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孙武所听见的声音,化作一个响彻九天的霹雳,在脑中反覆回响。
‘我在此立下承诺,只要苦茶和尚恪守于义,不违背以这颗石子所立下的誓言,那么只要他日后遭遇危难,以这信物呼叫救援,无论相隔千山万水,我西门朱玉必来相助!’

历经多时,终于弄清楚那件信物的真相,苦茶方丈手中确实有一件能够请来帮手的信物,但这件信物并非陆云樵所赠,而是来自已逝的西门朱玉,这件事情随着西门朱玉的过世,普天之下恐怕再无其他人知晓,苦茶方丈又不愿意把这件事对外人提……

不,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的,在现场听见这段话,知道这件信物的人还有一个,就是西门朱玉、苦茶方丈以外,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男子。考虑到这个关键时刻的重要性,还有人们一直将那件信物误以为是陆云樵所赠,孙武不由得往那个方向想去。

(该不会……是陆大侠?)天下第一高手陆云樵的真面目,孙武始终不曾见过,现在想到这个可能性,胸中顿时心跳加速,凝望向台阶上,本来坐在那里喘气休息的男子,听到西门朱玉的这个承诺,大吃一惊,回转过头来,让孙武看见了他的面孔。

“西门,你疯啦?你刚刚说什么啊?”

“路、路叔叔?”

孙武还记得上次询问路飞扬时,他说自己虽然有参加加练班,但只不过是无名小卒一个,平时远远看着最光芒耀眼的那一群,无缘靠近,所以和西门朱玉并不熟悉,然而。在西门朱玉与苦茶方丈缔结约定的这历史一刻,路飞扬却是唯一的在场见证人,这是孙武不曾想到过的事。

也就在孙武将这一声唤出口的瞬间,周遭景物大变,朦脆的东西一下子回复清明,什么破商店、什么台阶。全部都消失无踪,所剩下的仅是一大片平坦泥地,还有泥地尽头的一间小木屋。

“小武。你还好吗?”

本来站在小木屋前方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面前,好像很担忧似的问着。佛问迦蓝这一式,发劲经过计算,照理说是不可能会伤到孙武,但孙武被声波扫过后,呆若木鸡,浑浑噩噩的样子,令黑衣人深感不安,急忙靠近过来。

孙武最初不是很肯定,因为黑衣人的体型不算肥胖。可是在刚刚看过那一幕,确认过苦茶方丈年轻时的体型后,再比对眼神,问题就迎刃而解,让他能够确认黑衣人的真实身分。

“方丈大师,不需要再装了。请您把伪装给拿下来吧。”

众所周知,孙武是一个相当迟钝的人,但是把话倒过来说,如果连孙武都能用这么肯定的口气来说话,那么整件事必是己到了无法否定的程度,黑衣人没有再说什么,伸手一把扯去了头套,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赫然便是理应“死去多时”的苦茶方丈。

“小施主,真是对你感到很抱歉,老衲……”

“方丈大师,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要一个交代,不是要一个道歉的。”

来此之前孙武就已经想过,苦茶方丈为人正直和善,这次伪装假死,把自己推上掌门位置,试图缓和慈航静殿与朝廷的冲突,这实是迫于无奈,只要考虑到他的用心良苦,孙武对他就没什么不满,更别说两人甫见面时,苦茶方丈大耗元气,为自己治疗伤势。

光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孙武就觉得苦茶方丈已做出足够补偿,而若非自己接任掌门一职,又怎么能够在慈航静殿内自由出入,遍览各种秘笈,修练易筋、洗髓经来镇伤呢?

眼下的情形,兵凶战危,十天的期限可以说是分秒必争,如果再多花时间在解释与道歉上,到时候银劫杀上门来,大家就真的可以当着他面,好好解释了。

因此,孙武只想向苦茶方丈要个交代。首先……

“大师,我的父亲应该不是……”

“善哉善哉,小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什么?您真的是我……”

“但老衲确实对你说了谎。”

“喔,那还好。”

孙武长长吁了口气,但又觉得若有所失,苦茶方丈仁和宽厚,是个大大的好人,如果自己的父亲真是他,倒也是个颇好的答案,现在这事成空,确实有些怅然。

“那……大师你可知我的父亲是……”

“这点就恕老衲不知了。”

苦茶方丈语含愧疚地表示,所谓将婴儿交给胡燕徒抚养一事,纯属子虚乌有,都是听任徜徉转述完孙武的来历后,顺势编出来的谎言,作不得真,至于孙武真实的身世,这点却是连他也不知,但是……

“天子龙拳是大武皇家的血限绝学,若非流着皇室之血,怎么练也练不成功,即使是皇家中人,每代也只有一人能得其真髓,目前武沧澜的后人中,尚未有人能传此绝学,若你真能使出天子龙拳,那么……”

苦茶方丈只说到这里,但言下之意却已说得清楚,那就是孙武确实出身皇家,是武沧澜的后人。这个答案并未令孙武意外,不过听在耳里,实在是让他很不快,绕了半天,事情又绕回了原点,而且这么一来,传闻还等若是被苦茶方丈这个重量级人物给肯定,比原先的状况更糟了。

“小施主,其实你若怀疑自己的身世,这事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亲人?或是问问抚养你长大的人呢?我胡师弟并非那种会信口胡诌的人,他没有说些什么吗?”

“说了,他们告诉我,我亲生父亲叫做孙大虎。”

“哦?孙大虎?你家人有没有告诉你,你父亲是什么人?因为如果不是同名同姓,这孙大虎似乎是个……”

“淫贼!听说还是被武沧澜亲手击毙的,有时候连我都很怀疑,这世界为什么会那么小?”

孙武很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想再继续被这问题给困扰着,问着苦茶方丈真正该给出的交代。

“这个嘛,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

苦茶方丈沉吟不语,孙武看他这表情,心里更是困惑。

事情的演变己远远超出当初预期。原本照慈航静殿这边的打算。纵然武沧澜不念亲情、无视慈航静殿的让步。应该也不至于悍然决裂,毕竟慈航静殿是两大圣宗之一,在朝在野都有巨大影响力,朝廷不可能对慈航静殿强攻,哪知道,苦茶方丈的失误,却给了朝廷一个理由,造成了今日的困局。

传闻中的武沧澜不是蠢人,银劫更是天下知名的精明厉害,要和这种敌人长期对峙,自身就不能留下任何破绽,苦茶方丈收留巴伐斯夫的罪人于寺,这实在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仗着慈航禁地的隐密性,短时间或许可以瞒一下,但时间一长。银劫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会查不出来?

甚至,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敌人根本一早知道,却刻意隐忍多年,等待这个“破绽”的最佳使用时机,一举掘开,将慈航静殿败得永无翻身之地。孙武在慈航静殿多日,晓得这里虽然有很多高手,但缺乏智略人才,唯有苦茶方丈还算看得远一些,换句话说,苦茶方丈或许有预见到今天的局面,那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该不会……大师他与姗拉朵夫人有旧情?甚至有私生子!大师他为了掩护情人,所以才铤而走险,干出这样的事来?)这应该是小殇风格的感想,不过孙武却有了这种想法,只是这念头浮现脸上,立刻被苦茶方丈给看出,这位犹自穿着黑衣的慈航掌门轻咳一声,苦笑道:“阿弥陀佛,老衲虽然口出诳语,但并不是遇到什么人,都会与她生孩子的。”

“啊,抱歉。”

孙武一句话说完,没等到苦茶方丈的回答,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身穿白袍的姗拉朵自木屋中走出,人还在老远,一只布鞋抢先扔了过来,差点就砸中了孙武。

“小畜牲!这么快就吃里扒外,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帮你疗伤的时候就直接毒死你,看你还有没有机会在这里说废话!”

姗拉朵的愤怒不难想像,但孙武还来不及做出回应,远处却突然传来喧闹声,照理说这一带邻近藏经阁,都属于慈航静殿的禁地,寻常子弟未经许可,根本就不能过来,哪可能会发生这等喧哗?

“不好!一定是出了事。”

孙武想到现今的情势,低辈弟子处于情绪激愤的不稳状态,稍微被挑拨一下,就会掀起燎原野火,幸亏苦茶方丈己经露面,接下来的事情大可交还他来处理,自己可以卸下重担了。

“糟!定是低辈弟子出事,小施主,外头的骚动就交给你处理了。”

“什么?为什么还是我?”

孙武惊讶之余,只听苦茶方丈解释,若低辈弟子见到前方丈“死而复生”,那该如何是好?肯定会把这视为某种阴谋,届时众人百口莫辩,更是难以解释,所以唯有让孙武继续方丈的职务,把事情接下去处理。

在这样的情形下,孙武说什么都没用,被推举出去解决外头的骚动,香菱是理所当然地随从。

“真是的,怎么转了一圈,事情还是在我头上?这种事情说不太过去吧?”

“这个……就正如少爷你常常说的:这就是人生啊。”

“话是没错,但你觉得我这年纪的人,真的应该常常说这种话吗?”

“呃,这个……”

看孙武这样垂头丧气地说话,香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人善被人欺真是一个宝贵至理,这少年的肩上,己被放上了太多超乎他承受力的东西了。

到了外头,在峡谷入口处赫然挤满了人,全都是身穿灰色僧袍的低辈弟子,正与把守禁地的武僧群发生推挤冲突,见到孙武出来,两边人马都喧闹起来,纷纷指责对方的不是。

孙武喝停两边的争吵,独自走到两派人马的中央,用自己的存在,成功地镇压住这场燃烧中的暴乱。这时的少年,丝毫没有刚才的颓然疲惫之象,在低辈弟子的眼中,这位年轻的掌门神采飞扬,在亲和开朗中,隐然透露着令人不敢侵犯的凛然威仪,当他往那边一站,开口说话,仿佛任何事都能在他手中得到公正处断,本来喧闹中的两派人马,不知道从谁开始,慢慢止住了声息,变得一片静寂无声。

这情形香菱看在眼中,赞叹在心底,虽然连这位小少爷自己都没察觉,但他确实是在连串的磨练中,开始绽放个人魅力,有了他自己的光芒了。

不过,这些光芒却要接受磨练,因为现在摆在他眼前的烫手山芋,实在是个很麻烦的问题。

首先,之前的连续爆炸,意外造成了人员死伤,死者不是普通的技工,而是御前侍卫,这件事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寺中弟子本以为是御前侍卫意图侵入慈航,图谋不轨,但御前侍卫却很快提出说法,表明这些人是想潜入慈航静殿做调查,结果却落得惨死收扬,这分明是慈航静殿有意杀人灭口。

如果不是做了亏心事,何须杀人灭口?慈航静殿内部肯定有不可告人之事,御前侍卫不但这样主张,而且还提出新的控诉,表示任徜徉为了阻挠调查,辣手狙击,杀害了御首待卫铁字部的副统领嵩重龙,还残杀了多名御前侍卫,此事有河洛剑客华孤峰指证,虽然任徜徉有免死金牌护身,诸罪不论,但这正好证明慈航静殿确实藏着不可告人之私。

(真是岂有此理,作贼的喊抓贼,明明这些人就是去抢西门宝藏失败,给任兄解决掉的,怎么现在反而成了义士、烈士?普天下哪有这种事?)任徜徉不在场,孙武替他觉得不值,想到被敌方给先发制人,颠倒黑白,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怒气,直涌上来,不过当看到身后的香菱连连使眼色,他便深深吸一口气,把这愤怒压下,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呢?”

后头所发生的事情更是糟糕,御前侍卫不但提出前述的那些指控,还加了一条新罪名:慈航静殿利用所谓的藏经禁地为掩护,暗中研究大规模毁灭武器,罪无可恕。

“啊?啥?我耳朵有没有听错?大规模毁灭武器?那是啥东西?”

乍然听到的新名词,孙武根本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一个娇小哥影却在这时出现,头戴工程帽,肩上挂着一条白毛巾,十足工地工人的打扮。来到孙武身旁,做出解释。

“所谓的大规模毁灭武暴,就是具有大杀伤力,能够在瞬间或短时间内造成大范围伤亡的强力兵器,通常是指超级法宝一类的兵器,但如果有国家级势力肯耗巨额资本建造。确实也可以用砸钱的方法,弄出笨拙、庞大,却具有大面积杀伤力的法宝兵器。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掌门你是头号嫌疑人,因为你宣布解除慈航的法宝禁令,开放研究与使用。这很可能是你为了自己的野心而铺路!”

“胡、胡说八道!我哪可能会做这种事?就算想做。我也没有那种能力,要做也是小殇你在做啊。”

“有道理,但是除了银劫本人之外,恐怕没人相信。不然你看看周围左右的眼神,他们像是很相信你的样子吗?”

被小殇这一点醒,孙武环顾周遭,果然看到一双双存有疑虑的眼神,暗忖银劫这一招真是毒辣,不用硬攻,光是一句流言,就已经让慈航静殿产生动摇!一个处理不好,随时都会酿成大祸。

幸好,除了这些怀疑的眼神外,大多数人的目光仍是信赖有加,让孙武得以稍稍安心,只不过他也察觉到,人们的目光中有一丝古怪,并非针对自己,不晓得代表什么。

“除了用砸大钱的方法硬干,土法炼钢,大规模毁灭性武器还有一个简单得多的解释。”小殇道:“那就是生化类的法宝兵器,只要掌握相关技术,这种兵器又便宜,又不用大工厂,只要少少设备就能大量生产,极端一点的情况,一根大木棍,十几个木桶、纱布,就可以搞定了。”

“呃,这么好搞定?那不是连我们都可以自己做?不用大工厂的话,随便找地方搭个棚子,很快就能生产出来了。”

“是啊,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生产,要是那地方地周围恰巧发生什么瘟疫、传染病,很可能就是生化病茵外泄,导致人们染上疾病,如果发生了这种事,被人栽赃嫁祸,我们这边就是百口莫辨。”

小殇这一说,孙武登时省悟,慈航静殿附近的几个都市,都在流行疫情,人们死伤甚重,己经困扰慈航静殿许久,还意外让来此行医的呼伦法王捞到机会,建立形象。

如果把这些疫病串联,作为对慈航静殿的指证,那倒真是个对于研制生化兵器地完美证据,尽管还说不上真凭实据,但对于煽动民众的不满情绪,这一手已经足够。

不过,天下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吗?要诬陷慈航静殿研制生化兵器,邻近地区就发生了瘟疫,瘟疫的形态还如此奇特,与寻常疫病大异,令一众医生束手无策,这种事真的是巧合吗?搞不好,事实的真相根本就是……

“没错……搞不好这些瘟疫,真是我们偷偷干的,那就是东窗事发,不是什么栽赃诬赖了。”

“哇哇哇!小殇你别乱说啊,我刚刚不是往这方向猜的!”

孙武生怕这个发言引起误解,连忙解释,但小殇却往他肩上一拍,笑道:“幸好掌门你才刚来不久,这件丑事与你扯不上关系,因为在你来这里之前,外头就已经开始有瘟疫了。”

被这样一说,孙武就完全理解了,无怪周围僧人的眼神那么奇怪,他们并非怀疑自己,而是把矛头指向各堂各院首座,认为这些所谓的高层人物,必定在暗中策划阴谋,也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其实,各堂各院首座也算无辜,请姗拉朵躲藏在禁地中当传法长老一事,属于高度机密,孙武不认为苦茶方丈会对旁人说起,现在事发,各堂各院首座一起背了大黑锅。照情形看来,自己是有希望置身事外的,但这么做事情并没有解决,后头又该怎么办呢?

涌到禁地这边的低辈子弟,人数虽多,但身上功夫有限。没法突破守护武僧的防卫残,只得大声鼓噪,希望寺方能给个公开说法,以安阖寺僧侣之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开口说句假承诺。就能让场面得到控制,情形好转得多,这点孙武不是不知道,但是当低辈子弟请他挺身作保时,他却呆了一呆,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说什么?该保证什么?那些瘟疫与慈航静殿有没有关系。没人知道,但姗拉朵夫人是真的在这里,也很有可能真的在研究生物兵器。这样的话,我能做什么保证?)想着这些问题,孙武愣然不语,找不到答案。这种迟疑的表情落在现场数千人眼中,自然是火上加油。种种恶劣的传闻谣言都在这一刻得到支持,失望的人们登时大哗。孙武惊醒过来,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是已经太迟,之所以没有当场引发暴动,只是因为更大的暴动发生在外头。

“不好了!外头有大批百姓积聚在山门口,扬言说要攻破慈航静殿啊!”

一道十万火急的传讯,被几名小沙弥带到现扬,引起僧众又一次的震惊。关于慈航静殿制造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传闻,不只是在寺内流传,也同样传到了外界去!如果是一般时期,老百姓或许还能维持理智,判断传闻的真伪,但在此刻,那些因为瘟疫而失去亲友的人们,可没办法这么容易就交代过去,他们怒气冲天,聚在一起攻上慈航静殿,想要个交代。

单纯以武力来评估,这些百姓当然是不可能攻破慈航静殿,哪怕是以数千人之众,要攻破慈航静殿仍是一件笑话,但实际上,整件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面对这些拿着锄头、镰刀,又或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总航静殿不可能下令攻击。

除了人道方面的考量,更重要的一点是,许多慈航子弟都是本地人出家为僧,现在本地百姓闹上山门,都是这些僧侣的亲属,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但是看到父母亲友在那边怒骂哭喊,真要说不受动摇,恐怕谁都没这个信心。

说得更明白一点,以现在人心浮动的状况,真要发生武力冲突,最可能爆发的场面不是百姓死伤,而是奉命镇压的僧侣当场倒戈,反过来与百姓合流,一赶进攻慈航静殿。这种情形要是发生,慈航静殿的长久传承,就要终结在今日了。

这样的大事,燃眉之急,必须立刻处理,在禁地这边鼓噪的慈航弟子们暂时放下不满,与孙武一起赶赴山门,对这些问题进行处理。

对孙武而言,事情真的是很棘手。他不信慈航静殿会研究什么生化武器,苦茶方丈不是那种野心份子,姗拉朵个性虽然怪异,但也不像是会随便施放瘟疫,危害千万人性命的冷血之人,但这些事情单是自己一个人相信,一点意义也没有,对外解释的时候,会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的话吗?

结果,事情就在这样的混乱情形下处理,最后靠着孙武在这些日子所累积下的声望与名誉,人们的不满情绪暂时被压制住,孙武代表慈航静殿立下承诺,用五天的时间进行调查,五天后肯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少爷,你预备拿什么东西来交代?”

当人潮渐渐散去,香菱贴在孙武耳边,想知道他有什么具体策略,不过得到的答案却很令人悲伤。

“怎么交代?这种事情去和银劫商量吧,五天之后,银劫差不多也带人杀上山来,那时候还需要我来做交代吗?”

孙武把话说完,叹了口气,道:“先不管这些,我去和其他人见面,商量一下后续。”

所谓的其他人,就是各堂各院首座。慈航静殿不愧是大派,干部人数众多,资深的长老也不少,这么多的人不可能全部都是决策阶层,所以当孙武汇集众人进行会议时,就有些尴尬的情况发生。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居然用这样的流言,污衊我慈航静殿清誉,朝廷那干卑鄙小人,逼我等阖寺僧众太甚!”

苦松禅师脾气火爆,是寺中知名的刚直之辈,在会议上率先发难,横眉怒目地拍桌叫骂。同伴中有这样的正直人,孙武觉得很高兴,但是当这位没有心机的热血汉子提出意见,孙武就高兴不起来了。

“既然我们问心无傀,干脆就开诚布公,让所有怀疑的人进来看!有什么方法比这更能证明我们的清白?”

虽然是问心无愧,但实际的情形却容易导人误会,要是事情真能这样解决,孙武也就不用伤脑筋了。这个意见,其实代表了不少人的心声,不过全都是非决策阶层的人,而事情发展到这样,也只有让该负责的人现身说话了。

“掌、掌门人!”

这是孙武最近已经被叫得习惯的称呼,但这一次,在场的各位高僧却不是叫他,而是叫着无声自孙武身后出现的苦茶。

真气一振,苦茶方丈身穿的黑衣寸寸碎断,回复成本来的肥胖身材,还有底下的僧袍。相较于苦茶方丈的死而复生,这一点尤其让孙武啧啧称奇,暗赞这黑衣衣料的神异技术。

前任方丈未死,暗中潜伏在寺内的真相,早先已有部份高僧知道,但被排除在决策阶层之外的人仍是不少,苦茶此时的现身,引起了这些人不小的震惊,但本来孙武以为会很难摆平的局面,却三两下便给解决了。

“善哉,善哉,贫僧不假死,你们怎么会成材啊!”

透过香菱的解释,孙武惊愣地了解到某个江湖定理,一个势力的首脑人物为了辨识后继者惟忠谁奸、督促后辈成长,往住会藉故假死,藉此考核集团中的众人。当苦茶方丈以此为名,解释自己之所以身亡的理由,原本显得漏*点的僧侣们,纷纷露出理解的表情,用力地点头,看得孙武目瞪口呆。

“喂,香菱,只要拿成材当藉口,就可以随便死来又死去?这样子做事真的可以吗?”

“这……这个……道理上是说不太过去,但要反驳……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了解了,这样吧,下次换我来假死看看,让你和小殇好好成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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