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天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害怕隔墙有耳在屋内谈话怕我偷听!岂有此理他们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江海天在武学上的造诣何等高深见杨钲肩头微动已知他是要转身张望立即闪到一棵树后。他动作迅捷无声莫说是在黑夜即在白天杨钲也难觉。
上官泰道:“二哥你究竟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拉我出来说话?又为什么要瞒住客人?想那老叫化是一帮之主而那姓江的据你所说也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难道他们会来偷听?”

江海天本要走开但听了这些话却禁不住心头一动“是啊!他们有什么事耍瞒住我?想必是和我有关的了疑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要瞒着我我倒非偷听不可了。

仲叔叔到底是老江湖早看出他们心怀鬼胎。哼这姓杨的适才对我何等殷勤想不到背地里却是如此鬼鬼祟祟。”江海天决意弄个水落石出索性飞身上树就在他们头顶偷听他们说话。

只听得杨钲说道:“我当然相信得过那两个客人但这件事情关系咱们的身家性命。隔墙有耳万一泄露出去那就大大不妙了。”

上官泰惊疑不定说道:“二哥咱们都是隐居深山与外界很少往来。也没有什么极厉害的仇家哪来的飞来横祸你说得那么严重!”

杨钲道“此事么可大可小。为祸为福都只看你如何处置。三弟你少安毋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好我先从儿女之事说起。我先问你你的纨丫头和我家那小子今年都是十五岁看他们平日形迹亲密你不察觉他们彼此都是心中有意么?”

上官泰点了点头说道:“我是个爽直人本来这话儿我也早就想对你说了只怕你家的梵小子嫌我的女儿。”原来上官泰独生一女宝贝异常他的女儿上官纨的确是钟情杨梵她母亲向她查问她也曾含羞默认过的。只是杨梵的态度却是有点轻挑上官纨也摸不透他是否真的是喜欢她。

杨怔笑道:“纨丫头长得如花似月我只怕我家小子配不上你女儿呢!”

上官泰喜道:“这么说你是有意和我亲上加亲了?”

杨钲道:“他们两小无猜年貌也正相当亲上加亲实是最好不过。”说到此处忽地叹了口气道:“唉只是——可惜可惜!”

上官泰怔了一怔道:“可惜什么?”杨钲道“可惜咱们没有早一点为儿女打算现在议婚已是迟了!”上官泰道:“此话怎说?”

杨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次我到了竺家竺大哥也和我提起了儿女的婚事像你一样想与我亲上加亲结成秦晋之好!”

上官泰道:“哦原来他也想把他的女儿许给你那小子作媳妇。清华这丫头不是还很小吗?”

杨怔道:“小是小但不算很小今年十二岁了。比我的梵儿小三岁竺大哥还说丈夫应该比妻子大一点才好呢。但我知道我的梵儿只是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他真正喜欢的只是你的纨丫头。”

上官泰道:“竺大哥怎的会突然想起要为他女儿定亲?早不说迟不说恰恰现在和你说?”

杨钲道:“三个月前他女儿第一次单独出门是偷偷离家的你猜她是上哪儿?”

上官泰道:“是上你家找她的梵表哥吗?”

杨钲道:“是呀。她偷偷离家来和我那小子玩了几天。她家里可闹得天翻地覆。除了她自己之外.家里的人都派出来找他那宝贝的女儿了。”

江海天听到这里这才知道厚来那次碰到的和那小姑娘同在一起的青衣汉子以及后来那一伙来寻觅他们的人都是竺家的仆人。他们大举出动在江湖上也闹得沸沸扬扬却原来是为了这样一桩小事。

江海天心里想道:“这位竺老前辈宠爱他的女儿也未免太过了。但他的手下对黑白两道全不卖帐他女儿吃了祁连三兽的亏。祁连三兽和朝廷鹰爪勾结他的手下也就把朝廷鹰爪斩杀了一大批。从大处看来这位竺老前辈还是可以结纳的人物。”

杨钲接着说道:“我本来也把这丫头当作小孩子她偷偷来我家玩我也只看作是孩子的淘气不知江猢凶险胡乱行事。

但竺大哥可不是这样想——他女儿第一次离家就来找我家的小子这一件事提醒了他他女儿已经渐渐长大了除了父母之外心中就只有一个表哥了。一因此竺大哥才想到要与我联亲早早为他女儿定下名份。”

上官泰道:“你答应了没有?”

杨钲苦笑道:“我能够拒绝竺大哥吗?他不是和我商量的他是用命令的口吻叫我备办三书六礼的。”

上官泰呆了半响说道:“竺大哥也真是的对亲家本是两厢情愿之事岂能出以命令施行?唉但既然如此我也不愿与他争了!”

杨钲愤然说道:“是不是呢?你是第三者已经替我不平了!

你想我怎能咽下这口气?莫说我家小子本来是喜欢你的女儿就是没有这档事情我也不能让我的梵儿受他们父女的欺负!”

上官泰道:“清华侄女还小着呢看她性情虽然骄纵却还不似她爹爹的不可理喻。”

江海天暗暗好笑上官泰本人就是个不大讲理的人而这“不可理喻”四字却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么他这姓竺的襟兄敢情真的是天地间最不讲理的人了?“或许是上官泰恼怒他的襟兄要抢他的爱婿故意把那姓竺的说得过份了些吧?但他却也给那姓竺的女儿说好话可见也还是个有几分公道的人。”江海天心想。

江海天听他们谈论的尽是儿女私事本来不想再听下去但他是躲在树上上官泰与杨钲就在树下。此时他若溜走却没把握令得他们毫无知觉江海天转念一想域许从他们的谈话中也可以稍稍知道一点那姓竺的来历就打消了溜走的念头。

只听得杨钲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女清华这丫头现在已然骄纵焉知长大了不是和她父亲一般?古语有云:齐大非偶即使我那梵小子受得了老婆之气我也受不了亲家之气。”

上官泰不觉笑道:“事情都已经定了你诉苦也没有用。”他这笑听来是对杨钲的嘲笑实在也是自己的苦笑。

杨钲道:“不我虽然不敢拒绝但也没有答应。所以我才来与你商量的。”

上官泰诧道:“此话怎说?”

杨钲道:“我推说这件事情总也得让我回家告诉梵儿的妈。

反正他们年纪都小也不必急在一时。”

上官泰道:“竺大哥怎么说?”

杨钲道:“他起初很不高兴说我的浑家和他的浑家是妹妹还会不同意吗?我说我习惯了事事和妻子商量的我也知道她决无异议狙先告诉她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再来备办三书六礼不更好吗?竺大哥说不过我只好依从我的意思但他却又提出一事要我约束我的儿子。嘿嘿!这件事情和你们父女也有关系了!”

上官泰吓了一跳道:“怎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杨钲道:“你的纨丫头和我的梵小子上个月不是结伴到过他家吗?我就是因为梵小子久不回家才到他那里探望的。”

上官泰道:“哦莫非是竺大哥因此犯了心病了?他们表姐弟、表兄妹从小就是喜欢在一处玩的不过小时候是跟大人去现在大了不用大人陪伴而已。这也算不了什么一回事呀!难道咱们还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吗?”

杨钲道:“是啊!可竺大哥不是这么想。正因为孩子大了他既然有意将他女儿许配我家小子可就不愿看到你的纨丫头也插在中间了。所以他要我约束梵儿不许再与你的阿纨往来!他还要我告诉你叫你也要管柬管柬你的女儿!”

上官泰最宠爱女儿听了这话不觉暗暗恼怒说道:“我的女儿不用别人来管。”

杨钲冷冷说道:“咱们和他是襟兄弟他一向也是把咱们当作下属管柬呢!他要你做什么几时许可你道个‘不’字的?”

上官泰愤然道:“咱们的子女他都要伸手来管那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杨钲道:“上官兄只要你下得决心咱们就结亲家气一气他!”

上官泰默然不语半晌说道:“那就是要与他公开决裂了!”

杨钲道:“不错。我就是要和你商量此事。咱们两人联手以后再也不听他的话!”

上官泰道:“咱们联手也未必就敌得过他!”

杨钲道:“至少也可以打个平手吧?”

上官泰道:“襟兄弟动起手来这有什么好意思?”

杨钲道:“难道你就甘心一生受他欺负?还要连累咱们的儿女也受他欺负?本来是好好的一对却要给他拆开?”

上官泰想起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似看见了女儿的满面泪容在他眼前摇晃心道:“纨儿知道了此事不知多难过呢!”他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答应与杨钲联手对付他们的襟兄了但终于还是咬牙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杨钲冷笑道“你还是害怕他!”

上官泰道:“不是怕他。唉你不知道……总之我是不愿与他交手。”

江海天躲在树上。居高临下看见上官泰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不但声调激动神情也颇有几分异样。猜想他必是另有隐情所以不论杨钲怎么游说他都不愿意与襟兄交手。

杨钲哈哈一笑说道:“我倒有个法子不必咱们亲自出马就可以将他除去不知你可愿意促成此事?”

上官泰怔了一怔半晌说道:“你你是想借刀杀人?”

杨钲道:“不错。依我看来当今天下。只有江海天可以与竺太哥匹敌。咱们想个法儿令他们二虎相争即使不能将他除去至少也可以弄得他们两败俱伤!“

江海天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心中想道:“怪不得这姓杨的向我泄漏他襟兄的武功秘密。哼他倒是打得如意算盘。且看上官泰如何回答?”

上官泰道:“什么法儿?想必你己是胸有成竹的了?”

杨钲阴恻恻他说道:“你是想竺大哥去找江每天拼命呢?还是想江海天去找竺大哥拼命?”

上官泰道:“要竺大哥找江海天拼命须得如何?”

杨钲道:“那就要你受点委屈你把自己弄伤说是江海天将你打伤的。我给你作证明。我再教你一番说话非挑拨得他与江海夭拼命不可。你虽然身受一时之苦但为了儿女似乎也还值得。”

上官泰冷冷说道:“你倒真是把咱们竺大哥的脾气摸透了。

尽管他对我严苛倘若我真是受了外人之伤他是非出头拼命不可的。嘿嘿你这条‘苦肉计’为什么不施之自己?”

杨钲道:“恰巧你有与丐帮这一段纠纷江海天今日与仲长统上山你也曾与仲长统动了手了。虽说江海天是给你们调解但你不可以说成江海天暗算你吗?你右这段过节这‘苦肉计’由你来唱比我适合。”

上官泰冷笑道:“嘿嘿!好好一条苦肉计亏你想得出来!”

杨钲瞧他神色不对连忙说道:“我早说过我有两个法子。

这条苦肉计不过供你参酌而已。你不愿意咱们另行商议。”

上官泰道:“另一条是要江海天去找竺大哥拼命了。人家是侠义道你今日不是已试探过他的口风了?你想利用江大侠给你拼命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杨钲哈哈笑道:“上官兄你也未免太老实了!”

上官泰怔了一怔道:“杨兄此话怎说?”

杨钲打了一个哈哈皮笑肉不笑他说道:“咱们说不动江海天难道不会想个巧妙的法儿叫他自动去找竺大哥拼命吗?”

上官泰道:“好我倒要听听你这智多星有何妙计?”

杨钲道:“江海天有个记名徒弟叫李光夏的现在正在竺家。

做竺清华的书童。江海天为了我回这个失落的徒儿这几个月来走遍了黄河南北!”

上官泰道:“这些事情我都已知道了。但这和你说的‘妙计’却有什么关连?”

杨钲阴恻恻地笑道:“咱们的文章就在江海天这徒弟身上来做。比如说这姓李的小子如果不明白的在竺家死了江海天能不去找姓竺的拼命吗?”

上官泰打了个寒襟说道:“你要害死这小孩子么?你不是说竺家父女对李光夏很是宠爱名虽书童实际是对他如同家人一般么?你若害死了这孩子竺大哥岂能与你干休?”

杨钲笑道:“我当然不会那么笨亲自去杀害他。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你不是知道有一种毒草杀人不露痕迹的么?你采这毒草给我化成粉剂我有办法借竺清华之手将他毒死。连竺清华我都可以把她瞒过。”

江海天听得毛骨耸然想不到杨钲竟是如此狠毒他按不下心中怒火正要下去斥破他的好谋但心念一转却又暂且忍住暗自想道:“且看上官泰如何?”

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泰出了一声冷笑说道:“杨大哥你把小弟看作什么人了?”

杨钲呆了一呆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此事若成至少可令他们两败俱伤咱们的好处可就多了!一来可以免受竺家的欺凌二来咱们的儿女可以结成美满姻缘再也不用担忧别人阻挠;三来嘿嘿天下去了两大高手咱们两家联合起来天下还有谁人能与咱们作对?”

话犹未了上官泰已是大声喝道:“住嘴!纵有一千样好处我上官泰也绝不能做一个无耻小人!”

杨钲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冷笑说道:“上官兄我是小人你一向的行事也不见得就是正人君子!”

上官泰勃燃大怒跳起来道:“不是正人君于做事也总还得有点良心!江海天于我有恩你却要我恩将仇报还要我去谋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哼哼你你简直是——”

杨钲冷笑道:“你不肯依从那也罢了。你我伤了和气不打紧却何必令咱们的子女为难难道他们日后就不再见面了吗?”

上官泰本来要骂杨钲禽兽不如听他这么一说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对杨梵是那样痴情不由得心中难过也就不对杨钲太过绝情了。当下上官泰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吧。

此事只当你没有说过我也不会再提。儿女之事听其自然。你答不答应竺家婚事任随于你。但我可要劝你收拾起客人之心!”

杨钲灰溜榴他说道:“你甘心受竺大哥欺负我自是不能勉强你。好吧你赶我走我便走只盼你不要后悔!”

杨钲站了起来正要走路上官泰忽道:“且漫!”

杨钲只道他回心转意笑道:“你可是想清楚了?怎么咱们再商量商量?”

上官泰深沉的目光盯着杨钲缓缓说道:“只是为了儿女之事你不会就向竺大哥下此毒手。你你可是在竺家打听到什么秘密?你既是要与我商量那就不必瞒我!”

要知上官泰虽然性情较为暴躁但却绝非一个莽夫。他也有了五十岁开外的年纪了、人生经验积累甚深。所以稍微冷静之后对杨钲的今晚之事、就不能不起了怀疑——何以杨钲对他们的襟兄如此深恶痛绝似乎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

杨钲听了上官泰的这几句话脸上也是倏然变鱼但随即使哈哈笑道“上官兄你这样问我看来你也是知道竺大哥秘密的了?”

上官泰知道杨钲是要套他的说话心道:“我且先说三分真话看他如何?”说道:“听说竺大哥是要开宗立派你可是不愿受他差遣么?”

杨钲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何只要开宗立派他还要举事抗清!”

上官泰道:“哦、竺大哥当真有如此壮志雄心么?这可真是我始料所不及了!”

杨钲道:“就是呀!想咱们隐逸山林。何等自由自在?没来由却去趟这趟浑水作甚?竺大哥也真是的他本来也是与咱们一样数代隐居山林不问外事的。如今他已到了垂暮之年却忽然动了争雄天下之心你说这不是老糊涂了么?”

“他糊涂不打紧咱们两家可要受连累了。竺大哥以为如今民变四起可以乘机举事他却不想想清廷百年基业将广兵多乌合之众又焉能成事?咱们若是从他。事败之后岂不是要惹个抄家灭族之祸?”

上官泰道:“哦原来如此。但人各有志你不愿从他难道不可以各行其道么?”

杨钲道:“唉你又不是不知道竺大哥的脾气他这个人是决不听别人劝谏的。他一旦举事咱们若不从他他岂能让咱们置身事外?只怕稍有半个‘不’字他就要先把咱们杀了!”

上官泰冷冷说道:“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把他杀了?”

杨钲听得上官泰口气似乎有点不对却还摸不准他心意如何便句斟字酌他说道:“上官兄说得过甚了。小弟并非定要除他只是只是意欲消弭这场大祸而已。倘若能使得他与江海天两败俱伤他武功既失也就无能为力了。那时只有他要听命于你我咱们却无须屈从他了。嘿嘿这么一来不但咱们可以结成儿女亲家竺大哥也可以安度余年兔遭不测之祸。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上官泰道:“好一个两全其美!这么说。你还是为竺大哥着想的了?”

杨怔道:“当然当然。小弟这是权衡利害的做法。古语有云:两害相权取其轻。竺大哥与江每天虽然两败俱伤但免去了竺大哥的一场灾祸那还是值得的呀!何况咱们也可以连带得到好处呢。”

上官泰忽地冷笑道:“恐怕还有一样好处你未曾说出吧?”

杨钲面色倏变道:“上官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泰悄声说道:“你得了朝廷什么好处要为朝廷设计除他?”

杨钲板起面孔叫起撞天屈道:“你这是从哪里说起?哼哼上官泰你又把我杨某当做什么人了?”

上官泰毕竟还是有几分忠厚见他说得如此认真不觉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于是说道:“没有就好。不过杨兄你莫怪小弟将你误会小弟倒是有几句话想劝一劝你……”

话犹未了杨钲突然趁他的精神戒备稍微轻松之际出手如电一掌就向他胸膛拍下!

杨钲武功本来比上官泰高强这一掌又是出其不意上官泰焉能躲避得开?只听得“蓬”的一声这一掌已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上官泰身上“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上官泰忽地感到另一股劲力推来将他推得身躯倾侧转了半圈;与此同时杨钲也感到了劲风劈面扫来!

原来是江海天从树上跳下左掌对着上官泰右掌对着杨钲同时出了两股掌力!

两股掌力同时出但巧妙却又各自不同。他左掌出的掌力用的乃是一股巧劲把上官泰身子推开对他身体井无伤害;右掌出的却是主刚掌力对杨钲猛下杀手的!

可惜江海天虽然早有警惕却还未能料到杨钲会向他的连襟突然间便施毒手因此未能事先防范到他出手之后这才跳下救人、攻敌已经是稍迟半刻了。

高手比斗只争毫厘片刻之差已给杨钲躲过了杀身之祸。杨钲虽然比不上江海天也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一见有人跳下立即倒纵出一丈开外同时双掌齐抵消了江海天那一记劈空掌力。

上官泰得江海天的掌方一推身躯倾侧这才没有给杨钲打中要害但背脊还是着了一掌。身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卜通”倒地。但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要是这一掌给杨钲打中胸口他焉能还有命在?

那一边杨钲虽然免了杀身之祸但也吃足了苦头。江海天的金刚掌力有两重力道杨钲退出一丈开外;双掌对单掌消解了江海天的第一重力道之后正自松了口气却不料第二重力道又突如其来杨钲禁受不起也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连忙骨碌碌的和衣滚下山坡。但这时他而言也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倘若江海天出手早个片刻占得先制人之利而又无须分出掌力去救上官泰的话则这一掌也早就要了他的性命了。如今虽然打得他口吐鲜血受伤却还不算很重他滚下山坡提了口气居然还能施展轻功逃跑。

江海天不知道上官泰伤得如何不敢去追赶杨钲先把上官泰扶起察看他的伤势。

上官泰苦笑道:“想不到这厮居然如此狠毒丝毫不顾亲戚情谊。江大侠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性命了。只可惜我不能亲报这一掌之仇!”

江海天摸了他的脉息知道他受伤不重这才放下了心。说道:“我那一掌也够他受的了。他逃回去最少要养伤一个月。”

上官泰抹干嘴角的血迹吞下一颗丸药说道:“江大侠我求你一件事情。”

江海天道:“前辈请说。”上官泰道:“杨钲这厮既受了伤又已经跑了。刚才之事请江大侠不要张扬出去。”

江海天知道上官泰不愿意让女儿知道免得令她伤心:同时他也许还希望杨钲有悔改之日倘若张扬出去。传到他们那位“竺大哥”耳中杨钲只怕难保性命。江海天宽厚为怀当下一口应承说道:“我决不令前辈为难便是。但我也有一事想要请问前辈……”

上官泰道:“可是关于我那位襟兄竺大哥的事情么?”

江海天道:“正是。实不相瞒我与江湖上反清的义士颇多相识。那位竺老前辈若然也有意举事那正是志同道合了。

我意欲先去拜访他。”

上官泰沉吟半响说道:“我那位竺大哥或有举事之意但也不会这样快我看至少也恐怕要等到他开宗立派之后竺大哥脾气古怪他图谋之事决不愿外人得知除非他已经与你结为知己亲自告诉你。因此我希望江大侠不必急着要去会他还是等他来找你的好。”

江海天听他语气似乎有许多顾忌他就不便多说什么但李光夏的安全他却不能不顾的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不去也罢。不过小徒现在竺家杨钲既然起了害他之心这可不能不防。”

上官泰道:“这个易办我派一个人去告诉竺大哥叫他小心防范便是。杨钲已受了伤料想他不能赶在我的前头跑到竺家谋害令徒。而且我料他也未必敢再上竺家之门呢。”

江海天听他说得有理心想照这样说李光夏当可无忧。而且氓山派既有要事催他回去他也急于回家帮忙妻子权衡轻重去接李光夏之事只好暂且们在后头了。

上官泰受伤不重服了止血疗伤的丸药之后气力渐渐恢复他看了一下天色笑道:“天都快要亮了咱们也该回去啦。

要是给纨儿知觉家里的人可就要惊慌了。”

江海天本来想拉他一把但见他轻功虽然稍减。步履仍是安详比常人也还快得多心中也暗暗佩服他功力不凡。

两人回到家中分头进去。江海天回到自己房中眼光一瞥只见床上无人林道轩已不见了。

江海天吃了一惊连忙出来寻找刚到后园便见一条黑影向他走来。

江海天凝神一瞧认出了是仲长统忙用“天遁传音”说道:“是我。”仲长统放下了心上的石头走过来悄声说道:“出了什么事情?”江海天道:“没什么。只是上官山主把那姓杨的赶跑了。离山之后咱们路上再说吧。轩儿呢你可见着?”江海天曾答应了上官泰的要求是以不愿在他家中张扬此事。两人都是小声说话兔得惊动了上官泰的家人。

仲长统知道享有蹊跷但听说杨钲已经离开他对上官泰倒是信得过的所以也就不必急于知道了。当下微笑说道:“轩儿与他的小友躲在那边假山石下这两个孩子倒似乎很投合呢!”江海天诧道“他哪里来的小友?”随即恍然大悟说道:

“是上官泰的女儿?”仲长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原来林道轩半夜醒来不见了江海天甚为惊异遂出来寻找。恰巧上官纨也因为不见了父亲出来寻找。两人在后园碰上彼此一说上官纨道:“一定是他们有什么事情商量要避开咱们。咱们反正也起来了就在这园子里等他们回来吧。”

上官纨比林道轩大三岁自以为已懂得大人的事情。林道轩年纪虽比她小可是江湖经验却比她多倒是想到了可能有什么意外。但他深信师父的本领可以对付任何事情一想倘有意外自己也帮不上忙。他对上官纨颇有好感也就愿意陪她。

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心目中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嫌。

仲长统在林道轩出房的时候已经察觉也随着出来。他不担心江海天却担心林道轩遇上意外因此在暗中保护。因为事情真相未明而林道轩又是与上官纨一起所以他也不愿声张怕惹得上官泰的家人大惊小怪。

江海天笑道:“好那就让他们谈个尽兴吧。”他内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视觉听觉都异于常人两个小孩子在那边假山石下小声说话仲长统听不见他却是无须走近一静下来便隐隐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只听得上官纨说道:“可惜你只能明天再留一天不能陪我多玩。好我明天一定要令你玩得高兴这山上有许多美丽的花儿我带你去摘采野花我给你编个花环。”两个孩子说来说去都是玩的事情江海天听了暗暗好笑心道:“上官纨在山上没有年龄相当的小朋友陪她玩杨梵大约也是一年只来那么一两次怪不得她感到寂寞了。”

想到了杨钲父子江海天又不禁为上官纨感到难过心道:

“这小姑娘性情率真比杨梵可爱多了。只可惜她情窦初开心中便先有了杨梵一个影子。”

林道轩和上官纨谈得投机手舞足蹈他说道:“好你给我编花环我给你上树捉鸟。我最喜欢爬树啦新近我又学会了一套名叫‘蹑云步’的轻功用来爬树那真是最好不过。嗯。

‘蹑云步’根本就不必用手抓着树枝就那么踏着树干走上去就行啦。”

上官纨道:“那就不能叫做‘爬树’啦!”林道轩道:“谁说不是呢?这套轻功就是如此奇妙:”上官纨道:“你双手不抓着实物脚步如何能在笔直的树干上站得稳?”林道轩道:“你不信我明天演给你看。”上官纨大是羡慕说道:“你真是幸运有这么好的师父学会了这么奇妙的轻功。”

林道轩笑谊:“‘蹑云步’算得了什么还有一套步法叫‘天罗步’的更奇妙呢。学会了这套步法多强的敌人也打不着你。不过这是在平地上使用的。”上官纨道:“真的真的?”林道轩说了这两样奇妙的轻功步法听得她心痒难熬又惊又喜。

江海天暗咱好笑:“这孩子刚学会了几样本门武功就当作宝贝一般在人前卖弄了。不过他也还有分寸没有将练功的秘诀说与外人。”

林道轩道:“当日我师父本来要教你和杨梵几手本事的可惜你们却不肯学。”上官纨道:“这都是我杨表弟目中无人的缘故。其实那时我已经看出你的师父乃是异人了。”

说了一会这两人的声音忽然听不见了。又过一会才听得上官纨“吃吃”的笑声跟着林道轩也笑起来。但林道轩的笑声却似乎有点勉强是为了上官纨笑了他才笑的。

江海天有点奇怪心道:“这两个孩子也有什么私话儿要在耳边悄悄他说?”要知他们倘若不是在耳边私语江海天一定会听到他们是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听得上官泰的声音叫道:“纨儿纨儿!”原来他也是出来找寻上官纨了。

上官纨道:“爹我在这儿.还有林家弟弟。”从假山石后走了出来。上官泰怔了一怔道:“你们怎的三更半夜躲在这儿?”上官纨道:“我们都是出来找你的呀你是不是和江大侠到外面去了?”

上官泰哈哈笑道:“好精灵的丫头一猜便看。不错我是和江大侠一道送你二姨父回去。”上官纨怔了一怔说道:

“怎么二姨父连夜回家?出了什么事情了?”上官泰道:“没什么。

你二姨父是个急性子的人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你的表弟怕他一个人在家中闹事就赶回去了。”上官纨道:“那也用不着半夜三更走呀?”上官泰道:“是呀!我也这么说。但你二姨父的脾气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马上就要做的他出来找他儿子离家日久急着回去我也留他不往。”

与上官泰有来往的几个亲友都是带有几分怪癖的说来便来说去便去上官纨从小见惯了这些人的行径因此对她二姨父的半夜离去倒也不怎么怀疑。当下问道:“二姨父可说什么时候再来么?”

上官泰笑道:“你也惦记着你的梵表弟是不是?二姨父说不久就会再来看你的。”他对女儿说了谎话心中很是抱愧但因不想女儿难过却是不得不然。

江海天悄声说道:“咱们可以回去了。”仲长统也下愿在此露面于是两人各自悄悄回房。

上官泰不想再提杨钲父子扭转话题说道:“你和林家弟弟玩得很高兴呀你们大声笑、小声讲说些什么?”

上官纨笑道:“林家弟弟说要教我上树。我答应给他编个花环。他跟江大侠新近学会了一种轻功双手不抓树伎就可以走上树顶的呢你说奇不奇妙?”上官泰笑道:“好啦那你们就该赶快回房间去再睡一觉了否则明天你们哪里来的精神切磋武功?”

江海天回到房间不久林道轩也回来了。江海天佯作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林道轩道:“我出去找你呢。恰巧碰上了上官姑娘。师父我——”江海天道:“你怎么?说吧。”

林道轩道:“不是我的事情。是上官姑娘想求你一件事情她不敢和你说。”江海天微笑道:“什么事情呀?”林道轩道:

“她想你教她一样功夫。”江海天笑直:“我本来答应过教她的吁怎的不敢和我说?”林道轩道“他想学的是一种特别的功夫不是任从你教她什么就学什么。”

江海天诧道:“哦她要学的什么特别功夫?”林道轩道:

“她要学一种能够制伏杨梵的武功。她说你已经和杨梵的父亲交过手一定知道杨家武功的奥妙了。她就要学会能够破杨家武功的武功!”正是:

可怜小儿女心事费疑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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