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姑娘,还有一个小媳妇儿凑在一起,总不可能老是谈论学术上的事,难免说到闺中秘语。没几次,孔玲对史更新的那点小小的不良心思,就被赵文英私下和她说笑间捅出来了。当着苦主的面被人揭破,孔玲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去呵赵文英痒,刻意做出含冤受屈的样子要用武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赵文英只是嬉笑着遮挡,并不还手,一边呼救:“云秀姐救命啊,我揭穿了小玲儿对你丈夫的不良居心,她要杀人灭口啦。”孔玲听了更加恼怒,手上更是加了把力气,文英绕到刘云秀身后,一边喘着气笑一边说:“哈,被我说破了吧。你别再动手,你再动手我可还手了,你又打不过我。”三个人里,也只有文英当真练过武艺,论起来还就是她厉害。
云秀听了却是不恼,笑道:“好了,你们两个,还真要把我这儿拆了啊。文英,你不要再逗她了。玲儿那只不过是单纯的欣赏而已,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玲儿,你也不用恼,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知道其中的差别了。文英逗你呢,她要是看不出其中的区别,怎么会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孔玲一听,立马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就是就是,我那只是单纯的欣赏。子曰‘食色性也,君子好色而不淫,发乎情而止乎礼’,小女子我正是斯礼也。”

赵文英笑道:“小色女,你还有理了,拿孔夫子当挡箭牌呢。还有你哥哥,每次碰到我们云秀姐眼光老望这边溜,也是单纯的欣赏吧。还真不愧是兄妹呢,连欣赏的眼界都这么相似,都盯着我们云秀姐一家子。”赵文英年岁不大,阅历可不浅,孔玲兄妹俩那点小心思早早被她看破。留心观察了几次,她判断二人其实并不是那种深陷情中的境地,可能只是初次见到时的惊艳与好奇吧。要说民主政府这些人物,确实与众不同,她自己码头初见时还不一样大大的吃了一惊。不过这种欣赏说不好将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若是别的没有成家的人还好说,云秀与史更新可是幸福的一对儿,而且出于一点私心(这时候她和刘星羽关系还没有挑明,主要是刘星羽有心结,不过刘云秀已经知道他俩之间的事,正在想法撮合他们,文英心里自然千肯万肯,连对云秀的称呼都改成了“云秀姐”),文英才不会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做反应,因此,借这个机会干脆把话说明了,也好给各方提个醒。

孔玲听了两眼放光道:“真的吗云秀姐?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亏我哥还提醒我要注意呢。”她叫“云秀姐”,完全是跟赵文英学的,一开始并不知道其中微妙的关系,后来惯了也就自然而然了。对于赵文英刚才话里带出的含义,孔玲倒不怎么担心,一是刚才云秀说了,若真有什么尴尬之处,文英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再就是她对自己的哥哥还是比较了解的,不仅是个人品行,而且像云秀这样人前一幅精明强干女强人的表现,自己哥哥会钦佩,会敬重,但很难会有涉及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至于云秀和她俩在一起时偶尔会流露出的女孩儿家娇柔模样,孔璋可无福得见,更不用说她硬凑在云秀和史更新之间打望帅哥时,偶尔惊鸿一瞥见到云秀表现出的小女儿家温柔姿态。如果这些都被孔璋知道,孔玲说不定还真有点担心,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不管怎么说,哥哥,还有云秀,他们的个人品行摆在那里。所以她才能表现的这么坦然,还一幅八卦的样子详细打听。

牵扯到自身,虽然问心无愧,云秀可没法像孔玲那样坦然,推了一把文英道:“死丫头,乱嚼舌头,孔璋兄可不是像你说的那种登徒子。”其实孔璋对她的暗中窥视,云秀早有察觉,这种事情,女孩子自己总是最敏感的,对孔璋的窥探,云秀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当年在桃源时,同门师兄弟中,暗中对她有意的可不只史更新一个,每天偷偷窥视她想要找出她行为中不同寻常含义的人可不少,后来她和史更新相互倾心挑明了关系,那些师兄弟也没怎么样,现在也找到了各自的幸福。对于孔璋的行为,云秀认为他就是一时惊艳,连当年对她暗中有意的师兄弟们的程度都比不上,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给文英这么一说,又被孔玲这么一闹,脸上有点挂不住。

孔玲在一旁连连点头道:“说的是。云秀姐这么精明强干,我哥哥对云秀姐钦佩敬重那是有的,若说别的根本不可能。也就史大哥指挥千军万马的气概能配得上云秀姐。”

云秀笑道:“你史大哥是国防部长,又不是将军,哪来指挥千军万马?”

孔玲道:“那不是更厉害?他可是指挥将军呢。”又对文英道:“编排了我们两个半天,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看上谁不好,居然看上了徒有虚名的刘星羽。云秀姐,我可不是有意要在背后说你弟弟坏话,就是当他面我也这么讲。真的不知道你们都这么夸他,他到底强在那里,文不成武不就;就说写了些文章吧,也不过随大流,而且站在一旁光说不做当然容易;自然科学上那么多大师哪个都比他强;那次完颜洪烈来,都给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在那搞外交艺术呢,要不是我和文英姐,还不知道要给人欺负成什么样。”

云秀强忍住笑意道:“仔细想想,哎?小玲儿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呢,我们家星羽还真是处处不如人呢。不过,你怎么这么在意我们家星羽呢?要说他这样也没招你惹你呀?”

孔玲急道:“谁在意他了?要不是我哥乱撮合,我才懒得关心他呢。”话一出口,惊觉不对。

云秀道:“怪不得了呢,见着我也是云秀姐云秀姐的叫。文英这样叫是因为看上我们家星羽,哎呀文英,你怕是有个竞争对手了呢。”

孔玲忙辩解道:“谁看上他了!我又不知道文英姐这样叫还有这层意思,就是觉得叫的顺口跟着学了。文英姐你别乱想。”

赵文英笑道:“知道你看不上星羽。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才明白呢。”

刘云秀也道:“这样也好,免得你们两个为了我弟弟争起来,我在中间不知道要帮那个。不过,我可要为我弟弟说几句公道话。小玲儿,你算算星羽今年才多大,最多比你大一点吧。你说的那些比他强的,无不是在自己的领域里浸淫了十几年了,这还不算他们加入桃源和民主政府之前的时间。倒推十几年,星羽不过六七岁,那时候他的一些想法,就能给比他大很多的人以启发。你看,自然科学上那几个大师提出的几个基本的定理,大多在命名时带着一个刘字,指的就是星羽。那可不是他们谦虚,或者要恭维谁,那是他们确实认为星羽的想法起了作用。至于别的地方,星羽也发挥了不少画龙点睛的作用呢。至于具体的事情,一是年龄小,二来想得多了精力有限,确实做不好,星羽以前的确做得很少。现在他不是负责文化宣传的委员吗?以后逐渐就做得多了。”

孔玲翘了翘鼻子道:“云秀姐,我知道你是怕文英姐听了刚才的话对星羽会有别的想法,现在在这说偏理呢。年龄小,史大哥、肖飞大哥、还有你,又比他大多少,还不是早早独挡一面。他现在这个委员,我又不是不清楚,说起来负责一方面的事情,其实也是啥都沾,啥具体工作都不做的角色,不是还有几个委员吗,我看别的委员还忙一些。只有他最会躲闲(这时候清河村的战斗还没有发生,刘星羽还没有开始排演《白毛女》),这不,还有时间把文英姐的芳心俘获了。”孔玲对文英一直很有好感,有一阵子她甚至想能不能撮合文英和孔璋,可惜不久她就知道了文英和刘星羽之间的事情,这个念头只有作罢,只是心里始终觉得有点惋惜:文英姐这么出色的女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个无论哪个方面看都不突出的刘星羽呢?

三人在一起拿她和刘星羽之间的事说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赵文英对孔玲的话已经有了足够的抵抗力,闻言道:“就是就是,玲儿的看法自有她的道理,谁也别想说服她。”

孔玲笑道:“文英姐,说的不是心里话吧。既然如此,你怎么会看上星羽呢?放心吧,没人跟你抢,看你言不由衷的,怕引起别人注意吧。”

赵文英在时,每天晚饭后,大家探讨完一些问题后,三人都要私下凑在一起进行这样轻松愉快地谈话。大部分时间,谈话是在刘云秀家里,孔玲还可以假公济私,顺带着享受一下帅哥的服务(每次史更新都会为她们准备好谈话时的茶点,再和她们打个招呼,然后出去不再打扰她们)。特别是文英把孔玲的那点小心思挑明后,孔玲更加肆无忌惮。现在赵文英一走,孔玲竟不好意思独自再去刘云秀家,晚上有大把的时间不知干些什么。以前在孔府时,这样的时间都是看书打发过去的,现在再想拣起以前看的书本,只觉得没什么意思。无奈之下,找了民主政府以前发布的文告律法研究一下。无意中看到居然有《婚姻法》,孔玲好奇之下仔细研读。

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孔玲早已知道,仔细看时,《婚姻法》里居然连男女结婚的年龄也有规定:男女最少都要年满十八周岁才能结婚。看到这里,她下意识的计算了一下,自己竟还不到法定结婚的年龄,再想想周围认识的人:云秀姐和史大哥肯定够了(他们已经结婚了);上次闲聊时文英说起只比自己大几个月,恐怕还不够(哈,心里再急也没用,不知道星羽够不够,下次有机会问问云秀姐)。对了,哥哥孔璋是够了,可是连结婚的对象还没有呢。孔玲想到这里,心思转到哥哥身上,那一次的谈话内容又回想起来。当时她自信满满,相信哥哥不会冒出什么奇怪的念头,现在考虑起来,却有点担心了:由于工作性质的问题,哥哥和云秀姐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会不会……孔玲心里存不住事情,想到这就打算找哥哥问个清楚。看看天色已晚,只好作罢。

第二天,孔玲找了个机会单独把哥哥约了出来。经过一个晚上,孔玲考虑的比较周到了,先从侧面旁敲侧击的打听一番,而不是直接问到主题。

“哥,你上次离家出走,好像还有不愿意接收家里给你安排的亲事的原因吧。”

“是啊。这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父亲现在都不再提,你怎么想起来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你既然不愿接受家里的安排,那现在你有没有自己找到心仪的对象啊?你不是在学校里任教吗?你们学校应该有不少从桃源来的女教师吧。哥,你就没有看上一个?”

“小丫头,你再想什么!我那是工作,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不是啊哥,你的年龄不小了,难道就不考虑吗?”

“这个……咦?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知道了,小丫头动春心了,故意这样说提醒哥哥呢吧。”出于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孔璋并不认为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会无缘无故的来关心自己,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答案。“你别急,按民主政府的法律,你还不到能结婚的年龄呢。”

“什么呀,人家这次真的只是关心你,好心好意的想帮哥哥介绍女孩子认识呢。”

“谢谢你的好意,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孔璋觉得无聊,准备结束谈话,转身要走。

“别忙走啊,哥。你觉得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呢?就拿你认识的人来比吧,文英姐那样的吗?胡兰姐呢?还是云秀姐?”孔玲追着他问。

听到云秀的名字,孔璋明显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孔玲一看,心里暗道不好,难道文英姐说的真有其事?心思流转之下,嘴里的话竟也停了下来,待发觉这时候停顿很不妥当时,孔璋已经转过身来,两眼盯着她道:“你想问的其实就是这个吧。”

孔玲微微一怔,轻声道:“哥,你不能陷进去啊,云秀姐已经结婚了。而且史大哥……对了,你以前是怎么劝我的,自己想一想啊。”

孔璋微笑道:“傻丫头,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就这么对你哥哥没信心?我对云秀,对她的人品、学识,敬重之心那是有的。若说涉及男女私情,说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在民主政府这么长时间,虽然也知道这里提倡的男女平等是正确的,可还是无法完全接受,最少在感情方面,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怎么说呢,应该是受传统教育的女性吧。”看了一眼孔玲,“不,不完全是那样,即使是受传统教育的女性,和妹妹以前那样的也不行,应该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相夫教子,温良谦恭那一类的吧。”

虽然在话里被哥哥暗中讽刺了一下,孔玲听了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哥哥,你还真是封建啊。”封建这个词,是刘星羽在嘲讽一些顽固分子和思想时偶尔用到的词,传开后逐渐演变成思想保守落后、不思进取的意思。孔玲虽然这样说,不过心里却暗暗庆幸哥哥这个封建思想封建的好。当然,云秀姐私地下对史大哥的温柔表现她可不会给哥哥说。这可不是横生枝节的时候,就让云秀姐背负这个不够温柔的误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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