃一声落在地上。她本来灰败欲死的脸上,此刻竟像被抹上了一层娇艳的红霞,美艳异常。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颤声道:“你……你不是骗我……你不是讨厌……讨厌我……”

左小仙艰难一笑,道:“如你这……天仙般……般的美人,我……我欢喜还……还来不及,又怎……”他一口气说不上话来,全身都似乎要着起火来,脸上一片血红,竟然剥落下一层焦炙的皮肤来。

莫奇突然泪如雨下,跪在左小仙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任由左小仙嘴里吐出的火焰,将自己的一头秀发给烧得七零八落。“燕空……燕空雪,我要救活你……我一定要救活你……”

她五指微竖,聚拢于胸前,垂指向天,朱唇微动,低声道:“凝霜之诀!”

左小仙只觉得周身突然凭空而现一股寒流,将汨汨而冒的火焰都并冻住了,连着火的衣裳也一起熄来,甚至还结出一层淡白色的细霜来。莫奇抱起缩成一团,五脏六脏俱皆焦炙的左小仙,泣道:“走,我带你去找那个住在帝陵之中的人。他一定能救活你。”

蒂玛见两人聚散离合,风云突变,一时有些茫然失措,又害怕莫奇的疯疯巅巅,又担心左小仙的伤害,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穿过那片已被龙兽毁得面目全非的石骑兵阵,来到帝陵之前的那片荒野之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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