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若寒来到自己的房间,放她落地后,虹猫反手关上门,俊颜阴沉地看着那个清丽的女子,星目中满是难以道明的复杂与深刻。在他阴郁眼神的注视下,若寒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恐慌,不禁底气怯了,表面强作镇定,道:“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本宫主不是好欺负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见虹猫在门口拦着,若寒便知此路不通,于是慢慢挪步至窗口,欲翻窗而出。
似乎早已看透若寒心中所想,虹猫右手运功,挥掌击向敞开的窗子,轩窗应声而合。没有了退路,一袭浅黄纱衣的明丽少女暗叫“糟糕”,又是无奈又是气恼,走到桌旁坐下,小嘴一鼓,没好气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知道你武功比我好,今天本宫主认栽了!”言外之意,受尽委屈的人似乎是她。

见她气鼓鼓地坐在那儿,微噘的小嘴充满了诱惑,虹猫不禁心中一软,走过去,正欲在她身边落座,不料,少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喂,别坐得离我这么近,本宫主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很熟呢!”言罢,不忘冷“哼”一声,丢了一记白眼给名满江湖的长虹剑主,然后往旁边的凳子移了一个位置,远离白衣少年。

见她这副神情,虹猫真是无奈至极,同时心下泛起难言的沮丧与失落;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坐在少女身边,试探着叫了一句:“若寒!”少女依然冷“哼”一声,斜了他一眼,俏脸一扬,转过身去,不予理会。她这副反应让虹猫又爱又怜,亦有几分莫名的气恼;平定好心态,少年开口道:“若寒,你今天早上为我做的饭菜很好吃,谢谢你!”

听他语气中充满感动,枫叶宫主明眸一转,心道:“机会来了!”想到这儿,她立刻起身,走到白衣少年一侧,一脸笑容,灿烂无比,道:“虹猫少侠这是说的哪里话?昨天失手打了你一拳,本就是我的错,今天早上所做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聊表歉意,还望虹猫少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吧!”说着,还不忘撒娇似地拉着虹猫的胳臂晃了一下。

抬头看着她,一脸娇憨,三分灿漫,七分天真,可爱至极,名动江湖的白衣少侠怦然心动,柔声道:“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若寒,我希望……”话至此处,下面的“你这一生专为我做饭”尚未出口,便被身着浅黄衣衫的明媚少女快截断:“我就知道,虹猫少侠声名远播,心胸宽广,又怎么会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呢?若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让武林同道们笑话?虹猫少侠,谢谢你的宽容,我感激于心!”

几句话把虹猫夸得心神飞扬,不禁羞涩一笑,俊脸泛红,甚是可爱。虽在心中暗赞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俊朗非凡,若寒仍保持着该有的清醒;见他有些飘飘然,一袭浅黄纱衣的女子快道:“对不起,虹猫少侠,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言毕,浅黄身形一晃,少女已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待虹猫回过神来,房中早已消失了那个少女的身影,只余淡淡雅香;这一切让虹猫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这丫头真够古灵精怪的!先把自己狠狠夸奖一番,在自己晕头转向,没有防备之际,迅逃离自己掌控的区域,全身而退,丝毫不给自己表明心迹的机会!这一切让白衣少年心中长叹不已,苦涩忧郁再次弥漫心田,若寒,你这是在逃避我吗?时间仿佛听到了少年无声的叹息,似乎滞缓了自己的脚步,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只有虹猫无可奈何的感慨,难道自己真的扑捉不到触手可及的幸福吗?

从虹猫房间逃离的若寒一直跑到花园中,站在花海中,独自沉思;想起自己适才所为,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暗道:“对不起,虹猫少侠,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但是我还没有做好接受你的准备;我实在太爱太爱小虎哥哥,不能在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接受你,这样对你就太不公平了,请你给我时间,让我将这种感情转化为兄妹之情,届时我就可以接受你,不会再让你苦受相思之痛,原谅我!”想到这儿,若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远方,仿佛那儿有自己无尽的未来。风拂来,撩起她的衣衫秀,让独自站在花海中的她更增美丽;一袭浅黄衣衫,秀在风中轻轻飘动,花儿随风摇摆,动中有静,画面和谐,出尘若仙!

蓝兔依然守在黑小虎的身边,焦急而耐心地等他醒来,心中不停祈祷,只要他醒来,她愿意用一切来交换!时间缓缓流逝,又走过一天,但床上的人依然毫无动静,蓝兔心中的期盼逐渐变成失望,渐渐走向绝望崩溃的边缘;但就此放弃,她又实在不甘心,强行定好心神,一袭蓝色衣衫的冰魄剑主呆坐在床边,继续自己遥遥无期的等待。时而,逗逗与若寒会来察看昏迷中的黑小虎的情况,无奈摇头后,只有鼓励蓝兔心怀希望,坚信他一定会醒过来!在送走二人后,蓝兔曾无数次暗中洒泪,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上苍,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求你了,让他快点儿醒过来吧!

或许蓝兔的祈祷起了作用,第二天晚上,当逗逗再来观察黑小虎的病况时,现他的呼吸已趋于均匀,心跳也已恢复正常,这个诊断结果让蓝兔心中的失望痛苦一扫而空,重燃起希望的光芒;当然,这个消息让若寒在高兴万分的同时,又黯然神伤,如果他醒来,自己亦不能夺回他,失忆的他心中应该还是最爱那个女子吧!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好消息,他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看来,上天当真有好生之德,在默默俯视苍生的时候,会在人最绝望的时候,送来希望的光芒!

昏迷中的少年一个人在暗夜中行走,看不到光明,心中逐渐变得烦躁,暗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她在哪儿?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想到这儿,忆起那个少女在自己梦中的话,少年的心剧烈地痛起来,暗道:“我又自作多情了,她已经有虹猫了,怎么会留在我身边?我怎么又忘了自己的历史?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一个卑鄙的人,怎么配得上行侠仗义,声名显赫的她呢?只是,她身中剧毒,不知是否已经解除?”最后一个想法,尽是对那个伤透自己心的少女的担忧。想至此处,他十分焦急,自言道:“这是什么地方?我要快点儿走出去,为她寻得解药,她不喜欢我也好,我不能让她承受那么多痛苦!寒夕穿心莲作起来那么痛苦,她怎么受得了?可是,出口在哪里?”想到这儿,他心中烦躁异常,在暗夜中四处乱闯,可四处尽是幽黑,看不到一丝光明,让他感到一阵绝望。

见床上的人不安地乱动,似乎在寻找什么,蓝兔忙握紧他的右手,连声道:“黑小虎,黑小虎,你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求你快醒过来吧!”宛若听到了蓝衣少女的话,昏迷的少年安静了不少,梦中的他听到一个女子急切的祈祷,仿佛找到了光明的出路,循着声音奔去。终于,在暗夜的尽头,是充满阳光的明亮世界,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少年慌忙抬起手来遮住刺目的光线;过得片刻,渐渐适应这种状态,一个身着天蓝纱衣的倾城少女正在前方走着,左右顾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俏脸上尽是焦急担忧。这个熟悉的背影让少年一怔,是她吗?她在寻找什么?为什么虹猫不在她身边?心中充满疑惑,少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直到少女身后,正要开口说话,却又担心会遭她羞辱,犹豫着站在那儿;这时,那个女子柔婉急切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他耳中,让他刹那间因吃惊狂喜而呆住:“黑小虎,你在哪儿?为什么你不见了?你不是说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为什么现在却躲起来,不肯见我?我讨厌你,你这个坏蛋!”说着,蓝衣少女稍稍侧,澄澈如水的眸中已现出盈盈波光,几欲将落。

看着她眼中盈盈欲落的泪水,黑小虎更感心痛,上前一步,猛然拉过她拥入怀中,急急道:“我就在这儿,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守护在你身边的,不要哭,你的每一滴泪落在我心上,让我感觉好痛!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离开!……”昏迷中的少年猛然一拉,蓝兔防不胜防,顿时跌落在他怀中,只感到那个少年抱紧自己,在自己耳边喃喃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离开!……”

他的举动让蓝兔先是一惊,而后大喜,黑小虎,你终于感觉到我在你身边了!这如梦的一切让脸色苍白的蓝兔心中狂喜难抑,俏脸上浮出灿烂的笑容,一脸轻松,还有几分难掩的疲惫,他的怀抱依然是那么温暖!这两日太过担忧,焦虑,恐慌,甚至一度产生的绝望几乎压倒了一向坚强的森林和平使者;现在,自己丈夫的这副反应让她彻底放松了,不由得在他怀中疲累一笑,闭上了双眼,室内微弱的烛光摇曳,更增温馨。

当休息充分的蓝兔醒来时,已是次日凌晨,东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现拥抱自己的少年依然未醒,但呼吸已变得绵长悠远,显然已脱离危险期,要醒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这一切让蓝兔欣喜若狂;轻轻挣出他的怀抱,在床边坐好,看着沉睡中的少年,面容苍白而平静,宛若刚出生的婴儿,纯粹而干净,让人心中不自禁安宁下来。看着自己的夫君,蓝兔心中既感欢喜,又感疼惜,黑小虎,你终于挺过来了!谢谢你,没有丢下我一个人!

终于,昏迷三天的黑小虎醒了,仿佛无法瞬间适应充满光明的世界,他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去遮住眼睛,使双眼不致刺痛;可右手被一个人握着,握得那么紧,仿若珍宝一般。坐在床边的蓝兔正心中失望累积,已至极限,此刻察觉床上人的手在动,不禁又惊又喜,适才的失望一扫而空,语气中洋溢着难言的欢悦与不确定:“黑小虎,你醒了吗?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床上的少年剑眉紧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那双依然泛着冰蓝光芒,漂亮不可方物的眼睛,但眼前的事物却看得不甚清晰;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聚集了一下体力,随后又度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憔悴,可眉梢眼角分明写满轻松释然与狂喜的绝世容颜。少女清新脱俗,靓丽绝伦,纯净明丽宛若三月的江南,但她俏脸苍白,泪痕犹存,仿佛刚刚哭泣过,又好似站在小雨之中,烟雾蒙蒙,笼罩周身的仙子,让人心生爱怜,眉宇间淡淡的哀伤更让刚刚醒转的黑小虎的心莫名一痛,仿若她的哀切疲惫全是自己的错。虽心中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但他却想不起眼前这个女子是谁;不禁稍稍转开目光,俊容疑惑地在记忆中搜索,却毫无结果。

见床上的人一脸疑惑惘然,蓝兔微怔,随即醒过神来,明白是何原因,心中陡然泛起一阵苦涩;深深吐纳一次,少女强行压下心中的痛楚无奈,喜道:“黑小虎,你真的醒了吗?你可以看到我,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听着少女狂喜难抑的声音,黑小虎心中疑惑更重,低声喃喃道:“黑小虎?是谁?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俊脸上写满不解疑虑的虚弱少年,蓝兔心如刀绞,忙强行压下,柔声道:“没事,你受了伤,现在身处轩楚阁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少女的关切让床上的人心中一阵莫名的欢喜,想起身,却觉全身无力,不得不再次躺下,语调微弱道:“麻烦你扶我起来!”

如此客气的话让蓝兔一惊,但她还是俯下身,将床上的人扶了起来,并将软枕竖起,让他轻倚在上面,而后自己坐在他对面,看着脸色惨白,虚弱至极的少年,不知何时,眼中竟起了一层水雾,黑小虎,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我担心得要死,失望得要死,以为会永远失去你,现在好了,你终于醒了!感谢上天,让你活过来了!一时间,蓝兔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何滋味,只是秀丽的眸中盛满柔情,看着面前这个病弱的人。

在她温柔眼神的注视下,黑小虎颇感不自在,更感好奇,不禁开口道:“这位姑娘看着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句话让蓝兔瞬间愣住,一阵尖锐的刺痛陡然传遍全身,让她痛不欲生,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怔怔问:“你,你叫我什么?姑……姑娘?”当最后一个字符飘出口中,一袭天蓝纱衣的少女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堤决口,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个陌生的称呼:姑娘,姑娘!

看着面前这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倾城少女,秀眉深蹙,若有深忧,苍白憔悴的俏脸上情意无限,但此刻却满是哀伤,晶莹透亮的泪顺着她如玉光滑的脸颊滑落,口中喃喃道:“你叫我‘姑娘’?!姑娘,姑娘!”说着说着,她秀丽的唇边缓缓溢出一抹苦笑,她苦楚的笑让黑小虎的心剧烈一痛,忍不住用手捂住心口处,惨白的俊容更显虚弱,剑眉紧蹙,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关于面前女子的一切,依然毫无结果;忽而,少年的目光落在蓝兔身上,打量着她,仿若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有震诧的神色在眼中闪逝,快如闪电,让人无法扑捉。在他疑惑惘然的目光凝视下,蓝兔暂停落泪,雪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害羞的潮红,稍稍避开他的眼神,低语道:“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黑小虎绝美的眼眸微微眯起,随即快避开,一丝震惊在他眼中闪过,蓝衣,蓝衣,难道是梦中那个女子?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儿照顾我?一定不是的,她已经有虹猫了,怎会照顾我?我又在做梦了,真是的!为什么我的她不来?想起心中的那个人,黑衣人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这就是你最心爱的人!现在你看透她的本质了吧,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与你之间所生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仔细想想,当年是谁,利用了你的感情,你的信任,害死了你的父亲,这种女人值得你爱吗?你怎么能爱杀父凶手呢?她已经有了虹猫,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直以来都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还爱她吗?”想到这儿,虚弱的少年无力地苦笑一下,暗道:“不错,她不爱我,又怎会照顾我?可是,这位姑娘是谁呢?好像在哪儿见过,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想至此处,黑小虎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烦躁感,忍不住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蓝兔忙看向他,拉住他的手,慌忙道:“你干什么?你重伤未愈,刚刚醒转,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急切慌乱的语调透出心中的担忧,她清丽的眸中更是盛满了柔情。迎着她温柔的眼睛,黑小虎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泛起若有若无的欢喜,淡然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这是怎么了?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又是谁?”说到最后,疑惑不解的神色再度布满少年的精致脸庞。

蓝兔好想告诉他,他心中那个人就是自己,而自己就在他面前;但他惘然无助的神情让她心痛万分,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道:“你是龙隐山庄的少庄主,黑小虎,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失去了一些记忆;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现在你的身体十分虚弱,好好调养才是第一要务,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

少女柔婉的声音让黑小虎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微微笑了:“多谢姑娘开导,在下感激不尽!”又是“姑娘”!这个称呼让蓝兔心如刀绞,寸心如割;她强忍着心中的伤痛,勉力一笑:“没什么,照顾你是我的责任,看你醒来,我真的好开心!真的!”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珠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掉落,她慌忙避过脸去,不让床上的人看到。

感觉面前这个女子眼泪好多,黑小虎心下怜惜;沉默了一会儿,少年语带歉然与迷惘,开口道:“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话,让你难过;如果是,……”话未说完,便被蓝兔打断了:“不,你没有,你能醒来,我已十分开心,我是为你开心,没事!”

蓝衫少女的奇怪举止让黑小虎心生疑惑,但这套蓝色纱衣依然刺痛了他的眼睛,不知梦中的人是不是她?不知为何,少年心中有些期待,亦不敢验证那个忐忑的想法;一时间,房间里陷入死水一般的沉寂。过得片刻,虚弱的人淡淡道:“对不起,姑娘,在下有些口渴,不知能否麻烦你为我倒一杯水?”

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蓝兔应了一声,站起,转过身就要走向桌旁。在蓝兔转身的刹那,黑小虎幽黯的瞳眸陡然变大,眼神震惊而狂乱,目光在一瞬间急剧冷却,然而在冷漠的背后,分明隐藏着难言的悲伤与苦痛,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在梦中是那么清晰,而她所说言语也字字回荡在耳畔:“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黑小虎,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呢?他不过是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又那么卑鄙,怎么可能会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这些话让他如受万箭穿心之痛。是她,真的是她!为什么会是她在这儿照顾自己?是不是又要用短暂的虚情假意来换取自己的死心塌地?在她心里,存在真感情,却从来不属于他;她为他所付出的,是一种轻鄙的怜悯!想起这一切,黑小虎感觉那个少女在玩弄自己的骄傲,然后狠狠地踩在脚下,让他输得永不翻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想至此处,少年猛然握紧右手,指甲刺入掌心,有鲜红的液体顺着骨节缓缓流下,但他却浑似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美丽的背影,唇边泛起一抹笑容,苦苦的,涩涩的,让他瞬间痛透心底!

察觉到床上少年快的心理变化,蓝兔心中大惊,回转过身,又是疑惑又是谨慎,问:“你怎么了?”好似没有听到那个女子的话,少年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沉默不语;良久,他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凌天帮撤兵了吗?”神色淡然,不见任何波澜,宛若从前那个冷漠高傲的他又回来了!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蓝兔还是如实答复:“凌天帮已经撤退三天了。”“是吗?”黑小虎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冷笑,全身陡然散出凛冽而冰冷的气息,让一袭蓝色衣衫的绝美少女心中更惊,不知他怎么了,只得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好久,床上的人冷冷道:“在下承受不起姑娘的关心与照顾,你请回吧!”声调冷若寒冰,冻得蓝兔浑身抖,他怎么了?怎么会用这么冷漠的语调跟自己说话?不可能,不可能!即使他忘了自己,也不会用这种声音和自己说话的!刹那间,身着天蓝纱衣的绝世少女手足无措,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宛若隔了一万年之久,仿佛聚集了所有的体力,蓝兔艰难开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赶我走吗?”“在下不敢。”如冰的声调再次响起,没有一丝温度,“姑娘与在下素不相识,怎敢劳你如此费心照顾?你有应该照顾一生的人,不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若在下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你说什么?我们素不相识?你知不知道,我是……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就是我要照顾一生的人!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无法忍受他对自己如此冷淡,蓝兔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高了,但随即,她垂下眼帘,放低声调道:“只是,你现在忘了我,记不起我们之间的一切,所以才会……”话至此处,蓝衣少女顿住了话语,没有继续,但轻灵的眼中已是泪水盈盈,视线再次模糊。

“我的妻子?”听她说这句话,黑小虎心中更感好笑,你是在讽刺我吗?“姑娘真会说笑!在下尚未娶亲,何来妻子?再说,像我这样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又怎会有人嫁给我?请姑娘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知道,自己有过怎样的历史,无时或忘;……”说到这儿,少年眼中起了一层水雾,冰霜全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名状的哀伤,续道:“我最心爱的她根本就不爱我,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在我梦中,她说得很清楚,她根本就不爱我,可为什么她总是这样?在我受伤的时候,照顾我,将她多余的情感施舍于我;但是,我也有自己的骄傲与自尊,为什么她总是喜欢这样对我?现在,凌天帮已经撤退了,我几乎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不是吗?你也不用在这儿演戏了,总是陪我演戏,不累吗?”说到这儿,少年冰冷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陡然冷若冰雪,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清楚地记得,梦中那个人所说的话,你就是那个经常利用我,然后在我没有用处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背弃我的那个人!姑娘,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坏人,但我也能感觉到痛苦,坏人也是有感情的,请你不要利用我了,好不好?”

这番话让蓝衣女子瞬间震惊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怔怔开口:“你说什么?我利用你?!你梦中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我要急疯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一醒来,就说这些伤害我的话?……”话至此处,他苍白骨节上的鲜红液体吸引了蓝兔所有的注意力,让她快坐下,拿过那只手,惊道:“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说着,她迅起身,去拿医药箱。

看着如此关心自己的蓝衣少女,黑小虎心中真是说不出是怒是喜,忙开口道:“不用了,没什么大碍。”不料,蓝兔拿着医药箱,返回床边坐下,俏脸一沉,道:“都流血了,还说没什么大碍?你以为你是神仙吗?你刚刚醒来,身体正虚,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说着,少女取出纱带,拉过他的手,轻轻帮他包扎;边包扎边柔声问:“痛不痛啊?”言语之间,尽是难以掩饰的心疼,动作亦轻柔至极,唯恐弄疼了自己。

这个举动显然让黑小虎惊呆了,霎时不知如何是好,任由那个少女为自己包扎。一会儿,包扎完毕,蓝兔合好药箱,温柔道:“好了,千万不要乱动,如果需要什么,尽管让我去做,知道吗?”少年心中一阵懊恼,为什么自己总是对面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她束手无策?她的温柔宛若一张网,明知道自己不能陷进去,但依旧身不由己。听了她的柔声叮嘱,黑小虎适才的怒气冷漠全消,如孩子般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得到他肯定的承诺,身着天蓝纱衣的玉蟾宫主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转而,她眼中波光闪闪,泄道:“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早些醒来?为什么一醒来,就对我那么凶?为什么会把我忘得那么干脆?为什么要说那些伤我心的话?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说着,少女小手轻轻捶打着床上人的胸膛,泄着这几日来心里积压的委屈,担忧,焦虑及此刻的狂喜。

失忆的少年虽不知她说些什么,但她在自己身上又打又捶,那种感觉好熟悉,让他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喜悦,他爱这种熟稔的感觉!见她在泄过程中再次不知不觉落下泪来,黑小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忙拥她入怀,柔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蓝兔挣出他的怀抱,负气地回了一句,之后压下心中小小的期待与欢喜,试探着问:“黑小虎,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之间生的一切了吗?”说这句话时,一袭蓝衣的冰魄剑主俏脸上写满了不安与希冀。

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少年剑眉紧皱,宛如天蓝宝石般绝美的眼眸中盛满了无助惘然,无力道:“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只记得一件事,在我昏迷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说,‘我爱你,我爱你’,你认不认识那个人?”

听他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蓝兔一脸的希望瞬间变成失望;后面的话则让她又羞又喜,不禁俏脸泛红,犹如新花初绽,娇美无限,让床上的少年看呆了,虚弱的眸中盛满了惊叹与痴迷,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这时,宛若天籁的声音将少年从痴呆中拉回来:“你没事吧?”是蓝兔。

黑小虎慌忙醒过神来,转移目光,看向别处,掩饰道:“没、没事,是在下失礼了!”暗中调整好心态,他重新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子,道:“姑娘,你知道我为何会在此处吗?我心里有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照顾我?你刚才说,你是我的妻子,为什么我会忘记与你成亲这件事呢?能否告诉我,姑娘如何称呼?我记得,她身中剧毒,不知是否已经得解?为什么她不来照顾我?”说到最后,好似自言自语,少年一脸孩子气的沮丧与惘然,一副很受伤的表情,让人心疼。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蓝兔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心酸的是,他竟然会把他们之间的过往忘得如此彻底;无奈的是,自己不知该如何作答;欢喜的是,他终于醒过来了,并且对自己不似方才之冰冷;忐忑的是,如果自己回答了他的这些问题,他会不会对自己的态度再起变化?想起这些,暗自下定决心,蓝衣的绝美少女开口道:“黑小虎,我问你,你、你恨你梦中那个女子吗?”说着,她下意识移开目光,不敢面对黑小虎幽黯的瞳眸,唯恐自己的失望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的眼中,但她仍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变幻,期待他的反应。

似乎被蓝兔的问题难住了,虚弱的年轻男子陷入了沉思,这一切更让蓝衣女子心中忐忑加倍;过了一会儿,黑小虎淡然回答:“不恨,她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会恨她?”一句话道出他对蓝兔的深浓情意,让听着的女子陡然泪盈于眶,颤声道:“你为什么不恨她?她总是给你带来灾难,让你陷于危险之中,你为什么不恨她?”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开心,即使她不爱我,但只要她开心,我愿意默默守着,远远望着,看着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深情说完,少年唇角一勾,略有不满道:“姑娘,你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她是有心上人的,如果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这么深,她一定会左右为难的!……不会,她怎会为难?她心里只有虹猫一个人,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又怎会左右为难?我总是自作多情,让她讨厌!或许,我应该放手,给她自由,你说是不是?”说到最后,少年精致完美的脸上写满了淡淡的苦涩无奈,漂亮不可方物的眼中更是盛满了难言的哀伤,仿佛千亿的星辰沉入银河。

这番话让蓝兔既感动又无奈,心里充斥着满满的辛酸与幸福,眼中泪水充盈,争先恐后地滑落玉颊,道:“傻瓜,真是一个大傻瓜!黑小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感动?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都把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坏蛋,讨厌你!”说着,蓝兔再次扑到少年怀中,抱住他,任欢快的泪水流淌。

黑小虎还是忍不住抱住她,奇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在他怀中抬起头,少女又哭又笑:“因为你这个傻瓜说的话好让我感动,我好爱你,黑小虎,真的,我爱你!”这熟悉的三个字让少年心头一震,这个声音,这三个字,好熟悉!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也好熟悉!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着在自己怀中欣喜无限,泪落不止的仙子,每一滴都承载着柔情蜜意,让他心跳加剧,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有一种想吻她的冲动。强行压下那种冲动,少年暗暗咒骂一句“该死”,快推开怀中的少女,转过头去;他的举止让蓝兔既感不解,亦感难过,心道:“难道他还没有感觉到我的心意吗?”想到这儿,她不禁沮丧地低下头,暗自神伤。

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同时开口:“我……”这个字刚出口,二人又是一怔,随即均回过神来,黑小虎开口道:“你想说什么?”蓝兔心中害羞,雪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潮红,道:“不,还是你先说吧。”虚弱一笑,床上的少年淡淡道:“我饿了。”

蓝兔忍不住绽开如花的笑靥,明眸流转,风致嫣然,道:“对不起,我忘了,你已昏迷了三天,粒米未进,一定饿坏了,我这就去做几样小菜来,你稍等片刻!”说着,她站起身,正欲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只听床上那个人低声道:“敢问姑娘芳名?”虽是一句问话,但包含着种种难以说清的复杂情愫,仿佛面前这个女子的答案会给他无限的希冀,或无尽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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