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妍内心酸痛,望着这样的耿天瑶,她一丝报复后的快感也没有,此时心中的恨尽数化做缕缕的惆怅,萦锁心头挥散不去。
耿天瑶疯了,梁芮羚自杀身亡,在如此巨大的打击下耿父终于承受不住病倒了,这个老人迅枯萎,病情越来越重。耿家陷入前所未有的悲痛之中,耿母望着这样的天瑶,她的心真是剧痛无比。这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她的每一步成长都有她的悉心参与,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却变成了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这让善良的耿母难以接受。

耿天磊更是深深地自责,他抱着疯狂喊叫的天瑶,看着她不断地划伤自己,看着她用头痛苦地撞击着墙壁,他真是心如刀割。这个女人是犯了天大的错,可是她毕竟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他望着这样的天瑶,心里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他觉得是他把她活活逼疯的。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继续,耿天瑶的病情终于稳定,她已经不再伤害自己,现在的她总是安静地望着窗外不言也不语。

林夕妍来的时候天瑶就是这样安静地站在窗边,一动也不动。夕妍收回探向屋内的视线与护士微笑着点头,推开病房的门缓步走了进去。正午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倾泻进来,沐浴在阳光中的女人静默地伫立在窗前,凌乱的头已被利落地在脑后束了马尾。肥大的病服把她衬得格外的清瘦。

林夕妍来到近前,窗前的人素白的脸庞沉静一片,如果不是目光过于空洞无神,没有人会怀疑她是一位治疗中的精神病患者。林夕妍内心酸痛,望着这样的耿天瑶,她一丝报复后的快感也没有,此时心中的恨尽数化做缕缕的惆怅,萦锁心头挥散不去。

呆立的女人转过头来,看到站在身边的人眼里流露出茫然,冥思苦想地打量着夕妍,懦懦地开口:“你是医生吗?”

林夕妍漠然地点头,天瑶目光中满是哀求,“他们都说我生病了,可是我告诉你,我真的没病,你相信我。你放我走好不好?”

林夕妍轻轻摇头,天瑶满目的失望,不再理夕妍,转身朝床边走去,嘴里喃喃自语:“你们都是坏人,把我关在这里,为什么要说我有病呢?我怎么会有病?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一个人……”

天瑶坐在床上轻歪着头,看着手指,目光迷离起来,“可是我要找的人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他一定在等着我,不过为什么他不来看我,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被坏人关起来了?我得去找他,我不要让坏人欺负他,可是谁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呢……”

林夕妍轻声地提醒:“他叫子恒。”

天瑶望着夕妍傻笑起来,“子恒,子恒?这名字真好听,他真的叫子恒吗?可是为什么他不来看我?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林夕妍深吸了口气,语气放柔:“你生病了,好好地养病,等病好了,你就会看到他。”

天瑶笑得愈开心,露出讨好的表情,“我听话,好好地睡午觉,你就带他来看我好吗?”

她好似很怕夕妍不答应,又急忙伸出右手做着保证的样子,“我这次一定乖哟,不哭也不闹。你答应我好不好?”

林夕妍双眸氛氮,缓缓点头。天瑶躺在床上紧紧地闭上双眼,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你不要骗人哟,说谎的人是小狗狗。”

床上装睡的病人呼吸渐渐均匀竟真的进入了梦乡。林夕妍望着她的睡颜,昔日嚣张狠毒的女人此时却仿若孩童般纯净安然。夕妍的心蓦然收缩,无法疏解的窒闷迅涨满心房,幽怨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你认为这一切都值得吗?”

“我相信你爱子恒,可是你却不能以爱的名义去伤害无辜的人。你抢了我的丈夫,占据了我的家,我已然退让出局,但你为什么在四年后还要如此苦

苦相逼?你买凶杀我,已经是大错,你错害了师兄更是错上加错。我本不想害你,可是你却伤害了我最在意的人,在我们就要放下过往远离这里去寻找我

们幸福的时候,你却让他变成长眠不醒的植物人。我的师兄他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与世无争,可是你为什么要害他呢?你怎么能忍心下手?耿天瑶,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望着这样被你毁掉的师兄,我恨不得你去死。”

泪倾泻而出,女人终于悲戚出声:“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换来他的苏醒,让他能听到我亲口对他说我爱他、我要嫁给他?……

一切都晚了,他再也听不到了。耿天瑶,你说我怎能放过你?我要让你也失去你最爱的人,让你也活在这种锥心的痛苦里,让你受到最应得的惩罚。我利用子恒的爱来伤害你、来报复你,就是要让你一无所有……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你现在的杜子却一点也不开心呢?是不是我们都做错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善待彼此呢?这样相互伤害,我们又都得到了什么?耿天瑶,你还是幸运的,至少你可以装傻在自己遐想的世界里开心地活着,而我却还要继续为这段过往伤心痛苦,继续煎熬……”

女人悲痛地哭诉着,目光哀怨地望着床上的人,渐渐地,女人停止了哭泣,重重的叹息声在病房里回荡。夕妍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转身朝门口走去,娇小的身子猛然一震,不知何时屋里多了一个男人。

耿天磊深深地望着她,眼中溢满了失望和心痛,他冷冷地开口:“林夕妍,你告诉我,你到底爱没爱过我?你和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报复呜?四年前你爱的人是子恒,四年后你爱的人是宁远,那你又把我耿天磊放在哪里?你难道感受不到我的真心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也会痛?是不是在你林夕妍的眼里我永远是这种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人,贡以任意地拿来伤害?”

林夕妍凝视着他受伤的眼眸,听着他痛心的话语真是心如力绞,她的心思翻滚,是该与他做个了断了。她的师兄还在昏睡不醒,时间漫长得让她彻底失去了希望。试问她能做到心安理得地抛弃他去嫁给别人吗?不能,她绝对不能。耿天瑶是她心中永远的阴影,面对耿天磊就等于让天瑶继续困扰她的生活,让她永远也走不出这段阴霆的过往,她不要这样,她不要活在这种非人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林夕妍忍了忍眼中欲出的泪水,目光漠然地望着他,“对不起,我从没有爱过你,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子恒、报复天瑶,现在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和你之间已没有任何必要再继续来往。:耿天磊,忘记过去吧,如果有可能,我但愿这一切从来没有生过,我依然是一名普通的住院医师,我的丈夫子恒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公司,我们就这样平淡地生活下去,没有天瑶,没有师兄,更没有你。”耿天磊的眼中泛起泪光,一滴泪迅滑落下来,他转过头看了看窗外,再转过来时眼里已是暗沉一片,薄唇不屑地斜起,“很好,林夕妍,就如你所愿,我们以后不再见面.不再往来,互不打扰,形同陌路。”

耿天磊绕过夕妍来到床边坐了下来,手掌抚上天瑶的额头,眼里溢满了心疼。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意会亲手去伤害自己的妹妹。

林夕妍望着这样的耿天磊,心里酸楚无比阵阵抽痛,她用手狠狠地抵住心口强忍着想过去拥抱他的冲动,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去,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伤心流泪……

接下来的日子,耿天磊真的在夕妍的世界里消失了,夕妍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

林夕妍去看望了肖母。这个高傲的女人已迅衰老,神情萎靡不振,看到夕妍来看望她,肖母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只是她再也说不出口。她现在已是全身瘫痪,并丧失了最基本的语言能力。肖母的嘴角不住地抽搐着,眼角滑下的泪顺着皱纹的纹理迅蔓延流淌。

林夕妍轻抚她瘦削的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沉默地望着她。从病房里出来,夕妍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久久无语,她对肖母已没有了往昔的怨恨,以往的种种都随着她悔恨的泪烟消云散。夕妍惘然若失地走出医院,慢慢前行,恍惚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望着追赶而来的肖子恒。他的脸上尽显憔悴,疲惫不堪,夕妍的心再次疼痛起来。

肖子恒勉强扯出个笑容,“我刚过来就听到保姆说你

来过了,夕妍,谢谢你能来看望我的母亲。”

林夕妍泛起苦笑,“子恒,她毕竟曾是我的婆婆,我没有想到她的病会这么重。伯母的年纪大了恢复健康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现在看来只能尽量维持现状了。”

肖子恒眼中蓄满伤痛,“小妍,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的妻子竟把我的母亲伤害致残,这么残忍至极的事情竟生在我的家里。”夕妍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生这样的事情最伤心最痛苦的人就是他。她斟酌着开口:“子恒,去看看天瑶吧,她毕竟是你的妻子。我去看过她,她忘记了所有的人,却唯独还记着你。”

肖子恒双手抚在疲惫的面容上,半晌才抬起头,望着她的目光里尽是悲伤,“小妍,我不想再看见她,现在我面对全身瘫痪的母亲已是无地自容,她差一点就害死了她。这样的女人我无法接受,至少现在我接受不了。”

林夕妍心疼地望着他,“不要勉强,你也多保重身体,不要累倒了,伯母还需你来照顾。”

肖子恒伸手把夕妍拥进怀里,“小妍,我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还是我的妻子,我还是你的丈夫,我的母亲还会健康地生活在我身边,可是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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