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惠很懊恼,昨天拉着孔丘一夜长谈,把孔丘折腾的哈欠连天,也没说服孔丘弃暗投明。
柳下惠第一次感受到了少年的叛逆,平日里千好万好的得意门生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懒洋洋,疏于礼法,很像昨天那个最先出现的二流子老聃,柳下惠肺都气炸了。

孔丘其实也很冤枉,连着两天没吃没睡的他不管怎么振作也抵抗不了那来袭的睡魔,不管再怎么肃然而立,不要片刻功夫就又开始昏昏欲睡,倚门便倒。

看着摇摇欲坠的孔丘和脸色乌青的柳下惠,杜营大感开心,昨日的畏惧之心一扫而空,正所谓有老聃撑腰,天下大可去得。

狗仗人势的杜营笑眯眯的把两人领进房门,孔丘强作精神,又站在一边侍立起来。

看见杜营把一张大好面孔笑的如同菊花般灿烂,柳下惠顿时就有拿把长矛捅进花蕊的冲动,可惜暂时手头没有趁手家伙,再说自己也不是那个藏在里面那个正版老聃的对手,只好强自按捺,肃整衣冠,正襟危坐。

昨天那个油盐不进的老聃让柳下惠吃尽了苦头,能言善道的他从来没有被这样藐视过,虽然老聃神情言语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怠慢,有言必答,但是柳下惠冥冥中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连同自己的法脉在内,在对方眼里一钱不值。

这也是他不敢对杜营动手的原因,惹出那个正版老聃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倒是眼前这个一看就浅薄的近乎幼稚的家伙应该可以说服,虽然他就是这件麻烦事的罪魁祸首。

深吸一口气,柳下惠手往旁边的孔丘身上一比划,正色道:“这个孔丘虽然颇有小慧,蒙李老先生不弃,收入道门,但是他品性质朴方正,不善变通,对于贵派所传只怕心性不合,此生无望得道,还请李老先生高抬贵手,留小弟一脉法统,后世子孙如有相请,敝派后人决不推辞,我君子一脉立言如山,万世不移。”

柳下惠下了血本,不惜让后人世代还债也要按揭下孔丘,一句话说的没见过世面的杜营眼珠差点没掉桌子上。

两千五百年后的杜营当然知道孔丘的未来发展,没想到柳下惠这个落后时代几千年的老鬼也看出孔丘这块黄金宝地的升值潜力。

虽然在心里早已经下决心放孔丘归去,但是看见柳下惠如此下血本,杜营还是想进一步压榨一下柳下惠的剩余价值。

“这个我还是要认真的考虑一下嘛,老展,想我道门广大,就是要吸收各方面最优秀的人才,孔丘正是我观察了数十年的好苗子,其人强记博学,于周天万物都有很好的认识,很可能为我道门在自主研发上开辟一条新路”

杜营学着前世单位局长的样子扬扬洒洒说了十几分钟,把柳下惠唬的一愣一愣的,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拆了道门一根顶梁柱。

“总之,老展,你让我很为难啊”杜营长篇大论了许久的废话大全终于说完了,心头一阵舒畅,难怪局长这么喜欢作报告,看见别人被自己唾沫星子喷的哑口无言,舒坦啊。

杜营就差没得意忘形的伸手去拍柳下惠肩膀了。

柳下惠把杜营那篇废话翻来覆去思量了好几遍,总算明白了其中的核心精神,三个字“要好处”。

笑话,你柳下惠首付都没交就想拍拍屁股把孔丘领走,万一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食人族部落的胃里去了,我去哪找你们追债去?

想要孔丘可以,交上首付,只要八百八十八,孔丘立马领回家。

念及“首付”两字,杜营顿时萌生思乡之情,想起自己那染血的八万块钱,现在早就变成熊猫粪了吧?

柳下惠神色狰狞的跪坐在榻上,脸色忽白忽青,彷佛下蛋一般焦躁。

猛地咬碎一口牙齿,柳下惠一口鲜血喷出,在空中化为一条血龙,飞舞腾挪,尺长的龙身竟然给人以扭转乾坤,晃动宇宙之势,每一下舞动都引起天地间的某一处庞大力量随之应和。

杜营感受不到天地间的微妙变化,也看不懂这条血龙的神妙,只是对柳下惠这个死了上百年的老鬼还能喷出如此新鲜的血液感到惊奇,这老鬼的食品保鲜技术起码领先世界三千年啊。

柳下惠一招手,空中的血龙一个盘旋落在他的手心,此时的柳下惠气势顿时比先前强大了百倍,那条血龙化作一把三尺长的铜剑。

杜营心中陡然一紧,他突然在柳下惠眼中看见一丝杀机,暗叫不好,这老鬼想打劫。

杜营在心里狂呼老李哥哥之名,甚至莫名其妙的在尾巴后面加上“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话。

毫无反应,几道冷汗从杜营脑门流下,在鼻尖汇成硕大的一颗,如明珠悬挂,甚是耀眼。

好在柳下惠杀机只是一闪而过,渐渐回复他正人君子的形象。

“抱歉,在下刚才突然心魔骤起,差点不能自制,让李老先生见笑了。”柳下惠毫不避讳,把自己刚才的私心剖析的清清楚楚。

杜营抹了一把鼻尖的冷汗,惊魂未定的坐直身子,竭力掩饰先前的丑态。

“这把宝剑传承自轩辕黄帝,有开山断岳,划地为河之威,是我君子一脉传承之重器,现交与李老先生保管,后世道门如有所需,可遣门人持此剑传令小派,小派自当竭全力相助三次,三次之后,还请道门赐还此剑,以续法统。”柳下惠把铜剑推到杜营面前,以一种割肉的语气颤抖的说道。

杜营拿起这把握在手里颤颤巍巍想要飞出掌心的铜剑上下打量,这要是拿到苏富比

杜营找遍剑身也没看见轩辕黄帝的个人签名,倒是在背面找到两个细小的字迹。

君子??????

“展兄,为什么这把剑上没有轩辕黄帝的名号啊?反而写着君子二字,你不会是唬我的吧?”杜营对自己明察秋毫得意之极。

虽然这把剑和记忆里黄帝战蚩尤的那把剑很像,但是帝王之剑怎么会没有铭文,你柳下惠也想靠造假来欺骗消费者,信不信我喊三一五来给你曝光啊?

柳下惠一脸无奈,这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老聃也让他不省心,解释道:“黄帝铸剑之时还在和蚩尤大战,其时还没有文字,万民结绳记事,仓颉造字是在天下平定之后啊,至于君子两字是周文王被囚于羑里时所刻,用以警醒自己。”

杜营顿时一张老脸红的有若天边彩霞,被文盲轩辕黄帝和乱写乱画破坏古董的周文王联手坑了一把。

杜营没有什么脸面再说下去了,一挥手,示意柳下惠领孔丘走人。

柳下惠几声呼唤孔丘都置之不理,近前一看,孔丘肃然而立,双目紧闭,隐隐约约从喉头传来一阵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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