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怎么回事?”庞老二问道。此刻他可以说是心如火焚,铁柱生性怕蛇,却仍然咬紧了牙关助他捕获了朱头花,两人又交情深厚,因此一听老土话中有异,庞老二顿时少了平日里的几分稳重。
“先生,您瞧。”老土指着铁柱遭朱头花咬过的那条腿说道:“柱子大兄弟这条腿不红不肿的,确实有点奇怪,按说叫朱头花咬过的人,一时半刻就算不死,伤口也断然不能这么安然无恙。头几年我遇到朱头花的时候,是和同村的张三癞子同行,他被咬了之后,那伤口处的几个牙印清晰可见。”

庞老二虽然从未见过朱头花,但从前也是和毒蛇打过交道的,所以才想豁开蛇伤附近的皮肉,把渗入铁柱体内的蛇毒先吸出一部分,好歹延缓他片刻性命,可铁柱整条腿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他本人又昏迷不醒,这该从那里下嘴?卫攀在旁边说道:“咱们带的蛇药不管好使不好使,先用了再说,总比没有的强。”

“没用。”老土叹口气说:“咱们这里蛇多,附近山民祖辈相传下来的灵药都治不了朱头花咬过的人”

“你少说点丧气话!”松爷瞪着眼睛说:“用都没用,你就知道不成?闪远一点儿,别碍手碍脚的!”他和铁柱感情颇深,眼见对方命在旦夕,心中似油煎一般,看着老土不说半句吉利话,不由怒,拿过我们带的蛇药,一把将老土扒拉到旁边,准备亲自给铁柱施药。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那个什么,这都是脾气禀性,更改不掉,松爷也是如此,平时毛手毛脚惯了,这时候加上心里慌乱,一没留神,大脚掌结结实实踩在铁柱的手上。任谁都没想到,这一脚竟然把铁柱给踩活了!只听他哎呦一声,直挺挺的坐起来,摸着被踩的那只手,呲牙咧嘴倒抽冷气,把围观的众人吓了一跳。

“小尤!你就不能稳着点嘛!你自个儿的份量你自个儿不清楚?冷不丁踩人手上,谁受的了。”铁柱一边儿揉着手一边儿埋怨松爷。

这可把大伙儿弄糊涂了,不但庞老二迷迷糊糊,就连老土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松爷一看铁柱醒来,心里又惊又喜,压根没在意铁柱对他的埋怨,咧嘴笑道:“柱子,你没事了?”

大伙儿回过神,立马围拢过来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庞老二皱着眉头问道:“柱子,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铁柱嘿嘿一笑,先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褪下的裤子提好,皮着脸说道:“嘿嘿,嘿嘿,二哥,嘿嘿,我瞧两条朱头花都被结果了,怕大伙儿气闷,给你们演个小把戏,铜皮铁骨,这个这个蛇牙不入,你们看我这大腿,好端端的不是?”

恩?还有这一说?谁的皮再厚也经不住尖利的蛇牙,庞老二对铁柱的脾气最是清楚,眼见他这一举一动浑跟没事人一样,缓缓站起身对大伙儿说道:“得了,都放了心吧,他跟咱们逗闷子玩呢。”

“不可能吧,我可是亲眼瞧见那朱头花实打实的啃了他一口啊。”松爷睁大了眼睛问。

“问他自己吧。”庞老二摆摆手,退到一旁,刚才和朱头花那一番搏斗,消耗体力着实不少,只因为惦念铁柱的安危,他才没顾的上好好休息。我们赶紧把铁柱围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铁柱翻着小眼睛挨个儿把众人看了一遍,等看到松爷那张迷糊的憨脸时,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从自己裤兜子里掏出一团臭烘烘的东西,说道:“嘿嘿,刚才我是吹牛了,瞒不过二哥。咱这凡身俗体的能经住蛇牙?嘿嘿,老天爷开眼啊,今天能逃过一劫,可全靠它了。”说罢,把手里的东西举到大家面前,还没等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众人先就被一股臭气熏的眉头一皱。

呵!都以为铁柱拿出来的是个什么新式武器,原来竟然是一双臭袜子!铁柱等大伙儿看清楚了,又把袜子塞进裤兜,摸出支烟美美的抽了一口,说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嫌袜子太潮,不想穿,就顺手塞裤兜里了,感情是我铁柱祖上积德行善,那朱头花一口恰好咬在这里,嘿嘿,嘿嘿,咱不是吹,你们当第二条主头花怎么那么轻易就被捉了呢?现在明白了吧,它已经让熏的头晕脑胀,嘿嘿,这个这个,也算我立了一功”

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朱头花狠狠一口竟然恰巧啃在铁柱裤兜里这双臭袜子上,它身子小,自然蛇牙就短,压根穿不透窝成一团的袜子,而铁柱天生爱闹,把第二条朱头花收拾了以后,突奇想,就势装死,惹大伙儿哭哭笑笑。我伸腿朝铁柱屁股上踹了一脚,松爷更是大怒,揪住铁柱的衣领骂道:“死排骨!我当你真快挂了,还替你着实伤了一回心。”

铁柱嘻嘻哈哈的讨饶,大伙儿也让逗的乐不可支。说来也是,刚才众人让两条先后出现的朱头花弄的心神不宁,又慌又乱,被铁柱这么一闹腾,紧张情绪顿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万幸是他装了双袜子,若没这双袜子,估计这时铁柱真的早已伸腿,算的上凶险已极。

不管怎么说,庞老二瞧着自己兄弟平安无事,心里好生贴慰,吩咐大伙儿先寻个阴凉点的地方吃口东西,歇歇脚。老土的表现真不怎么样,一心只想着自己逃命,因此卫攀愈不给他好脸色,暗中吩咐大宾把他盯紧。我们这帮人里就数铁柱看上去和善一些,所以老土只得跟他凑在一起,说几句闲话。一边吃东西,老土那双眼睛还不老实,四下里滴溜溜乱转,突然,老土拍拍铁柱,指着不远处低声说道:“柱子大兄弟,你看。”

“恩?”铁柱顺着老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没什么东西,回头问道:“你叫我瞧什么?”

“瞧啊,你没瞧见?那边儿,就那边儿,那棵树,瞧见没?上面结的果子,红霞霞的。”老土耐心的说。

“哦,哦,瞧见了,那是个什么树?那果子看着挺漂亮哈。”

“恩恩,柱子大兄弟,这种树啊,也就我们这儿有,山里人管它叫刺儿红,结的果子又红又甜,滋味挺好,算着日子,现在也该熟了。”

铁柱一听就笑了,我们开拔到这里后,一直吃的饼干罐头等方便食品,新鲜水果蔬菜连边儿都没沾过,因此一听老土说那树上的果子又红又甜,铁柱便有点坐不住了,寻思着去摘几个尝尝鲜。临去时老土叮嘱他,这种树只所以叫刺儿红,就是因为树枝上长着木刺,一不留神就扎手,铁柱说声知道了,然后拿过老土的小黄挎包,兴冲冲的奔着刺儿红树而去。等走到树下抬头一看,上面结满了枣子大小的果子,铁柱随手捡起根木棍,连蹦带跳敲下来不少果子,装了小半包,一溜烟的跑回来。

“这东西真是甜的?”铁柱掏出两个红红的果子在衣服上擦干净后问道。

“甜的,不信不尝尝,村里人常摘。”

铁柱可一点儿都不傻,虽说眼馋果子,但也没楞着头就往嘴里塞。他眼珠子转转,嘿嘿笑着递给老土两个果子,说道:“来来,都吃点,吃点。”

铁柱的意思很明白,老土吃了,才能证明这果子干净。老土也不含糊,抓起两个果子,塞进嘴里嚼嚼,咽了下去,“恩,甜,柱子大兄弟,再给我弄两个。”

铁柱一看老土利利索索吃了果子,这才放心,又给老土弄了几个,然后招呼大家一块儿来吃,他叫老土吃果子的时候大伙儿也都瞧见了,于是纷纷走过来,一人捏几个。我走过去抓了一把,先吃了个品品,果然挺甜,比着大红枣的滋味也不差多少,看着庞老二没动,我把果子递到他跟前,说道:“二哥,尝尝,挺甜。”

庞老二随手捏了几个,细细嚼了。众人把果子吃完,还觉得不过瘾,就叫铁柱再去弄一些,铁柱一边捂着背包里剩下的果子,一边撇着嘴说道:“大树上多着呢,又不远,你们自个儿走几步就累死了?去去去,要吃就自己弄。”

“行了,别闹了。”庞老二站起身说道:“新鲜玩意儿,尝尝就得,还想拿它当饭吃?大伙儿拾掇拾掇,今天浪费的工夫可不小了,咱们上路吧。”

众人老大不情愿的背起装备,收拾好地上残余的袋子瓶子,然后随庞老二和老土,继续沿山谷向前行进。

说来也怪了,上午的时候我还不怎么觉得乏力,可眼下只走了约莫大半个钟头,我就手麻腿软,眼皮子一个劲儿打架,直想躺下歇歇,可大伙儿都走着,我一人怎么能撂蹶子?只得强撑着一步一步往前挨。

原以为只有我想瞌睡,没料到大家全都一样,松爷停下脚步,把开路刀朝土里一插,说道:“二哥,歇歇吧,今天真邪乎,两条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松爷一开口,其余众人也都连声要求休息。

走在最前面的庞老二止住身形,慢慢转头盯着旁边的老土,一字一句说道:“那果子不干净。”

老土听完了这句话,面色一变,猛然转身就跑。这老小子仍是不老实!卫攀咬紧牙根说道:“大宾!放倒他!”

不想卫攀刚说完,身子一歪,慢慢躺倒在地,再没动静,众人接着一个一个七倒八歪翻了一地。我也觉得脑袋一阵迷糊,渐渐失去知觉,临倒下前只隐约看见庞老二摇摇晃晃勉强支着身子。

***老土,八个汉子竟然全栽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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