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厅内的人被应承宗的话唬得一愣,惊异地瞪大眼睛看向这年纪才十多岁的少年人。
此时,一名亲卫匆匆行入厅中,看到应承宗也在座,便走到他面前施礼报告:“小应都头,请即刻禀报局主,山阳的陈君华都统领有紧急军报,要局主立刻处断。”

应承宗站起身向亲卫还了礼,沉声说:“知道了,请陈都统领派来的人到厅内,我去请局主出来。”

亲卫应了声“遵命”,歪头向应俊豪狠狠的盯了一眼,快速向厅外走了。

这下,不但新到的张全忠兄弟,就连丁家良、柯茂也对应承宗刮目相看了。

特别是应俊豪,带着几位本家堂侄和侄孙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他就从没想到过要问有关林强云的任何事情。此刻见到连应承宗在双木商行中的地位不低,似乎还是个什么都头之类的小头目,除了惊奇之外,心中也觉得当初所行所事有点稍过孟浪了些

应承宗因为那名亲卫当众在厅内向他行礼、报告,觉得大有面子,心知既是陈君华派来禀报紧急军情的,必定是有重大的事情需要林大哥决定处理,马上起身朝房门走去。

在门外即大声说:“报告,山阳的陈都统领派人前来禀报紧急军情,请局主立即接见。”

林强云已经将白药粉用温酒喂给清醒过来的应君蕙服下,盖好被子让她好好静养,看着她服完药后不一会就闭上眼睛,慢慢又进入梦乡,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搬掉了。刚想退出房间时,就听到应承宗的报告声,急走两步到门边竖起手指“嘘”了一下,小声说:“知道了,请来人到厅内稍候,我马上出来见他。”

再检查了一遍应君蕙,确实是安静地睡着了,林强云才招手叫上山都朝门外走。

那位赶了二百多里水程的护卫队什长,刚入厅内才坐下,一见林强云出厅,立即站起身相迎,走近前小声说:“局主,陈都统领的秘密口信……”

林强云摇手止住什长,说道:“你随我来。山都,你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放入。”

转身走进应君蕙的房内,那名什长一进门不等林强云开口询问,立即说道:“陈都统领要我禀报局主:他和张国明大人商量过,张大人也同意用我们的宝刀换取李蜂头的一块地盘。都统领觉得事关重大,必须要局主亲自到现场与李蜂头谈判才有把握。所以请局主在处理完应姑娘的事情后,立即赶到楚州。另外,陈都统领还交代说,请局主在高邮、宝应两地再租些漕船,以便将我们的骑兵及粮食全都运走。其他没有了,就是这些。”

林强云听完什长传的口信后连坐都没坐下,马上就转身和什长一同出到厅中,向柯茂问道:“柯老,有重大的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置,我要带全部人连夜再赶去楚州,此地可能租到客船么?”

柯茂还没来得答话,一直在厅门外守候的姬艳听得林强云立即又要走了,急得他什么也不顾,跌跌撞撞冲进厅里,扑跪在地上向林强云“咚咚咚”地连连磕头,嘴里嘶声叫道:“东主啊,我是将那位应小姐救走又送回来的人哪,求求你将我一起带走吧,小人没有别的想头,也不敢要双木商行的赏金,只求东主收留小人夫妻,每日赐下一点能止住痒的仙膏,就心满意足了……”

林强云看到此人身穿女装,但声音却是个男人,不由得奇道:“且慢,待我问清楚后再行决定,先退到一边候着。”

姬艳听得林强云的口气没有断然拒绝,心中虽是忐忑,却也不敢再出声求告,艰难地爬起来退到边上等待。

柯茂向林强云抱拳说:“少……东主,属下自己就有一条不小的客船,能运载三十多人今天刚好从扬州回到高邮,可以随时听候调用。另外,属下也能马上向其他商家租到三至四条同样大的客船,应该足够少东主使用了。”

林强云点头表示可以,然后问清了这个身穿女装的男人,确是叫了另一个女人来报告,使得能把应君蕙接回来的人后,便从挎包内取出一个很小的圆瓷盒,交到他的手上说:“双木商行可以收下你们夫妻两个,赏金的事稍后再说,你们今天就跟着一起走。这是止痒的雪花膏,盒里有可以让你用一天的量。下去准备,我们马上出发。”

待姬艳走后,林强云向柯茂说:“柯老,请立即吩咐准备三条客船,时我们要连夜动身。我们走后,请柯老租下本地所有能租到的漕船,让他们明天或是后天到楚州来运货,你自己则动员我们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帮助天松子道长想办法将收购到的粮食运到我指定的地点。另外,请通知宝应的彭老,也请他租下所有的漕船到楚州应用。”

柯茂出去后,林强云向应承宗问道:“三弟,满叔他们呢,为何没见到?”

应承宗刚才在林强云进厅时就听到林大哥叫了他一声三弟,当时没注意,事后回想起来,才发觉大哥叫自己的称呼和过去有点不同。但还怕是自己听错了,不敢太过肯定听到的那声“三弟”是林大哥叫的。此时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从林大哥嘴里叫出的“三弟”一词,心里的欢乐真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高兴得有点结巴地回答说:“满叔他们伤得重些,还在他们的屋内养伤。林大哥,我和满叔他们与叔公商量过了,叔公答应,可以……可以让我们回到双木商行,跟林大哥一起做事。叔公说,只要我们能平平安安的传承应家一脉香火,他就心满面意足,不会再来管我们的事。”

林强云跳起来握住应承宗的手问:“叔……叔公真是这样说的?”

应承宗点头道:“真的,不信你去问问叔公呀。”

林强云犹豫了一下,很快镇定了自己的情绪,走到应俊豪面前整了整衣服,拍打几下掸去下摆上臆想中的尘土,十分庄重地弯下腰向应俊豪作了个深深的长揖:“叔公,林强云为先前的不敬之罪在此向您赔礼了,请叔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子则个。”

林强云不但称呼上跟着应承宗叫,在辈份上就先矮了两辈,还态度恭敬地向自己赔礼请求原谅,就是傻子也明白他的心意了。应俊豪也明白自己之前说他是铜腥味满身、奸诈逐利的小人,对林强云这个一心想要追求侄孙女的年轻人,于心理上的伤害过大,以至于在知道应君蕙出事后爆发出满腔怒火,竟发展到要以兵器相对的地步。细想起来,这事原也不能全怪这个年轻人。

但要应俊豪就此接受林强云的赔罪,似乎面子上一下子还下不来,但若是不予理睬的话,说不定还会引发出什么不可知的事故呢。心里不由暗暗焦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处理才好。

林强云躬下身去许久了,还不见应俊豪有何动静,心里不由得又焦躁起来。

他慢慢站直身体,脸色越来越红,抬头看了一眼还低头坐在原位应俊豪,向应俊豪华行礼的手发起抖来,而且不自觉地慢慢垂下,颤抖着渐渐向腰间的衣服内伸去。

山都一见林强云的动作,悄无声息地闪身来到林强云身侧,紧握着已经出鞘的匕首,盯视坐在同一边的应俊豪和丁家良,随时准备出手攻击。

除了张全忠兄弟、郝氏,及姬艳等五个人以外,厅里的人全都知道林强云衣服内藏有“诛心雷”法器——那把他从不离身的手铳。一旦林强云将法器——手铳——取出,万一他又和那天在镇国寺左空坪上那样,为了应君蕙而发起飙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那就谁也没法说清了。

本来看着林大哥出言恭敬地向叔公赔罪,还把应俊豪称为“叔公”,应承宗还满心高兴地想:“这下好了,只要叔公稍扶林大哥一把,这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就可以揭过。我们又可以和以前一样,跟着林大哥一起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喽。”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叔公竟然对林大哥施对他礼赔罪视若无睹。完全不像那天跟自己及满叔他们讲好的那样,只要林强云向他赔礼,就让满叔和自己姐弟俩再回到双木商行。

“难道叔公又变卦了不成?”应承宗暗道:“按说没有这样的可能呀,叔公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拖泥带水。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林强云的手已经伸入衣服,应承宗急得大叫一声:“林大哥……”

林强云浑身一震,整个人僵在当地,他的脸由红转白,然后又再转青。

坐在椅子上的护卫队什长,一见情况不大对,立即高喝一声:“亲卫何在,护住局主。”

什长的喝声方落,厅外冲进四个林强云贴身亲卫,他们快速赶到林强云身边,把他拉到侧后挡住,抽出短铳压下击锤,对准应俊豪和丁家良,把正准备出面做和事佬的丁家良镇在椅上不敢稍动。

厅外也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向走廊的窗纸全被撕开,伸入十多根黑黝黝的铁管,这些铁管分别指向丁、应二人及张氏兄弟和站在一旁发抖的姬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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