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任何一位贪得无厌狡诈残忍的官僚,都是一个王朝覆亡的加器,在肖国建的眼里,汤斌就是清王朝的加器,肖国建应该欣赏他鼓励他才对,因为汤斌在为他的事业增砖加瓦。
但在肖国建的潜意识里,又不可避免的痛恨一切的贪官污吏,包括这位巡抚大人。当汤斌邀请他前往府衙,被他严词拒绝了。

“肖公子,你真不给本抚这个面子?”

汤斌满脸的遗憾,“本抚邀请你没别的意思,府城能够得以保全,全靠你和赵将军浴血拼杀,本抚在府衙设下便宴,略表慰问之意,还望你不要辜负了本抚这番心意。”

“是呀!肖兄弟。”赵良栋跟汤斌早有芥蒂,汤斌身为顶头上司,能够不计前嫌,主动示好,赵良栋十分感动,帮着他劝说肖国建,“那天末将也有得罪之处,末将也想借花献佛,给兄弟赔罪。”

肖国建甘冒风险前来府城的目的,是为了策反赵良栋为他所用,汤斌设宴为他们庆功,正是给他提供零距离接近赵良栋的机会。

“好”,肖国建正想答应,猛然看到汤斌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位一向官威森严的二品大员,何尝表现出这般亲近。

有所求之,必先与之。汤斌晚上这场宴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吧。

“巡抚大人一番好意,草民本当领受。”

肖国建推辞道,“但草民此番返回府城,还有别人交待的事情要做,巡抚大人的恩赐只能心领了。”

汤斌身份在此,也不可能对一个白身表现得太过殷勤,暗自思量,只要先抓住赵良栋,肖国建手无寸铁的一个文弱书生,只要不让他跑掉,抓他不过是手到擒来。这小子有要事要办,十有**是受城外叛军之托,正可借机侦破他们之间的勾当。

“肖公子既然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本抚也不能勉为其难,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赏光哟!”汤斌回头命令侍卫:“肖公子是朝廷的大功臣,你们派两个人跟随保护,听到没?”

他的心思,肖国建洞若观火。“抚台大人,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小人草芥一根,府城内还有谁会杀俺。”

“肖公子此言差矣!”肖国建的推辞更加剧汤斌对他的怀疑,郑重其事道,“本抚已经六百里加急将你的功劳向朝廷申报,一旦朝廷恩旨封赏,你出了事,本抚不好交代呀!”

“呵呵”汤斌捋须大笑。肖国建直打冷战,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下了城墙,肖国建才现根本无处可去。晚上一场鸿门宴算是暂时躲过去了,但赵良栋要成为汤斌的阶下囚几乎是可以肯定的。现在救他唯一方法,就是出城去邀请吴六一兵。但府城壁垒森严,没有汤斌下令,只怕谁也打不开城门,即便将吴六一他们邀请来了,进不了城门,再坐实赵良栋通匪之罪,只能加他的灭亡。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肖国建顺着城墙边的街道,漫无目的走着。

府城修建之初,这里原本是一大片荒地,一些无立足之地的穷苦百姓渐渐聚集在此,造了一些低矮的茅屋草舍,暂为安身之所。随着时间推移,此处商人百姓越聚越多,逐渐展成一条商业大街。大街两侧商铺林立,街面上打把势卖艺,馄饨油条小吃挑子,甚至妓院野鸡巷子,比府城正街也少不到哪里去。

肖国建回头看看,两名巡抚侍卫,不紧不慢跟随在后。

汤斌是监视定他了。肖国建一阵烦恼,没有注意地面,被半截破砖绊了一个踉跄。

“娘的!连你也欺负俺。”他飞脚踢起,破砖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过街道,不见了踪影。

前面城墙拐角堵着一大堆废弃的城砖,肖国建少年心性,连出飞脚,一块块城砖飞向远处。其中有一块整砖,仅仅飞出数步开外,正打在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脚面上。

“哎哟哟,疼死老娘喽”半老徐娘抱着脚痛骂,“这是谁家的野种,有娘养没爹教的”

两名侍卫是奉汤斌之命前来保卫肖国建的,听到这个女人出口辱骂,还没等肖国建出声,已快步赶过去,其中一人“啪”的给了她一个嘴巴:“你他娘长眼睛了吗,谁都敢骂?”

半老徐娘是街对面野鸡堂子的掌柜老鸨,平常就撒野惯了的,侍卫又都是一身便服,仗着堂子里还有十多名打手,削着长长指甲的双手抓向侍卫的脸:“砸了人还要打,这哪家的王法,老娘跟你拼了。”

武师不如冒失,侍卫一身功夫,却哪里见过这般无赖泼皮娘们,也是他实在大意,脸上被抓出五道血痕。侍卫恼羞成怒,抬脚将老鸨踢倒在地。这是时常踢木桩的脚,老鸨哪里承受得了,一口气没有出来,昏了过去。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街对面野鸡堂子内的打手蜂拥而至。两名侍卫手段虽比他们高强许多,但这些人都是江湖混混,每天打架过日子,皮糙肉厚,仗着人多势众,侍卫被搞得手忙脚乱。等他们想起腰间佩刀,拔出来赶散混混,每人都已是鼻青眼肿,不成样子了。

巡抚侍卫,至不济也是九品武官身份,却因为保护一名白身草民被混混打了一顿,他们心中的憋屈,实在是没法提了。

冤有头,债有主,事情都是因老鸨而起。侍卫打眼去看地上,老鸨早被她的手下抬跑入堂子,连大门也紧紧的闭上。

“坏事!”一名侍卫方才想起他们的保护对象,望向肖国建站立之处,哪里还见他的身影。

汤斌特别交待,只要他们离开肖国建半步,一定要对他们军法从事。这两名侍卫都见过巡抚衙门中所谓的王命棋牌,只要这宝蓝色的王命棋牌从宝座上请下来,别看他们都是官身,汤斌杀他们比宰鸡也费不了多大事。

两名侍卫头上都冒出冷汗,他们商量片刻,决定分头去找。

肖国建并没离远,此刻正躲在旁边的古董店内,隐身于一尊大此佛身后,手中捧着宣德炉,一边打量外面的“战事”。

侍卫身影逐渐远去,肖国建放下宣德炉,拍拍手说道:“老板,你这炉子烤手太重,做饭嫌小。俺不要了。”

“你看俺这炉子是用来做饭的?”戴着一副老花镜的古董店掌柜,驼着背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是谁?敢跑到这里来找晦气,快点滚!”

肖国建害怕侍卫并没有走远,还不敢出门,就想多消遣一会,指着门外道:“你敢出言不逊,看到没,巡抚大人的侍卫给俺当保镖,你说俺是谁?”

庞赛花为肖国建做的这身新衣,经过几日的摸打滚爬,早不成样子。掌柜指着他鼻子道:“巡抚大人的侍卫给你当保镖,你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老赵,一个疯子,赶出去就是,还不快点过来盘账,俺还要赶回徐府去交老爷过目呢!”

熟悉的声音,从柜台内侧传来。肖国建打眼一看,差点背过气去,一个长袍马褂的身影侧身站在柜台内一张桌子前。

徐府大管家。肖国建从徐府抢出大批的粮食,凭借这一条,汤斌想干掉他,理由已经绰绰有余。

肖国建不敢再逞强,猫着腰正想溜走,一声震天价的声音喊道:“抢粮食的山贼,快点抓住他”

肖国建哪里还用着多想,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老掌柜,重新抱起放下的宣德炉,砸向迎面奔来的大管家。大管家头一偏,宣德炉砸中一座八扇玻璃屏风,硬碰脆,屏风立刻变成一堆碎玻璃。

这可是数百年之前,一块玻璃镜面都是稀罕之物,何况一架大屏风。

“玻璃屏风,我的玻璃屏风啊!”刚被摔得昏第十七的老掌柜,气急攻心,翻起了白眼。

乘机逃脱的肖国建,哪里注意到这些,慌不择路的他,顺着大街没命的往前奔。一路上蹚倒两架卖估衣的布棚,踢翻三个临时摊位

刚出门时,还仅仅是古董店的两名伙计在追他,跑过半条街,身后追赶的人已经聚集有十多位,再加上看热闹的闲汉,整天大街都是一片混乱。到了最后,也不知被追赶的人是谁了。卖估衣的抓住卖烧饼的,卖麻花的又拦住古董店小伙计,让他赔偿自己的损失。年纪稍大一些的古董店伙计,回头看到同伴跟人生口角,放弃肖国建不追了,转身帮着同伴打架。更有那些看热闹的闲汉,唯恐天下不乱,起哄助拳,有些平日跟左邻右舍生一些口角,还未来及出气的,也趁机相互挑衅。大街上很快打成一锅粥。

这些热闹,肖国建平时最喜欢看了,但他实在不敢回头。拐入一条小巷,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刚想喘口气,衣襟被人紧紧抓在手中:“好小子,看你干的好事!”

肖国建吓得瘫软在地,当他仔细打量来人后,猛地从地上跳起,语无伦次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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