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暖风,熏得人酥软欲醉。院子里风动梨花,柳絮轻卷。一簇簇纷繁娇艳的桃花,在春光中开得格外绚烂。
江小楼安静地斜靠在躺椅上,双膝处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手中捧了一本线装书。看似专心致志。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目光空蒙游离。神思,早已不知飞向了何方……

远山如黛,碧水荡漾。山坡上绵延起伏的油菜花,流金溢彩,竞相怒放。到处都是桃红柳绿,繁花似锦,一副繁荣富足的景象。只除了这座小小的四合院外……

院子不大,由三间青砖大瓦房和一道残破的围墙组成。由那些虽颓败了颜色,却依旧精美的雕花木窗中不难发现,这小院,曾经也是富足过的。可如今,这摇摇欲坠的院墙和举目皆是的荒凉。无一不在向人们昭示着房屋主人的破败和没落。

院子里很安静,可江小楼凝神细听,就不难发觉屋子里传来的细微的翻箱倒柜声。微微的叹了口气,小楼的眼里渐渐浮上些哀意来。为了她一个陌路人,三娘真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了。

果然不大一会功夫,三娘就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同江小楼想的一样,她此刻面带笑容,两手空空,一切都跟平常一模一样。唯有她鬓角一缕若隐若现的蛛丝,出卖了她方才的行踪。

见江小楼凝神望着自己,也不说话。三娘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温柔的说道:“小楼,虽说是春天,可这日头也毒得很。你又大病初愈,还是别待在这院子里了,我扶你回屋躺着可好?”

江小楼细细地打量着三娘,容长脸儿,削肩细腰,着一身半旧的天青色夹衣。虽已年近四旬,却依旧风姿绰约,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个出挑的美人儿。“在屋里躺了快一个月了。再躺下去,我就要发霉了。好三娘,你就让我在院子里多待一会,成么?”

“也罢。”三娘微微地叹了口气,道。“这春光明媚的,多看看这景致,散散心。指不定你的病,也好得快点。”说罢,她扶起小楼,将椅子放到院子中央一株高大的梨花树下,又小心地扶着小楼坐下。安置妥当,才莞尔笑道。“只是得避开这日头。不然你又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我怎么办?!”说着,声音已是梗咽了起来。

“三娘,我没事的。”将书放在膝盖上,一把拉起三娘纤细的手,摩挲着。江小楼仰头微微笑道。“我们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的,都会好的。”三娘点点头,转过身去,偷偷地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这才对着江小楼破颜而笑。“小楼,你休息一会罢。我先出去一趟。”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正午。江小楼开口。语气淡然。眉头。却微微地蹙了起来:“都这时辰了。三娘还出去做什么?”

“前儿郎中来。说你地病还未痊愈。我这会子出去。给你拣副药去。”三娘讪笑着。眼里有一丝不易觉察地慌乱。

江小楼垂下眼睫。漆黑如玉地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和无奈。半响。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三娘。我们还有银子抓药吗?”

“傻孩子。别劳神了。”三娘闻言。微微一怔。片刻后。就回过神来。揉揉她地头发。莞尔笑道。“你就放心吧。这点抓药地钱。我们还是有地。”

“三娘。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家里早已是山穷水尽了。如果我没猜错地话。再过几天。我们就该断粮了罢?”江小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三娘。目光深沉如海。“家中但凡能典当地。都当了出去。这会子。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典当了替我抓药地?”

“哎。你这孩子。就是个心眼细地。”三娘长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睑。掩住黑眸中地风云起伏。半响。才抬头坚定地说道。“放心吧。我虽穷。却绝不会扔下你不管。有我三娘一口吃食。就有你一口吃食。自我把你带回来地那天起。你就是我唯一地亲人了。”

三娘是个寡妇。无儿无女,极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她无意中“拣”到了江小楼。这辈子,她怕是注定孑然一身了罢!但,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江小楼前世看过许多书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动物,会将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动物当作母亲。生物学上管这种现象叫作“印随”。而江小楼对三娘,大抵就有这种情节罢!

在三娘家醒来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江小楼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穿越了。也曾惊慌;也曾彷徨。可江小楼心中,更多的却是庆幸。如果没有这场穿越,她恐怕早已在那场黑帮仇杀中香消玉殒,烟消云散了。幸而,上天待她不薄,居然听见了她临死前的祈祷——给了她一个来生。

所以,从江小楼第一眼看见三娘和蔼、慈爱得似母亲一般的笑容,到后来三娘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怀。一点一滴,皆让她无法不感激,无法不动容!于是,三娘自然而然成了江小楼在这个叫“金晋王朝”的时空,所认定的第一个亲人!

三娘平日里没有生活来源,只靠过逝的丈夫留给她的一点微薄的积蓄,和平日里替人做一些针线活淡泊度日。原本,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却也是衣食无忧。可此番遭遇江小楼,她所有的家底,都被抖落一空。

江小楼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奈何自己此刻一副病体,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暗自着急。“三娘,那镯子,不能当!”除了三娘手上那对她亡夫留给她的玉镯子,家中再也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所以,就算用脚指头想,江小楼也知道三娘想做什么。

“这手镯,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戴在手上又碍事,连做事也不方便。不如典了它去,换来的钱,咱娘俩还能买点其他好东西。”见江小楼脸色沉郁,知她是心疼自己。于是三娘连忙强颜欢笑道。

“不行!”江小楼的声音淡淡的,却斩钉截铁。“这是江叔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你若当了,叫我情何以堪啊?三娘。”

“左右不过是一个死物,哪里比得过活人重要。”三娘叹了口气,转身要走。想想又停下了脚步,补了一句。“人啊,活着,是最重要的!”

“三娘,把这拿去当了罢。”一把拽住三娘的衣衫,江小楼从颈脖处扯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这玉佩形状特殊,雕工精细,状似一种神秘图腾。其色泽晶莹剔透,温润细腻如水。中间还有一抹淡淡的紫流转其间。一看就非凡品!

三娘见她拿出玉佩,不由得一下子就急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门前,四处张望一番,见并无可疑之人。这才关上门,折过身来低声恨恨责道:“我的小祖宗,你就消停一下不行么?怎么就敢把这东西随随便便的拿出来?万一,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是好?”

三娘的话并未出口,江小楼却清楚地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紫玉佩是江小楼,确切的说,是江小楼现在依附的这具身体的主人随身携带之物。被三娘救下不久,江小楼就发现了,她身上除了这块玉佩,再无它物。是以,这块玉佩,很可能是唯一能证明江小楼身份的线索和证据。

故此,三娘曾千叮万嘱江小楼要妥善保管好玉佩。不能随意泄露给外人知道。江小楼自然知道,这身体的主人,很可能身世复杂。虽非富即贵,却也危机重重。如此一来,这玉佩自然是烫手的山芋,很可能替她惹来杀身之祸。

她原本就是孤苦无依的魂魄,自然不期望靠这玉佩追根溯源,找到亲人。原是想趁三娘不注意,扔掉这玉佩的。却又怕三娘起疑,无法解释。只得留下。刚才她叫三娘将玉佩拿出去典当,原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此刻知道自己想左了。于是只得讪讪地收起玉佩,不再提典当之事。

见她满脸懊悔,三娘知她已然明白。于是也笑笑不提。只抚了抚她的头,转身欲走。江小楼见状,拉了拉她的衣袖,良久,却又颓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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