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一个人认汤若望为师的,理亏的汤怀仁本就对这老者心存芥蒂,更想将这池水搅浑,“哈哈”一笑道:“汤若望还真是阴魂不散哪,赛知县,你说怎么办?”
顺治皇帝在世时,汤若望因为“历案”被当政的摄政王多尔衮抓住把柄判处凌迟重罪,随着多尔衮获罪身亡,汤若望虽然没有被真的千刀万剐,并且成了康熙皇帝的师傅,但罪案既然没有消除,最终还是被投入狱中病死。

这青年是不是汤若望的弟子,赛大经还不得而知,但巡抚大人这位亲家也自认是汤若望的弟子,可就实在让他为难了。三天前据汤怀仁的师爷庞赛花送密信给赛大经,本省巡抚大人的亲家项天成原来就隐藏在肖家坪,赛大经动身前来拜访他,昨天到达肖家坪,还没来得及跟庞赛花接头,天就黑了,只得找地方委屈一宿。听说汤怀仁也来到肖家坪,早晨起来后,赶紧抢先拜访。没想到刚回家过了一夜的项天成早已起身前往肖三癞子家回访汤怀仁,赛大经也就追着来了。

这位项天成先生,也是历经宦海沉浮许多年,如果他不主动说出来,谁会知道他是汤若望的弟子?也太意气用事了。

赛大经很不以为然,脑筋快速转着,想找到给他开脱的理由。项天成却毫不为意,紧紧拉住肖国建的手,奇怪问道:“你如此年轻,是哪年拜的师,愚兄怎么一点都不清楚?”

说汤若望是他的老师,本来就是肖国建撒的谎,没想到弄巧成拙,又成了汤怀仁威胁他的新罪证。

“不,汤若望不是我的老师,我曾不认识他……”肖国建连忙用力想摆脱项天成。

这小子终于屈服,要乘胜追击,汤怀仁嘿嘿冷笑道:“昨晚你信誓旦旦说汤若望是你的师傅,一天没过,你就欺师灭祖,可惜人证俱全,你想翻供也晚了。”

“师弟,别怕!”项天成认定他这位小师弟一定是给汤怀仁吓坏了,抓住他的手更加用力,“我们师傅已经平反昭雪了,他汤怀仁再没法治你的罪了。”

“什么?你说什么?”肖国建没有听清,连声问。

“圣明的康熙皇上已经下诏给汤师傅平反昭雪了。”项天成喜极而泣,竟呜咽起来。当年,他进京赶考,因迷恋历法,他成为汤若望的弟子,并入职钦天监,汤若望获罪,他自然也受到连累被罢了官。得到汤若望被平反的消息,因为没人跟他分享,所以一直埋在心里,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下个师弟,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分享的人,禁不住泪流满面。

汤若望平反了?汤怀仁首先想到,自己这个朝廷命官不知道的消息,别不会是汤若望这弟子企图蒙混过关骗自己的吧。

汤怀仁一瘸一拐走到项天成面前:“你假传圣旨,这是要杀头的。”

项天成反诘汤怀仁的疑问:“汤怀仁,告诉你吧,这是老夫在巡抚家中看到的邸报。你认为皇上为汤师傅平反错了?”

项天成想给汤怀仁来个以其人之道,汤怀仁自认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并不当回事,他吃惊的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你认得巡抚大人?”汤怀仁再次走近他问。

项天成拧了一把鼻涕,一扭身甩在汤怀仁的身上,汤怀仁恶心得要死却没去擦,仍然紧盯着他的脸。

“老夫如果不认得巡抚大人,你为何要跑大老远前来拜会老夫?”

“您,您是……嗐!”汤怀仁后悔得只想甩自己两个嘴巴,面前的肖国建也已经不是他可发泄的人,扭头向一名衙役呵斥道:“田万,你***,项老爷来了这么久,就不知道搬把椅子。”

那名叫田万的衙役无端被骂,赶紧搬过一把椅子放在项天成屁股后头。项天成却没有坐,向肖国建道:“师弟,你受审了这半日,还是你坐吧。”

肖国建是巡抚亲家的师弟,汤怀仁也赶紧巴结:“你他娘长点脑子没,两个人搬一把椅子,让一人坐一半?”

田万忍气吞声在大厅内转了一圈,再没椅子了。

“猪,你它马就是头猪!真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你。”汤怀仁亲自转到公案后要搬出那把沉重的太师椅。无奈他的脚受了伤,难以搬动。田万刚要过去帮忙,肖国建伸胳膊拦住了他。

“汤老爷,你就别费那个力气了。”肖国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来道,“既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待罪之身,我要赎回我的宝贝。”

“赎你的宝贝?”汤怀仁思考好久,才明白肖国建说的是他怀中的那块表。

“这,这个……”这块是可以跟赛大经竞争的唯一法宝,怎能轻易交还给他。汤怀仁支吾半天,突然想到肖三癞子并不在这儿,他的脚痛疼难忍,坐回到太师椅上,说道:“肖公子,你说的什么东西,要向谁赎东西,好像下官跟你并没有什么合约吧!”

项天成赛大经都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打眼盯着肖国建。

这个老滑头,东西本来就在他身上,却死不认账。但肖国建手中的协议是跟肖三癞子订的,要想要回那块手表,也只能找肖三癞子。

汤怀仁在他家中摆大堂审案,他家中所有的主人仆人虽然都不敢走进来观看,可都在院子中!肖三癞子不会不在吧。

肖国建走到大门前,目光四下搜寻,肖三癞子并不在,这个该死的家伙,躲起来了?肖国建迎候到一双恶狠狠的目光,正是那个追杀他的瑄儿。肖国建偷偷伸了一下舌头,赶紧回到大厅内。

“肖公子,不管你跟谁订的协议,可不能算到老夫的头上啊!”汤怀仁打着主意,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让肖三癞子跟他见面,只要候到这个讨厌的赛大经离去,项天成跟巡抚大人是亲家,跟他说明东西是准备送巡抚大人的,他也不会向着这位无权无势的小师弟的。

肖国建也清楚,如果现在见不到肖三癞子,只要留给汤怀仁通风报信的时间,他是别想再见到他了。正在他焦急地想着主意,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呵斥声:“闪开,都给俺闪开。黄七,说你呢,本老爷的话没听到……”

肖三癞子一口的粗声大气。这恶霸来的真是时候。肖国建瞥了一眼汤怀仁,汤坏人哪,汤坏人,看你那块手表还能藏到什么时候。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怎么不死在外面!汤怀仁脸都变白了,也不再顾忌脚痛,腾地站立起来。

肖三癞子走进大厅,也没顾忌到有其他人在场,大声道:“禀报老爷,为了保卫您的安全,俺昨天晚上带领全部家丁巡查肖家坪,整夜眼也没合……”

原来是跟汤怀仁表功来了。汤怀仁想的是他赶紧离开,连连向他使眼色:“肖三弟,你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汤怀仁还是第一次这么给他面子,肖三癞子脑袋就像刚喝了二两烧刀子,晕晕乎乎,急忙道:“表姐夫,小弟现在还不能歇息,有事要禀报表姐夫……”他走到公案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趴在汤怀仁耳边小声嘀咕了好一会。

肖国建看这情景,暂时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

“有这事?”汤怀仁听完肖三癞子的话,坐直身子,习惯性又拿起醒木,又轻轻放到公案上:“把门外那个吃里扒外的庞赛花给押进来。”

庞赛花,庞赛花是谁?肖国建还没弄明白,两名衙役已经押着庞师爷进来。汤怀仁拿起桌上的纸张,问道:“庞师爷,这是你写的?”

庞师爷刚进入大厅时,还是一脸惊惧,当他看到旁边坐着的赛大经,先是一阵惊奇,马上转成矜色,面向汤怀仁而立。

肖三癞子大喝道:“庞赛花,跟老爷说话,为何不跪?”

庞师爷把头高高抬起,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汤怀仁向肖三癞子摆摆手,说道:“庞赛花,你到处张贴揭帖散布谣言,到底是何居心?”

庞师爷道:“汤老爷,你指使肖三癞子强抢肖公子宝物,庞某人实在看不下才出此下策。”

“哦?竟有这事?”赛大经虽然还不清楚揭帖上是什么内容,但已经明白,庞赛花正是按照他的安排,要将汤怀仁搞臭。他不能不帮腔。转向汤怀仁道:“汤年兄,你纵使这位肖三爷强抢民财,有没有这回事?”

赛大经跟庞赛花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汤怀仁联系到他听到的那些传闻。庞赛花每次回到大俞县家中,说不定都是去跟这位赛县令联络去了。果真如此,自己可就是玩了一辈子的鹰,到最后却让鹰啄了眼了。~~~~~~~~~~~~~~~~~~~~~~~~新周的一周,新书榜,拜求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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