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的升级考试,让上司对他惋惜连连。
他的思维很混乱,从那天开始。

他很仔细很仔细的回想,还是不相信怎么可能有人将戏演得那么真?

每天一大早,赶过来替他做早餐的叮当,难道不觉得麻烦不觉得辛苦?

喜欢粘在他身边,千万百计逗他轻松笑的叮当,难道真的都是虚情假意?

是误会吗?

她有苦衷吗?

他很混乱,单位每一次传声机响的声音,都让他毛孔寒颤。

他知道,离身败名裂的日子很快了。

几十个亿?我找什么理由让承宇放弃?!

接着,得不到想要的,对方一恼怒下,(性)爱影带会在网络里被人疯狂下载。

如果声音不幸没有经过处理的话,那些对话会引来媒体穷追不舍。

再接着,他一到任何地方,都可能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他甚至去买个面包,也可能会被拒绝。

中国人,其实很大程度上有偏见、很愚昧,同性恋等于艾滋病,是打架不变的观念。

他还年轻,他可以学会去忍耐,但是,父亲可以吗?父亲平步青云的事业,可以吗?

他愧疚,他无法原谅自己。

别说了,唐恩。

叮当曾经阻止过他,真是这试图,让他无法对她怨恨,无法不找各种原因替她开脱。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是相信她。

他利用一切可能,去找她。

他只想当面问一个为什么。

“咳、咳、咳”笔记本电脑前,他再次咳嗽。

可能因为那日洗了太多凉水澡,寒气入侵,他不仅已经低烧了数日,而且感冒加。

今天又请了一天假,他依然有点昏沉沉的。

将那段视频拉到回收站,再按删除,他的眼神暗沉,心情沉重。

“咳、咳、咳”

他又咳几声。

外面“轰、轰、轰”在打雷,很快,就会有暴雨了。

他缓慢的穿好衣服,在玄关处拿来一把雨伞,决定开始新的一天寻找。

这个城市,虽然很大,但是酒吧、餐厅聚集的地方,也就那几条街。

昨天,他去的那间酒吧,酒吧的眼神分明在闪烁,如果他能再诚恳和对方好好谈谈,告诉他自己的焦虑,也许对方心软之下,真的会说出她的踪迹。

“你看这就是你要找的1V限量版波士顿包,虽然我用了一年,但是保养相当好哦!”餐厅里,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向对面的一白领女郎秀出纸袋里的包包。

白领女郎颦眉,拿过包,仔仔细细的看上一圈。

两位女孩眼神迅对视了一下,然后长得各位漂亮的女孩马上又开口,“你可以看一下,包包的花是完全对称的,还有用手摸一下,压花是有凸凹感颗粒状的,而且包包内部都有序列号。”

另一个女孩接口,“你放心吧,绝对不是仿制品!”

“这种包卖到二万多,为什么你愿意七千多卖掉?”

包包虽然是二手包,但是保养有方,看起来和新品没有区别,只是1V的仿制品太多,特别是现在高仿品能以假乱真,所以白领女郎还是不放心到有很多疑惑。

漂亮女孩露齿一笑,那种笑容,让人觉得很舒服很真诚,“专柜是卖二万多,但是我有朋友是空姐,这包包是在意大利带过来,价格只有国内的一半而已。”

解释很合理。

白领女郎看着这只只要七千多的1V包包,挣扎再挣扎。

“不然你可以考虑看看,我们下次再约,老实说,如果不是想换新包包,我也很不舍得卖掉这个限量版。”女孩急忙抱回包包,神情好像有点后悔了。

“等等,我再看一下包。”见到女孩的神情,白领女郎更加挣扎了。

女孩迟疑的递出包,在对方的手碰到包时,她缩了一下,吸吸气,一副很肉疼的样子。

“叮当。”有人喊她。

没空,她很忙。

“叮当。”那人再喊她的名字。

yoo·拜托,别烦她,她现在很忙!

她烦躁的回头,然后对上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她一谔,慌乱到手里的包包差点掉在餐桌上也不自知。

仇家找上门了。

但是,她的脚好像被冻了水泥一样,一点也不灵活,谈不上什么情绪。

终于找到她了。

她一回神,意识到,她该快跑掉。

猫追老鼠的游戏,在她的人生里玩过太多次。

谁叫她是坏女孩呢!

她的脚一动,马上被对方坚决一堵。

被堵得经历,她有成千上万,哪一次不是被她逃脱?出来混,就有这种准备。

“谈谈。”对方坚持。

她再次捏紧手里坚韧的包包,捏到手指泛白,就是无法狠的挥过去。

她的面部僵,身体僵,恨不得从地球上消失,但是此时最白痴的是,她居然问了一个问题:“升级考还顺利吗?”

呸,连她都鄙视自己这黄鼠狼。

他看着她,没有笑,没有回答,没有愤怒,没有一切表情。

就是这样的表情,让她觉得脖子好像被人勒住了一样,很难受很难受。

“你母亲是不是病了,等钱医治?”他再开口时,没有回答她,反而瞄一眼她手上的包,问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她怔怔的摇头,“我没有母亲。”

“父亲欠下高利贷,对方每天上门闹得很凶,必须偿清?”他又问,语气还是很平静。

“我没有父亲。”她也找回镇定。

原来,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家中有兄弟姐妹需要考大学?”他再问。

如果她有困难,他愿意帮助她。

“没有。”她又摇头。

没有,都没有。

这几日,他为她设想的各个借口,都没有。

“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平静的问。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扬高,但是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唐恩不懂脾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脾气。

扬高声音?咒骂对方?砸东西,打女人?这些,他都不会。

叮当闪避。

她不能看着他的眼睛,那样,她就无法理直气壮,她就无法坦荡。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当然是为钱!一张一张,连气味都是独特的红色纸张。”她侧着脸,冷冷的笑。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乖宝宝不会懂,不会理解曾经饥饿到为抢一片面包都有杀人冲动的心情。

他的世界,太干净,只有黑和白,没有灰色。

她等待一个巴掌下来,等待那种**带来的头晕眼花。

她习惯了,骗人被人逮到的话,无非是被人喊打喊杀。

真的,她的皮肉早就不会痛了。

但是,他还是那种眼神,静静的。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可以对茗茗质问,却对她少了那种情绪。

“不打的话,请你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她的表情,反而比他还冷酷。

一转过身,她就对白领小姐露出亲切笑容:“小姐,你考虑好了没有?”她再次甜美的秀出自己的包包。

“多少钱?”有人问她。

她一僵。

“那个包,多少钱?”唐恩又问。

“七千……二……”迟疑了一下,回答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同伙。

他低头,拿出钱包,数一下。

“我,现金不够,能不能找个地方刷卡?”他再问。

里面的现金不够,只有五六千。

同伙愣愣看着她,又看看唐恩,完全说不出话。

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将他拉出餐厅外面。

“你想问什么,说吧!我通通回答你!”

虽然交往才一个月,但是她能明白,他是多么认真与固执的一个男人。

他掏钱买包,因为他要时间,他要一个答案。

果然,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

找了她那么久·yooneT,他等的就是答案。

“你不是吕天然,为什么要冒充她?”他第一个问题。

“有个律师想‘买’一个人下来对付你,刚巧我就是那个被‘买’下的人,再刚巧,你要去相亲,我们就准备以这种方式认识你,这样你就不会堤防。”她回答。

“酒吧那次,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是故意!你拒绝我以后,我一直等着机会下手,那天你和朋友聚会,我就临场表演。”她冷冷笑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很讨人厌,“你不会真天真了,以为我们命中注定吧?”

一箭射中了他的心房。

但是,他无法喊痛。

只能沉默,沉默过后,只能问出一句话:“有多少真,有多少假?”

他迷茫了,真的看不清楚这场局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看着他,然后,唇角又是残酷的笑意,“你那天,是不是觉得我脸色看起来很差?双唇几乎白,好像为情所困,吃不下饭咽不下水的样子?”

“是。”所以,他才自作多情了。

“遮瑕膏懂吗?”她从皮包里翻出一个很像口红的东西,在他面前一扬,然后拧开,往自己嘴唇上薄薄一擦。

她原本红润的双唇,立显苍白。

他懂了。

他点点头。

“我陪过酒,我喝一瓶二锅头也不是问题!”

所以,那天她是装醉,故意唱歌,故意表白,故意……吻他……

他又点点头。

他清楚了。

“我根本不怕恐怖片,别说看电影,就算真是生活有恐怖电话吓我,我不骂回来,已经算客气了!”她正视他,眼神无丝毫闪避,“我说我怕,只是骗你,我想和你一起睡,想勾引你!”

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睡?为什么勾引他?

他已经不会去多余以为,她对他是有真正的感情。

想骗他一起睡,只想等机会好下手吧,可惜,即使睡一张床上,他也保守的和她保持距离,不敢太过造次。

他的尊重,在她眼里,一定是个大笑柄吧。

他甚至可以想象,她背过身来,在朋友面前嘲笑他。

“你还有什么想听的吗?”她望着他,眼神有点深。

他静默好一晌,才终于问出,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把自己的第一次给我?”

如果是一场戏,为什么认真到这个地步?

她闻言,反而出声大笑,甚至笑到弯了腰,笑到飙出眼泪来。

她擦擦眼角的眼泪,在他严肃、一定要要到答案的眼神下,笑容慢慢转淡,“你能在这里找到我,不是应该对我这个人有点了解了吗?”

的确。

“他们说你有个交往过八年的男朋友,而我,不是第一个被你骗的人。”不是指控什么,只是阐述,阐述他听到的话而已。

来这前,他见过很多人,很多人都说,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骗人根本不眨眼睛。

而且,有人说她冷血,逼男朋友“下海”找钱给她花。

“既然都知道我有个交往过八年的男朋友,你怎么还能问出那么可笑的问题?”糟糕,她有想大笑了,“你会不会单纯到太好笑了?”

因为,他和她生过关系。

“他们没有告诉你,接案子的时候,我根本不会去考虑需不需要和男人生关系?”

有。

他们说,她和很多男人上过床。

有。

他的记忆里有。

她在他的身下娇喘、嘤咛。

虽然模糊,但是那些确实存在过。

但是,她不承认。

她只会撒谎。

他真想揭穿,但是,她却抢先一步,冷酷说道:“把第一次给你?我怎么可能傻到对gay付出真心?!”

我怎么可能傻到对gay付出真心?!……

“亲眼见到你和另一个男人接吻,我会不怕?不会觉得恶心?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这场戏,我根本演不下去!”她的话冷邦邦的。

他的脸色倏地刷白,整个人重创。

他以为,起码,起码有那么几分钟是真的。

她说。

唐恩,别说了。

她说。

下午,记得,要考试。

她说。

再见。

感情方面,他很青涩,但是,他不是太迟钝的男人,谁对他好,谁对他无情,他分得很清楚。

但是,居然是假的。

亲眼见到你和另一个男人接吻,我不会怕?不会觉得恶心?

原来,她和姜瑜心一样,从来不曾用公平的目光去看待过他。

他挣扎不出声,他否决不出口。

他明白了。

在所有人眼里,唐恩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

他转过身。

懂了,他要到答案了。

就算他们上过床,在她心里,也是一场戏。

懂了,他真的明白了。

不说再见,他独自走入雨中。

唐恩不需要和谁说再见,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和他的人生有所牵扯。

28岁,他失恋了。

喜欢上一个骗子,被人骗走了真诚,骗走尊严。

幸好,心,还在胸膛。

虽然它会痛,但是,它还没有离开。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点,一点一滴重重打在他的脸上,像最残忍的责骂。

庆幸留下的心,却被雨点击中疼痛开始一点一点蔓延。

……

她站在他身后,扬扬唇,张张口。

唐恩,不要和那个男人再在一起了。

其实,她想说的,只有这一句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些话?

再见,希望再见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像吕天然或安子茗一样真诚的女人。

她重新走回餐厅,重新露出笑容。

“小姐,包包你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

白领女郎挣扎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好吧,但是价格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不能再便宜了!你看,它仿得多针,你看这花色,简直和真皮一模一样……”她一失言,同桌的两位马上石化,刷白了脸。

“啪”的一声。

白领女郎重重扇了她一巴巴掌,并气愤的将杯内的冰水泼到她脸上,“你这该死的女骗子!”

怎么会失言?

“是啊,该死的女骗子……”

连喜欢也不敢承认的女骗子。

“叮当··!”同伙拉起她,就想跑。

但是。

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同伙回,大吃一惊。

“叮当,你在哭?”

哭?

她摸一下脸颊,果然凉凉的。

但,那些应该是水啊。

她明明不痛,怎么会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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