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跟陈克强从小棚子内退出来,房门虚掩上,开始在周围逛起来,虽然已经九点多钟快到十点了,棚户区路口的早点摊还没收摊,两个人一人要了二两包子,一碗汤,跟老板闲聊起来。
早点摊上人不多,老板也是个爱说话的人,一听打听那个小棚子里的人,立即拉开了话匣子,“你们问那个老赵头啊,神神叨叨的,不跟人说话,常年不洗澡,谁也不愿意搭理他。”

早餐老板往旁边吃饭的人那里看了看,没谁注意他,将手在嘴边一挡,“他可能有精神病,我见他有一次提着个女式包,拿着一件女式衣服,别是二椅子!”二椅子是东北方言指不男不女的双性人。

“那他靠干什么吃饭?啥时候回家?”陈克强表现出对这个老赵头的兴趣,一副八卦爱好者的样子,让老板的八卦之心燃起熊熊烈火。

“表面上看他捡破烂,我怀疑他偷东西,不过在咱这一片倒是没丢过东西,兔子不吃窝边草么。他住着也有十几年了,天天白天出去,天不黑不回来,估计是踩点去了。”老板对自己的揣测显示出了相当的自信,又加上了一句,“我早就看他不是好人,你们是公安局的不?”

“不是,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就看那个小棚子地方不对劲,在那里多堵路啊!”陈克强怕张杰承认,赶紧接话。

田牛打车到市局刑警支队,花了车费一百三,让他很是肉疼,这要不是,得让张杰连请他吃一个月的饭才能弥补。王周光面对田牛提着的大袋土特产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比对那个烟头和头发的兴趣大得多。

田牛把东西放进了王法医的办公室,把装着烟头和头发的信封递给了他,“王法医,帮帮忙,可能是三一四案子的嫌疑人,我们密取的,要是比中了,咱都能立功受奖。”

王周光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脸上十几颗大小不一的痣随着他说话而动来动去,“田牛,咱兄弟关系不错,可你这个事没手续啊,我也不好办。你知道,现在我们这里也考核,一定要手续完备,档案齐全。”

“王哥,王法医,帮帮忙,若是做出来一致,我一定把手续给你补上。”田牛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说出了改变王法医态度的一句话,“案子办完了,请王法医到营房去玩,也体验体验营房县的风土人情。”

“我这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是去不去玩的事,你让我为难啊。”王周光慢腾腾的接过两个样品,转身进了实验室,田牛在外面等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王周光在实验室里忙活了半个小时,就出来了,“田牛,你有事就先忙去吧,我不请你吃饭了,再过四五个小时我给你打电话。”

田牛知道这事在点他,可看看手机,十一点多了,确实该去吃饭了,一咬牙,“王哥,我也得吃饭不是,咱一起吃点,门口羊肉馆怎么样?”

“你不着急咱就去坐坐,正好挺长时间没见了。”王周光转身把实验室门关上,跟着田牛转身出门直奔羊肉馆而去。

下午四点半,田牛刚刚坐长途汽车回到营房县,去的时候赶时间,想早点知道结果,所以打车而去,回来的时候当然要降低成本,做长途汽车了,法医王周光的电话打过来了。

“真的,是他,两样都是,好,哥哥,先别汇报,等我控制了嫌疑人你在汇报,别让人跑了,帮帮忙!好了,哥哥,你是亲哥。”田牛一伸手就打了一辆车,兴奋的向肉联厂宿舍而去,上了车就给陈克强打电话。

“好,是他就好,我们在这里等着呢,你赶紧来吧。”陈克强挂了电话,就跟张杰守在棚户区门口,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路人,生怕一闪眼就错过了。

田牛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变暗,下班的人们纷纷赶回家中,又到了饭点,三个人谁也不想去吃饭,就站在路口,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让人联想到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不禁多扫了他们几眼,快速的绕过去。

张杰发现这个所谓的老赵头时,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提意见了,一辆老款二八自行车缓缓向前驶来,绿色的破旧军大衣紧绷绷的罩在他身上,张杰一碰左右两个人,向前怒了努鼻子,“这个。”

陈克强一马当先跑到老赵头身后,拽住了自行车后座,“你压我脚了,还往前骑,赶紧下来。”田牛也凑上前去,“你这老头怎么回事,下来下来,压了人还骑。”

茫然的老赵头单腿支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车后轮,没压到人啊,“碰瓷的是不?想讹人,你看我这一身像有钱的样么?也不挑个有钱的讹。”他右腿从自行车座子上方一片,轻松利落的站在地上,显示出这老头的身手很利索。

“你把自行车放下,带我朋友去看病,痛快的。”张杰也凑过来,周围几个停下来看热闹的路人看到他们几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赶紧快步离开,老赵头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谁恶人也不会找他啊,抢钱都抢不到他头上。

“你们找错人了吧!”老赵头看到田牛在那里拦一辆出租车,终于不能那么淡定了。

“就是你,走上车。”陈克强一把将老赵头推进了后座,惹得看到那一身脏衣服之后有些不想拉这趟活的司机皱了皱眉头,田牛顺势从另一侧上车,跟陈克强两个人把老赵头夹在中间。

张杰把老头的自行车推在一边,锁上了锁,这样的破旧自行车估计已经没有人偷了,因为不好出手,年轻人是不会骑这种大块头的,张杰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司机就开车了。

“一直往前走。”张杰吩咐一声,从县局到这里是一条直路,连张杰这个新人都能指挥司机怎么走,他回头看了看两个人,“你们是不是让我付的费?”

“废话,你做在那里,不付钱让我付啊。”陈克强嘴角带着笑意,往深情有些开始紧张的老赵头身上靠了靠,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干净衣服会被蹭脏。

“两个没良心的,你们都比我工资高。”张杰说得是实话,在营房县,像公安局刑大这种没有什么外快的公务员转正之前一个月才一千四百块钱,转正之后就能开两千三百多了。

“三位,你们这是带我去哪儿?我真没钱,就那么一辆自行车,你们看我穿这样能有钱么?”老赵头的脸都快抽成一跟弯茄子了,眼泪都快掉下来。

“到了医院,检查完没事,我就让你走,我还闲你臭呢,你那个破棚子什么时候拆?堵我哥家路了。”陈克强怕老赵头知道公安局找他,自残或者提前想好说词,随便编了点理由出来。

陈克强的这番话让老头安下心来,因为拆棚子的事情,以前还真有人找过他,这种事情大不了在别的地方在重新搭一个,又没什么东西,他也就不担心了。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