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周家公子
屋里顿时一阵响动，不到片刻，门猛地拉开，七八条大汉陆续串了出来，带来了阵阵酒气。
为首的正是那位年约五旬的林师兄，他正是解放路仁义堂当家林显。林显四下张望了片刻，发现只有程凡一个人在外面，加之程凡十分面生，心里顿时生疑：“小朋友，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呀？”刚才略显紧张的表情倒是微微缓解，看上去还有些和蔼。旁边几名大汉没有插话，只是醉眼惺忪地看着程凡。
“没……我跟哥哥来这里玩。”程凡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自己现在是小朋友的身份，想来对方也不会太难为自己。
“哦，那你哥哥是谁呀？”林显又问。
“阿鬼。”
“阿鬼？”林显心念电转。阿鬼这名字他可是非常熟悉。当初在这里开这仁义堂，还是多亏了县委办公室主任周振帮忙周旋，而周振的大儿子，绰号就叫阿鬼。如果没有这位周主任，仁义堂也没那么容易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找到这么一个铺面。而仁义堂日后的发展，也少不得要仰仗周主任这位贵人。因此，平常他对周振可是竭力巴结，为了讨好周振，有时间还会教阿鬼几招，跟阿鬼也算相当熟悉了。周振的二儿子周成文，他倒是只见过一面，只因周振几乎不带二儿子出来，所以也没太好的机会巴结。可是眼前这名小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年纪，难道周主任还有个小儿子？那阿鬼又上哪去了？
想到此处，林显脸上浮起了笑容：“小朋友，你哥哥呢？”
“哥哥他说肚子疼，让我先自己玩一会。我听到这里热闹，就走过来看看。”程凡一脸天真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这只是一个好奇的小孩，“阿伯，我找不到哥哥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几名大汉看到程凡可爱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林显转身吩咐一名大汉去找阿鬼，然后弯下腰，摸了摸程凡的小脑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周主任的小儿子，当然也不好当着背后这些人的面问出来。
“我叫小凡。”程凡回答得很干脆，林显不免有些失望，程凡连姓都没说，他也不好一直追问。只希望手下能快点找到阿鬼，如果这小孩子真是周主任的小儿子，以后也要找时机多巴结巴结。
“呃。”有名大汉打了声饱嗝，然后睁着布满血丝的醉眼，指着程凡：“我怎么……觉得这小鬼……眼熟。”说话的人正是公鸭嗓子。
“叔叔，你认识我吗？”程凡不避反问。
公鸭嗓子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想让自己再清醒些。
“师弟，你是不是……喝多啦！”许朝重重拍了一下公鸭嗓子的肩膀，口中也有些含糊不清。
林显倒是十分清醒，看这架势，略一思量，道：“好了，没事没事，大家先到堂里坐坐，喝杯茶。”低头牵起程凡的小手：“走，小凡，我们到外面等你哥哥。”
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大堂。林显吩咐下人把灯都打开，顿时，整个大堂亮如白昼。
为了显示与众人平起平坐，林显并没有独自坐在太师椅上，而是吩咐下人搬来一副轻便的木制茶几和几张小藤椅，放在了大堂中间，一群人围着茶几坐了下来。程凡本不应该入座，但是考虑到他极有可能是周主任的小儿子，林显还是安排程凡坐在了自己旁边。
待下人送上滚烫的开水，林显便亲自动手，熟练地泡起茶来。
身在安溪茶香，基本上每个人对茶道都有一定的造诣。林显双手在茶几之上忙活了一阵，倒了八杯香气四溢的清茶。手法干净利落，看上去还有些写意。
“呵呵，这是我们安溪西坪乡产的特级铁观音，来，大家尝尝。”在林显招呼之下，众人纷纷端起茶杯品尝。
程凡也端起一杯，轻轻靠在唇边，微微呷了一口。只觉兰香沁鼻，醇厚甘滑，深谙茶道的他也不禁惬意地点了点头。
在座皆是闽南人士，对于茶道都有一定的研究，会品茶也不足为奇，可是程凡这才几岁年纪，就能感受到铁观音的独特韵味吗？不时注视程凡的林显心里大感惊奇。
“小凡，你也会品茶吗？”林显还是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这茶好香，比我家里的还香，我喜欢喝。”从刚才接触的一段时间中，程凡早已猜到林显的身份，此时自然明白林显心中所想，马上不着痕迹地应了一句。
给周主任送礼的人多了去，还怕没好茶吗？只怕比这好得多的茶都不少吧。林显只当程凡小孩子毫无心机，只凭好恶喝茶，又哪里懂得品茶呢？当下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对程凡是周主任儿子的身份更加肯定了几分。如果说一个陌生的小孩子，想进入这后堂，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肯定有人带进来，而且这人还必须有一定的身份。不过林显心里也奇怪，怎么阿鬼到现在还没出现呢？
“林师兄，我看，李靖的事情还是算了吧。”许朝一杯热茶下肚，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
“师兄，你别……别长他人志气。”公鸭嗓子又插口了，似乎还有些醉意，“那姓李的算个鸟，我明天就去……去废了他！”眼神蓦地一瞪，好似与李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地。
林显本来想制止他们说，不过看在这里也没外人，而且程凡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鬼，心下也放松了一些警惕。
由于这几年仁义堂逐渐壮大，来求医学拳的人士也是络绎不绝，林显正准备在大东街开一家仁义堂分号，此次还特意邀请在泉州仁义堂的几位师弟前来助阵，以后把分号交给他们打理。这事策划了几个月，本来正准备找周主任去协调铺面的事情，结果前两个月听说在大东街也开了一家仁义堂，顿时傻了眼。打探之后，得知那只是一家很小的医馆，便也不放在心上，想来到时候找人处理一下就完事了。
前日几位师弟提前来熟悉场地，结果得知居然已经先有一家仁义堂占了分号的位置，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相约着上门找茬去了。
对于李靖，林显并不想亲自动手，毕竟仁义堂当家的威名在此，如果去侵犯一个小小的医馆，不免落了颜面。由几位师弟去，试探一下对方的来头也好，自己也跟在后面去看看情况。
不料，几位师弟在李靖那居然没有讨得了好去，其中，武功最强的许朝在李靖面前完全落于下风。这让林显大吃一惊，考虑再三，决定还是私下里让大徒弟去找李靖谈判，让出仁义堂的招牌和铺面，给李靖数倍的资金作为补偿。
没想到李靖一口否决，林显知道后也有点压不住火气。如果不是怕明抢人家的店铺，会让仁义堂落个不好的名声，林显早带人杀过去了。此时这种情况，林显觉得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师傅，我觉得莫师叔说得没错。”一名年近30的大汉开口了，他正是林显的大弟子陈三火，虽然他的年纪与几名师叔差不多，不过毕竟辈分所在，还是要叫一声师叔的，“今天我过去与那李靖谈判，他好像懒得理我的样子，如果不是师傅交代，我当场就跟他翻脸！”陈三火忿忿不平地说道。
“师傅，我觉得那片地先拿下来再说，到时候他不想搬都得搬。”另一名大汉开口了，他是林显的二弟子。
“嗯，地肯定是要先拿下。”林显沉吟了片刻，道，“不过周主任说了，那一片几家铺面和后面10几间民房，必须征得他们的同意，我们可不能强拆。”林显心里明白，其他铺面和民房都好办，多给点钱就是了，可是李靖那是个硬茬，恐怕没那么容易搞定。
话完，微笑着看向程凡，林显想到了程凡如果真是周主任的小儿子，多讨好一下程凡，是不是在这事情的运作上，会更方便一些？要知道通常父母最疼的就是小儿子了。
“阿伯，你们在说什么呀？”程凡故作惊奇。
林显正想提一下周主任，蓦地，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小凡！”原来，正是阿鬼蹲坑归来，林显吩咐的人在厕所外面可等了阿鬼不少时间，此时正跟在阿鬼的身后。
程凡马上从藤椅上蹦了起来，大叫一声“哥哥！”就往阿鬼奔去。
阿鬼心里奇怪，这小凡虽然年龄比自己小很多，可是从不会叫自己哥哥的，这会儿是吃错了什么药？而且居然还跟林师傅他们坐在一起喝茶？
心下奇怪，嘴上也问了出来：“小凡，你……”话音未落，就被程凡打断：“哥哥，你怎么去这么久呀？”
阿鬼见程凡对他眨了两下眼睛，顿时心领神会，暗想：这小凡，又在搞什么鬼？嘴上却没表露：“刚才买东西可能吃坏肚子了，你怎么没事呀？”
这时程凡已经奔到阿鬼面前：“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拉着阿鬼的手示意他蹲下来。
阿鬼有些无奈，蹲了下来，低声道：“你小子搞什么啊？”
程凡让阿鬼附耳过去，然后用只有阿鬼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们以为我是你的弟弟呀，不然我怎么进来的？你就做一回我哥哥嘛，让你占便宜了。”
阿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得意：“走，弟弟，我带你去见过林师傅！”
林显见程凡与阿鬼如此亲热，心下更加肯定程凡的身份了，而其他人更是觉得这兄弟二人感情甚好。
林显站了起来，招呼道：“哎呀，阿鬼，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快快，到这儿坐。”马上吩咐下人又拿来一张藤椅。
阿鬼带着程凡来到林显身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林师傅，我跟弟弟出来逛街，经过这，他说想看看我怎么练功的，所以就带他来见识见识。”顿了一下，看了在座众人一眼，又道：“刚才张叔还不让我们进来呢，说是有客人。”
“哈哈，什么客人啊，都是自家兄弟。”林显道，“这老张，真是不长记性，回头我得说说他。”接着，马上给阿鬼介绍在座的几位，其中，林显的弟子阿鬼是认得的，其他的都是第一次见面。
许朝等人对林显的个性还是比较了解的，怎么说林显也是堂堂当家的，怎能如此没有威严？可是此刻在这少年面前林显却完全放下身段。他们在社会上也算混了不少年头，心里自然也明白几分。待到林显介绍了阿鬼的身份，许朝等人都吃了一惊，暗叹原来林显攀上了一棵大树，难怪在安溪县城发展如此顺利了。原先还有些酒气的，现在也醒得差不多了，众人当下纷纷向阿鬼客套，一些恭维奉承自然是少不了的。阿鬼似乎也习惯了，对付起来也是一套一套。
“对了，阿鬼啊，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你还有这么一位小弟弟呀？”林显此刻已经基本相信了程凡的身份，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禁暗自庆幸。如果自己喝多昏了头，把程凡给赶出去了，那可不知阿鬼会怎么想呢。
“我……”阿鬼顿时有些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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