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星吃了一惊想道:“这人别的本领如何虽然尚未知道但只凭他这身轻功江湖上已是罕见了。”
本来这人的轻功虽好要追的话陈石星也还可以追得上的但因为不想泄露自己的行踪只好由他去了。

现了这样一个轻功高明的人偷入云家陈石星不禁大起思疑:“想必是那人冒充段府家人的了他当然不会是段剑平派来的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哼莫非又是第二个章铁夫?”

想到此处蓦地心头一动:“龙家耳目众多消息灵通莫非他们是得到了风声知道云瑚已经回来?故此偷入她的家中侦察?”

陈石星心头怦怦乱跳几乎按捺不住他想偷入云家去看一看看看云瑚是否真的已经回到家里。

虽然云瑚必须等待段剑平的伤好之后才能离开桂林但她却是很有可能赶在陈石星之前回到大同的。因为他们有日行千里的骏马而陈石星则是步行。段剑平受伤虽是不轻但他内功深厚十天半月之内恢复如初那也并不稀奇。

陈石星心情矛盾非常;他害怕碰见云瑚却又希望云瑚真的是单独回家。

一阵冷风吹来陈石星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心头苦笑:“我何必如此胡乱猜度瑚妹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我都是应该替韩姑娘办妥她的事情的。她可是真正和我有八拜之交的兄妹呢!我可不能因为害怕碰见瑚妹就不去替她找金刀寨主了。”但要找到金刀寨主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雁门关外是数百里的无人地带在起伏的群山之中也不知金刀寨主的山寨是在哪座荒山哪座野岭?

他出了雁门关第三天了连一个人影也见不着要打听也无从打听。幸好他准备的干粮相当充足路上还可以猎取鸟兽充饥。

虽然有信心迟早可以打听得金刀寨主的下落但在荒山里独行接连三天都不见人影也是不禁暗地泄气了运气可是真坏上次还能够碰见江南双侠这一次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着一个知道金刀寨主下落的人了。

不过也幸亏上次有江南双侠带他走过一段路程他的方向总算没有走错。

这一天正当他自叹运气太坏的时候忽见有两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陈石星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前去。

可是要打听金刀寨主的消息却不能随便向人开口的他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即使他们知道恐怕也未必敢告诉他。

他正在考虑如何开口那两个人已经和他打招呼了。

第一个先自笑起来道:“今天运气总算不坏碰着一个人了。”

第二个跟着就问他:“你是山里的猎户吧。贯姓是——”他见陈石星手里提着一只刚刚射下来的大雁但又没有背着弓箭脸上不觉现出一点诧异的神情。

这两个人的口音听得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但腔调却是有点阴阳怪气听来颇觉得刺耳。

陈石星怔了一怔大为失望“听他们的口气他们似乎也是外来人和我一样他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也是要找金刀寨主?”

“我姓陈是一个收买山货的小商人。你们贵姓?”陈石星只好先行对他们进行试探了。

“我姓张他姓王我们是从大理来的。对不住我见你拿着这头大雁好像是刚刚打下的吧?我误会你是猎户了。原来你是一位老板失敬失敬。这可更好了!”

陈石星不懂为什么是“老板”就比猎户更好但听得他们说是从大理来的却是不禁心头一动分外留神了。

陈石星故意说道:“我不过是在大同开一间小小的山货铺子还是用朋友的钱开的。那算得是什么老板?”

那自称姓王的人说道:“对了我真糊涂一听你的口音就应该知道你是住在大同城里人。做你们这行生意的在大同城里是很多的对吧?不论大小总是一个老板。咱们今天能够在这个地方相会也总算有缘。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交个朋友如何?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们开口。”。

稍加试探陈石星立即觉他们说的竟是连篇谎话。

第一他们自称是从大理来的他们的口音却完全不像大埋人。

这一点也许还可以解释为他们是客居大理的外地人第二个破绽就更大了。陈石星只说他在大同开店那姓王的却说一听就知道他是大同城里人。陈石星的桂林口音和大同的口音正是所谓“南腔北调”相差甚大的。

第三个破绽他们为何“对一个初相识的人就说到要帮忙的话。虽然可以解释为他们听到陈石星是借钱开的铺子故而有此表示但这份热心不也嫌过份了一点么?“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来他们是有甚图谋的了。我暂且不忙揭破他们听听他们还有什么谎话。”

剑及履及那自称姓王的汉子说过了要帮忙陈石星的话头之后就拿出两封银子送他说道:“陈兄这一百两纹银你拿去使用。”

陈石星眉头一皱“你我萍水相逢我怎能就要你的银子?”

那汉子笑道:“咱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常言道得好朋友有通财之义阵兄你刚刚说过宝号是借钱开的这笔银子你就拿去还债吧要是不够咱们还可商量。”

陈石星道:“纵然你们把我当作朋友但常言道得好无功不受禄我也不敢要你的银子呀!”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陈兄你真是君子那么这样吧你也帮忙我们一件事情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这笔银子了。”

陈石星道:“不知两位要我帮忙什么?”

那姓张的男子慨声说道:“金刀寨主在什么地方你可以告诉我们么?”

陈石星假装吃惊的样子说道:“我我是一个做小买卖的正当商人可、可不知道什么金刀寨主、银刀寨主。”

那姓王的汉子笑道:“陈兄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公差不会把你捉去坐牢。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投奔金刀寨主的。”

陈石星道:“我委实是不知道呀!”

那汉子眉头一皱说道:“陈兄这你就不老实了。我们是诚心和你交朋友的请你也打开天窗和我们说亮话吧。”

陈石星道:“你们要我说什么呢?我、我委实是——”

那姓张的汉子道:“别说你不知道了倘若你不是和山寨有往来你怎敢到这里来收买山货?”

陈石星这才说道:“好那我就和你们直说吧。不错我是认识山寨的人也可以带你们去找金刀寨主但我可得先知道你们……”

那姓王的汉子连忙说道:“陈兄你要知道什么?”

陈石星说道:“两位是从大理来的大理段府的小王爷不知两位可认识吗?”

那姓王的汉子哈哈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段府的门客。这次前来投奔金刀寨主事先也是请准了小王爷的。本来小王爷也要来的不过他是树大招风暂时还不便轻举妄动。”

陈石星缓缓说道:“原来你们是段府小王爷的亲信失敬失敬。”

那姓王的汉子哈哈笑道。”陈兄如今你已知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了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们了吧?”

不料笑声未已陈石星忽地出手只听“卜通”一声那姓张的汉子先给他点着穴道倒在地上。跟着就抓那个姓王的汉子。

那姓王的汉子本领高强一些陈石星一抓竟没抓着他他身躯一矮霍地就是一个摔角中的招数“肩车式”反扳陈石星双肩只要陈石星脚一离地就要给他摔了出去。

“摔角”是蒙古武士的看家本领陈石星懂得中土的各派武功摔角可没有学过冷不及防竟然被他举了起来。

可是陈石星虽然脚已离地那汉子却是抛他不动肩头就像压着千斤重物似的。突然间肩头痛如刀割琵琶骨已给陈石星抓着。

陈石星陡地喝道:“你们不是汉人你们是瓦刺鞑子!”

那两人的身份突然给陈石星喝破不觉都是大吃一惊面色倏地变了。

那自称姓王的汉子强辩道:“你的眼力不错我们的确不是汉人我们是大埋的彝人。只因知道小王爷和金刀寨主甚有交情是以冒认他的门客。”

陈石星冷笑斥道:“胡说八道我刚从大理来能够瞒得过我?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你还不说实话那只有自讨苦吃。好先给一点厉害你尝尝!”

陈石星手上加了把劲那两人觉得浑身的关节都好像给利钉刺插一般那自称姓张的汉子先难以忍耐叫道。”好汉饶命!你松一松手我说实话。”

陈石星减轻抓他的力道那人颤声说道:“我们是从瓦刺来的但我们是奉命而来身不由己。”

陈石星道:“奉谁之命?所为何事?”

在他减轻抓这姓张的汉子的力道之时同时加重了抓那姓王的汉子的力道那人杀猪般的大叫起来:“我我也说实话了!”

那冒称姓王的汉子说道:“我们是奉了将军之命来侦查金刀寨主的下落的。”陈石星所料不差果然是瓦刺派来的“细作”。

陈石星心念一动赶紧便问:“那么金刀寨主原来在什么地方你们料想是应该知道的了?说得详细一些谁说得详细我就减轻谁的惩罚。”

那姓张的汉子道:“不错我们来的时候官长有张地图给我们看的不过不过……”

那姓王的喘过气抢着说道:“这张地图在我身上……”

陈石星喝说:“好你拿出来你先说!”

那人解下身上穿的皮袄把皮袄撕开拿出一张地图交给陈石星。陈石星心想:“收藏得如此秘密要是我自己去搜只怕还当真的搜不出来。”

这两人争着说话陈石星从他们的口中方始得知原来瓦刺的内争已经平息由三王子毛里核继承汗位称这延可汗。整军经武义图南侵。他们不怕明朝官兵却怕金刀寨主。上次他们围攻大同曾遭金刀寨主切断他们粮道之苦。是以这次定下计划先要消灭金刀寨主方敢长驱直人。

可是金刀寨主深通兵法他庸无定址行踪飘忽兵力固然是分散在荒山野岭之中号施令的“总舵”也是经常搬移的。瓦刺细作要想刺探军情谈何容易。

这两人是瓦刺边关守将巴尔塞元帅的手下巴尔寒挑选这两个人来做细作不是由于他们的武功好而是因为他们都很机灵而且会说汉语。

那自称姓张的男子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请好汉手下留情。”

陈石星冷笑道:“你们可以冒充汉人这句汉人的成语你却用错了你们是刺探军情的细作也敢自称使者?”

那自称姓王的汉子忙哀求道:“我们虽然不是使者也是奉命而行。请好汉念在我们说了实话!”

“三天之前你们是否到过云家?”陈石星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根本没有到过大同。凭我们这一点本领也决计不敢去招惹云大侠。”那自称姓王的汉子说道。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未知道云浩已经死了。

陈石星不觉猛然一省“这话倒有几分可以相信他们若然是到过大同应该听得出我的口音绝对不是本地人的。”

陈石星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用力一捏捏碎了两人的琵琶骨喝道:“给你们金创药你们自己敷上。不杀你们已是便宜你们了快给我滚!”

打了那两个奸细后陈石星按图索骥过了两天果然找到了金刀寨主的旧日总舵大大小小。约有十几座营垒散布在深山老林之中。但见两头黄鼠狼从一个碉堡中跑出另一个营帐则飞起了一群乌鸦。陈石星见此荒凉景象不由得心中慨叹:“想不到这个曾是英雄们叱咤风云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禽兽牺息的所在。”

此时早已是入黑的时分了那些营垒是分布在方圆数里之内的山头的陈石星料想无人也无心踏遍每个营垒去视察了。他连日来奔波颇有倦意于是随便进入一个营帐打扫干净。纳头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忽地听得似是马嘶之声陈石星惊醒过来定一定神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不觉喜出望外“我的运气可还当真不坏我只道守株待象不知要守多少天的谁知第一天晚上就有山寨的人来了!”

他听出是两匹马的嘶鸣蹄声并不急骤好像是有人牵着它们走而不是骑着他们跑的。而且走的方向是离此而去而不是朝此而来。

陈石星不禁疑心顿起:“看来不像是山寨的弟兄重来旧地难道是瓦刺另外派来的细作?”

由于敌友未明陈石星不敢便即露出行藏当下披衣而起悄悄地向刚才听到声音来处走去。

马匹的嘶鸣声早已听不见了但当他走过几座营垒走到密林深处的时候却忽地听见似乎是一个人在叹息的声音从远处隐隐传来。

陈石星伏地听闻荒林夜静他是具有深厚内功的人听觉也比常人敏锐声音虽远也还可以听得清楚。

只听得一个稍微有点苍老的声音叹道:“想不到还是找不着金刀寨主像这样子守株待兔不知何时才能够遇见山寨的弟兄?”

谜底揭开这个人原来是和他一样都是来找金刀寨主的。

一阵冷风吹过陈石星似是被这阵冷风吹醒忽地心念一动“听这声音竟是似曾相识这人是谁?”

正当他想跑去看个明白的时候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了。

声音清脆峭拔是一个女子的斥骂声。

“哼你这个老狐狸的胆子可也算得真大竟敢跑到这里来骗我!”

听她的语气那个人似乎是对她说了几句话来不过陈石星没有听见。

陈石星使出八步赶蝉的轻功不过片刻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了。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哼你骗别人可以骗我可是不成。我早就知道有人冒充段府的家人如今才知是你。”

“我不是冒充的你听我讲——”

那女子的声音似乎十分急躁没有听他分辩唰的一刀就斫过来了。

“姑娘你莫动手!你若不信可以请我们的小王爷来。我知道小王爷已经到了你们这里!”那人嚷道。

那女子冷笑道:“见你的鬼!我看你的小王爷是瓦刺人吧?”

那人“咦”了一声说道:“你这么说敢情是我们的小王爷还未来到?那就请你带我去见金刀寨主吧金刀寨主会明白的!”

那女子冷冷说道:“你要我和你去见金刀寨主那也成呀!是你自废武功还是让我代劳?”

此时陈石星亦已来到近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那女子左手一把长柄金刀右手一把短柄银刀话之后双刀盘旋飞舞着着进逼。

她要把那人的武功废掉将他当作俘虏那人涵养再好也是不由得动起气来。“我且把你的双刀夺下再和你说。”他一出手令那女子也不禁吃了一惊。他使的竟然是十分高明的七十二招大擒拿手!

这晚是农历初七一弯眉月月色不是怎样明亮但陈石星已是认出这个人来了。

这人是曾经和陈石星在苍山之上交过手的那位老武顺宁广德。

宁广德是段府在去年由“小王爷”段剑平亲自去礼聘来的教头这次段剑平的桂林之行他也曾一同去的。不过在段剑平约会陈石星那天让他先回大理。陈石星也想不到他会在此出现。

只见宁广德展开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刀光笼罩之下依然是一派进手的招数。那少女以金刀主攻银刀防守一长一短的两柄刀竟然使出不同的招数。宁广德失声叫道:“姑娘请问金刀寨主可是令尊翁?”

宁广德没有猜错原来这个少女正是金刀寨主周山民的女儿周剑琴周剑琴是一个性子好强的姑娘突然给人喝破她的身份她也无暇去仔细思量对方能够看出她的来历是何缘故要是她肯这样想的话她应该可以猜得中对方多半会是友人的。但她第一个反应却是:“他已经知道我是金刀寨主的女儿要是我的双刀还斗不过他的一双肉掌岂非连我爹爹的面子也要给我丢光了!”此念一生攻得更急。

一条黑影如飞将军从天而降插在他们中间。来的这个人不用说就是陈石星了。他手里拿着一根刚刚折下来的树枝身形一落立即一招“分花拂柳”树枝搭上银刀把周剑琴那柄银刀引过一边同时右掌一推硬授了宁广德的掌力。

宁广德身形一晃陈石星退了两步周剑琴也要脚尖打了一个盘施方能稳住身形。

这刹那间宁广德和周剑琴都是不由得大吃一惊!陈石星已改容易貌宁广德认不得他。

陈石星说道:“两位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恶斗?”

周剑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陈石星说:“因为我知道令尊是金刀寨主我也知道这位老英雄是谁。”

周剑琴哼了一声说道:“老英雄据我所知他是冒充段府家人的奸细!”

陈石星道:“周姑娘你误会了。这位宁老师不是冒充的他是如假包换的段府教头。”

周剑琴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你说他是‘宁老师’?有一位以鹰爪功驰誉武林的宁广德老前辈莫非莫非……”

宁广德缓缓说道:“老前辈这三个字不敢当宁广德正是在下。”

周剑琴道:“你当真是那位宁老前辈?怎的我……”

宁广德道:“周姑娘你还有什么怀疑请尽管问好了。”

周剑琴想了一想却不问他回过头问陈石星。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身份证明他是宁广德老前辈?”周剑琴问道。

这一问把陈石星问住了暗自踌躇不知是和盘托出的好还是暂时不告诉她好。

“周姑娘我来替宁师傅做保人总行了吧?”忽地有人说道。

这个人牵着两匹马从树林中走出来正是陈石星曾在七星岩见过的那个段剑平的书僮。

周剑琴初时怔了一怔看清楚了大喜道:“啊你是小洱子!长得这么高了!”原来段剑平的书僮出生在洱海之滨段剑平就取“洱”字作他的名字。四年前曾经到过金刀寨主那里送信的。杜洱说道:“我们是昨天来的因为不知你们搬到什么地方只好在这里等待希望你们会有人来。刚才我牵两匹马到山涧洗刷。我才一离开想不到你就来了。”

周剑琴道:“我是听得有人冒充段府家人特地下山打听的。我想奸细或许会找到这个地方所以来了。”

杜洱笑道:“哦有这样的事怪不得你和宁师傅动起手来。这位宁师傅今年春天才到我们‘王府’的。”

周剑琴向宁广德道了个歉笑道:“不打不成相识请恕我刚才冒犯。”

杜洱道:“周姑娘我们的小王爷和云女侠已经到了你们的总舵吧?”周剑琴道:“还没有呢。我正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要知倘若只是云瑚来投奔她的父亲她不会觉得奇怪;段剑平也来这可就出她意料之外了。

杜洱也觉到奇怪说道:“咦他们是骑着江南双侠的宝马来的怎的还没有到?这件事说来话长……”

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向陈石星望了一眼他回来的时候刚听到周剑平在盘问陈石星但他却还未曾知道陈石星的身份。要是外人的话可就不便当着他的面说话了。

周剑琴也倏地想了起来说道:“对你们‘小王爷’的事情可以迟一点告诉我。你先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杠洱说道:“奇怪我好像见过他又好像没见过他。”

陈石星道:“小洱子你的脚伤好了没有?”

杜洱呆了一呆又惊又喜叫道:“你你是……”

陈石星向他使了个眼色。杜洱聪明伶俐登时会意说道:“周姑娘我们小王爷的事情让宁师傅说给你听吧。我和这位朋友先叙一叙。”

周剑琴听说是他的朋友放下了心说道:“好你和这位朋友去叙叙吧我在这里等你。”

杜洱和他走到溪边说道:“陈相公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你你当真就是他?”看来他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陈石星微微一笑把衣袖在山溪里弄湿抹了一把脸说道:“对不住我还不能尽露真相但相信你也可以认得是我吧?”

杜洱又惊又喜说道:“陈相公果然是你你为什么扮成这个样子。”

陈石星苦笑吟道:“行迈靡靡中心遥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

这是那日七星岩之会陈石星临走之前弹奏的曲辞弹完此曲就把家传的古琴给这书僮托他转赠给当时尚在昏迷中的段剑平了杜洱听他重念这段曲辞心里更无怀疑叹道:“陈相公你那天其实是不应该走的。你、你不知道!”

陈石星道:“知道什么?”

杜洱说道:“那天云姑娘找了你一整天呢!她踏遍桂林每个角落晚上回来形容都憔悴了后来我家的小王爷知道了你把他送到殷家自己却走了之事还把我骂了一顿呢。骂我不该让你走。”陈石星心里一阵凄酸说道:“多谢他们对我关心相信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慢慢忘记我了。”杜洱说道:“不他们不会忘记你的!”

陈石星摆一摆手说道:“小洱子咱们还是谈些别的吧。‘小王爷’的伤全好了吗?你确实知道他是和云姑娘来这里吗?为什么你又不跟他们一起?”杜洱说道:“好我把别后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我家‘小王爷’中的毒虽然很深但幸亏得到云姑娘的照料殷宇又请名医给他医治第二天就醒来了。接着几天他一面服药一面自己运功疗伤。不过七天就完全好了。

“那天早上他叫我把你送他那张古琴给他弹了一曲我跟了他许多年从未见他流过眼泪的。那天他弹完琴后我却见到他的眼角有泪珠沁了出来在他弹琴的时候云姑娘悄悄进来他也没有觉。”

陈石星听了这话眼角不觉也沁出晶莹的泪珠强笑说道:“他喜欢我这张古琴我很高兴。”

杜洱继续说道:“琴声一止云姑娘忽地说道:‘剑平我的心思和你一样。’此时我方始现她在旁边。我很奇怪小王爷还没和她说过话她怎的就知道小王爷的心思?”陈石星道:“琴音达意何用语言?”杜洱说道:“小王爷抬起头来说道:‘不错咱们一定得找着他。”

陈石星心情激荡只听得杜洱继经说道:“第二天他就和云姑娘离开桂林了。我本来要和他们一起去找你的可是小王爷坚决不许要我回去替他完谎我没法只好奉命。”

陈石星诧道:“既然小王爷差道你先回大理怎的你又能够这样快就和宁师傅来到这儿?”

杜洱说道:“我离开公子不过三天就在路上碰见了宁师傅了。”陈石星道。”宁师傅不是早就回去的吗?”

“不错宁师傅本是在你们约会那天奉公子之命先回家的。我见到他也很诧异。”杠洱说道。”后来方始知道原来他也没有回到大理就在路上碰上王府派来的人。那些人是奉王太妃之命来催小王爷回去的。据说老王爷病重要他马上回去继承。”陈石星吃了一惊“那他是非回去不可的了。”杜洱说道:“是呀老王爷病重我当然也不能替他说谎了。宁师傅本是快马赶回桂林报讯的我也只好把真相告诉宁师傅马上和他到这里来找小王爷了。”

说到这里杜洱忽然笑了起来。

陈石星诧道:“你笑什么?你的老主人病重还要笑?”杜洱笑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泄漏秘密。宁师傅骗得我好苦。”

“骗你什么?”

“老王爷病重乃是假的。我把真相告诉宁师傅宁师傅却到昨天才对我说实话。原来老王爷最担心的正是他和江湖好汉在一起王府派来的人最初也是不敢和宁师傅说真话呢不过因为有求于他又知他的耿直脾气后来还是说了。”

“这里恐怕不久就有战事为你们的小王爷着想他也是回去的好。”

杜洱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我倒巴不得在这儿赶赶热闹。但现在无论找不找着小王爷我也要回去复命了。陈相公要是你碰上我们的小王爷可千万不要泄漏老王爷是假病的消息。”

陈石星道:“你放心我不会碰见他的。”

杜洱若有所悟半晌说道:“哦你是要避开我们的小王爷。”

陈石星默然不语点了点头。

杜洱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要避开他我们却是特地来找他也找不着。真是奇怪他和云姑娘比我动身早了三天骑的又是江南双侠日行千里的竣马怎的反而是我们先到。我我真有点担心。”

陈石星道:“也许他们是在路上有事耽搁几天。小王爷的功夫和云姑娘的武功都是十分了得他们二人联手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们。不会有什么意外生的。”他虽然劝慰杜洱却也不由得暗暗担心。

杜洱继续说道:“本来我是一心希望我们的小王爷得到云姑娘的说老实话那时我对你一点也没有好感巴不得你越早离开云姑娘越好。但现在我不是这样想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世上难得的好人我也知道云姑娘真正爱的是你!请你听我劝告……”陈石垦打断他的话道。”你最初的想法并不错我们的小王爷和云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我配不上她!”杜洱说道:“不这只是你的想法。我们的小王爷和云姑娘都不是这样想。你要知道云姑娘是怎样谈论你吗?”

陈石星连忙摇手道:“不我不要听。他们对我这样好我很感激但我也该自量我不能给人家笑话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杜洱面上一红“陈相公你还在责怪我那天在背后说你的这句话?我真该打嘴巴但请你大人莫记小人之过。”说罢当真就要自打嘴巴。陈石星连忙将他拉住说道:“我并没怪你我是自己这样想的。”

杜洱还要劝他陈石星道:“小洱子你不要说了。我是但求心之所安。我求你一件事情。别对小王爷和云姑娘说是你曾遇上我也不要告诉宁广德。”

杜洱叹道:“你救过我的性命你一定要我这样做我只好答应你。还有什么?”陈石星道:“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你帮忙。”

杜洱说道:“陈相公你尽管吩咐好了别说帮忙二字。你的事情我小洱子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替你做到。”

陈石星道:“多谢你的义气。我这次来找金刀寨主并不是仅仅为了打听你家小王爷的消息另外还有一位朋友的事情的。”当下把韩芷要投奔金刀寨主之事说给杜洱知道请他转告金刀寨主的女儿派人到那间茶馆去接韩芷。

杜洱说道:“这点小事我一定替你办妥。但请恕我多嘴问你一句:你可是喜欢这位韩芷姑娘吗?”陈石星为避免他再罗唆说道:“不错我是很喜欢她我们是结拜兄妹。”杜洱道:“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到这里来?”

这一问又令到陈石星难以回答了半晌只好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暂时我还不想在这里露出身份我只能在外面帮金刀寨主的忙。”杜洱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陈石星诧道。”放心什么?”杜洱笑道:“我是替云姑娘放心。你怕见到她而又不愿和那位韩姑娘一起与她见面。这证明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是云姑娘嘴里说的话却是假的!”

陈石星忙道:“小洱子你莫胡说!嗯时候不早我要走了那件事拜托你啦。”他没有回去和周剑琴见面便即悄悄下山。”

在归途中他可是心乱如麻!

小洱子的话在他心里掀起波澜“云姑娘爱的是你她不会忘记你的!”要不是小洱子告诉他他还不知云瑚爱他竟是如此之深不过他还是尽力把心底的波澜压下去:“纵然她永远忘不了我我也并不后悔我这决定。爱一个人就该使她得到幸福她做段剑平的‘王妃’当然是比嫁给我幸福得多!”

压下心底的波澜仍然带着几分惆怅陈石星终于回到大同。

已经是万家***的时分了。劫后的大同有点钱的人们似乎都已忘记了战争的创伤更加追求享乐。夜市不逊白天大街上还是人来人往。

陈石星在热闹的大街走过心境却是比在荒山里还更寂寞。

用颤抖的手指敲了敲茶馆的门。像是一个走进考场的书生心中慌乱之极:“我怎样和芷妹说呢?”

出乎他的意外他没见着韩芷他刚一进门那老汉就对他说道:“我正要告诉你就在你走了的第二天韩相公也离开我们这里了。”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他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是和他约好了的。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那老汉子笑道:“你别担心他说他已找到了金刀寨主了。”

陈石星大为诧异说道:“他怎么会找到金刀寨主?金刀寨主那座山头我也未曾知道呢!难道他会跑到大同来吗?”

那老汉道:“不是找到了金刀寨主本人而是他碰见了一位知道金刀寨主所在的朋友。”

陈石星道:“那位朋友是谁?”心里不禁甚为奇怪“他根本就不认识江湖上的什么人物却哪里来的这个朋友?那老汉道:“他没有告诉我。不过他有一封信留给你。他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陈石星接过韩芷留给他的那封信拆开一看信上写道:“我不想连累居停主人他这茶馆也是要做生意的每天人来人往我女扮男装若住得久了恐怕也会给人看破。云家大屋反正没有人住我权且做几天云小姐吧。住在她的绣房比在这里要舒服得多对我也更方便但我不便对主人明言你不会怪我戏弄你吧?你一回来请你到云家找我。”

看了这封信陈石星才知道她是故弄玄虚不觉暗暗好笑:“她也真是顽皮想了这个搬家的主意。其实住在云家恐怕比住在这里更加危险。”当下问那老汉道:“我走之后可有公差去搜查过云家烧剩的房子吗?”那老汉道:“没有。自从云家那次出事之后烧剩的房子就给官府贴上了封条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封陈相公你为何有此一间?”陈石星道:“没什么我因为上次听你说过有人自称是大理段王府的人来过这里打听云家的消息是以问问。”

陈石星和那老汉闲聊知道在他离开这段期间大同平静无事更加放心。吃过了面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陈石星道:“我该走了和茶馆的祖孙二人道别之后便即悄悄偷入云家。”

这是他第二次偷入云家想起上次与云夫人相会的情形心中不无感慨。“那次我以为会见着云瑚的不料却是见着她的母亲。不过这次我是知道得清楚了我将会见着的是冒充的云瑚。嗯芷妹与瑚妹倒是有许多相同的地方芷妹冒充她倒是很适当。不知她现在已经睡了没有?他正自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走进了他曾经进去过的云瑚从前那间卧室。忽听得有琴声从房间飘出。陈石星一听登时呆了。

弹的正是诗经《黍离》篇的一节正是那日他在七星岩上在把他的家传古琴托杜洱送给段剑平之前临别所弹的那一曲。不过在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唱出曲辞而已。

“行迈靡靡中心遥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彼何人哉?”

陈石星呆着了:“我从来没对芷妹说过这件事情怎的她恰巧在我来的时候会弹出此一曲来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

但令他吃惊得呆了的还不是由于这曲辞而是由于他听到的琴音。

不同的木材制成的琴会有不同的音质寻常的人听不出来经验丰富的琴师却能分别。

他家的那张方琴是琴书上有记载的“焦尾琴”音色音质都和普通的琴不同。陈石星突然听到焦尾琴弹出的琴声吃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弹琴的技巧不是很熟练但曲辞的感情却是很能表达出来一种彷徨的心情化为琴音引起了他的共鸣“唉芷妹怎的也有和我那天相同的心境。

韩芷精于吹萧颇通乐理陈石星只道是她弹的无疑上去轻轻敲门。“芷妹我回来了你弹的这张琴哪里来的让我瞧瞧。”

琴声戛然而止!房门便打开。可是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却并非韩芷。

他不由得又是呆了!

刚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要避开的云瑚。

云瑚倒没有他这样惊诧打开房门微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来的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

陈石星讷讷说道:“你真的是云姑娘么?”

他想起韩芷适于改容易貌之术这刹那间不由得疑心眼前的云瑚乃是韩芷所扮。

云瑚笑道:“陈大哥我和你分手不过一个多月你就不认得我了?人可以冒充你家传这张古琴是假不来的。”

陈石星拿起那张古琴仔细一看可不正是他家传那张焦尾琴?其实他也无须再细看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的。

这张焦尾琴是他已经送了给段剑平的段剑平和云瑚同来大同这张方琴当然是只可能在云瑚手里而不可能在韩芷手里。

陈石星这才确信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不是韩芷不由得又惊又喜“啊你果然是瑚妹!”

云瑚微微笑道:“你以为我是谁?”

陈石星想起自己本来是要找韩芷准备将她义父那封遗书给她看的不禁面红讷讷说道:“我以为你是我的一位朋友假扮的。”

云瑚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问道:“什么样的朋友?”

陈石星道:“是一位姓韩的姑娘她她……”

他正要把韩芷的来历说给云瑚知道云瑚已是先自说了出来:“她是丘迟的义女丘老前辈不幸身故你奉了她义父的遗命和她结为异姓兄妹是吗?”

陈石星呆了片刻愕然说道:“原来你已经见过了韩姑娘了?”

云瑚笑而不答忽地问他道:“你离开这里到今天刚好是第十天对吗?”

陈石星道:“咦你怎知道这样清楚?’他屈指一算果然刚好十天云瑚却说道:“那天晚上你曾在我家门口经过是吗?”

陈石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那晚我看见的那个人影是你。”云瑚说道:“那晚三更时分我还没睡觉忽然隐隐听得外面似乎有人。一声长叹不知怎的我就猜想可能是你。但我出去寻觅却已经不见你了。”

陈石星道:“我也曾经怀疑可能是你但也怀疑可能是龙府派来的人。我不愿意惹事因此我就赶紧走了。”云瑚叹道:“你不是害怕生事你是要躲避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陈石星无言可对低下了头脸上神情尴尬之极。云瑚笑道:“那晚你没进来但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你那位芷妹却进来了。”

陈石星道:“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什么都已知道。”

云瑚半嗔半笑的说道:“你现在还要躲开我吗?”

陈石星啼笑皆非说道:“我上了你们的当了。”

云瑚说道:“你的芷妹是第二天搬到这里来的她给你那封信也是在这间房间里写的。不过把你骗到这里来却并不是我的主意你不会怪我吧。”陈石星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想见你的。”云瑚笑脸如花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听了你这句话不枉我在这里等你十天。”正是:

但教情似金铀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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