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长辈在堂前谈论正事,杜荷与杜伤则在堂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时不时地逗弄一下身旁两个可爱的堂弟堂妹,不过两个人的耳朵却一直都放在堂前,细心地聆听着几个长辈的叙话,一个是想听一听事件事情的经过,一个则是想看他们家伯父会有什么反应。
“开始,”杜楚客一脸苦涩地开声说道:“是王家的家主王政一来府上拜访,说是皇上平了突厥,天下大定,日后必会有不少的商贾文人来朝都生意或是游玩,杜陵临近长安,且四周风景秀丽,又是西汉皇室的陵地所在,亦是必有不少外客过来。”

“所以,王政一有心趁现在百废待兴,不管是城中的地皮还是店面都极为便宜的空当,一举将杜陵城内所有的客栈酒家全都购置掌控在手中,以图日后能有长久丰厚的回报。”杜楚客道:“之后王政一又言,杜陵城虽然不大,但是若想要将所有的酒家客栈全都盘下,却远非他王家一府所能为,所以有意让我们杜府也参上一脚。”

“当时,小弟虽然心动,但是考虑到家中的钱财本就不多,而且是为商贾的名声也不甚好听,所以也就婉言回绝了。”

杜如晦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知道事情没完,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杜楚客接着往下说讲。

“见我拒绝,王政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在府上呆了片刻便起身离开,”杜楚客道:“之后两日,也就再没听闻过什么消息,直到第三日,钱、赵两家的家主突然一同来访,同样是提起了这件事情,说是王政一也去找了他们,他们虽然心动,但是却有些信不过王家家主,毕竟那是一笔不小的财物,谁也不敢轻动,所以他们便过来向小弟讨个主意,希望我能为他们在中间作个见证。”

“说是我杜府数代在此定居,在杜陵的名声一向不错,所以他们也都信得过我,愿意将三家的财物全都暂放于杜府,”杜楚客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道:“之后再由我亲自出面,用他们三家汇集起来的这些财物,代他们将杜陵城内所有的酒家全都购下。”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给我一点好处,”杜楚客道:“事成之后,三家愿意将城东临近咱们杜府的那处酒楼作为劳资谢礼赠予杜府。”

“所以,你就同意了?”闻到此处,杜如晦不由出声询问。

“是,”杜楚客道:“事后三家协商一致,第二日近两千贯的银钱就全都送了过来,准备一举将全城二十余家酒肆客栈全都盘点下来。”

“见他们言辞意切,且一箱又一箱切实的银钱又在咱们府里,”杜楚客道:“我寻思着这些事情当是不假,所以也就应了下来,只用了不到五天的功夫,就以每家近百贯的高价,将所有的酒楼客栈全都盘买了过来,现在,这些酒家的地契都还全在咱们府里。”

“是不是事成之后,”杜如晦似有所悟地轻声问道:“他们三家全都翻脸不认,只是说那些钱全都是你所借,还一个劲儿的逼着你去还钱?”

“大致就是如此,”杜楚客轻声叹道:“小弟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绕这么多道道,甚至不惜拿出近两千贯的巨资,就是为了陷害咱们杜府。”

“因为当初他们将钱财送来之时,我都曾为他们写过一份收据,”杜楚客道:“所以,凭着这份收据,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过来府上闹事,酒楼客栈全都不要,就是非要逼着我拿出现钱来还与他们。”

“不说这些酒楼客栈在短时间内能不能脱手,就是有人肯要,价钱上面也断不会是之前那般高价,其中至少也会有三四百贯甚至是四五百贯的亏损,”杜楚客道:“而这四五百贯的银钱,我又如何能拿得出来?便是将祖宅还有田产全部变卖,也不定能够凑齐啊!”

“这些天,除了王、钱、赵三家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家族或是外来的商贾过来低价收购你所盘下的那些商铺?”杜如晦的这句话,倒是问到了杜荷的心眼儿里,杜荷坐在一边,多少也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后续之事,只是坐在下首,一直不便插言罢了,现在听到老爹问起,杜荷不由又将耳朵支了起来。

“有,”杜楚客道:“先是七十贯,后是六十,五十,更离谱的是昨天还有人只给出了四十五贯一间的价格,直接被我给轰出了门去!”

“若是现在,”杜如晦了然地轻声向他们家老二探问:“那个最先出到七十贯的商贾再次回来收购,你会如何?”

“这个……”听到大哥问起,这个时候杜楚客才稍微有了反应,道:“大哥的意思,难道这些商贾,也都是那三家故意设下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想要让小弟以七十贯的贱价将这些商铺全卖出去?”

“先是这些商铺,再就是咱们杜府的老宅田产,再之后,怕就是要将咱们杜氏一族全都赶出杜陵了!”杜如晦紧握了握拳头,沉声说道:“一石二鸟,借鸡生蛋,三人成虎,赶尽杀绝,没想到为了对付咱们杜氏,他们竟费了这般大的心思,倒真是难为他们了。”

“事到如今,除了被他们牵着往下走,还能再有什么办法?”杜楚客轻叹了口气,道:“这几日三家越逼越紧,而且县衙也已开始介入,若是再过三日,杜府还不能将银钱还上的话,官差就会强行将那些店铺还有杜氏的所有产业管制收回,尽数抵给王、赵、钱三家,到时我杜氏还不是一样不能在杜陵立足?”

这几日,杜楚客被逼得几乎都快疯掉,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偷偷摸摸地跑了大半。

“行了,老夫有些累了,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心神,”杜如晦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下首的小儿子一眼,轻声说道:“既然方才在街上已经与他们有了交道,这件事情就还交由荷儿去处理吧,完事之后,着人过来跟老夫说一声也就是了。”

说完,杜如晦轻站起身来,在夫人还有义女的搀扶下,缓缓移步去了后院儿歇息,只留下厅中的杜楚客几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老爷子竟会局外人一样的半途退走,直接将事情交给了毛都还没长齐的幼子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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