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旋道:“晨阳,是我。”
胡晨阳显然很意外,沉默了一下,道:“小旋?有事吗?”

陈小旋就哭了,哭声里有悔恨,也有幽怨。

甘新国就从陈小旋手中拿过电话,道:“晨阳吗?我是甘新国啊。”

“甘书记?”胡晨阳更意外了。

甘新国道:“呵呵,是我。”

“甘书记,您好。”

“恩,晨阳啊,你现在在那?”

“我在乡里。”

“哦,晨阳啊,我现在是在小旋家里,对,一家人商量些事,大家都说到了你,都觉得你很不错。你少兰阿姨说,她觉得你各方面都好,小旋也是这样认为的,呵呵,小旋还是放不下你啊。”

胡晨阳没有接话。

甘新国就又道:“晨阳啊,老陈生前也多次跟我提到你,推荐你,我呢,也听说了,你现在干得不错,很好!好好干!有什么想法,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甘书记!”

“呵呵,晨阳啊,我呢,一直想找你好好谈谈,也没合适的机会。怎么样,现在能不能过来一下?我们一家人都很欢迎你啊。”

胡晨阳沉默了一下,道:“甘书记,您那么忙,我又一时半会赶不到县里,那天再到市里去向你汇报好么?”

甘新国在心里赞叹了一声,道:“那好,欢迎你来市里找我。”

“恩,谢谢甘书记。”

挂了电话,甘新国赞道:“这小子一下还转不过弯子,话却说得很圆满。不错!”

甘峻道:“胡晨阳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乡巴佬?”

“你懂什么?”甘新国训斥道,“你要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做梦都会笑出来。”

……

接到甘新国的电话,胡晨阳嘴上说得婉转,心里也是有些矛盾:陈长贵走了,自己也没什么怨气了,陈小旋还能这样,也让自己无话可说了,有些事,看看再说了。

另外,陈长贵死了,甘新国居然急于管陈家的事,这事真是有些搞不懂。

陈小旋想与自己重归于好,这个也不难理解,而且,陈小旋能放下自尊,给他打这个电话,也算是勉为其难了,至少比“上次”的态度好多了。

只是,陈家人又搬出别人来了,以前是高明亮,杨文远,现在竟然是甘新国,级别还越来越高了!

甘新国那些话,句句都是暗示,用新峡县的土话说,那又是要他“接缸”了,问题是,自己能接这个“缸”么?真要接了这个“缸”,不但是要跟陈小旋和好,也是要投靠甘新国了!

抱得美人归,还找到甘新国这样的靠山,要是放在以前,胡晨阳做梦都会笑,现在,却是要慎重再慎重了。

他想起那天深夜,高明亮与他的那段对话:

高明亮道:“恩,晨阳,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

“哦?”

“你、我都做错了一件事,所以,汪书记才会这样对待我们。”

“什么事?”

“就是你跟陈小旋的事。”

胡晨阳一听就明白了:“这样啊?”

高明亮道:“其实,我当初也是好意,想通过陈长贵,跟甘新国拉上关系,大家来对付左达来。但是,我事先没有请示汪书记。可能,汪书记误会了。连带着,对你也有影响。”

胡晨阳心情很是复杂:“那现在,误会应该消除了吧?”

“对你来说,应该是消除了,因为你被陈长贵扫地出门了么。对我来说,不知道汪书记是怎么想的。”

……

跟陈小旋和好,本来是件简单的事,却因为甘新国的介入,又会扯上汪书记,要说“靠山”,甘新国能跟汪国本比么?

再说,现在的胡晨阳,已经不是刚与陈小旋分手时的那个胡晨阳了。

如果说自己对爱情还抱有那么点“奢望”的话,那就是希望能爱上一个值得自己爱上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乔树军又会是谁?

他或许还不能算是已经爱上了乔树军,但他却做好了随时爱上她的准备。

这话听着有些费解,但事实就是这样。

现在的问题是,他想投入,却无法投入。

只要她愿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愿意吗?

不知道。

也许,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二人的相识只是一个偶然的交错点,经过这个交错点以后,二人不是越来越亲近,而是越来越生分,渐行渐远?

毕竟,他和她是在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二人的差异太大了。

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这样一想,胡晨阳真是有些灰心丧气。

胡晨阳甚至想到了:“乔树军怎么那么了解我?是不是我与陈小旋的那些破事她都知道?”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胡晨阳心情就更复杂了。

她究竟是怎样想的?自己知道吗?

不知道。

只知道她关心他,愿意倾听他的想法,愿意与他交流。只知道,她是欣赏他的,也一直在激励他奋发向上。

而这种欣赏,是仅仅局限于对他学识、才华的欣赏,还是对他整个人的欣赏,那就不知道了。

胡晨阳犹犹豫豫地给乔树军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

自从知道乔光荣是乔树军的父亲,胡晨阳是轻易不敢往她家里打电话了,乔树军也体谅他这一点,有几次晚上都是她打给他的。

乔光荣,那个不怒自威的省纪委书记,他现在知道了自己和乔树军的关系吗?如果不知道,一切都还悬着。

很难想象,他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态度?

此后,二人也有了默契似的,再不提乔光荣的事。

但是,胡晨阳能感觉到,树军姐的心态好象有些变化了,跟他说话的语气,更柔和了,开始说一些日常生活中的事情了,比如天气的变化,洪都今天下雨了,下雪了,或者出太阳了;比如上星期她陪母亲去了趟“滕王阁”,“滕王阁”经过重新修建,确实比以前更壮观了;还有她集邮的事,说起集邮,她的话就特别多。自称是多年的老“邮民”了。

胡晨阳又试着给高小洁打了个电话。

高小洁听说是胡晨阳,十分高兴,抱怨道:“胡晨阳,你这个家伙,现在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胡晨阳嘿嘿笑道:“你们都好吧?”

“都好,葛科长提副处了,不过他离开组织部了,调到省药品监督局去了。树军姐还在研究室。”

胡晨阳就势道:“我刚才给乔处长办公室打了电话,好象没人接?”

高小洁道:“我说呢,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胡晨阳又是嘿嘿一笑。

高小洁这才道:“树军姐到京城开会去了。”

“哦。”胡晨阳这才道:“小洁,我现在在冠城乡当乡长。”

“知道,我听树军姐说了,干得还好吧?”

“还行。”胡晨阳幽默地道:“还没被压趴下。”

高小洁道:“知道你是好样的,好好干,前途大大的!”

“谢谢!有机会再来冠城乡?”

“好啊,树军姐去,我就跟着去。”

挂了电话,胡晨阳心里又是一沉:乔树军去京城了!

是,一个省委组织部的处长,去京城的机会太多了。

而胡晨阳这样的乡镇基层干部,不要说去京城,连市里都很少去。

层次不一样啊。

这又让胡晨阳有些消沉,自己与乔树军的距离有时似乎很近,近到可以推心置腹;有时似乎又很遥远,远到让人心灰意冷。

胡晨阳使劲晃晃脑袋,对自己道:“清醒些,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把冠城乡的事干好!”

这样一想,还真有点作用,想起一件事来,就给罗威打了个电话:“大哥,我晨阳啊,收购山货的人,你派来了没有啊?”

“咳,忘了。”接着电话里面还传来“啪”的一声,估计是罗威煽了自己一巴掌。

就听到李亚琳在旁边说:“哎呀,你轻点!”

她还心疼他呢。

胡晨阳微笑道:“大哥,听见没有,轻点。”

罗威嘿嘿一笑,道:“兄弟,我这就派人去冠城乡!”

胡晨阳挂断电话以后,想了想,又给乡里工商所所长打了电话。

……

晚上,胡晨阳在办公室接到了乔树军的电话。

胡晨阳因为白天的事,心里有些憋屈,情绪也有些低落。也不象以往那样轻松愉快地叫她“树军姐”了。

乔树军道:“晨阳,我现在在京城。”

胡晨阳“恩”了一声:“白天我打你电话,你不在,我又给高小洁打了电话,她说你去京城开会了。”

乔树军开玩笑道:“行啊你,还有‘内线’了。”

胡晨阳嘿嘿一笑。

乔树军告诉胡晨阳:这次部里开会,是因为中组部要编辑出版一本《基层党建工作文选》,赣源省也推荐了几篇文章,其中就有胡晨阳写的那篇《关于强化边远乡镇基层组织建设的几个问题》,经过大家不记名投票评选,胡晨阳的文章已经入围了。

乔树军道:“我先祝贺你一下。”

“谢谢!”胡晨阳道,“其实,我要现在写这篇文章,又有些新的感受了。”

“那好啊,可以修改的。”乔树军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有时间把文章再修改、润色一下,当然,不改也很好了。”

胡晨阳道:“既然要出书,我还是挤出时间再改改吧。”

乔树军“恩”了一声,“也别太费心思,不要太追求完美。”

胡晨阳听了这话,心里一动,道:“‘不要太追求完美’,这话很有道理,送给你也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乔树军又“恩”了一声,没有接茬,心道:“胡晨阳这个家伙就是这样,机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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