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宏大的战斗场面,其**仅仅持续了片刻,就迅速落幕。
波多野家的三千部队,顷刻间就溃散了大半,仅余亲信千人退入城中;而三好家却并未趁胜追击,只是将部队停在城外。

之后打扫战场,取敌首级二百七十余具,俘敌六十人。

也就是说,对方在损失一成兵力的情况,就宣告战败,全线溃退。

而这还是在著名的,“民风剽悍”的丹波。

于是得知这一切的赤松则佑,终于明白战国三大夜袭是如何取得成功的了。

……

八百里山之上,三好军的本阵依然耸立在高峰。

如预期般的取得了胜利,虽然不至于惊喜,却也是令军帐中气氛大为活跃。

三好义兴站在军帐门外,托着望远镜观察远方的城池,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颇有耐心地听取着家臣的报告,丝毫无半点异状。仅看这份养气的功夫,无论指挥能力如何,就已经能够初步慑服众臣了。

赤松则佑无神地站在远处,丝毫没有置身其中的自觉性。作为一个生长在和平时代的正常人类,对于真实的战争总是充满了恐惧和排斥的,即使这场战争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血腥。

或许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习惯了武士的生活,作为一个幕僚在城里工作,但是要从容面对战场,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则佑的视线从地面飘到天空,又从天空飘回地面,思绪亦是飘忽不定。

直到……

“……至于冥顽不灵之辈,就在阵前正法,以正军心吧。”三好义兴话语十分坚定,脸上却出现一丝悲悯的表情,“身为武家,想必他们也早已有所觉悟了吧。”

什么……正法?这是在讨论俘虏的处置么……

一圈重臣皆无异议,没有人出来说什么“杀俘不祥”之类的劝谏的话。

在这个时代,高等级的俘虏还有可能作为谈判的条件存活下去,而下级的士兵,生死皆系于敌方指挥官的心情。

一念生杀予夺,在上位者看来只是几个数字而已,自然不会有人在这里与少主为难。

随即三好义兴就点出身边的几个侍卫,安排下执行的人选。

赤松则佑心里突然就生出几分寒意。

下意识地,他向后退了半步,似乎是要逃离那位少殿的视线。

刽子手啊……从来都不是个好听的词汇呢……

这么多人的话,总不会选上我的吧。

虽然在心下已经有了“身在乱世一定会手染鲜血”的信念,但这个信念太弱小了。对于血腥气尚且回避三分的人,又岂能拿起刀子砍人呢?

然而,世事不如意者十之**……

“次郎啊……”三好义兴转过头来,唤着赤松则佑的字,“此战,也是你的初阵吧。”

“正是,多谢少殿体恤。”则佑一愣,继而随口说出一句场面话来。

“武士的初阵,是不能没有斩获的。”三好义兴盯着则佑,语气郑重,但表情却又像是戏言,“那么,就由你亲手正法此战中俘获的敌将,算作是讨取的首级吧。”

则佑只觉得脑中响起轰隆一声,随即脚步虚浮,竟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

………………

用力握住刀柄,望着身前被绑在一排的俘囚,赤松则佑只觉得心跳不断地加速,背上也淌出汗来。

武士用的太刀太过轻薄,不适合用于行刑,砍头专用的大刀,比则佑平日的佩刀沉重许多。

看来,是真的要杀人了。

理智上讲,则佑对此并不排斥,反而认为这是这个时代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感情上,却始终难以越过这道门槛。

三好义兴点出了十几个少年武士,一半是与赤松则佑同样的身份,另外还有些谱代家臣的子弟。这群人当中,只有实权者眼中的“精英”能被三好家作为棋子培养下去,而无能者就只能混吃等死了。今天这个程序,大概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几个长期征战的武士,算是半专业的刽子手,笑容可掬(当然,这只能让他们的面目更加阴森更加)地向一众少爷们详细介绍砍人脑袋的过程和注意事项。

但是赤松则佑很难听得下去。

能听得下去的,没有几个人。

行刑对心理的打击,往往比在战场上杀敌更重。让一群十岁上下的小孩子来执行这项任务,就算是在战争年代,也不是什么人道的做法。就算是则佑的心理年龄远不止十岁,但和平年代下长大的人,对血腥无疑更加怀着本能的排斥。

工作过程并不复杂,很快就介绍结束。

则佑抚着刀背,勉力向前走了两步。而身前那个即将死去的家伙,却突然抬了一下头。

浑浊的眼神中看不出悲戚,只剩下无边的麻木。

这个生于土地的农人,虽然在战场上放下了武器,却依然逃不过最终的结局,甚至连接受刑讯的权力都被剥夺。

则佑心里闪过一丝不舍,以及更多的恐惧。

物伤其类。

手中举起的刀刃愈发沉重,甚至仿佛压迫住了气管,让人无法呼吸。

挥刀,同时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刚才“教官”的讲解,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一声惨叫。

随即,脸上和胸口,感觉到有液体飞溅。

天上还挂着太阳,所以那肯定不会是雨水。

有些颤抖地睁开眼睛。

明显,那一刀没有致命,但却切开了半边的脖子。

痉挛的血肉,森森的白骨,还有纠缠在一起的经脉。

那种声音,根本不像是人的喊叫,却只能让人联想起破旧的机械发动时的响声。

很出乎意料地,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呢。

反而联想起,前世第一次杀鸡的时候,似乎也是没有一次成功啊。

小说中常说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完全没有感受到啊。就连刚才那么一点同情和悲戚,突然就烟消云散。

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焰,不住地吞噬着残存的空气,呼之欲出。

“大人。”身旁的刽子手神情丝毫没有半点变化,“您切割的位置有些偏差,用力的方向也……”

随即扶着少年的手,帮他矫正了方向和切入点,沿着上一刀的伤口横切过去。

这才算是切割,刚才则佑的手法,却明显是砍的。

干净利落,只余下一层皮,连接着头与身,也没有溅出多少鲜红的液体出来。

真不愧是专业的啊。

则佑的脸上,渐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突然觉得,以前自以为的沉着淡定,完全不值一提啊。

“多谢指点。”他向着身旁的“教官”欠了欠身,声调平静地令人发指。后者依然如故,回了一句不敢,却掏出一串佛珠,默念了几句。

佛珠啊……在这个场合,还真是别有一番意境呢。

则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却怎么都感受不到一点道德上的不适感。

看来我果然是个天生的人渣啊。

如此自嘲,却连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是年,公元1555。赤松则佑虚岁十二。

PS:这一章写了好久,终究还是放弃了原稿,选择了稍微温和点的情节,本人还是讨厌黑暗向的

PS2:差不多,主角要开始做正事了,不过第一次杀人带来的创伤,我可没打算这么简单的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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