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看过一本连环画,讲述的是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的故事,其中有一副插图说的是李时珍为了编写本草纲目,而深入到一座山里抓捕一种可以入药的剧毒蛇类,他当时手持的捕蛇器具给我留的印象非常深,虽然时隔多年,但刚才一番苦想,还是把它想了起来。这种器具其实结构非常简单,取一根长短适手的竹竿,将竹节打通,把一条绳子对折后穿进竹筒,只在一端留一个小小的绳套,遇到蛇时,想法子用绳套套住它,然后在另一端拽紧绳子,再毒再烈的蛇也逃不掉。
说干就干,这当子口儿也不及做的那么精细了,大致弄出个样儿,合用就行。我手忙脚乱在附近折下一根树枝,去净岔枝树叶,然后在包里翻出些铁丝,比着长度截下一截绳子。旁人看我瞎忙活,全是不明就里,松爷握着刀回头瞪我一眼,嚷嚷道:“宝来,你瞎搞什么!”

这浑人我跟他也说不清楚,于是把卫攀叫到身边,一边将铁丝固定在小棍上留待穿绳子,一边把这中间的原理跟他讲了。卫攀是明白人,略略一听就恍然大悟,只不过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小玩意儿管不管用。我说好使不好使总得试试,要不然咱们身手不如二哥和柱子,干瞪眼帮不上忙嘛。

等把小棍弄妥,我穿了绳子来回收拉几次,挺方便。转头看看庞铁二人,还是跟那条砍不断抓不住的朱头花闪来避去,说实话我怕极了长虫,但眼见自己的生死弟兄命在一线,也顾不上怕了,当即几步跨进战团,将手里的简易捕蛇器略演示几下,庞老二和铁柱都是伶俐人,偷眼稍稍一看就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庞老二抽空说道:“小陈!你撂下东西退回去,这朱头花动作委实太快!回去!”

我还有些不情愿,铁柱见我不动,补了一句:“回去,别给我们添乱子。”

他说的也是,我这把势,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变成他们的累赘,于是狠狠心,把捕蛇器抛过去,说了声:“二哥柱子,你俩小心。”说罢,便迅退到安全地带。

铁柱飞快的捡起捕蛇器,把手上刀子抛到一边儿,寻机想拿绳套套住朱头花。可这谈何容易,朱头花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几乎就没有停顿的时候,况且它身子细短,实在不好下手,铁柱试探了几次,都是刚把绳套伸到对方身边就让那畜生躲开。

一蛇两人又游斗了片刻,情况似乎出现了转机,起初勇往直前的朱头花仿佛生出了几分怯意,慢慢的一点一点边战边撤,庞老二和铁柱是何等精明,虽说对手是条长虫,但也立即瞧出它好象有点不支,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力图一鼓作气将它拿下。围观众人都替这二人紧捏了把汗,就连先前一直谋划着逃命的老土也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战局。

朱头花退到一丛草窝子旁边时体力明显下降了很多,毕竟它身子那么细,能装的下多少精气神?看着庞老二的意思,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强撑口气将朱头花一举捕获再做处理,若是给它逃脱了,半夜里跳出来跟我们为难,那还了得?

庞老二和铁柱从前都是干爬子的,需要的耐力和韧劲都大,两人早就历练出来了,朱头花动作渐渐迟缓,造成的威胁也越来越小,捕获它的机会也越来越大。庞铁二人不急不噪的把圈子慢慢收拢。卫攀在外面喊道:“二哥,要是逮不住它就算了,弄走了别跟咱们为难就是。”

铁柱和朱头花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也摸出点门道,想要主动出击套住它有些困难,不如想办法瞅机会摆好套子等它钻。于是他有意后退少许,放慢手脚上的动作,等庞老二引走朱头花后,把捕蛇器的套子悄悄放在这畜生的退路上,等对方回旋后撤时,猛然出击,将朱头花套了个正着,随即拉紧另一端的绳子,把它困了个结结实实。这场人蛇战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反正大伙儿全都看的一身汗,眼见铁柱得手,忍不住放声叫好。危险一去,铁柱又恢复平时的那股皮劲儿,得意洋洋的挚着小棍,看朱头花在顶端扭转挣扎。

铁柱正得意,万没料到平生变故。身旁茂密的草窝子里猛然间蹿出另一条朱头花,身子比捕获到的这只略短,离弦箭般的腾空跃起,一口咬在铁柱大腿外侧!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先前那条朱头花上,根本没想到草窝子里还藏着另外一条,距离又近,朱头花动作又迅猛,这狠狠的一口,铁柱实在避不过去。我们均都大吃一惊,要按老土所说,朱头花毒性剧烈,中者立毙,铁柱结结实实挨了一口,还能有命在吗?

没想到铁柱倒是极为硬朗,遭蛇咬了之后手上丝毫没松,依旧紧紧勒住已经捕住的朱头花,庞老二虽然为人低调深沉,但此时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柱子!随后手上飞刀连,试图逼住偷袭而出的朱头花。松爷瞧的心急,不顾别人阻拦,拖了又长又利的开路刀,冲过去一通乱砍,二人这番猛攻,把后来现身的朱头花引了过去。铁柱不及查看伤口,把小棍儿杵在地上,伸脚踩住朱头花的七寸,冲我喊道:“枪!”

我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紧走过去塞到铁柱手中,铁柱右手食指在当阳地宫与金七爷那一役中失却了,因此把枪交到左手,枪口紧顶着朱头花血红的脑袋,随即扣动扳机,一枪便把蛇头打了个稀烂!铁柱还不放心,又把脚挪了挪,在蛇七寸上再补一枪。这朱头花虽然皮韧,却也经不住枪子儿,头烂了,身子还在扭动,但已是不足为俱。

松爷这等楞人了威着实吓人,不过我是万分替他担心,论灵动,他连我都不如。铁柱处理了这条朱头花,重又举起捕蛇器,我急忙一把拉住他,说道:“快,咱们带的有蛇药,好赖先用上。”

铁柱摇摇头,甩开我的手,说道:“趁着我还能动,再出把力气,起码保的你们周全,去,你把小尤拉走,他那个猪头猪脑的样子”话未说完,人已经蹿到了战团里。

我心里慌乱如麻,但情知眼下这情况万不能再让松爷有个什么闪失,于是硬拽着他把他拖走。

庞老二一见铁柱不顾身体再次扑了过来,心里急,带着颤音说道:“柱子!出去治伤!”

“二哥,不打紧,先合力料理了它!”

庞老二知道朱头花的厉害,被它咬了,再怎么救治都只是尽尽人事而已,于是便闭嘴一言不。两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配合相当默契,一个引一个套,加之那条朱头花估计看见自己同类身遭不测,乱了阵脚,竟然没多大功夫就被铁柱套了个结实。和上次一样,铁柱毫不客气的举枪把这条朱头花也打了个稀烂。

待把两条被周近山民称为瘟神的剧毒朱头花解决掉,铁柱回眼看了看周围众人,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庞老二虽慌却不乱,一边吩咐人加意小心在附近继续查看还有没有残余的朱头花,一面把铁柱的裤子褪了下来。估计朱头花体小,毒牙也细,所以铁柱的腿上看不出牙印,不过这蛇毒也着实厉害,大腿尽管不红不肿,但铁柱已经昏迷过去,任着怎么招呼都不醒转。松爷和铁柱相与的最好,眼见他快没气了,竟然挤出两滴眼泪一声干嚎:柱子!

我们对这朱头花没多少了解,对铁柱身上的蛇伤有心却出不了力。老土是本地人,于是庞老二急忙询问他:“老哥,有没有什么草药或是别的办法能拖个一时半刻,先保住我兄弟的命。”

老土沮丧的摇摇头:“先生,遭朱头花咬了的人,一向没有活口,要不怎么会管它叫瘟神?柱子大兄弟亏的身子皮实,才支撑着这么长时间没倒,哎,实在是没法子啊。”

“把伤口豁开,吸出毒血,这法子管用么?”庞老二又问道。

“哎,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试试了,不过嗨!试试吧。”老土一面说,一面凑近铁柱,蹲下身看了看遭朱头花咬过的地方,没想到看了半天,他抬头对庞老二说道:“这这这倒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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