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夕本想赌气不去理她可是转念一想暗忖真是是饿死在这里那才划不来呢!
想着很不好意思地把那篮子由绳上解了下来金五姑不禁咯咯笑了起来一面道:

“对啦!这才听话!你还要什么不要了?”

照夕这时又羞又气猛然抬起头狠狠地用眼睛看着她却又一时不知骂她什么好。

金五姑眨着眼笑道:

“我问你呢!等会儿爹爹来看见了……”

照夕笑笑道:“那老头儿不来就罢了来了我还要痛骂他一顿呢!你还不走在这里罗嗦些什么呀?”

金五姑哪知照夕对她根本没有丝毫情意闻言仍在哧哧地笑着。照夕不禁十分厌恶当时一阵火起飞起一腿把身前那个盛饭的竹篮踢得撞在了石墙上哗啦一声内中盘碗全碎。

他愤愤地倒在石床之上再也不去看她一眼金五姑不由怔了一下微微叹了一声失意地道:

“你又何必这么大脾气呢?莫非你肚子不饿么?”

照夕猛然回过身来叱道:

“我饿死活该你就不要管了!哼……”

金五姑一时真是说不尽的伤心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抖声道:

“好……我走就是了!”

说着就把那石窗关上了洞室之中又变成了漆黑的一团照夕这时不禁又有些后悔暗忖自己似乎不该对她这么大脾气。

固然她为人可耻可是对自己却是一番好心。

想着他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失望和懊丧他愕愕地坐在那冰冷的石块之上盘算着即将面临的命运他决心不再向命运低头了。

时间就如此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反正他此刻肚子饿得很厉害!

石室之中本是黑得伸手不辨五指可是由于在里面停留了太长的时间目光也能适应了现在他可清晰地看清这石洞里任何一个角落。可是并没有一个可供出入的门户他不由长叹了一声暗忖看来自己真要饿死在这里了。

想着不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愤恨与沮丧他实在忍不住肚子内的饥饿偏巧金五姑送来食篮虽然是被自己踢翻了可是一阵阵香味却由篮中透出来。他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走过去把那打翻的篮子拿起来打开看了看篮内怀盘狼籍菜肴更是溅翻得满篮都是还有一把银质的小壶。照夕提起壶来觉得沉沉的内中竟还有大半壶酒酒香四溢。

他不由一时大喜当时嘴对嘴的喝了几口觉得肚内较以前暖和多了。

再看篮内尚有几个包子虽然浸在菜汁里可是仍可食用。

到了此时他可顾不得再赌气了因为不知不觉他已在这里关了两昼夜。虽说是内功纯厚可是初次绝食亦不由饿得慌。

他小心地把四个包子由破碎的盘碗菜汁之中捡了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立刻精力大增。这时却听见顶上似有嗤嗤的石块移动之声空中洒落下来不少的碎石粉末。

照夕忙纵身到石块之上盘膝坐定却见一线天光自上穿入。

他本来以为定又是那金五姑来了如果她再送食物来自己就是饿死也不能留下。可笑一分钟之前他还在狼吞虎咽着她送来的东西此刻却又硬起来了。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却连头抬也没抬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顶上嘿嘿一阵冷笑之声。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才知来人不是金五姑当时忙抬头一看却见洞口出现一个老人的头。他仔细认了认竟是那一天在花园中所见的老人。现在他已知道这老人也就是江湖上盛传的九天旗金福老当时不由剑眉一挑正要喝骂金福老却先嘻嘻笑道:

“怎么样小伙子?还挺得住么?”

照夕冷笑道:“好一个无耻的老东西竟用这种卑下的手段来对付我!哼!”

九天旗金福老哈哈大笑了两声那两道雪白的眉毛倏地往两下一分照夕仍然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见他连连点着头道:

“你戏侮我女儿又杀我门下多人我这么做已很算对得住你了。我近年来火性不如以往大了否则嘿嘿……小伙子你还会有命在么?”

照夕当时气得热血上冲闻言后厉声叱道:

“老头儿你说话可要清楚些你女儿自己行为放荡你却反倒说起我来了。”

说着突然觉得自己不便说这些话稍停了停忍不住冷笑了几声道:

“你最好去管管你的女儿吧!”

九天旗被这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他一阵怪笑倏地一探掌却又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

“好!算你有胆量这十几年来敢在我九天旗面前这么说话的大概只有你一人。”随又沉声道:“小子我知道你有几手厉害功夫可是此刻你却是使不开你乖乖呆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哼!”

他说着收回了头隐隐听他对外面人叱道:

“把石头封上加上锁以后任何人不许来我要活活饿死他。”

遂听到另一个人答应着那石块遂又封了起来。照夕不由大吼了一声拼命击出一掌只听见轰的一声暴响那巨石也被这股暴力冲得跳到了一边一时石末纷飞余音震耳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那奉命封石之人也不由大吃一惊吓得在外大叫道:

“姓管的你可要放清楚一点你要是再这么胡闹老爷可要给你苦头吃了。”

九天旗本已回身而去此时见状也不禁心内吃惊他冷笑了一声大声道:

“小子你有本事开山你就试试吧看看你能出来不能?”

照夕在洞内听到了这句话一颗心算是死定了当时气得真想哭暗忖完了这原来是一个山洞啊我就是有天大本事只怕也出不去了。

他想着抬头看了看顶上的那个石窗即便是能为自己掌力震开却也只有小小一个洞口想出去也是不可能!虽然这顶上另有门户只是自己找不着即使找到了也定是万斤大石封口亦是枉然!

照夕一个人这么伤心愤恨了一阵最后也只好把一切都付之命运了。

他重新盘膝于大石之上往日运习坐功多是在蒲团或棉垫之上;如今这冰硬的石床使他感到很不习惯。费半天功夫才勉强把心定了下来他想以吐纳坐禅的工夫来抵制今后长期的饥饿。虽然他功力离着辟谷尚远可是短日之内起码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时辰之后他已气贯周天但觉三花盖顶五气朝元同时由丹田之中散布出一片无比的热气令他全身十分通畅。

到了这个时候也正是坐功一个紧要的关头往日洗又寒曾传他下手采药的功夫所以到了这一刻正是紧要关头。

忽觉一点真阳前激生死窍此时即应抛开一切杂念下手采药不可受任何外音干扰。

谁知也就在此时忽闻一阵琴弦鸣声不知从何而出声调极为老涩闻之不禁心神一动那真阳亦随之涣散而开前功尽弃。

照夕不禁十分懊丧本想重新再来一遍待真阳聚齐再行收采。

可是忽然一个念头令他大大吃了一惊他不由张开了眸子心想:“这琴弦之声从何而来呢?”

想着不由观望了一阵细心听了听哪有什么外音照夕这一刻不禁起呆来暗忖方才自己在要紧关头明明为一阵冷涩的弦声而惊扰此刻怎会又闻不到了呢?再说这阴冷的地洞之中只有自己一人哪又会来的琴弦之音呢?

他想了半天却是愈想愈糊涂最后认为定是幻觉。因念及师父所说行功到了某一时刻定会有心魔幻境来干扰可恨自己一时无察竟自把半日苦心聚集的真炁又分散了。一时却无心再定下来只觉得腹中甚为饥饿。

入定初醒之后倍觉眼明耳聪同时腹中又感到了饥饿。他跳下石床开始在这阴窄冷森的地洞中徘徊着觉得阵阵的冷风由两边丝丝浸进来细看之下才现洞顶有十数个拳头大的洞口那冷风即由这些洞口向洞内吹进来。

心想这些洞穴一定是七扭八拐的曲折着否则怎会没有光现出来呢?

他不由觉得这一猜测合理心想这九天旗金老头子设计此洞也颇费了些心血定是用来禁强敌之用否则何致于如此精细呢!

他意会到初秋的日子的炎热可是这洞中却是阴冷得怕人当可想知这是一个开凿得十分深的石质地洞了。

人在无聊的时刻常会想得很多、很乱管照夕这一刻也是如此。他脑中尽力地分析着这些琐碎的念头却也只好心平气和了。

他又想到了申屠雷和那书僮青砚也不知如何了也许他们都已经饿死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十分心寒腹中忍不住咕咕又叫了几声。他长叹了一声只好又走到石床上暂时把心收起想运一会儿功夫抵御腹中的饥饿。

忽然他听到顶上一阵轻微的锁链声响过了一会儿似见石块移开了些只是不见天光外泄。照夕抬头看了看似见一个恍惚的影子原来外面天又黑了那小洞窗外可窥见闪烁在天空中的星星。

照夕不由低叱了声:

“是谁?”

那黑影以手按唇嗤了一声遂小声道:

“管大哥!是我……”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道:

“你……你是谁?”

那人似乎哭了一边小声道: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你!唉!你的魔难怎会这么多……这一次我可真没法子救你了。”

照夕这时又惊又喜不由一翻身站起抬头道:

“你是丁裳不是?”

那姑娘又叹了一声照夕不由顿时忘了此刻的处境高兴道:

“姑娘……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原来你一直都跟着我呀!”

这姑娘果真就是那个痴情的丁裳她一面流着泪一面嗔道:

“谁跟了你一路我只是凑巧和你走顺了路。”

照夕不由忙道:“是!是……我说错了。”

丁裳红着脸道:“现在不要说这些了我问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这外面虽然有门可是我没有办法开再说人很多就在这附近只要有一点响声他们就会觉。”

照夕叹了一声道:“姑娘你走吧!你不要管我了你已经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再连累你。”

丁裳抖声道:“我一定要救你只是你不要急。”

照夕叹道:“你是没有办法救我的再说这金老头子父女都很厉害姑娘只一个人。”

丁裳怔了一会儿道:“你是说我打不过他们?”

照夕见她仍还是一副天真不由又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笑却想到这可不是笑的时候方自收起笑容却听丁裳道:

“你为什么还笑呢?”

照夕不由脸一红道:

“没有呀!我怎么会笑呢?”

丁裳哼了一声道:“你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反正你一向是把我当一个小孩子。”

照夕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么黑的地洞里她居然连我表情都看得这么清楚这倒是奇了。

想着朝着她仔细看了看虽借着外面星月之光亦只可微微辨出她面部轮廓不由十分惭愧当时颇为尴尬道:

“姑娘原来能暗中视物这就难怪了!”

丁裳吸了一下鼻子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从小就和师父在山洞里练功夫比这再黑一点我也能看见。”

照夕点了点头颇感到难以回答她的话;而自己确也不知为什么总似把她当成一个很小的女孩一般。只要见了她就想笑也许是从前和她逗闹惯了。

丁裳这么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

“你才吃过饭么?”

照夕皱了一下眉苦着脸道:

“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丁裳口中啊了一声遂奇怪地问道:

“那你旁边怎么放着菜篮子呢怎么盘子碗全都碎了?”

照夕心中一动暗忖:

“这小姑娘脾气可是坏得很如果对她实说弄不好又把她气走了那可是冤枉。”

想着苦笑了一下道:

“这是他们送来的我情愿饿死也不能吃呀!所以我生气把它摔了。”

丁裳点了点头遂道:

“哦!所以他们才要饿死你是不是?”

照夕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丁裳很快地掏出了一包东西一边道:

“我真猜对了我知道他们一定要饿你所以带了吃的东西来你接着这是馒头够你吃的。”

照夕不由大喜遂见一物当头落下忙伸双手接住只觉热热的估量着可吃几顿顿时就放心了。却又听丁裳道:

“还有。”

照夕吓得忙一抬手丁裳被他这样子逗得也笑了一面道:

“是一袋水你不要怕嘛!”

照夕尴尬地笑了笑遂见一个袋子丢了下来忙就手接着丁裳又走到洞口她眯着眼睛笑道:

“以后每夜我来看你给你送东西吃好吗?”

照夕这时一面吃着东西一面点着头丁裳遂用着轻松愉快的样子支着头细细的欣赏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她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安慰。

她反而觉得这种情况之下才是充满着新奇刺激和真美的感情交流。

照夕这时只顾得吃着馒头丁裳笑了一声道:

“你看你饿的样子纸包里面还有好多东西呢!”

照夕对着她窘笑了笑遂伸手到纸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只烧鸡忍不住咬了一口道:“嗯……真香!”

丁裳支着头竟自咯咯地笑了起来照夕不由一惊忙抬头道:

“轻点……等会儿给人家听见了。”

丁裳忙用手捂着嘴一双眸子向两边瞟了瞟照夕匆匆吃下了一个馒头和半只鸡这才擦了擦手丁裳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皱着眉毛道:

“你怎么在衣服上擦呀!多脏!明儿个我给你带一条手巾和一个脸盆来。”

照夕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叹了一声道:

“我的小姐!你是要我长住下去是不是?”

丁裳道:“可是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呢?”

这问题不由照夕一怔遂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丁裳细细地注视着他她那张小嘴就像是崩豆似的一会儿也不停。总之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照夕给她谈了半天反而却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时却也其乐融融。

二人谈了一会儿惟恐被人现照夕催她快走丁裳却还有些依依不舍照夕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由急道:

“丁裳!我还有一个朋友和一个书僮他不知被关在哪里了你最好能见着他们。如果他们也是饿着的就送点东西给他们吃。”

丁裳在上面皱着眉毛道:

“这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现在这么晚了。”

照夕不由急道:“无论如何你要设法找到他们姑娘……他是我一个结拜兄弟……”

丁裳叹了一声懒洋洋地道:

“好吧!他叫什么名字呢?”

照夕道:“他叫申屠雷你记好了。”

丁裳轻声念了一遍忽然她低叱了声:

“不好!人来了。”

她说着话双手猛地往回一按左脚把那大石往洞一勾人已若飞燕似的窜了出去!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把丁裳丢下的食物和水囊藏在身后耳中听到洞顶一个粗嗓子叱道:“谁!是谁?”

紧接着那块封石被推了开来探出了一个人头厉声向下叱道:

“刚才是谁来了?”

照夕冷笑了一声忽见黄光一闪一道黄澄澄的光华自洞顶射了进来原来这人手中还持有一盏孔明灯那道光华转了一圈却照在照夕身上不动了。

照夕不由怒道:“你干什么?”

那人大声吼道:

“干什么?小子!刚才谁来看你了?你说!”

照夕想了想不由冷笑了一声道:

“你去问你们小姐去吧!”

那人闻言怔了半天才把灯收了回来口中轻轻骂了一句道:

“这不是成心找我麻烦吗?”

说着重重地把石块封上了还听见铁链子穿锁的声音。照夕乐得笑了笑;不过他马上又皱上了眉毛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上了锁了。

好在此刻有食物和水他就不怕了。他把那个纸包打开数了数把它平分成四份预算着即使丁裳不来他也可支持一段相当的日子。反正急也没用不如趁这段日子把师父的“内转三本”功夫好好过习一番说不定因祸得福也未可知。

管照夕脑中这么想着不由心平气和暂时把烦恼抛置一边遂又盘膝石上打起坐来了。

他耳中听到洞顶有人来回走着的脚步之声心知他们是加强了戒备如此看来丁裳是不可能再来看自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运过了一阵功夫觉得浑身上下极为通畅温适这是内炁充满的好现象。知道练功时候已到遂默念师父心法自鼻内一吸气心意由生死窍一升鼻内一呼出声心意由顶降至生死窍即是转法轮。

照夕紧拉着二气妙用一起一伏此刻已到了真正无念境地心气已由生死窍升到了真炁穴又一呼气由绛宫降到了真炁穴。如此数次外阳自回正自紧要关心忽又闻得一阵冰瑟琴弦之声奏的却是三音寒调音虽浊却能深深慑人心神。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心念一动那甫将归穴的一滴真炁遂自散开又化为千缕热气散游周身。

照夕不由打了个冷颤当时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把心神用“小周天”法归回本位这才睁开了眸子细心听了听那琴弦之声亦不再。

他这一次可是吃惊非小暗忖:

“怪了我往日即使是在万人叫吵声中一样可以静心采药怎么此刻如此安静反倒不行了呢?”

尤其奇怪的是自己耳中明明听到似有人弄琴之声怎么一等开目反倒又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呢?

他想了半天又沿着四壁走了一转却也什么都没有现他因而又想到可能那琴弦之声是自洞顶上传来的。

可是这一假设立刻又为他否定了。因为他绝不相信那微微琴声能穿透山石。

想着他咬紧了牙暗忖:

“管他呢!这定是幻觉我且不要多心何妨再运一次看看!”

想着二次运气舌顶上颚“天池穴”双手互点“龙”、“虎”二穴这次以无比定力势要采下一点真炁不久遂自心定。

这时隐隐觉得由尾闾上升起一阵热气过夹骨经玉枕到泥丸再降下由玄膺过重楼到“绛宫”入真炁穴各为一周天。

照夕二次用功以无比定力定必不使心魔入侵所以双手互以中指各点“龙”、“虎”二穴为恐真炁外游。至此那琴弦之声如九天抛竹也似的又隔壁穿了过来。

照夕紧咬着牙关强自提着心神不使外散耳闻那冰弦之声竟愈奏愈响几乎令他由石上倒了下来这次他已觉出这种声音绝非是自己心魔的幻境定是人为之音了。

他紧紧咬着牙真气上通“泥丸”下抵“涌泉”决心不为弦音所动。

可是此刻要想下手采药却是不可。

耳闻得那冰弦之声却在有石壁中一声声如金石裂帛也似的传了过来。

一曲甫毕照夕已不禁汗下如雨暗忖:

“好冤家!我和你又有什么仇?你却要如此害我?你这是何苦?”

他脑中只这么想了想心神已自大为动荡了一下所幸他马上又自定了心元神归位抱元守一那弦声变幻万千却是理也不去理睬。

似如此心方自定弦声忽止照夕也不由心神为之一轻却听见一声极为苍老的叹息之声。

照夕心虽惊异却再也不敢动神略定片刻这才伸出一指下点“生死窍”正预备运功采药这时忽闻一种极刺耳难听的声音由石壁传出接着似有人以手击玉之声铮锵之声如雷贯耳。

照夕甫闻此音不由心神大震暗叫了声:“不好!”

当时并口将口中玉液咕噜一声吞入腹中经“任”脉自入“炁穴”化为万千暖红。心神由是大定可是他却不敢再运功采药了。

当时睁开了双目细听那铮锵之声兀自由石壁传入每三四拍后必有一种刺耳怪啸随拍传入令人闻之心寒胆战。

照夕这一惊不由吓了个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原来这石壁中间果真有人。

他惊愕了一会儿方想开口问一问可是转念一想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冒昧传语祸福不定想着把到口的话不由忍住了。

他心中又惊又怒当时下了石床轻轻走到隧道根当时伏耳壁上细细听了一会儿愈觉那击节之声十分清楚。

先前闻得的怪啸之声此时却改成了低声吟哦照夕细听了半天却也不知他口中念些什么总似反复地叨念着一串八字音节。

到了此时那声音非但不觉刺耳反倒愈觉得悦耳同时声音也愈来愈低了。

照夕不由更是惊异不已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那低声的吟哦却化为了一声叹息。

那声音真像是一个待死的老囚也似叹息之声充满了绝望和寒意。

再后面就没有什么声音了。

照夕听了一会儿听不见什么声音方感不解却听见耳边一声极为苍老的“嗡嗡”之音道:“娃娃!你莫惊奇还不定神用你的功去?待时辰过后巽风回临你就练不成了。”

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叹息之声。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当时忙道:

“你是谁?”

可是一连问了两声对方却没有回音忽然想起隔着这么厚的山石他自然是听不到了想在忙自提了一口气再叫大声一点。却听见耳前嗡嗡之声又起道:

“娃娃!你不要费力了你的话我早已听到了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眼中。”

照夕大吃了惊战战兢兢道:

“可是……老人家你是谁呢?”

那声音哼道:“我自然是我了……我们是邻居不过还是有些距离。”

照夕忙用手敲着墙道:

“可是我怎么看不见你呢你在什么地方?”

那苍老的声音出了阴森的一笑遂叹道:

“你叫什么名字?”

照夕照实说了那人又问道:

“他们为什么把你关起来?”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咬着牙道:

“是他们用药酒把我灌醉了。”

那声音又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

“和你同行的还有谁?”

照夕忙道:“还有一个是我拜弟及他的书僮。”

那苍老的声音嘻嘻笑了笑道:

“这就难怪了……他二人和你一样只是离你远一点儿罢了!”

照夕不由大喜一面惊异道:

“老先生……我可以见你么?”

那声音由石壁内传出嗡嗡道:

“不行我已经有五年不见生人了。”

照夕大为好奇当时哀求道:

“老先生……我绝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能面见你一下和你谈谈。”

隔石传来一声冰寒的冷笑道:

“自然我是不怕你对我有什么恶意的。”

管照夕忙道:“老先生你也是和我一样被人囚禁在这里么?”

老人出一声冷笑道:

“谁?谁有这么大胆子能把我关起来……娃娃!你不要胡说。”

照夕先前对这古怪的声音尚心存畏惧谁知这么一谈反倒觉得这声音十分通情并没有什么可怕地方。当时闻言忙道:

“可是你老人家怎会在地下呢?”

才说到此那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尖锐厉叱道:

“不要多问了我不是说过了叫你不要多问么?”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道:

“是……是……我不问……”

可是他心中充满着疑惑脑中转念道:

“这人真是个怪人啊!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呢?他又不许我多问!”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正想找些什么话对这怪人旁敲侧击一下却听见那声音出了一声长叹令人闻之心寒随后道:

“我是自己把自己关进来的……娃娃你明白了么?”

照夕怔了一下道:“自己关起来为什么?”

他又忘了对方的嘱咐可是这一次那声音并没有再怒了他只长长叹息了一声。

现在照夕对他这种叹息之声已经非常的熟悉了因为他已听到了很多次了。

他已猜知这石洞内的老人本身定有一段离奇的隐秘只是他不便多问。

过了一会儿那嗡嗡如蜂鸣的声音又道:

“这么隔着墙说话太不方便了。”

照夕忙答道:“是啊……可是怎么办呢?”

那声音冷冷的笑了笑遂又道: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天下有很多最聪明的人却会被愚人们所玩弄。”

照夕脸红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可是他内心感到一种未有的惊喜和紧张。因为他认为即将就可以见到这个地洞之中的古怪老人了。

虽然他没有看到这个人可是由那苍老的声音里他已辨别出那一定是一个苍老的人。

果然他的希望实现了那声音真如同是一只回旋飞着的大蜜蜂嗡嗡振耳地道:

“娃娃!你可以仔细地看清你那间石洞中的一切么?”

照夕点头道:“可以……差不多可以。”

那声音停了一下才道:

“很好你往你身右下方看可现了什么吗?”

照夕依言仔细看去不由摇了摇头道:

“没有……没有什么呀!”

“没有看到一些很乱的藤草么?”

“没有……啊有点像。”

“娃娃!你的眼力太差了我是说你夜中视物的能力太差了。”

照夕不由脸红道:“是的……我暗中视物的能力是差一点儿。”

那声音微微笑了笑道:“岂止是一点儿……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一种叫做‘望云角’的功夫吗?”

照夕傻傻地摇了摇头道:

“什么叫……望云角?”

那人又像以前一样出了一声苍老而冷涩的长叹遂道:

“你师父真是误人子弟。”

照夕不由感到十分惭愧因为人家骂自己师父不行也就等于骂自己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他却不愿谈这些他马上抬着前面话题道:

“这些藤草有什么用呢?我是说我已经看见它们了。”

那声音哼道:“很好那么现在你可以爬上去把最上边的一团藤子拉开……记住声音要小要是惊动了上面的人就糟了。”

照夕不由又惊又喜当时道:

“你老人家莫非也怕他们么?”

那人冷笑了一道:“包括金老头子在内他们都不值我一掌我又怎会怕他们?只是这其中有个原因唉……你就不要多问了。”

照夕忙道:“是是……我马上就来了。”

他说着走近壁边全身后贴运用出“壁虎游墙”的功夫活像是一只大守宫似的不一刻已爬到了右上地方他已看清了果然生着不少野藤都是从石缝里穿出来的。

那怪异的声音就像是个幽灵似的始终随着他的身子此刻又似嘉奖地在他耳边笑道:

“你的轻功很好足见你以前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只是切记壁虎游墙的功夫上胸和小腹之间要保持很平的姿态譬如你就挺得太高了一点。”

照夕喘着气心中暗忖:“你也管得太多了。”

可是这人的话不得不令他钦佩尤其是自己的行动居一丝一毫全在他的眼中这简直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莫非他竟能看穿山石么?

这么想着照夕几乎吓傻了这时那声音又催促他道:

“嘿!你不要休息太久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可就快亮了。”

照夕忙点头道:“是……是……我是在想你老人家怎会能看见我呢?”

那声音道:“我始终在看着你可是我已经很累了你不要让我太累了……唉!我是不该要你过来的。”

然后又隔了一会儿才又道:

“你动作要快知道吗?”

照夕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藤子又如何呢?”

“你真是一个很笨的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用手去拉一下吗?我是说小心而且用力地去拉。”

照夕被他骂得心中很不服可是也不敢得罪只好依言分出一手拉着那团藤草摸到了其中一根较粗的藤子还没有拉那声音又道:

“小心呀!不要太大声了!”

照夕也没有理他遂力贯单臂向外一提一拉觉得手上拉的那根藤子竟自连着一块极大极重的青石。似乎为自己这种力量已拉得微微摇动起来了照夕不由暗自戒备着所幸双足此刻都打好了稳固的立处;否则定会为这沉重的浊力把他身子震下去的。

他二次凝神运力向外一提微听见一阵响声遂被他把这块有三尺见方二尺多厚的一块大青石提了出来。

他吃力地把这块石头慢慢提着一面下来轻轻地把它放在了地下已禁不住有些喘了。他低头看着这块巨石估量它的重量当在两千斤以上若非自己自幼内力惊人要是换一个人来像这么大石头不要说运气提下不出一点声音恐怕能提得动已是不容易了。因此他意料到那怪人定会赞扬他几句。

谁知并没有只是频频地催促他道:

“不要再歇息了快点吧!”

他作了个苦笑抬头看了看那大石移开处现出了一个黑窟窿不由十分兴奋的又用壁虎游墙的功夫游了上去那声音却赞许道:

“对了这一次姿式很正确你这娃娃很可爱。”

照夕被这暗中人骂一句夸一句弄得气笑不得。尤其是自己已是二十好几人了竟为他一口一个娃娃地叫着显得很别扭。

他爬到那黑黑的洞口本以为往里面一钻也就到了隔壁了。

谁知再一细看竟是黑黝黝的一眼看不见底尤其是开口虽大内中却是一个极小的曲折石孔自己是否能钻进去都很成问题。

当时不由一阵心寒道:“是要我钻进去么?”

那人已不耐道:“当然要钻罗!难道还叫我钻不成?”

照夕此刻为新的喜悦好奇所代替闻言只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老人家不要脾气呀!我这不是往里面钻了吗?”说着低头缩肩遂向那阴沉沉的地道之中钻了进去只觉蛛丝网面寒冷浸肌。他也顾不了这些就像一条蛇似的直直地向前爬着。

这条空道可是愈来愈窄了不小心头和身上已碰了好几下。

尤其令他吃惊的是竟会有这么长一段路他这么爬着少说有七八丈距离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同时去路亦愈得窄了。

他伏在地上喘上歇着忽然那声音叹道:

“唉……你真是笨啊……我只闭了一会儿眼你又走错了。”

照夕不由急道:“怎么走错了呢?只有这一条路啊!”

那声音嘻嘻一笑道:“谁说一条你往后退吧!”

照夕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只以为这怪人是成心拿自己开心。

当时也没有办法只好依言往后退着退可比进难多了稍一不小心不是碰着腿就是刮着衣服了;而且地道之内竟是由冷而转热。想是空气不通的关系照夕身上竟热得淌了一身汗来。

他一面后退着一面道:

“老人家你指点我一下不要叫我又走错了。”

那人嘻嘻笑着道:“这座山我一共开了二十八条地道有的成了有的只通了一半可是每一条路都能接上。”

照夕听到这里不由吓一大跳心想:

“妈呀!他开了二十八条我怎会知道是哪一条呢这么转着恐怕到了明年也出不去啊!”

想着不由大为着急一面连连叫道:

“老人家你倒是说话呀!”

那声音冷冷地笑道:“好了往右转。”

照夕马上依言转向右却见并无去路他灵机一动遂用手推了推移了移敢情和自己洞中一样又有一块封石堵着。

费了半工夫才把石头移开这才转入新道爬了十数尺那声音又道:

“再左转。”

他又依言左转仍是封石堵路似如此右右左左差不多七八次才算进了一条平坦宽畅的地道之中他身上已为汗水浸湿透了。尤其是头上更被蛛网缠得密密麻麻都成了灰白色了。

他实在累坏了不等到头就倒下了可是那声音已笑道:

“好了到了。”

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又向前爬了数尺果然眼前似有些光明。

不过那光线绝非是白昼的光只是黄昏昏的灯光闪烁着。

他一口气往前又爬了六六尺果然他眼中又现出了一间阴暗的地室同时眼前似有人笑道:

“到了你可以顺梯子下来了。”

照夕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当时再向前爬了一点已把头伸出来了。

立刻他就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住了。

他眼前所现出的是一个昏暗但颇为整洁的石室四壁虽一样是青石可是却打磨得十分光亮以致于灯光映在壁上竟会反射出光来。

这间不大不小的石洞里放着一个和自己那边一样的石床只是似乎已经过人的整理而显得十分光亮。

石床之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之上盘漆坐着一个黑披肩但是面相十分清癯的老人看他样子却是非僧非道身上是一件极为宽大的绸长衫。

这人眼睛微微闭着并不去看照夕一眼。

石床旁边有一个石案案上有一个形式特别的七弦琴琴座却也是用青石作成的七根琴弦却磨擦的闪闪夺目。

石案一头另有两盏高腿古灯盘也是用青石所制盘内都盛满了一种青色的油液各有灯芯一根正自燃着微微散出些清芬的香味并不见有一些油烟上升光虽不强却很清亮。

石案之后有两把石椅也是经人工雕凿而成的光滑洁净。

照夕一时不由把身子的疲累全忘了他伏在洞口抖声道:

“老……前辈我可以下来么?”

那坐在石床蒲团之上的人随即张开了眸子他眸子里散出两道惊人的光。

照夕面对这样一个怪人不禁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当老人这种目光看着他时他竟显得有些怆惶失态。

所幸老人只笑了笑点头道:

“我已经说过了你可以下来。”

照夕答应了一声这才身子又向前移动了一些见洞口竟有经人工凿就的石梯他不敢放肆只好一级级攀沿而下。

他走下到了室中只觉得四周空气极为舒爽先前的闷热竟自立刻消失。

同样是囚人的地洞可是这一间却比自己被囚的那一间强多了。

他匆匆地看了一周然后目光才又落在怪人的身上他心中奇怪的是由这老人脸上看来这人岁数已到了耄耄之年只是他又怎会生着满头黑呢?

尤其是他的式很怪仍然是前朝的式样并没有结辫子很长差不多已可挨到他坐着的石床上了。

他那灰白的眉毛深凹的眸子清瘦的面颊像是一个有道的高僧。

可是他不是和尚也不是道人因为他服装绝不同僧道一般。

照夕心中惊疑不已不由往地上一跪对着这老人深深拜了一拜道:

“弟子拜见老前辈请老前辈赐告大名以便称呼。”

老人启口一笑原来他竟生着一口细白的牙齿这也不同于一般的老人。

他笑了笑道:“娃娃!你起来。”

照夕忙站了起来就见这人一双深凹的眸子上下地在自己身上打量着半天才点了点头道:“老夫自来此每日练功以期成功差不多已十**年没见过生人了。”

他又笑了笑道:“你坐下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照夕本来想好了许多话想问这人的也不知为何此刻见了反倒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他依言坐在石椅上老人这才伸出双腿下了石床。

当他站起来时照夕现他身材十分高但是很瘦腿很长。

他向前踱了两步伸出一只手用那长有两寸的指甲在一盏灯里把灯芯向上挑了挑灯光随着亮了许多;然后他就空弹指甲出“嗤!嗤!”的声音。

照夕此刻脑中对这个古怪、新奇、陌生的老人充满了极度的兴趣他讷讷道:

“老前辈……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

老人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道:

“已几十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你也不必要知道。”

照夕正想着再问些什么这老人已带着微笑道:

“娃娃!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囚禁在这阴森的地洞之中是不是?”

照夕点了点头老人不由笑了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石盘一下道:

“里面有我新采的桃子你可以吃然后我再告诉一些事情。”

照夕不由惊异地顺其手指处一看果见石案之上有一石钵有盖子盖着。

他本已觉得口渴难耐听了老人的话更是忍不住了当时道了声谢遂走到桌前打开石钵果见钵中盛着七八个红大的鲜桃。

他拿了一个就口啃着心中突然吃了一惊一时回过头来看着老人讷讷道:

“老前辈说这桃子是……”

老人嘻嘻一笑接下去道:

“是我自己采来的。”

照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吓得张着嘴半天才讷讷道:

“你老人家身在洞中又如何能出去采桃子呢?”

老人忽然笑了他点了点头道:

“这是我数十年来的成就娃娃我告诉你我住在这里是没有任何人勉强我的。尤其是现在我本可离开这里了可是我却为了守一项诺言。”

照夕仍不能全部理解他的话不同惊异得张大了眼睛痴痴地看着这个神秘的老人。

这瘦高的老人在室中走了一转回过身来他脸上带出了一种痛苦的表情这种表情似乎只有在追忆着一项以往的痛苦经历时才会具有的。

随着他又微微一笑才道:

“我如果说出来我为什么会来这洞中你一定不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也会说我是世上一个最傻而最愚笨的人。”

照夕讷讷道:“怎么会呢?老前辈你是为什么呢?”

老人这才仰头叹息了一声道:

“五十年以前我同一个人打赌结果我输了于是就遵守诺言来到这里……”

他简单的这么说了几句照夕更是感到惊奇不已不由插口问道:

“啊……你们是打一个什么赌呢?”

老人长叹了一声而这声叹息之中似乎已道出了无比的辛酸和委屈。

照夕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奇异的老人从他口中即将道出的是一篇类似神话的故事他静静地听着。老人又走回他蒲团之上趺坐道:

“五十年以前我是一派的掌门人我的武功已是当时一般人很少能敌的了。”

他又叹了两声他似乎已对叹气有了特别的嗜好以至于酿成了习惯。

他叹息了这两声之后才摇了摇头道:

可是我却由于新掌一派不免趾高气扬江湖上败在我掌下的人真是不知凡几。”

他眨动了一下眸子目光闪烁不定遂回忆着道:

“像当时成名的朱砂异叟淮上三子以及血魔夫妇都是我掌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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