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召集属下的地点在青县府衙,这里才经黄巾洗劫一空,窗破门烂,各类杂物狼藉一片,显得凋蔽不已,皇甫嵩作人花了好大功夫才勉强修缮在可以暂用的程度。
时已是黄昏时分,大厅上灯烛燃起,在摇曳的灯光下皇甫嵩见进来的是两个人的影子——只有张郃与高顺,独不见于禁,心里有些担忧。

在召见众人议事之前,皇甫嵩已然得到本次一役的粗略伤亡统计数字。各部曲将军所上报的数据让皇甫嵩忧心忡忡,伤亡少的也在三成左右。最高的几乎是折损了一半的人马,这样算下来,伤亡的平均水平在四成吧。本次带军有两万人,骑军六千,步卒一万四千。韩进冒进一部,骑军一千与步卒四千已经全军覆灭。如今骑军再损两千,步卒再损四千,算下来大军只有九千人,连一万都不到。跟当初两万人相较,损失倒有一大半。

唯一在一片惨淡中稍好的一部曲里,皇甫看到了张郃还有高顺于禁的名字。高顺一曲、于禁一曲,都只有一成的伤亡。高顺先枪捅波才,尔后血战波才等黄巾大头目,并能全身而退,这让皇甫嵩印象深刻。而于禁领本曲人马掩护大军后撤,狙击黄巾军大军追击,甩掉尾巴,也是功劳非浅。皇甫嵩最后特别看了一下张郃这一曲,这一曲伤亡稍大,约有两成。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张郃带来的,而且他们是老兵为主,所以这数字意义在皇甫嵩看来并不大。但听说张郃几乎擒住了波才,只是后来被黄巾夺回,有些遗憾,但是张郃这一举动,对黄巾军的气势算是大大的挫了一把。

这张郃于禁高顺三人,自己的确没有看走眼啊,是可塑之材。

人员方面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辎重粮草也损失很大,而且现在大军士气低落又被黄巾军困在青县这一隅之地,形势真是如履薄冰啊!

皇甫嵩看了张郃一眼,出言问道:“张军侯,为何不见于军侯来?”

张郃施礼道:“回皇甫将军,于军侯引军在外,不曾入城。”

皇甫嵩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于禁此举是妙招一手,有一军驻扎在外,哪怕人数很有限,也可以对敌起到牵制的作用。皇甫嵩想到这里,颌首道:“嗯,于军侯在如此混乱中,能有此决断,真是难能可贵。”

皇甫嵩说着,赞扬着于禁,眼光瞟向那些周围的将军,那意思是一名军侯干了将军们没有想到的事,将军在干什么呢?将军们纷纷低下了头。

高顺却在一旁道:“这倒不是于军侯的主意,这是张军侯先想到的,执行的倒是于军侯。”

高顺是一个豪爽之人,张郃并未自己主动表功,当皇甫嵩赞扬于禁时,张郃默然无语。高顺是一个实在人,他佩服张郃的胸怀,所以积极向皇甫嵩表明张郃之功。

皇甫嵩听了高顺之言,目光转向张郃:“嗯,张军侯,你考虑得很周到,不错。”

张郃身躯微躬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皇甫嵩对张郃更是青眼相看了。

此人能够冷静决策,殊为不易,于功劳前又能不争,受称扬时也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实在是大将之良材。

张郃历经了那么多的太极比赛,有一个优秀运动员的心理素质,从运动学的角度而言,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几乎不能取得好成绩,就算偶尔取得了好成绩,也只能是昙花一现,如过眼云烟般演尽浮云一幕罢了。

皇甫嵩是一个惜才之人,虽大军败,但能够看到这样的人才涌现,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慰藉。

只是现实情况如此的糟糕,他还是终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甫嵩一时低头沉默,众人也沉默,无人发言。

半晌,皇甫嵩的头抬了起来,把身子挺一挺,挺到笔直,目光扫视各位,然后缓缓道:“各位将军,你们看如今黄巾贼众困我于青县,我军该如何行动为上?”

如何行动,是一个头痛的问题,如今被人困于青县,只怕是动弹不得,如板上之肉。

众人无语,张郃来说。

张郃在练习比赛的空余,最喜欢阅读三国时期的各种书籍,研判得失,有别人的看法,也有自己的看法,还有结合两者的看法,张郃融汇贯通,形成自己的东西,所以他的头脑里倒装有不少自己的想法。

张郃清清嗓子,朗声道:“属下以为,目前形势下,最重要的整顿军心,我军士气低落,以如此士气何能抗敌,自保也不易,更奢谈战敌而胜之!”

众将军目光中露出惊诧的目光,如此年轻的军侯,地位低下,居然敢率先发言,而且全无怯场,在场的各位将军,扪心自问,只怕无人能在如此年纪做到如此洒脱。

皇甫嵩的眼里则流露出了赞赏之意,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张郃这年轻人了,若非如今形势所限,他只想立即找张郃促膝长谈一番。

高顺心里替张郃高兴,在高顺心里张郃是一个不错的家伙。

张郃看见皇甫嵩目中的欣赏之意,他更是信心提升。

接着道:“以你……我汉军现在战斗力实在是差劲,如士气再如此低落,不稍扭转此局面,只怕再与黄巾交锋,必如惊弓之鸟,败定!所以先提振士气,当是目下第一之要务!”

张郃说了此话,各位将军有些面色惊讶。虽然都知道军队的疲软,但是要像张郃这样说话也是将军们通常都不敢冒的风险。因为这有动摇军心之嫌,被有心之人传到中常侍那儿,说个小话什么的,就算不当场遭祸,可也会入了中常侍们的黑名单,等到哪个时候得罪了中常侍哪一位,黑帐一翻,就倒大霉了。

如今这年轻的张军侯就这么随随便便说了出来,究竟是有胆识还是无知呢?

他们不知道答案,其实答案就是后者,无知者无畏,张郃一穿越之人,何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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