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除掉摸到她胸脯的肖国建,瑄儿最讨厌的就是汤怀仁,这个干瘪老头,每次来到她家,都对她不怀好意。但他是本县县令,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夫,瑄儿不敢明着得罪他,每次只要他来,瑄儿都躲得远远的。这次她要杀肖国建,也不过是一时愤激,真要当着这个县官杀人,她也没这个胆子。
“嗐!”瑄儿跺跺脚,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宝剑,向花园门走去。

汤怀仁看着肖国建手中的短剑,说道“你大白天手持利器,想行刺本官不成?”他的如意算盘是给肖国建套个不大不小的帽子,先把他的气焰打下去。

肖国建笑嘻嘻说道:“县大老爷,没看到是这女子要杀我……”汤怀仁向他瞥了一眼,回头呵斥道:“这是本朝叛逆,还不把他绑起来。”

两名衙役都在肖国建手下吃过亏,胆怯说道;“老爷,他,他……”

“你真以为他会邪术?”汤怀仁指着肖国建手中的短剑,“他所仗的不过就是这把短剑,连瑄儿一个女流之辈都不畏惧,我看你们是不想吃衙役这碗饭了。”

两名衙役胆战心惊,拔出腰间悬着的腰刀,一步步靠向肖国建。肖国建十分清楚,凭他的本事,只要动手,短剑也帮不了他的忙。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慢着!”肖国建捡起地上的剑鞘把短剑插上又塞回到怀中,“汤老爷,凶器已经没了,这可以了吧?”

汤怀仁思索,只要把这小子糊弄上大堂,也不怕他翻天。

汤怀仁点点头,算是默认,他回头望过去,经过这一番折腾,太阳已爬上东面的山头。抓紧吃饭,赶紧给这个家伙过堂。汤怀仁想到这儿,吩咐衙役,叫肖府家人赶紧准备早点。

汤怀仁审讯肖国建的大堂就设置在肖三癞子家的正厅里。直到四名衙役喊过堂威,还是没见庞师爷的影子。肖国建心道,难道这个家伙贴揭帖时被人发现了?

按一般惯例,官员问案一旁必须要人记录的,汤怀仁看看设置的书案前还是没人来坐,不由皱皱眉头。然后心道,反正这场审讯也是见不得人的,没有记录正好。

汤怀仁拿起面前临时找来的一块醒木,比他平时用的要大过三倍,“啪”的往桌上一摔,问道:“下跪何人?”等了好久,也没听到人回话。对面三尺开外,肖国建双脚并立,双手抱肩,正嘿嘿冷笑着看他。

想让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跪下根本不是可能的事,汤怀仁想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不愿跪也罢。又摔了一下醒木:“下面所站之人报上名来。”

肖国建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汤老爷,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何要抓我?”

为何要抓他?汤怀仁想了好久,才记起昨晚庞师爷跟自己说的话,厉声道:“为何要抓你,你藐视我大清法律,这不是罪吗?”

肖国建成竹在胸,挑逗的口吻道:“你说我藐视大清,我就藐视大清了?总得有个真凭实据吧。”

“啪”,汤怀仁第三次拿起醒木,由于面前的临时公案太小,醒木掉落,正好打在他的脚背上。

“哎哟,哟……”醒木重有数斤,汤怀仁整个面孔都扭向一边,如果不是怕有失官体,差点就抱着脚跳起来。

下面四名衙役不知是怎么回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肖国建离汤怀仁最近,早看到眼里,走到公案前捡起醒木,小声道:“汤老爷,您是不是嫌这醒木分量不够,有失你的官体,厨房内那块砧板少说也有十多斤,要不要小人帮你拿来?”

“去,去,下面站好!”汤怀仁强忍住痛楚,对肖国建道,“我大清早有规制,留发不留头,你还有何话说?”

终于说到正题了,肖国建带着猫戏老鼠的心情,刚伸手去摘脑袋上的帽子,只听背人有人道:“汤大人,您真是宵旰勤政的青天大老爷呀,把大堂都设到俺这偏僻的肖家坪来了。”

肖国建扭回头。来人五十多岁年纪,身着布衣,黑红面庞,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跟太阳打交道的农夫。

反了反了,什么人都敢直闯本老爷的大堂。汤怀仁拿起醒木刚要摔,又小心翼翼放了下去,呵斥道:“既然知道本县是在问案,为何不躲得远远的,你想跟这叛逆同罪?”

来人张口刚要回话,从外面又走进一个人来,跟汤怀仁同样的冠带衣着,只是身材高大,年纪也比他轻了许多。

“汤年兄,你好大的官威,醒木也比小弟的大多了。”来人到了农夫身后,向汤怀仁拱了拱手。

这是哪里来的官?汤怀仁老眼昏花,连忙揉揉眼睛,才看清此人的面孔。

赛大经,他怎么到了这里?同为县令,汤怀仁赶紧站起身,还礼道:“是什么风把赛年兄吹到这儿来了?”赛大经是和他竞争本府同知最强有力的对手,汤怀仁摸摸怀中从肖三癞子手中讹诈来的宝贝,紧接着说道:“赛年兄,请到后院喝茶,等愚兄把这案子审完,你我再一起叙话。”

“审案子,罪犯是他?”赛大经指指肖国建,他好像对这个案子挺有兴趣:“早听说汤年兄审案有一手,小弟正好请教一二。”他搬过一把椅子,坐到一旁。

又是一个搅局的人,难道赛大经早听到什么风声?汤怀仁心想,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地盘,你邻县一个知县还管不到这儿来。大不了当堂就把肖国建灭了口,身上有这块怀表,足够争到那个同知了。

“赛知县,你要想看就看吧。”汤怀仁咬咬牙,重新落座,手一指那老者:“你这老头,如果不想挨板子,就给老爷滚出去。”

“慢着,慢着!”赛大经道,“他是跟小弟一块进来的,也想看审案子,请年兄给些面子才好。”他让老者站到他的身旁。

一个农夫也想搅局不成?好,等赛大经走了,看本老爷怎么消遣你。汤怀仁不再理会他们,一指肖国建道:“你身为大清子民,不尊大清国法,说到天边也是死罪。来人呀,给我大刑伺候。”

“你说我犯了国法,仅仅是因为我没留辫子?”

没留辫子,说的轻巧。也不能就让这个赛大经在一旁消停,灭这青年的口,也要算上他一份。

“赛知县,你说这青年没留辫子,该不该死罪呀?”汤怀仁不怀好意的问。

“当然,当然。”赛大经一本正经道,“我大清自从入关就有规制,所有汉人必须梳辫子,留发不留头,那是含糊不得的。”他看着肖国建问道:“这位公子,你真的没留辫子?”

如果这小子留了辫子,我还会审他?赛大经纯粹是一句废话,但大清律条在,你赛大经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包庇此人。汤怀仁阴沉着脸向肖国建道:“赛大人的话你听清了?”然后猛的一拍醒木:“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先打八十大板,看他还敢嘴硬。”

“汤怀仁,你知法犯法,我看该打的应该是你吧。”肖国建拿下头上的帽子,一副委屈表情看着赛大经:“赛老爷,汤怀仁乱用刑罚,你可得给小人做主呀!”

这小子终于屈服了。汤怀仁一阵兴奋的站立起来,说道:“你求谁也没用,就是皇上他老人家在这里也没用……”

“汤怀仁,你乱抓无辜,还敢当众侮辱当今圣上。”赛大经一副气咻咻的样子,一脚踢翻椅子,走到肖国建身边,用手指挑起他脑后的辫子道:“汤大人,你总说这青年没辫子,这倒是什么?”

昨晚上众人都看清他没辫子,这么快就长出来了?汤怀仁大声道:“假的,这是假的。”

“假的,你倒是过来扯扯看。”赛大经本来看到汤怀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以为这青年确实没辫子,没想到会发生这富有戏剧性的一幕,他本来就跟汤怀仁是政敌,总算抓住他一个把柄,向肖国建道:“这位公子,如果这福田县没有王法,本官愿带你到府城打这场官司……”

汤怀仁本来胜券在握,没想到这么快就翻盘,并且还是当着这个最大竞争对手的面,他无计可施,马上想起这青年的身份,想做一番垂死挣扎,向赛大经道:“赛县令,亏你还知道这是在福田县,他昨晚没辫子,这辫子到底是从何来,本知县也就不追究了,但他还是待罪之身,你想把他带走吗?”

待罪之身?这青年还有另外的罪证掌握在汤怀仁手中?赛大经直愣愣盯着汤怀仁。

汤怀仁得意道:“他是叛逆汤若望的弟子,汤若望以邪术欺天,判的是凌迟之罪,你敢说他没罪。”

呆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老者,听到这里,诧异的盯视肖国建一眼,哆哆嗦嗦走到他近前,问道:“你真是俺那汤师傅的学生?”~~~~~~~~~~~~~~~~~~~~~~~新的一周,新书榜,求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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