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邦道的花园虽然幽深曲折,假山处处,繁花似锦,却并不算大。而此时竟然有人潜近到自己身边,一招就夺去了圣使神矛,不由阿不答剌不大惊失色。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条白影,仿佛巨大的鹰隼似的,从自己头顶掠过,稳稳地落到假山顶上。艾答慕思和石心同时罢手后跃,也一起抬头望去,只见那是个毡帽短衫的西域少年,右手短刀欺霜赛雪,左手高举着楠木匣子,正在摇头微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汉人是这么说的么?”少年问了石心一句,然后转向阿不答剌,笑道,“几日不见,你的刀法愈加长进了也。”说着话,衣袖一拂,自己半截前衫飘然落下。

“阿厮兰,原来你是奥米兹的……”艾答慕思跺脚叫道。“不错不错,在下东方教团一个小小的阿罗缓,”那少年却正是畏兀儿“狮子”阿厮兰,“奉劝二位,且一道回巴比伦打猎耍子去罢,再休管这东方之事。”

说着话,把左手中的楠木匣子朝脑后一掷:“艾答慕思让与你了——阿不答剌,前次未能决出胜负,来来来,咱们且再来斗上一斗。”一个跟斗倒翻下来,傲立在阿不答剌身前。

假山后面一声长笑,撒浑双手捧着木匣,施施然踱了出来,向石心点头道:“多谢上人,我这便回亦力把里见奥米兹去,力争一个萨波塞赠与上人。”

“谢了,”石心长吐口气,一撩长袍,忽然盘腿坐在了地上,“你却好生悠闲也,以为自身归得亦力把里去么?”撒浑一愣:“上人讲话莫测高深。”“高深却无,低浅得很,”石心笑道,“你欺中华明教无人么?”

“中华明教人才是甚多的,”阿厮兰笑道:“只不过无一人作领袖,成不得大事。上人用甚么法子传告他们,前来拦阻我等呢?”

“哪里用得着传告?”忽听一个人拍手笑道:“咱们这不是已然来了么?”

※※※

石心点头笑道:“冷谦,只得你一人么?”“咱们到处找寻上人,却原来上人在这里厮打耍子,”另一个声音道,“有咱们几个相助,上人这场厮打是赢定了的。”

说话声中,分花拂柳,三个人从花圃里跳了出来——清瘦长须的是冷谦,大腹便便的是班定侯,锦袍乌巾的是宫梦弼。

“阿也阿也,你们将主人家的花圃尽都踏坏了也,”石心摇着头道,“主人怎不出来相见?”“是啊,恁多客人来了,主人总该出来款待,”班定侯抚着肚子,微笑着答道,“不过咱们三个都是十足十的汉人,招待外国朋友,勉强可算半个主人罢,由咱们款待,想也是一般的。”

“韩庄主往庄子外面寻上人去啦,”冷谦笑道,“不过想来,咱们再乒乒乓乓厮打一场,他循着声音,自会寻将来的。”

阿不答剌冷冷地问道:“三位都是中华明教的么?”冷谦笑道:“咱们是见过面的了,不错,我正是中华明教的小小一个耨沙喭,这二位么……”班定侯接口道:“咱们两个是明教之友呵,明教有事,是朋友总不应袖手旁观罢。”

“上人,”撒浑向石心摇头道,“咱们明教内里的事情,请休教外人插手。”“我与你讲过许多遍了,”石心也叹气摇头,一付“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道,“中华明教与总教、东方教团都同源异流,到今日根本毫无干系了。现今么……”

“现今是胡人欲到中原来夺宝,”冷谦捻须笑道,“咱们四个中国人,自然是要全力卫护的了,管他甚么明教不明教。”

“好好,原来尔等口称明尊,心怀魔道,”艾答慕思大怒道,“自该禀明法王,将尔等统统开革!”

“请请,这便请回巴比伦去禀明法王罢,”冷谦觉得此人的天真实在好笑,“你革你的,我信我的,好稀罕么?”石心继续摇头道:“你们果是一些都不懂得中国哩——

“中国从来便无国教,休说明教,便释教也不能。中国人向来对鬼神虽敬,然而远之,凭你是甚么宗教,都无几个中国人确是专心一意信仰的哩。譬如说我罢,所以参拜明尊,也不过寄托罢了,寄托……”

他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才能让对方明白,只听班定侯叹道:“你讲得忒深啦,上人,他们懂不得的——咱们实际一点,留下神矛,放尔等走路。”

阿不答剌金刀一横:“以为凭你们几个,便能留得我住么?”“好一柄金刀,”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宫梦弼突然迈上一步,沉声道,“正好配我的金剑!”话音方落,一拍腰间剑鞘,“嗖”的一声,金光闪动,长剑竟然脱鞘飞出,直射向阿不答剌面门。

阿不答剌大吃一惊,急忙横刀去格,两般利器相交,响声大作,宫梦弼乘机猱身扑上,左手食中两指骈伸,点向阿不答剌右肩。阿不答剌被迫退步后撤,宫梦弼右手疾伸,金剑已经握在掌中。

金刀金剑相交的一刹那,响声撼天,绵绵密密,仿佛顷刻间撞击了无数次,震得在场诸人双耳无不麻痒。等到金铁之声才停,突然又有同样绵密的一阵箫声飘入了场中……

※※※

这箫声如泣如诉,仿佛不是金铁交击声停止,箫声才起,而是箫声如剑般刺破了金网,冲天飞来的一般。一阵冷风袭过,虽然才是阳春三月,却如秋天已到,满空都是肃杀萧然之意。

冷谦侧耳倾听,口中吟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然后摇了摇头:“虽是汉代横吹,近世早便失传,只有唐人琴曲留下,今再改了作箫曲,不对啊不对……”

“甚么人?”艾答慕思既没冷谦的闲情逸致,也根本听不懂这音乐,只好四顾大叫。于是随着箫声,四面八方又齐声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话语:“丹枫九霞阁主人,恭迎胜使神矛。”

这句话和着乐音,冉冉而来,犹如歌唱一般。几乎就在同时,八个红衣少女手执碧玉洞箫,悄然无声地显现出来。场中都是武林高手,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八个女子是从何而来的,又是怎样出现的。

他们就象深秋随风而落的枫叶一般,飘然而来,安祥而立。箫不离口,乐音袅然,从未断绝,也不知道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怎么还能够继续吹箫?

“箫当独奏,合吹便俗了也。”冷谦似乎根本没把这些神秘出现的女子放在心上,还在讨论乐曲的优劣,忽然有个声音在他身后一株柳树旁响起:“在下恭迎丹枫九霞阁主人。”一个白衣人恭恭敬敬地走了出来,叉手肃立,原来却是“浮光山五霸”里硕果仅存的彭素王。

“丹枫九霞阁主人,”好几个人同时在问,“那又是谁?”

“丹枫九霞阁主人并未亲移侠驾,”一名红衣少女洞箫微微离唇,“特命奴婢等恭迎胜使神矛。便请撒浑先生将神矛交予奴婢罢。”

“你说甚么?”撒浑笑道,“要我将神矛交予你们这几个妇人?”话音才落,突然离他最近的两名少女一左一右,洞箫离口,疾点向撒浑的面门。

洞箫未到,撒浑已经感觉两道劲风刺得眼睛发痛,他想要闪避或是后退,却突然间发现上下左右,甚至包括身后,一切退路都已经被这两支洞箫所隔断,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已不容他细想,急忙抛开木匣,双手左右隔挡。

别说手中只是胜使神矛,就算是自己的性命,在此情况下也自然而然地扔掉了。只见红云一现,木匣已经落到了先前说话的少女手中。

“多谢撒浑先生赐予神矛。”两支洞箫来也飘忽,去也飘忽,又疾电般地撤了回去。

“迅疾若电光,绵密若风云,攻敌之必救,”宫梦弼点头道,“好剑法!”右手金剑挽个腕花,向那夺得木匣的红衣少女当胸刺去:“咱们且试看谁快。”

长剑递到那少女胸前数寸处,生生凝定。那少女神定气闲,端然不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休道我刺不得你!”宫梦弼剑眉一轩,“放下神矛,性命可保。”

“宫少侠好快的剑法,”红衣少女轻启樱唇,“奴婢等甘拜下风。不过,神矛敝主人是志在必得的,且恕奴婢不能从命。”说着话右足轻轻点地,一朵红云般向后飘去。几乎就在同时,一左一右,两道疾风电一般插向宫梦弼两侧太阳**。

饶是宫梦弼剑术通神,也不得不撤步回身,横剑隔挡。两支洞箫变招极快,同时一沉,又径点他左右肩俞。宫梦弼金剑舞动,刺向右侧少女的面门,同时左手食指弹向左侧洞箫。

只见眼前红云晃动,剑下突然失去了持箫少女的身影,而他左指竟然也弹了个空。宫梦弼心下一惊,一个跟斗倒翻出去,只听“托”的轻响,两支洞箫敲在一起,瞧方位正是宫梦弼方才站立之时,膻中要**的位置所在。

这时场中倒有一半人已经看出,这两个少女虽然身法迅疾诡异,若论真实功夫,实在离宫梦弼差得太远,只是炼成了一套合击之术,进退趋避,配合得仿佛一个人似的,一攻左,一探右,攻敌所必救,实力徒然增长了数倍。这才一招战败撒浑,三招逼退“剑神”之子宫梦弼。

“厉害厉害,”冷谦鼓掌道,“双……双箫合壁,好生的厉害。可惜现下是八个对八个,咱们若是不让你等以二敌一呢?姑娘们还有甚么妙计取胜?”手捧木匣的红衣少女嫣然一笑,一个跟斗倒翻出去,竟然就此不见踪影。

“主人尚未送客,何必便走?”冷谦撒腿追去,只听箫音袅袅,越来越远,剩下七个红衣少女竟也在箫声中逐渐隐没。宫梦弼一振金剑:“甚么障眼法!”纵身向远处扑去。

此时已近黄昏,暮蔼渐合。只听远远的乐音中,忽然夹杂了剑箫相交的“托托”之声,绵密中节。也不知道那碧玉所制的洞箫,怎么能挡住宫梦弼的金剑。撒浑回过神来,叫一声“追”,循着乐声追下去了。艾答慕思、石心等也随后跟去。

“丹枫九霞阁?”班定候皱皱眉头,回过身来问彭素王,“那是甚么?”彭素王面色阴晴不定:“班大侠不问的为好。”班定侯追问道:“为甚么?”彭素王却只是一味的摇头,再也不肯开口说话了。

“我讲过,汉人中自有许多了不起的武师,”阿厮兰自知论脚力追不上这些女子,于是转过头,笑着对阿不答剌道,“你自忖是这八个女子的对手么?”

“一对一我自不惧,”阿不答剌叹道,“只是两人联手合击,那套招术也忒煞诡奇厉害了……”“你且回巴比伦去罢,”阿厮兰笑道,“我也便回亦力把里了,胜使神矛看来是休再指望。”

他忽然又笑了笑:“奥米兹也忒煞无聊了,他兵精粮足,已能与巴比伦抗衡,为甚还寻甚么胜使神矛?——你可信世间有这般东西么?”

阿不答剌点头道:“年代久远,确实不甚可信。”“那么你可信有胜使么?”阿厮兰抱着双臂,很有趣地望着他。

“你不信胜使?”阿不答剌皱着眉头,“那你在……”“我却不信,”阿厮兰很自然地笑笑,“既不信胜使,甚而也不信明尊,我不信世上有这般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信奉摩尼,理由,”他顿一顿,耸耸肩膀,“似也与你差不多罢。只因我们畏兀儿最强盛的年代,也便是五六百年前的回纥王国,正是以摩尼教为国教哩。

“此后,佛陀侵入了,伊斯兰侵入了,畏兀儿也分裂了,衰弱了。身着这白衣乌帽的法衣,才能使我忆起一些祖先的骄傲与光荣!”阿厮兰双目炯炯,紧盯着阿不答剌的眼睛,“回巴比伦去罢,蒙古人的统治料不得长久了——而我,也要回去亦力把里,回去那雄伟的天山脚下。”

他笑一笑:“突厥人统治过我们,汉人助我们击走了突厥人,可是他们继续这种屈辱的统治。接着契丹人来过,蒙古人来过。便是总需他人来助我们推翻异族的统治,因此我们永世处在异族的统治之下。”

“只有畏兀儿人自身,才能拯救自身!”阿厮兰回过头,缓缓向暮色中走去,“只有阿剌伯人自身,才能拯救自身!”

※※※

韩邦道父女和杞人在庄外转了大半个圈子,连石心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只好回到庄里来。

韩邦道一个劲咬牙按住右肋,终于让绿萼给觉察出来了:“爹,你,你怎么了?”“一些小伤,”韩邦道笑道,“你爹命硬,死不了的。”

杞人上前去按住他手腕,试他的脉相,不禁眉头一皱。韩邦道微微一笑,却暗中向他使个眼色,叫他不要多说话。

他们是从后花园角门回来的,才进门,突然看见一个庄丁俯卧在地上。杞人吃了一惊,上前去把他扶起来,潜输内力。那庄丁慢慢苏醒过来,结结巴巴地道:“那干胡人,胡人……石心大师……”

韩邦道双眉一轩:“他们好不识相,一再的搅扰不休!”当即快步向花园内跑去,杞人和绿萼紧跟在后面。

绕过了一座假山,忽听韩邦道在前面大叫一声:“甚么人?!”接着又是一声低呼,两道红影凌空飞来。

杞人疾奔两步,挡在绿萼的身前,双掌前推,印向那两人胸脯。那两人“咦”的一声,一个跟斗,双双落下。

杞人听这声音,象是女子所发,忙不迭地硬生生收回双掌,只听韩邦道在前面喘着气说道:“放、放她们去罢……”

绿萼跃身而起,右足在杞人肩上一点,直往发声处扑去:“爹,你,你受了伤么?”杞人一愣,那两个红衣女子电一般擦肩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了黄昏暮霭中。

杞人奔过去,只见韩邦道正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座假山,不住地“呼呼”喘气。绿萼跪在他身边,焦急地问道:“爹,你怎么啦?那两个妇人是……”

“且休打听,”韩邦道突然两眼一瞪,厉声说道,“萼儿,爹不许你打听此事!”绿萼吓了一跳,向后一缩:“爹,你……你还好么?”

“陈兄弟,”韩邦道长舒一口气,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你去寻石心罢,休教他伤在胡人的手里——那伙胡人,你见过几个罢?”

杞人也想问那两个红衣女子的事情,但看了韩邦道的眼神,只好暂时闭嘴,点点头,撒腿就向红衣女子跑来的方向奔去。

拐过一个弯,忽见一个方巾青衫的老人闭目盘坐在地上,冷谦坐在他身后,左掌手心向天,垂在腹际,右掌贴在那老人后心。杞人吓了一跳,问道:“这、这便是石心上人么?他怎的了?”

冷谦一翻眼睛,笑道:“这老儿偌大年纪,竟不要命的狂奔,自身走岔了气,倒怨不得旁人哩。我这里运功助他,你且随了这乐声去寻——宫梦弼以寡敌众,那两个胡人料助不得他也,若有闪失,须无法向乃父交待。”

杞人一愣:“甚么乐声?”冷谦撇撇嘴:“你是聋的么?这曲《关山月》虽是改以箫吹,声响变弱,不能听不到罢?”杞人这才侧耳细听,果然有隐约的乐声,随风而来。

他也不懂甚么《关山月》,自管追寻着乐声奔去,跃出花园,跑不上半里路程,箫声越来越响,忽然看见前面两个红衣女子,各使洞箫,正与宫梦弼厮斗在一起,旁边两个一般装束的红衣女子引宫按商地吹着箫,还有两个红衣女子,各将洞箫指着一个白衣胡人。那两个胡人似乎是被制住了要害,竟然一动也不敢动,瞧相貌,其中一个正是曾经见过面的“黄金狮子”艾答慕思。

只听一名红衣女子道:“神矛已然送走,不在我们姊妹手中,宫少侠何苦逼迫不休?”宫梦弼一边出招,一边回答道:“待我破了你们合击之术,自然放你们走哩。”红衣女子道:“敝上精研数年,才得此合击之术,你短短数刻,如何便能破得?”宫梦弼冷笑道:“却也未必。”

杞人正想跑过去帮手,忽听一阵长笑:“黄河剑神,果然名不虛传,教出个儿子来,也是这般了得!”附近大树上,如苍隼搏击般跳下一个人来,居高临下,向宫梦弼当头抓下。宫梦弼抖个剑花,疾指那人左手手腕上神门**。那人这招本就是虚,急忙缩手,同时右手大袖一带,将那两个与宫梦弼恶斗的红衣女子拉出了战圈。

“休小觑了他,”那人落地后继续大笑,“再走二十合,这合击之术,或便被他破了哩。”几名女子万福道:“参见星君。”

宫梦弼看那人头戴东坡巾,身穿儒衫,是乡野士人的打扮,瞧年纪,也不过比自己大个十来岁,于是将金剑一背,问道:“来者何人?”那人笑道:“区区姓龚,贱名不足挂齿。年前曾与令尊较量过来,四十合上输了他一招——你回去休问令尊者,他也不晓得我是何人哩。现下你不是我对手,再过得十年,我接不下你三十招。棋不逢对手则不着,多问怎的?”

他一指那两个胡人——那当然就是撒浑和艾答慕思了——说道:“此二人,敝上起意,欲待一见,这便领去了。胜使神矛,并未落在外人手中,敝上暂借,以为驱逐鞑虏之用,用毕了,自然还来,请石心上人不必担忧。”说着,袖子一抖,把一件东西掷向宫梦弼:“借券在此,休得追了。虽是强借,用毕了自然登门致谦。”

这件东西如同飞镖一般,疾射而至,宫梦弼凝定心神,微一错身,伸手接住,果然不过轻飘飘的一卷纸。他心下一凛,犹豫了一下,姓龚的那人早带着一众红衣女子,并撒浑和艾答慕思,去得远了。

宫梦弼皱皱眉头,转过头来,正好看到站在旁边的杞人。他不禁解嘲似地一笑:“此间事情,如此了结,倒是意料之外哩。这位先生如何看来?”

“了结?”杞人满肚皮的懵懂,“此间事情了结了么?”宫梦弼还当他另有所指,想一想,点头道:“正是,此事枝蔓甚多,且不得了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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