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变了真的变了。
甚至她可以说出他哪里变了。老爷变得爱笑了、变得柔情了、变得容易亲近了虽然他对红红还是不悖辞色但瞧着她的**裸目光总教她不由自主地脸红彷佛……在老爷心中她是个重要的人儿可能吗?对一个男人而言女人会比牛马还重要?

虽然是痴心妄想但总是有一个梦就因为是梦所以才有希望。

在徐府她开始懂得什么是希望了。

希望就是不论任何时候都不再要认命了。

她的前半生一直都在认命因为她不了解希望她唯一认对命的一回就是嫁给老爷这样的好人。

他怜惜她真的。不管是冷酷的老爷也好或是现今面带笑容的老爷总之两种性子的老爷都待她很好很好好到她无以为报。

她能用什么方式报答老爷呢?

“娘娘红红饿饿。”身边的小人儿扁起一张嘴虽然还不算太懂事但她总觉得霍水宓跟徐苍离太接近了。娘娘应该是她的讨厌讨厌都是那个坏人抢走娘娘!

“好啊娘娘上厨房煮点面吃好不好?”

“好红红要吃娘娘的要吃娘娘的!”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在霍水宓跟前跑来跑去。“红红穿娘娘缝的衣吃娘娘煮的面红红还要娘娘帮红红洗身体。”最好永远都陪着她不要理那个臭人、坏人了!

霍水宓心满意足地笑了搂住红红在她额上用力亲一下。“红红说什么都好你在这儿待着娘娘马上回来。”

“嗯。”红红用力点了一个好大的头爬上床沿甩动着肥肥的两只脚。“红红乖乖的不吵不闹娘娘快回来红红等你。”

像一个家真的好象一个家。今生老爷赐给她的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言词的?

时到今日方知原来一个家也可以不必像在娘家一样她是人母、她是人妻真好有人可以爱的感觉真好红红也爱着她老爷……不求老爷须死心塌地爱着她但至少只要把她当一个人看就好……想归想那痴心妄想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人真贪心一旦懂得了希望便涌出了无数个希望……

“夫人!”在绕过中岛的时候遇上贾大妈肥胖的脸皱成一团。“王总管出门了老爷又向来不管他们的我一时找不到人所以不得不来请求夫人。”

霍水宓一怔。“怎么啦?”难得贾大妈没头没尾的说话。“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贾大妈待她甚好帮忙是应当。

“这……”贾大妈绞扭着双手。“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老爷向来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月玺小姐对丫鬟也不好在府里没什么贴心的人要不是我见翠玉偷懒询问否则还真不知月玺小姐躲在房里三天三夜不出门?”

“啊是闹性子吗?”

“谁知道?要是闹性子就好。她的脾气倔闹性子定会摔碗摔东西的可是三天来静悄悄的我敲门也没人理会可别是病了……”

“那……我该如何是好?请大夫好吗?”她向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的。

“我是想请可是房门教铁链子给控住了。”贾大妈想起来就心惊。“都是那翠玉鬼丫头小姐出了问题也不理会足足有三天了若是我没现那岂不是……”

啊她可没遇过这种事该怎么办?“那我去瞧瞧看好了。”如今只好将心比心以往她病了没人理会她月玺若病了应该是渴求人去陪伴她的。

虽然月玺憎恶她可好歹她也是老爷的女儿跟红红是同等地位的。现在该是回报老爷的时候了。

跟着贾大妈又绕了好几条路才瞧见别致的楼阁。

“这是死去夫人生前住的地方小姐硬是讨来住的。”

“咦?老爷没同大姊住在一块吗?”

贾大妈古怪地瞧了她一眼不敢再吭声连忙上前敲着房门。“小姐小姐夫人来看你了你快开门啊!”叫了好几回里头还是没应声。

霍水宓见状私语:“若是找几个高大下人撞开门不知有无可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敢!”房里头传出气若游丝的“怒声”。“你这小后娘多管闲事趁早擦擦屁股滚蛋吧!”

“你开门我就不找人来了。”霍水宓对着里头说道。

“哼!谁理会得了你!”

“贾大妈快叫几个长工过来!”

“好夫人我马上就办!”

“等等!”里头又叫:“别叫人来别叫人来!”

“那你开门我不找人来。”霍水宓想报答徐苍离的心掩盖所有的胆怯一心只想为徐家做点什么事哪怕是件小事。

里头沉默半晌才传来战败的声音:“贾大妈走你留下我就开门。”

“这是自然。贾大妈请你先叫珠儿到厨房弄点面线端去房里给红红吃告诉她我待会儿就过去。”

贾大妈迟疑了会小声道:“夫人你可要小心。上回小姐使性子摔了个盘子就摔在翠玉那丫头的头上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向老爷交代?”

“你放心吧!”目送勉强离去的贾大妈霍水宓才又对门里说道:“可以开门了。”

好一会儿工夫里头静悄悄的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才听见脚步声很沉重门一开里头的人迅往内角退去。

霍水宓一进门内扫视摆设一眼忽地惊呼:“月玺!”

徐月玺就蹲在墙角身上穿著厚重的大冬衣两颊消瘦了不少三天没吃饭让她脸色青白平日的娇蛮不复踪迹。

“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吧?将来我死了你可以在宅子里作威作福!”徐月玺恨恨说道眼泪净在眶里打转。

死?霍水宓倒抽口气急步上前。

“你别过来!别以为付出你一点假心假意就可以收买我的心!你不配当我的娘亲不配!”

“我……月玺你哪儿不舒服?我找大夫来瞧瞧你好不好?”

“不稀罕!”

“那……”那该怎么办?月玺的脸色很差几乎见不到血色。她能做些什么?能为老爷做些什么?“不成不成这是一定要请大夫的!”

霍水宓转身欲奔出门外徐月玺了狠地冲上前合上门她紧靠在门扉上叫道:“我说不准请大夫来就是不准!宅里已经有太多的耻辱不必再多加一笔!你也是听听外头怎么说人人都说爹差劲到只能买个新娘回来传宗接代而那个新娘年过二十压根就是没人要的才会轮到爹去买!都是你!我原只盼将来外头的人逐渐忘了徐府生过的事到时说不得爹爹会瞧我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徐月玺的眼红了泪水也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我要你进来可不是打算死前认你当娘我要你去找爹求他在月玺死前来看看月玺那我就满足了。”要不是听说这一个月来爹待小后娘极好她曾偷偷跑到曲桥下的树后瞧见爹陪着小后娘喂鱼天啊那可是她的爹吗?面容和善虽然听不清对话但偶尔见到爹放声轻笑好似很快活!

打从她出生何时见到爹也有另一面的?全是因这小后娘如果她去求爹说不得、说不得当真能在死前见到爹爹同她说一句好话。

“月玺跟我去见大夫我陪着你!”霍水宓焦灼地说道。

“我不要!我这种病怎能见大夫?”

“啊你明白你的病因?可……可你不是大夫如何知道?”

“你理会这么多干嘛?你到底找不找爹来?若是不找就滚出去!别玷辱了我娘的地方!”她叫道随即痛得皱起脸来弯起身子。“痛……”痛死人了!

拗不得她的凶悍霍水宓上前扶住她。“咱们先坐下有话好好说!”勉强支持她到床沿。

“我可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唉哟……”

“月玺!不找大夫不行了!”霍水宓的脸色也白了。

“不要……”徐月玺睁开眼喘息而后现小后娘的双手也在抖。

她在怕吗?怕活生生死在她面前?还是怕没法跟爹交代……还跟爹交什么代呢?就算她死了爹恐怕也不会动容吧!她究竟在求什么呢?三天来她好孤单好想有人陪着至少不会让她胡思乱想她老想着在她的生命里究竟有什么可以值得爹记下来的没有、完全没有连她自己也记不住有什么可以值得思念的事听说小后娘未出阁前命很苦苦到三餐喝白粥但她虽苦如今却算是苦尽甘来这算什么?老天爷在做什么?

她徐月玺也很苦啊虽然身着锦衣、食用佳肴但心灵上的苦谁能了解?如今她就快死了……好孤单啊……

她瞄了小后娘一眼忽然道:“算了别去找爹了。你……你就坐在那儿陪着我好了。”口气是命令地。

“好我陪着你我让贾大妈找大夫来!

徐月玺翻了翻白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找……你你哭什么?”

霍水宓红了眼忙用袖子擦掉眼泪。

“我没哭。”奇怪她只是想为老爷做点事为什么见到月玺这么难过她也跟着心痛?

“你在可怜我!谁需要你可怜了?”她叫道才刚说完忽然现自个儿被用力抱住了虽然她比小后娘圆润但一时之间被她抱住也挣脱不开!

“谁在可怜你?月玺咱们去找大夫看病只要病好了我找老爷过来就算拖也要拖他一块过来到时你的身子好了就算同老爷聊上一天一夜也不打紧好不好?看了大夫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天啊这小后娘好激动……为什么她要这么激动?徐月玺闭上眼。小后娘的身子软绵绵的味道还算满好闻的从没人这样抱过她的好象有点点像娘……

娘?哼她也……配!她她只是个烂好人而已也不想想她徐月玺以前是怎么待她的流什么眼泪分明分明是在唱她的独脚戏!

小后娘才大她五岁怎能当她的娘亲?

徐月玺有些难舍地推开她斥道:“少装模作样了!你想收买我的心?哼我是千金不换的!不像你才一袋黄金就卖了自己!”

霍水宓垂下眼。“可是我在这儿过得很开心啊。月玺以往我病了没钱看病足足拖了好几个月才全好我不希望你同我一样。生了病是很苦的……”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徐月玺大声吼叫:“我病了不会看大夫吗?还需要让你在那惺惺作态吗?就我白痴想活活病死吗?难道你不知男女有别吗?算了!算了!你滚你滚!就让我一个人的血流尽好了流尽了就死了就不会痛了。

“流血?”总算找到点蛛丝马迹了。不如多套些病情再赶快到大夫家问个详情好抓药。“月玺你……受伤了?”

“我……”徐月玺脸一红。“我可不记得哪里受过伤了!”

“那怎会血流不止?”

“哼我要知情还会等死吗?”

“怎可能莫名其妙生了病……”啊啊月玺怎么羞红了脸这副情景依稀见过很眼熟……

对了在她十三岁那一年她也是莫名地“生了病”不敢告诉老爹二娘也不理会她是她抱着“病”洗衣教隔壁的大婶瞧见才了解到……

霍水宓忙握住徐月玺冰凉的指尖急问:“你会腹疼吗?”

“你怎么知道?”难道这小后娘习过医?

“你……你是不是直出血?”在她耳边小声说出流血的地方。

“咦你……你当真知道!”徐月玺的脸又红又白分明是被说中了。

“呼。”霍水宓见状吁了口气若不是及时攀住床柱软绵绵的身子早滑落在地上。

“你懂医术?我我还有没有救?还有没有?”只要能活下去就算跟最讨厌的人求救她不在乎了!而且……忽然觉得这小后娘也没那么讨厌嘛。

“有救有救这自然是有救的。”霍水宓激动地笑了直捉着徐月玺的手不放。

“我忘了你今年不过十五岁身边又没亲近的女辈不懂是理所当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

“天下女孩儿到了你这般年纪都会同你一样的。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一回现下你是初潮当然会难受些再过几天就没了这不是病是正常的。”霍水宓把从大婶那儿听来的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就为安抚徐月玺的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病?”徐月玺迟疑问。小后娘是烂好人。应该不会骗她。

霍水宓点头含着笑容。“这可证明你长大了。”

徐月玺想了想再瞧瞧小后娘握住她的手。为何小后娘的指尖也是冰冰凉凉的呢?

是因为关心她的缘故吗?

“你不放心我请贾大妈抓些药回来服了就会舒服些好吗?”

徐月玺终于抬张口欲言又及时闭上好半晌才问出:“你怎么懂的?我听说你自幼丧母你怎会懂得这些?”

“原先我也是不懂的是隔壁的大婶好心说给我听。”她瞇起眼笑着。似乎比徐月玺还高兴:“你饿不饿?我让宝丫头弄点甜食对你的身子骨有益的。

咦为什么是隔壁大婶说给这小后娘听的?她不也有霍二娘吗?难道这小后娘的后母不曾向她解说过?既然如此小后娘又为何要说她听?

“若我是她早也叫那些小鬼吃我受过的罪哪里还会好心解说?”徐月玺咕哝道。

小后娘是烂好人这样的女人太容易欺负了……

可莫名地心头有点暖呼呼的。

“月玺吃些好吗?”

“要吃我自个儿不会去拿吗?”徐月玺的脸微红。

她的肚子真的饿了!她脱下冬衣忽然觉得生龙活虎起来瞄到小后娘放心的笑容扭捏了会才要说几句刻薄话倏闻外头惊慌失措的叫声。

“是珠丫头。”霍水宓放开徐月玺的手匆匆打开门没觉徐月玺若有所失地盯着自个儿空虚的双手。

外头珠丫头撩着裙襬如遭人追赶似她又喘又急忙叫:“夫人救命啊!快救救红小姐!”

“红红?”霍水宓的心又猛然剧跳了起来。“她怎么啦?不是在房里用食吗!”

“红小姐哭着找夫人以为你又叫老爷给霸占了哄她也不听我一时没法子只好带她过来找夫人没想到路经曲桥红小姐看见湖里鲤鱼贪玩起来一个不小心落了湖!是珠丫头该死!没好好顾着红小姐!”大气没喘一声就一口气全说完了。

霍水宓抽气叫道:“快带我过去!有没有人救她?有没有?”快步跟着珠丫头离去。

“没有没有!附近没下人走过大小姐这里是最近的所以奴婢才跑来求救……”

焦灼的声音愈来愈远。

徐月玺站在门槛后邹起柳眉。

“大热天的徐府佣人都偷懒去了自然是找不到人求救哼!”她自言自语的想到小后娘不会游水去了不也白去……这可不一定小后娘是标准的烂好心说不定不会游水还跳进湖救人!

那可不成!

她若死了……若死了!万一以后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痛冒出来她找谁问去?幸亏她懂游水现下赶去还来得及!

徐月玺出乎意料地快动作才跨出门槛要飞奔救人去。忽地她停下脚步回望曾是亲娘的屋内冷冰冰的甚至还不及那小后娘给她双手的温暖!

她突然脱口而出:“娘如果你在世会同她一样待我吗?”深深地瞧了屋内空荡荡的摆设一眼然后旋过身毫不犹豫地忍着腹痛跑向拱门。

※※※那是什么玩意?

徐苍离谜起黑眼。虽已迈秋却骄阳依旧银白的波光水面上隐约溅起浪花。

不是鱼!那瞧起来像人!

是水宓吗?她可不懂游水!

三申五令不得要她靠水一步该死的她!

徐苍离心一沉疾步飞向曲桥上由桥上看见黑在水面上载浮载沉眼见就要完全沉下去!

“水宓!”他肝胆欲裂脸色一白回忆起当日她落河情景虽是须臾之间他想也不想地跳进人工湖泊。

湖里湛蓝地白黑漆漆的水草吞噬了沉下的霍水宓。

她是他徐苍离的妻子谁敢动她?湖神也不行!

迅捷地沉下身避开水草纠缠一把抓住霍水宓的黑他的靴里贴有匕他狠狠地憋住口气利刃断水草。

她不是水宓!

是那个小肥猪仔!

先前因为远距离所以看不清但心中隐约觉得古怪水宓的身子不该如此矮肥然而一时惊悸恐惧淹没了他的理智。这小肥猪只虽然失了意识肥胖的双手却懂得紧攀住他的颈子……

他瞇起了眼咬牙地扔了匕只手抱住她正要往上攀游忽地他的脸色更白了?

不知何时幽幽水草找到了替死鬼逐渐缠住他的脚踝不得轻易移动。

如果放开这小胖猪尚有余力可以拨开水草不然再待下去迟早会成水尸!

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女救她有何用处?

就算救也不见得救得了她说不得是赔上自个儿的命!沉甸甸的水压逐渐迫人肺部如饱和的囊袋几欲炸开再拖个晃眼必死无疑……

千思百转之际徐苍离现自己弯下身手仍抱着沉重的小丫头另只手拨开缠人的水草这厢一拨那厢又黏过来虽是在深湖之中却也感受得到冷汗直流。

只须放开她便有一线生机。

他尚有水宓荒芜十年的心亩在遇上她之后逐渐长起芽苗怎能舍得她?怎能?

放开她吧!放开她吧!留着她一日见她赤红的头心头总有疙瘩任她淹没在深湖中吧!

他的身躯四周逐渐转黑起来徐苍离这才惊觉沉下的身子被水草给淹没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若是为他的亲生子女就算沉尸湖中也心甘情愿这小肥猪算什么?她算什么?

难道爱一个女人也会教心给变软了吗?

忽地头上的水草拨开了徐月玺张大着眼拚死拉动他在旁的徐向阳则拨弄着水草。

他太重被水草缠得很紧。徐月玺见状当机立断地拉扯徐苍离抱着红红的手臂。

她想教爹爹放手!放开那只沉重的小猪妹至少容易救他!反正在爹眼里那小丫头是野种没人在乎的死红红总比死爹好偏偏扯不开两人爹的手臂为何不放?为何……

她的眼对上徐苍离虽仅短短数秒但他的冷眼拒绝了舍弃红红……徐月玺呆了呆心思混乱极了她认识的爹是向来不理会他们的啊!哪怕哪日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容……

倏地徐向阳拍她的肩指指埋在沙土中的匕。徐月玺大喜点头游去趁此徐向阳指指红红要接过来先送上去。

徐苍离注视了他一眼要拉开紧紧攀住他的小猪仔。无奈她不放手就算在昏迷中也死不放手。

徐月玺拾来匕了由徐向阳砍掉累赘的水草趁着一松动徐苍离立即往上游。

未久他浮出水面狠狠地踏在浅滩之中。

“苍离!”霍水宓惊叫。

“别过来。”他低吼湿透的眼模糊地见到红光刺眼而温暖。他喘息跄跌了几步忽然半跪在湖畔旁。

他感觉到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孩子然而他却感受不到怀里小猪仔的生命。她的身子冰凉分不清楚是湖水浸泡过或是……

“苍离!”在湖边等着他们的霍水宓见他神色有异。顾不得他的“命令”奔上前。

来之时在路上遇见向阳跟着他们过来救人却没料到浮出水面的会是老爷!

“老爷你还好吗?”她不理会衣裙浸水跪坐在他面前焦灼的泪水滑落好恨自己的不争气她什么也不懂不懂游水、不懂临场机动反应甚至她无法帮助救一个爱她的孩子……

骄阳下她的脸蛋僵住了。目光徐徐垂下地上躺的是红红昏迷不醒肥嘟嘟的小手扯着老爷的衣襟不放显得有些僵直。

她睁大了眼在泪气中迟疑地伸手探她鼻息。

没有。

没有!

“不!”霍水宓的嘴唇在颤。这可爱的小丫头是头一个待她好的人她能为她做些什么?在徐府中她究竟能为每一个待她好的人做些什么?

背着光的徐苍离喘过气来眉头一紧捉住她的手道:“有救我说有救就是有救!”他俯下头灌着气入红红的肺部在大热天里每个人都是出奇地冷。

“为什么?”徐月玺低语瞪着爹的行为。“为什么爹要这样做?爹不爱我们啊!

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付出?“如果轮到她爹会不会也这样对她呢?

霍水宓转身大叫:“贾大妈快快拿条毯子过来老爷房里的床铺先备好还有快差人抓怯寒药等红红醒来我要看见炖好的药盅。”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红红的脸仍是苍白的而老爷……霍水宓泪流不止蒙蒙眬眬中是崇拜的徐苍离她只能依靠他了。她是个贪心的女人开始懂得希望后无穷的希望全出笼了如今她希望老爷救活红红是了她贪心却无能为力……

这或许是女人的天命但不是后天的。是谁造成女子的无力无能?是谁让一个女性个体依附着男子而活?是环境也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早在向阳推她落水之后她习会游水那么也许红红能更快得救。

“咳!”忽地从红红的小嘴里喷出水来。“咳咳咳!”

“红红!”

“行了!”徐苍离疲惫的眼抬起。“等她吐光水就没事了。”他的眉聚起瞧见霍水宓激动地泪流不止。见到她彷如隔世他伸出手。“过来扶我这里的事就交给其它人。”

女人当真是水做的动物。她哭了眼泪像涌泉不止她的身子里哪里容得下这么多的泪水除了这些眼泪她的身子还能塞下点肉吗?

“谢谢你老爷。”红红能得救不是奇绩而是老爷的能力。霍水宓湿沥的眼又溢出泪来。她怕她真的好怕失去这家中的每一分子如同当年失去娘亲后的无依无靠;不比当年更甚如真失去了徐府里的家人不只会无依她会开始感觉到空虚。老天爷那是多么可怕的感觉正因为曾经得到过所以失去后才会懂得空虚。

她该如何保有她的家人?就凭她这无能无力的女人?

“别再抖了抖散了我可不负责拾回你的骨头。”他温情含笑道握住她的冰凉小手。

“娘……娘!”红红虚脱地转醒一睁眼就觉得脸颊一直被滴水原来是娘娘的泪。

“娘娘不哭……不哭红红在这儿……”她吃力地说眼皮垂得很重。

“娘娘不哭了不哭了红红冷不冷?娘娘先抱你好不好?”

当然好啦!难得她有机会跟娘娘独处……独处!她的眼勉强撑大看见上方另一个背光的脸庞。

“坏人!”她叫道。

徐苍离厌恶地哼了一声。“不该救的。”

“坏人抱抱!坏人抱抱!”显然她想起湖里的一切眼眶迅转为红色扁起小嘴准备放声大哭起来。

“老爷……”

徐苍离罔顾她的哀求欲起身现衣襟教红红死捉不放。

“娘娘我要坏人抱抱我要他抱抱。”在湖里“痛苦地睡着”前看见坏人抱住她她痛痛没法子吸气可是觉得很安全。

“老爷!”霍水宓抱起红红塞到徐苍离怀里楚楚可怜地又投以崇拜的目光彷佛不解他为何救了红红却不愿施舍一个怀抱。

他咬牙瞇起眼注视她半晌才终于折服在霍水宓百分之百的崇拜眼神下接过红红。

“今晚总要叫你付出代价的。”他附在她耳边恐吓地低语。

一触到“睡着”前的熟悉怀抱突然的恐惧感与放松交织红红忽地“哇哇”大哭起来净埋在徐苍离的怀里喷鼻水顺便在他的手臂上洒点小尿水。

徐苍离板起一张脸孔不耐烦地忍受甚至勉为其难地拍着她的背安抚似的哄她。

霍水宓吸吸鼻子感动地小声问道:“老爷我也能靠着你一会儿吗?”这样的景象真像一家人。

他还能如何呢?他叹息:“不怕湿就过来吧。”

“嗯。”她点头靠在他的右侧紧紧地抱住他及红红。“老爷谢谢你救了红红。”

她的喉头梗着。虽然老爷并没表态但她想她了解老爷的心了尽管偶尔听见下人们说老爷的冷僻但在她眼里老爷配当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是天底下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她何其有幸嫁给老爷?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幸运。

湿漉的眼睁开瞧见他身后手足无措的徐向阳和徐月玺她的泪又掉了下来。

她伸出白玉臂膀一手拉过一个细致瘦小的手臂虽然还不足环抱四个人但至少是一家都在一块了。

她的脸颊靠着老爷的肩左手抱着徐向阳而右手牵着徐月玺。五个黏在一块的家人……

“真好水宓也有命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呢!”她抽噎地小声说埋在宽厚的肩里含笑着。

徐苍离并不答话。就因为她太容易满足了所以并不斥开两个孩子以为他能心甘情愿地接收旁人的孩子吗?若不是为了安抚这小女人……

他的眼接触到徐月玺的。湿答答的贴在她的颊上她的眼睛流露出渴望随即垂下不算成功地掩饰她的泪珠。

他无声叹息。

家吗?如果这也算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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