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昆仑猛踏一步以七步伏虎之招看往来人同时之间放出了大股内力元气。胡秋阳焉能不识得厉害?身子一晃一连后退了两步。
侧面人影再现……

方天星用巧步金蝉霍地进身而前看住了他侧面去路。配合着简昆仑的强劲之势他流放出了真气内力一时间舱面上充满了奇异力道。

内力汇集两相夹逼之下胡秋阳由不住再次后退一步却已为对方力道看向一个死角。

狼也似的狰狞嘴露着森森的牙。

姓胡的出了嘿嘿一阵子狞笑:“这就不错了万花飘香可没有这么一个接人的规矩胡某人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打开窗户说亮话两位老兄是哪道上的朋友?为什么冒充本门中人意在何为姓胡的洗耳恭听!”后退一步抱拳而立。

大敌当前处变不惊观其气势大非易与之流。

简昆仑与此人从无交往甚至于也是第一次听到对方名字。

方天星却是不然“秋阳兄别来可好?怎么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闪身向前踏向对方当面。

借助于依稀月光胡秋阳终于看清楚他是谁了。

“原来是你……方……”

“方天星!”问得含蓄答得却是干脆。

乍闻其名胡秋阳就像是兜心为人打了一拳那样陡地神色一震……

事实原因:三年前九月的一个夜晚方天星非但破坏了万花门一宗上门的大买卖更曾与当日负责打劫船只的胡秋阳有过一场激战胡秋阳失风于对方暗器——亮银钉下险些丧了性命。

三年来胡秋阳明查暗访企冀着报仇雪耻却是对方杳如黄鹤原已死了这条心不期然今晚竟在这里见着了。

真正事出意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是胡秋阳这一霎却力持镇定万不愿再次践踏前次覆辙。

“好得很……我们终于又见着了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缘与你见面却是鬼使神差想不到在这里与你见着了!”

“这就叫做冤家路窄。”方天星冷冷向对方注视着“咱们这笔账今夜大概可以清一清了!”

“我正有这个意思……”

一霎间胡秋阳眼露凶光。目光一转却向着一旁简昆仑望去:“这位是?”

“简昆仑!”

三字一经出口胡秋阳陡地神色一惊眸子里显示着极度诧异。那是因为简昆仑这三个字年来在万花飘香组织里已搅得天翻地覆。飘香楼主柳蝶衣本人更为此传谕手下务必要生擒此人押返总坛。

传说里更曾论及此人的行踪常与九公主朱蕾在一起后者更是飘香楼极欲到手的人物是以如何能将二人一举成擒万花门为此殚精竭虑真个费尽苦心。

今夜却是不期然在这里见着了。

原应是十分惊喜之事却因为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形单影只眼前这一霎落在了对方如此厉害的两个敌人手里不禁有些暗自惊心。

看来分明是方天星、简昆仑二人联手诱使自己上门却是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儿才好。

“久仰之至……原来足下是简少侠失敬失敬!”冲着简昆仑胡秋阳抱了一下拳一双眸子逡巡之下大船上黑黝黝地除了对方二人之外余无所见。

自然若是九公主真的在船上也不会随便现身。却是自己派来的先后四人一个不见莫非俱已遭了对方毒手?

这么一想禁不住陡然兴起了一丝冷意。

才觉到对方简昆仑站立之处看似随便其实大有学问自己的行动在未交手之先已受到了牵制。

换句话说也只有眼前丈许见方的一块舱面才是动手之处若要进身中庭实已不能。且是二人表里一气分立生、杀二门未战之先已把自己逼进了死角。

一念之惊胡秋阳由不住激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却是这一霎敌人一面的方天星已不容他少缓须臾。有似飞花一片方天星已飞身面前一起即落触地无声。

“接招吧总舵主。”双手力推之下施展的是极具实力的双撞掌式大股劲道宛似一面铁墙直向胡秋阳身上兑挤过来。

胡秋阳哼了一声抖手以迎却是一沾即退借助于一转之间身后的一双兵刃——鹤爪镰已掣到手中。

黑光锃亮通体上下显然精钢打制弯若白鹤的十根指爪亮若灿银冷森森极见锋锐。

武林中施展这门兵刃的为数不多胡秋阳不用说正是此道的一个行家。

双镰交叉在手叮当一声脆响声里已自飞身而起。鹤爪镰一上一下直向着方天星撩来。

出招极快疾若奔电。

方天星的一口长剑早就等着他了白光电闪里剑势一如虹直取对方前心。

胡秋阳哼了一声陡地定身不动出手双镰改撩为封——十字摆莲的当胸一架当啷!脆响声中溅出了一片火花。猛可里他右手的鹤爪镰霍地扬起反手之间直向方天星脸上抓来。

方天星收身以退。胡秋阳的另一只鹤爪镰忽然挺身以进尖风一缕直取对方前心。

方天星长剑抱胸猛地身形摇动翩若飞云已闪身而出。

胡秋阳那么快的出手依然落了个空。

双方俱动了无名之火这才展出了实力的接触。

大船在浪花冲激下极见起伏。

萧萧夜风锋锐如针无形中助长了夜的阴森。

像是一双飞舞花丛的翩翩蝴蝶更似纠缠空中的怒鹰。

人影翩跹几度交接。

猛可里叮当一声兵刃交击里再一次爆出了大片火花。随着胡秋阳鬼影子的一个巧翻左手鹤爪镰撩处嗤地一声撕下了对方长衣一片。

却是方天星的一口长剑反手而进噗嗤!扎进了胡秋阳的肩窝。

剑拔、血涌!

胡秋阳陡地打了个踉跄鹤爪镰怒翻而出逼得方天星退后两步。把握着一霎逃命良机他踉跄的身影陡地腾身而起扑落船边。

但是站立在一隅的简昆仑却是放他不过。

他这里身势方落当前人影猝闪。随着简昆仑闪电的进身之势银光乍泄那一口灿若秋水的长剑已自搭在了他的项上。

胡秋阳那么疾猛的势子亦不得力之突然打住。眼前情势其险万分。

这一剑简昆仑原无手下留情之意长剑只稍稍顺势一推胡秋阳那一颗项上人头万难保住势将切瓜似的滚落下来。总是那一点仁慈之心制止了他突的杀机。进退两难之间便自停在了胡秋阳肩头之上却把后者吓了个魂飞魄散。“啊呀……”一惊之下才自意会此身未死却也由不住全身抖战成团。鹤爪镰随手而坠当地落向船板。

一蓬灯光直射而前照向胡秋阳脸上。

“简先生这个人要不得……”

说话的人竟是张顺手里的号灯匹练般射出一股强光直照得胡秋阳满脸生花。

灯光射处更看见对方染满鲜血的身上。显然方天星的那一剑极是不轻。

“简先生快下手吧……可不能放过他了这家伙坏透了……”一面说着张顺已跑到近前。

胡秋阳原已垂下的头蓦地仰起。直向简昆仑逼视过来他却也是一条汉子在此性命攸关的要紧关头却也不曾开口讨饶向对方说上一句软话。

张顺饶是不解地偏头向简昆仑打量不已。一旁的方天星也只是冷眼旁观。

各方期待之下简昆仑忽地冷笑一声:“听说你水功不错我若是饶你不死你回得去么?”

胡秋阳料不到对方忽然间竟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了一愣。哼了一声他冷笑道:“大概还死不了吧!”

“既是这样我们就结个善缘望你好自为之……”

话声微顿转向一旁方天星望着:“三哥意下如何?听你一言行事!”

胡秋阳色厉内荏的目光不觉转向方天星望去。

方天里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兄弟你天性仁慈、好心好报。要是落在我的手里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三哥的意思是饶他不得?”

“对!”张顺急道“饶不得呀!”

方天星一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兄弟既已说了饶他一死岂能再有反悔之理且放他去吧!”

简昆仑一笑说:“小弟遵命!”随即抽回了压在对方身上的长剑。

便在这一霎胡秋阳倏地跃身而起施了个海燕掠波之势噗地扎入水中。

灯光照射之下水面上不过轻轻泛起了一丝纹路更不见水花的翻动对方偌大身子活像是一条大鱼便自一纵而去。

这一手入水轻功直把眼前众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张顺赶向船舷向着江水看了一眼跌足叹道:“他还是跑了!完了!完了!”

方天星一笑说:“原来就是放他跑的……”随即转向简昆仑道“此人狡猾奸诈在万花飘香素有诡智。甚蒙柳蝶衣看重今日机会难能你却又为什么把他放跑了?”

张顺再次叹道:“他这一跑后患无穷……简先生你的心太软了……”

简昆仑微微含笑道:“第一次见面总该留些情分二位不必为他担心且待后看吧!”

方天星嘿嘿笑道:“但愿你好心好报吧!”随即转向张顺道“我们得快点去了!”

张顺不带劲儿地应了一声随即走向船桅将两面主帆缓缓升起大船随即缓缓向前移动。

容得舵位固定之后船渐畅终至全前进。

方天星、简昆仑并立船尾向着身后的敌船顾盼却不见有所动静。

可以想知胡秋阳尽管水性再好总是负伤不轻自不能与平日水中行相提并论以他身分以及素日自负决计不会再厚颜立即追上为敌倒是大可放心。

渐渐两艘大船的距离越来越远……终至于黑黝黝完全看不清楚。

方天星缓缓说道:“看起来万花飘香已是大举出动未来不久将是我们双方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不知这秦老大、宫老二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底是怎么的打算?我可真有点憋不住了。”

“三哥大可无忧这个闷葫芦应该很快可以解开了。”

“怎么?”

对于这个新结拜的小兄弟方天星早已由衷敬佩。聆听之下不觉兴趣盎然地转向他望着。

“如果我判断不差一切谜底在前面三江口与他们见面之后即能完全解开……”

“这个我也知道……”

“而且!”简昆仑说“我以为朱先生也应该就在那附近不远了……”

微微一笑简昆仑十分感慨地说:“他们兄妹历经万险这一次总也能够相会见面了。”

方天星一振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简昆仑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确是这么认为。只看眼前万花飘香的八方风雨荟萃一门精锐俱集的场面即可想知今日情势大非寻常——山而欲来风满楼这就有好戏登场了。

船行通畅。

片片浪花白云也似的由船舷两侧包抄而上把整个船头都弄湿了。

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起了风。

由于是顺风之故船极畅只是舟行起落顿仰极大不习惯乘船的人难免会有点恶心、不舒服的感觉。

朱蕾手托香腮觉着有点头晕却又不失童心舍不得乘长风破万里浪的眼前奇乐。

“我看你还是进去睡觉吧!外面风浪大又冷!”简昆仑就站在她身边关心地说。

朱蕾偏过脸向他望着报以甜美的一笑……每一次当她向他注视之时都有浓郁的蜜蜜情意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笑才能略释内心之钟情款曲。

“你也来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

“那好!”朱蕾把身子坐正了“我一个人闷得慌陪着我说话好不好?”

简昆仑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下来。

朱蕾笑靥轻启道:“刚才你们打杀的时候我坐在舱里都看见了。”

“害不害怕?”

朱蕾哼了一声摇摇头:“一点也不……这些日子这种事经历多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看见你把那个人放走了?”

简昆仑点点头:“原来你也看见了张顺为了这件事气得了不得都不想跟我说话了!”

“那你又为什么呢!”朱蕾笑靥不失地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不怕他回过头来报复你么?”

“如果那样我也只有认了!”

微微一顿他随即含笑道:“我并不以为这件事做错了这个姓胡的既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当非是无心之辈我且在他心里留下一颗种子以结下次见面之缘往后等着瞧吧!”

朱蕾点头笑道:“你的心真好好心有好报我且等着瞧这个姓胡的怎么来报答你吧!”

说着她微微叹息一声道:“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哥哥……好可怕的一个梦……”

“是朱先生?”

为了避免时忌简昆仑等已习惯改口称呼永历皇帝为朱先生朱蕾微微一怔才自会意地点点头。

“我与哥哥已有两年多没有见面真的好想见他!”她说“昨夜在梦里见他比从前消瘦多了而且……”

顿了一顿她才缓缓说道:“奇怪的是他告诉我说明朝就快要完了要我改名换姓往南方跑我不答应告诉他要死我们兄妹也要死在一块……他竟然生了好大的气骂我不懂事还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哎呀地叫了一声竟自醒了!”

简昆仑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可惜我不会解梦……这个梦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睁着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朱蕾傻傻地向他看着:“难道说这里面显示着什么不祥之兆么?”

忽然她又一笑:“听人家说梦都是相反的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

简昆仑不禁想到了昔日初见玉剑先生崔平之际崔氏即曾过亡国之叹叹息明室气数日渐衰退已是无可救药以之印证朱蕾今日之梦显然大非佳兆一时不禁为之心内怏怏真个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自承一腔热血恨天无环却难当这亡国之痛——真恨不能站起来大吼上几声。一消心中郁积的闷气。

“事在人为只要朱先生不失志气身边总应有不怕死的爱国志士像眼前的李将军就是一根中流批柱朱先生身边要是多有这样的几个人又何愁明室不振大业不成?”

他振振有词地说着目光炯炯有神。

朱蕾看着他心里甚是感动只是她却又叹息了一声:“前些日子在吴三桂那边陈圆圆曾经告诉过我一些消息说李将军吃了几次败仗败得很惨……不知可是真的?”

这个消息简昆仑当然也听说过了。

事实的情况是李定国在孙可望、吴三桂、多铎等大军联合包围下精力尽失几至溃不成军。传说目前捍卫在永历帝身边的李军不足三千之数已不足再当大军交战任务只可担负必要时的突围以及保护永历帝个人身家性命而已。

正是因为如此简昆仑等四人才有此番联手救援永历帝的计划付诸实施至于以区区四人之力究竟又能产生何等作用?是否又能挽回既倒的明室却是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细想深思果真局势如同传说的江河日下退而求其次他们也希望尽一己之力保全住永历帝个人的身家性命。似乎才是比较切合实际的意念……

简昆仑心里盘算着这些不自禁脸上现出了一种阴沉眼望着滔滔江水更似无限悲愤这一霎他似乎已深深体会了亡国之痛!那滋味是任何一个有血性正义之人所不能忍受的。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倒是朱蕾的这句话使他猝然有所警觉随着他偏迷的目神接触到对方深情的顾盼。

她的一只纤纤素手却在这时情不自禁地落在了他的肩上随即紧紧地抓住了他……

无限深情万般依恋借助于此纤指柔荑的一触悉数地都传递过来……

明月当头浪花如雪他们领受了彼此多情的顾盼此时此刻饶是星星知我明月为媒任何一句话也无庸多说的了。

似乎把先时的来船远远抛后了。

事实的情况是那艘敌船早已改道而行背道而驰自不会再为它担心。

朱蕾转回船舱的时候天色已近子夜。

船行欸乃小风徐吹……

她睡着了。睡梦里像是又见着了她朝思暮想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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