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寒山镇同晚上有很大不同,就是繁华热闹。()街两边的小商小贩比比皆是,各种叫卖此起彼落。而最热闹的所在就是城隍庙了。
数不尽的善男信女在泥塑的城隍土地前烧香叩头还愿,喃喃地诉说。有祷告土地保佑财的,有祷告土地保佑自己亲人的,还有祷告土地保佑自己能有美满姻缘的。

一乘八抬大轿到了城隍庙外,随从高呼:“让开让开,白云堡堡主夫人到。”

听说是大名鼎鼎的堡主夫人到了,善男信女们立马散开,闪开一条道,都用好奇而热望的眼睛看着那轿子。

轿子里款款走下一个女子,正是花小月。一袭翠绿罗裙裹着小蛮腰,一双温润杏眼道不尽风情万种。虽然初为人妻并生了孩子,但娇美的身段、姣好的脸蛋还是让善男们不住地吞着口水,让信女们嫉妒不已。

花小月来到土地爷塑像前,拈了一炷香,祷告土地,嘴里刚说了一句“师兄”就泣不成声。良久,才呜呜咽咽地说:“师兄,你在那边还好吗?阎王小鬼没有找你的麻烦吗?我今天才好不容易来到土地庙,祈祷你的平安。别怪师妹我,我一直都脱身不了。师兄,你好狠心,你走了,却扔下生不如死的我。我好想你,好想随你而去,可我们的孩子……”

“小月,是小月吗?我听到小月的声音了。”放着祭品的供桌铺着长长的布幔,一直拖到地上。谁都不知道在布幔里面还藏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冷面头陀塞雷碰到的疯子。晚上没人时,他嫌闷热,将下面布幔抬起。白天烧香的人多,他就藏到里面。

花小月听到有人答话,正是那日思夜想的熟悉声音。不由浑身颤,几欲晕去。

只见供桌下布幔朝上扬起,一个篷头垢面的人钻出来,一把抱着花小月的腿,大叫:“小月,是我,我没有死,我想死你了。”

花小月陡然见梦中情郎,又如此邋遢,不由“啊”地一声惊叫。

“保护夫人!”众侍卫声喊,纷纷持刀上前。周围的善男信女们都吓得脸上变了颜色,纷纷夺门而逃。

几个侍卫见邋遢男正抱着堡主夫人的腿,不由怒火上冲,狠狠朝他踢去。

“不要伤他。”花小月喝道。

话音未落,就见那几个踢人的侍卫飞身朝后摔落,狠狠地撞在护栏上。有一个侍卫甚至撞倒了一个泥塑的小鬼,泥塑的小鬼“哗啦啦”碎成几块。

“谁都不能阻止我和师妹在一起。”邋遢男恶狠狠地说。

“师兄,对不起。”花小月泪如泉涌,“我已经嫁人了,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咱们来生再见。”

邋遢男怔怔地站在那里,双目无神。

花小月掩面跑出了城隍庙……

午后,阴风骤起,浓云自地平线缓缓涌向中天。白云堡大门前,一身着青袍的青年,杖剑怒吼:“塞寒,你出来,你这个老*棍,老杂毛,我要和你决斗。”

“是谁在这里撒泼?”白云堡侍卫长傅晓波命令众侍卫,“这人找死,给我狠狠打。”

众侍卫一拥而上,青袍客一甩长袖,劲力四射,众侍卫经受不住纷纷倒地。

傅晓波大吼一声,持剑疾刺。青袍客挺剑相迎。两剑相交,傅晓波虎口震开,“登登登”连退十余步,方才站稳。而青袍客居然纹丝不动。他冷冷地说:“闪开!和你无关,我今天要找塞寒讨个说法。”将身一纵,竟高高飘过白云堡的城墙,轻轻落到院子中。

青袍客沉声道:“塞寒,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你好不要脸,强*我师妹和你成亲,我今天要和你决斗。”

整个白云堡都能听到青袍客的怒吼声。

花小月抱着小秋慌慌张张地从内堂跑出来,站在走廊里,花容失色,惊呼:“师兄,我不是叫你走吗?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原来,青袍客就是那个篷头垢面的疯子,此刻的他乱早已洗干净并扎起来,眉清目秀,一脸寒霜,忽然看到花小月怀抱婴儿,竟面露凄苦之色,惨然问:“这是你和他的孩子?”

花小月满脸红潮,支支吾吾:“我,我……”

塞寒以及三位长老、寒波地等一干人众也都纷纷来到院子四周的走廊中。

塞波地扭头悄悄对大长老说:“什么小祖宗,真***是野种!那贱人的相好都找上门了。”

大长老塞波天皱皱眉,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却暗暗高兴:哼,不管是不是野种,这小东西想继任堡主的位置看来是没门的了。呵呵,宝座非我莫属了。

忽然,大长老的后面闪出一人,正是朱全修,嘎嘎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青龙山庄罕见的少年天才柳铖啊,听说你不正被青龙山庄通辑吗?怎么跑到西北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花小月一听这话,脸刷地变得苍白,手竟微微颤抖。

那被称是柳铖的青袍客瞥了朱全修一眼,冷冷地说:“哼,朱全修什么时候跑到白云堡当起狗腿子了?今天是我和塞寒之间的恩怨,和别人无关,你不要插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好,年轻人,我接受你的决斗挑战。”塞寒缓缓走出走廊,站在狂暴的风雨之中。短短几天,他的皱纹更深了,眼窝深陷,背部也佝偻得更厉害了。他目光淡定,也很从容,回头对白云堡一干人众说,“你们记住了,今天我和柳少侠决斗。如果我死了,你们不要为我报仇,更不可为难柳少侠,让他们师兄妹带着小秋走。你们听到了吗?”

待得众人答应后,才对柳铖说:“你要报仇,就来吧!”

柳铖横眉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接招吧。”

一剑势如奔雷,倏地刺出。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风雨大作。

塞寒一动不动,任凭那剑穿心而过,体内迸出的血水和着雨水一起流落。

塞寒安详的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回头看着花小月,吃力地说:“照顾孩子……”然后,轰然倒地。

一位活了八百余载的人,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居然一招未接就倒下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周围一片宁静,大家都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刚才生的一切,甚至连柳铖都概莫能外。

三长老塞永波忽然心中一动,回头看着塞雷,塞雷狡黠地一笑,传音说:“我可没有弑祖。我只是施法定住了老祖宗的身子而已。”

三长老心中大寒,他忽然对塞雷有一种深入到骨髓的恐惧感,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了。

花小月看着塞寒,脸色更加苍白,差点晕过去。

柳铖看着手中被暴雨冲刷的剑,喃喃地说:“这怎么可能?”

几个侍卫忙上前抬走了塞寒。

塞波地忽然大喊一声:“老祖宗被贱人的野男人杀了,大家上啊,杀了野男人!杀了贱人!杀了那个小野种!为老祖宗报仇!”

侍卫和家丁们纷纷响应。

“不要胡来。”大长老喝道,“刚才老祖宗的话,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吗?让他们走!”

柳铖走上前对花小月说:“师妹,我们走。”

花小月扫了一眼周围,现都是决绝仇恨的眼神,把牙一咬,头一低,用一把小伞遮住小秋,风雨中跟着柳铖就要走。

塞波地骂道:“贱人,你走可以,把小野种给我留下。”

二长老塞学文也说:“堡主夫人可以走,小祖宗是不能走的。”

“波地、二长老。”大长老训斥道,“你们难道都不听老祖宗的话了吗?”

二长老心中暗道:你塞波天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想把小祖宗逐出城去,自己好当堡主。

但碍于大长老的*威,二长老势单力孤,斜眼瞟了一下三长老,三长老却没有任何反应。二长老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忽然,三长老背后闪出一个头陀,一声暴喝:“我说柳铖你这个小子,难道一点规矩都不懂吗?你把我们塞家当成什么了?”

声如炸雷,塞家人众都看着这个陌生的头陀,不由狐疑:我们塞家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

大长老背后的朱全修和徐泽豪也都惊奇地看着塞雷。

“你想怎样?”柳铖冷冷地问。

“嘿嘿,你在我们塞家行凶杀人,”塞雷漫不经心地说,“虽然老祖宗宽厚,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你想什么东西都不留下吗?你把我们白云堡当成什么了?”

“你要我留下什么?”

“我要你的一条手臂。”话还没有说完,众人眼睛一花,冷面头陀塞雷已然骈起两指,将柳铖左臂斩落地上。他的手指竟如刀锋一样锋利。

柳铖“啊”地一声惨叫。围观诸人心头都是一颤。

柳铖一咬牙,伸指朝肩部一点,暂时止住流血,右手拉着抱着婴儿的花小月,恨恨走出白云堡。

没有人喝彩,至于站在大长老身后的朱全修和徐泽豪更是心底震撼,他们清楚地知道,头陀的实力远他们。此人至少达到了分神期。白云堡有这样一个高手存在,自己的使命还能够完成吗?

二长老打破了沉寂:“各位,老祖宗已不幸仙逝,死者为大,先办理完老祖宗的丧事,然后再来确定新任堡主人选。你们看这样,行吗?”

“我说二长老,堡主人选不是已经确定了嘛,你难道不清楚?老祖宗仙逝了,小祖宗实际上是个小野种,无资格继承,堡内除了德高望重的大长老,还有谁能担当堡主重任?除了大长老,我谁都不服。”粗人塞波地吼道。

“波地,”大长老假意喝道,“说话要文雅一些。”

朱全修走上前说:“作为尊敬的大长老的朋友,我朱某支持他荣任堡主。”

徐泽豪也走上前说:“我是皇上面前的五品带刀侍卫,我也支持大长老荣任堡主。”

“咦?”塞波地惊奇道,“你不是东来顺酒家的老板吗?什么时候成了皇上的御前侍卫了?呵呵,不过,有皇上支持,大哥,不,大长老当堡主是高枕无忧了。”

“白云堡堡主的人选问题,由不得外人说三道四。”塞雷冷冷地说。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塞波地牛眼圆睁。

“放肆!”塞雷一声断喝,塞波地满脸胀得通红,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三长老塞永洁打个圆场说,“这位也是我们的老祖宗,他的名讳叫塞雷。”

“塞雷?”众人都不由悚然动容,那是最早敢挑战老祖宗的混世魔王,谁人不知?更何况刚才他断掉柳铖一臂所展现的实力,更是让人折服。同时还解了塞家上上下下胸中的闷气。试想一想,如果老祖宗被人杀了,而凶手却大摇大摆地走了,纵使有老祖宗不许报仇的命令,可对积威达数百年的塞家来讲,情何以堪?当然,塞雷也是杀害老祖宗的帮凶,此事只有他的直系后裔三长老塞永洁知道,可塞永洁永远都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

大长老隐隐觉得自己当堡主无望,脸色苍白不堪。

冷面头陀塞雷立马成为白云堡人众关注的焦点,他也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我认为要成为白云堡堡主,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年纪不一定最大,但辈份要高;二是功力强大,身手在白云堡应该是最好的,这一条最关键。”

三长老乘热打铁:“我提议由老祖宗塞雷继任白云堡堡主。”

二长老最害怕的就是大长老一系掌权,再加上平素和三长老经常联合,有许多共同语言。当即不失时机地送出顺水人情:“我支持老,老祖宗塞雷继任。”

塞波地好想说反对的话,可是苦于嗓子变哑,连嘶哑的声音也不出。直急得双脚乱跳。

见两位长老都表示赞成,大长老塞波天知道大势已去,平静地说:“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我也支持。说实话,我本人才疏学浅,确实比不过老,老祖宗。”

塞波地“扑嗵”一声跌坐在地,搞了一屁股的泥水,显然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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