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摩尼教一行人离开梅府后,出城奔向北郊山里。约莫一炷香工夫,奔到一处山坳。
前方树林外站立几名汉子,其中一名粗壮大汉看见许姓女子、无定和尚等到来,马上迎过来,道:“你们来得甚快,汪潘两位长老在后面么?抓到玉龙子了吗?”

许姓女子道:“梅府宾客里头,没发现玉龙贼道,倒是梅敬安软硬不吃,有点出乎意外。要不是汪长老有令在先,非给梅家一点苦头吃不可。这时候两位长老人还没到,那定是赶不过来了。陈坛主,你坛下的大批人手都到了吗?”

陈姓大汉道:“我眼下就这几个人。三娘、无定兄,咱们各坛弟子一路上撒了出去,这几天大家彼此彼此,凑合着办事吧。”

无定道:“宗岳老弟,你跟褚兆丰朝过面了?”

陈宗岳道:“褚老头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入教,接受总坛客职。兄弟把话说得详尽,一教之内,除了教主,五方圣火散人之上,就只有田法王一人位居其上,该职位份十分尊崇,虽是闲散客职,但地位却和五大传教法师比肩,并称十大长老。末了又说,圣火散人既然是客职,自是和拜坛弟子不同,日后愿走愿留,悉凭其便。不料他一口回绝,我再多说几句,褚老头居然拍案逐客,竟不给我留份脸面。这老家伙当年名头不小,我怕有坠本教声威,莫敢造次。”

许三娘道:“汪潘两位长老令咱们先礼后兵,既然褚兆丰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就伸量伸量他的能耐。仙都派第一高手又怎样?有个徒有虚名的玉龙贼道在先,我还真就不大相信,褚兆丰的本事,能比玉龙子强得到哪里去?哼,也配陆教主器重。”

无定道:“嗯,咱们三坛联手,未必斗不过一个褚老头。他是仙都派仅存的俗家耆宿,但教打得他服服帖帖,仙都派再无抗手。”

陈宗岳道:“正是。仙都山上清宫区区数十个凡庸道士,如何放在本教眼里?唯有褚兆丰一人稍微棘手。据说,他把仙都派武功真正练到家了,强爷胜祖,乃是江南屈指可数的厉害人物。潘长老说了,只要褚老头肯归顺,咱们便放过仙都派,决不动上清宫一草一木。”

许三娘道:“陈坛主,这事归你拿捏操办,我们从旁协助就是。”

穿过树林,只见不远处坐落一间茅屋,空坪前有口水塘,塘边连着稻田和菜地,一派农家气息。

这时,一名老者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大群人来到,脸色一沉,道:“你们又来做什么?姓陈的,老夫说了,就算汪一奇、潘威麟自己找上门来,甚至陆教主大驾到此,我也是回那两个字‘免谈’。”挥挥手,道:“莫再啰嗦,老夫没空奉陪。”

陈宗岳道:“褚前辈,本教费了许多力气,方才寻到你的隐居宝地,诚意可知。在下请不动你老出山,是礼物太轻还是礼数不周,前辈尽管直言,我等竭力弥补便是。”

褚兆丰道:“你摩尼教又非大财主,能拿出百两银子,已是不容易得很了。我早已不闻江湖事,贵教的宏图大略,老夫毫无兴趣。走走走,莫碍我做事。”

汤姓黑汉名叫汤奎,许三娘向他暗使眼色,汤奎马上喝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多人一再相请,给足了面子,你还推三阻四,好大架子!褚老头,难不成你没把明教放在眼里吗?”

褚兆丰冷冷扫了汤奎一眼,道:“岂敢,老夫年逾七十,知命惜福,只想终老林泉,莫遭横死,如此而已。”

汤奎大怒,骂道:“你***,一个糟老头子神气什么?识相的,乖乖跟我们去见汪长老,否则,老子捆了你走!”

褚兆丰目光陡锐,森然道:“你们纵容这小子放肆挑衅,无非是想动粗。我这把老骨头久未松动,便陪各位练练。”

无定踏上一步,道:“听说褚老爷子当年以玄灵掌、上清剑驰名,我等乃是江湖末流,一对一不是你的对手,只好大家伙儿一起上了。”

“装模作样,不就是群殴吗?”褚兆丰嘿嘿冷笑,道:“一拥而上便是,多放什么臭屁?”

陈宗岳道:“褚前辈,恕在下得罪了。”正要纵出,只听许三娘道:“且慢。禇老前辈,咱们之间可没深仇大恨,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大家订个君子协定,如果我们败了,立马走人;倘若侥幸承让,还望前辈屈就本教作客,如何?”

褚兆丰道:“老夫不配称作君子,你们这般行径,更无半分君子之风,要打就打,少放屁话。”

半天未吭声的王姓胖子,名叫王泰,这当口阴恻恻一笑,突然跃出,挥掌疾攻。汤奎似有默契,王泰身子一动,他也立刻扑上前夹击。

褚兆丰斜跨半步,一招“云山雾海”,双掌左右翻拍,掌力如涛,呼啸而出。

陈宗岳、许三娘、无定和尚三人一见,皆大吃一惊,几乎同时纵出,各发拳掌相抗。双方拳劲掌力相接,砰然大响,陈宗岳、许三娘、无定等五人,震得踉跄后退数步。褚兆丰身子摇晃,退一大步站定。

褚兆丰喝道:“就凭你们五个,妄想对付老夫么?你们还有二十来个人,何不统统上来,我今天索性陪你们好好玩玩。”

陈宗岳道:“褚前辈乃是江湖高人,我等不是你的对手。既然你老兴致勃勃,发下话来,晚辈若不遵命,未免失敬。无定兄,瞧你的了。”

无定一挥手,那十五名属下立即拔刃上前。陈宗岳、许三娘、王泰、汤奎退到一旁,同陈宗岳的五个手下站在一处。

无定道:“褚老爷子,我和这十五个兄弟练过一套合搏之术,也不知拿不拿得出手,还请你老不吝指教。”硬碰硬的领教一招,他言语中已不敢稍有失礼。万一褚兆丰改了主意,转眼成了教中圣火散人,自己现在激怒了此老,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褚兆丰道:“野和尚啰里啰嗦,杀不了老夫,你这套小儿玩意还值个屁用。快动手,莫耽误我料理菜地。”

陈宗岳、许三娘等见对方如此托大,莫不恼怒,均想:“若非此人是陆教主决意笼络的人物,冲着他这股狂傲,今天非杀这糟老头子不可。”

无定气往上冲,道:“小僧等候前辈取剑。”

褚兆丰道:“老夫弃剑归隐,种了一二十年的田地,就算有剑也不会用了。”走到坪边捡根柴棍,道:“拿它比划比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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