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简昆仑仍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紧邻的姑娘兀自没有醒转仍似一枕香甜在浓睡之中……

花鼓楼整个客栈在一天的忙碌酬酢之后这一霎已落幕也应是在沉沉浓睡之中。

原是古井无波的心境蓦地为九公子这颗飞来的石子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从而荡漾起无边涟漪整个心境都弄皱了。

他想了许多事情自己的、别人的、过去的、未来的眼前由于化名九公子这个姑娘的出现料将是波谲云诡今后更为复杂。

而万花飘香的一面飘香楼主人柳蝶衣受此奇耻大辱之后焉能对自己善罢甘休?如此时美娇、李七郎……甚而那位未曾见面的金叶堂主燕云青都将有可能6续出面与自己大肆周旋为害、为敌。料是无所不用其极。比较起来。自己这一面可就太单薄。显得忒弱了更何况还有弱女随身。想到这里简昆仑真有无比气闷却不是气馁。

记得甫离家门临别老父之前父亲曾殷殷告以为人之道对于所谓的侠、义道理都有很深刻诠释自应终身奉行。眼前自己所为——为即将倾覆的明室尽一分心力该是义不容辞的了即使为此丧失性命也无遗憾以此而观这番义行该是何等神圣?正待全力以赴却是气馁不得眼前化名九公子的这个少女其真实身分虽然费解只看一干降清叛逆对她之必欲得而后己的执著当可知其人的关系重要。无论如何切莫使之陷落敌手这个重担责无旁贷地已落在了自己身上却又是大意不得。

对于邻室的姑娘却又多了一份责任的关怀。

悄悄地点了一盏灯来到了她的床前试试她的额头谢天谢地显然已退烧了由于一直压迫着她不能畅为呼吸的胸间束缚已经去除她乃能有眼前这番酣睡……拾回了往日的无邪与快乐。清秀的脸上一直含带着笑靥果真是梦境如此甜美便一直不要醒转过来该是多好?

看着她含笑的脸简昆仑一瞬间得到了无比的安慰便在这一霎打消了许多顾忌决计全心全力地保护她的安全为她拾回已逝的快乐春天。

他为她盖好了被子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窗户觉到窗上装设有结实的栏栅顿使他放心不少随即熄灭了灯才自悄悄退出。

二人住房其实互相连接中间间隔着用以待客作息的一间客房睡房的门扉只与客房相通别无出入之处。这样减少简昆仑许多顾虑。那便是若有人意图对室内少女心存侵犯唯有通过当中的客房才可进入而在简昆仑坐镇之下想要通过当中这间客房显然大非易事。

一番静坐调息之后简昆仑只觉着身上大为舒畅这一霎灵台空明身上暖洋洋充满了生机活力听视的官能无不挥到了极致!

如此远方村墟的夜臼固然声声可闻便是院中池塘小鱼儿的一个翻身或是偶尔由树梢上飘下的一片落叶也显清晰在耳听得异常清楚!

如是那个人的脚步声更无能逃过他的听觉立刻唤起了他应有的警觉。这个人必然轻功不弱以至于能由池边地上跃向水面的木廊。

当然论及功力也只是不弱而已却并不能达到一流轻功应有的水平——落地无声。

简昆仑一经注意到便绝不容他有所逃遁。

现在这个人已循着水上的十字桥廊一径向着简昆仑居住之处踏近而来。

感觉着对方像是在施展轻功中海燕掠波身法三个起落之后已来到了自己居处当前。

简昆仑却已有了警觉。便在这一霎闪身来到客房。

三间房子都没有点灯简昆仑却已习惯了里面的光度这人果真有冒犯之意一经踏入万难藏身反之简昆仑却以洞悉在先而稳操胜券。

暗中人在片刻安静之后足下移动开始绕居而行似在做一番深入的观察。

简昆仑便在这一瞬闪身室外藏匿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之下。

一片月光打松树下掠过洒落而下院子里像是一片霜那样的白……

简昆仑所站立的树下恰是阴影构成的地方只要不移动或是出响声万难为人觉。

便在这时那人已由侧面闪身出现颇是快而轻巧地来到正中堂屋门前。

一身黑色缎质夜行衣靠小腿扎绑得十分结实。

高个头、黑脸脸上留着一抹寸许来长的胡子模样很是勇猛由他绕屋而行的一番仔细来看可知他并非孟浪之人。

简昆仑不但身手灵眼睛也尖。这人方一现身已被他看了个内外兼透——包括对方膝上的一双锋利短刃手插子以及腰间的一条软兵刃藤蛇鞭右助下的一槽暗器蛇头白羽箭俱都瞧在了眼里另外一条软索斜背胸前用心若何可就让人玩味。

月色里他只是望门伫立迟迟地不与表态简昆仑即使已洞悉了他的来意却也不便出手总要他有所行动才好出手。

这人竟不知简昆仑这个如此强大的敌人就在身侧真正是大大失策。

即见他在观察一阵之后霍地点足而前直趋向前堂正门紧接着一双手掌已附向门板之上。这个动作只是在预测门锁的吃力重量如何却不知两扇房门原是虚掩根本禁不住任何力量。

这个人怎么也没有料到竟会有此一手。随着他手势的轻轻一触两扇门扉吱呀一声竟自敞了开来这个突然的现象大大出乎他的意外却也把他吓了一跳一个快的闪身跃开了一旁。

这人睁大了眼睛在一旁只是窥伺却不敢急急进入少顷之后才敢继续接近过来却不意暗中的简昆仑已容他不得长躯轻摇一片鬼影般的轻巧已蹑身其后。虽说如此随着他进身的势子却带出了一股疾风对方那人猛可里转过身子来几乎与简昆仑迎在了一块。一惊之下非同小可。

简直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双方已交换了一掌。

那人如何能是简昆仑的对手?

掌势方接便自如同一只燕子般地飞了起来翩然斜身直向着一丛花树间落了下去。

简昆仑当然是容他不得这个人身势方落简昆仑已自跟踪而来其势极快随着落下的势子以劈空掌势向着对方隔空劈出了一掌。不意那人功力虽较简昆仑不济阴险却绰绰有余。

简昆仑这边掌势方出即见对方肩头霍地向下一沉即知有诈。果然接下来对方半边身子已自甩了过来三点寒星随着对方的出手一闪而至两上一下各奔要害。

这一手要想伤害到简昆仑自是万难。若是用来减缓简昆仑的追势却有一定效果。

简昆仑不得不临时改变招式一时改劈为拂手势轻挥已把三枚暗器同时挥落地上。叮然声里竟是三枚雪羽短矢。

对简昆仑来说虽只是一霎间的事却予对方以缓和之机。

把握着电光石火的一瞬这个人已自花丛里陡然拔身而起。

这一次劲道较前次更形疾猛飕地掠身数丈直向十字形的木架桥头上落去。

简昆仑其时已自空降落眼看着对方存心逃逸哪里容得?待将扑身而上的一霎一个意念闪自心头!便自停步站立。

却不可疏忽了眼前的一面。房中少女安危更为重要切莫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思念电转便只得伫立不动。

眼看着对方那人身子翻上了桥头第二次运施轻功待将向湖心亭子袭进便在这一霎出了怪事竟然有人容他不得。

一条人影打湖心那面快闪来。一起又落落地无声。

星月里来人那等快的势子配合着张开的双臂宛若是一只极大苍鹰在一个疾厉的扑势里已迎向前番意图脱逃的那人。

那人猝然一惊啊!慌不迭一个快闪却是慢了一步。

后来的那人身手极是灵活。

双方将接未及的一霎暗影里看它不清不知怎么一来后来的那人手势一盘、一转便自拿住了前此来人的一只左手其实并不是仅仅拿住了对方左手显然更为巧妙竟是打对方腋下穿过连同着一只左手整个地翻转过来。

那是一手奇妙的擒拿手法。

后来的这人手法端的巧妙之极竟然在一照面的当儿便拿住了对方来人非但如此他的手劲儿显然极大转侧之间喀地一声响竟自把对方肩胛骨节生生拧碎。

那人负痛惨叫一声却是躲不过紧接而来的噩运。

随着后来这人的一式重击砰的一声声如击革已落在那人背上。

力道极大。

便在这人的一式重击之下前此来人有似空中飞人般腾空直起扑通跌落桥板之上。

便是铁打的身手也吃受不住随着这人落地的势子一连打了两个滚儿噗地喷出了大口鲜血便自人事不省。

对于简昆仑来说眼前变化却是事出意外。

星月下光度不强却也把后来之人看了个大概不禁使他吃了一惊。

紧接着对方已自掠身而起翩若惊鸿地已扑向眼前。依然放不过倒地不起的那人双手抡处足足把那人摔出丈许开外砰地一声大响撞向假山巨石当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这番举止只把简昆仑看了个目瞪口呆。

眼前人影翩跹来人已到了面前。

一身大红袍褂头戴瓜皮小帽正是臼间临湖垂钓老态龙钟的那个七老太爷。简昆仑吃了一惊未及开口。七老太爷已呵呵笑了两声向着简昆仑大刺刺抱拳洪声道:“见笑小朋友你受惊了!”

简昆仑在白天见面时已对他留了几分仔细却是没有想到对方身手如此了得竟然在一照面的当儿即把前此来人力毙手下虽说仗义出手嫉恶如仇这等凌厉手段却是不敢苟同。

说话的当儿七老太爷已走近死者身前抬起脚来把地上尸身翻了过来仔细察看一番直到证实已死才自掉过脸向简昆仑呵呵笑道:“死个把跳梁小丑完全没事阁下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随即叭叭拍了两下巴掌:“来人!”

立刻即由湖心亭那边应声跑过来两个人二人之一拿着一盏油纸灯笼穿戴打扮毫无疑问是老者身边随从仆役。

七老太爷手指着地上死人道:“这厮竟敢心怀不轨来到客栈做贼前天夜里我丢的那一箱珠宝不用说八成儿准是这个小子偷的今夜果然被我逮着了却是想向这位兄弟下手嘿嘿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这个七老太爷年纪一大把非但如此身手谈话更是中气十足一口辽东方言尖、团字音琅琅上口字正腔圆一副得理不让人样子。瞧在简昆仑眼里只觉得不敢亲近。

当下即向着老人拱拱手说声:“有僭!”便自转身回进自己房中关上房门不再出来。

七老太爷颇是有些意外只是看着对方关上的房门有些儿呆。

两个仆人不待分说便自过去打点尸体。

动手搬动的一霎死者的脸吃灯光一照其中一人啊呀一声道:“这不是钱……”

七老太爷插口叱道:“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抬了下去!”

那仆人哪里明白主人心意自以为眼前死者明明就是随侍主人的护从钱照却为主人当作贼人处死心里不用说大是纳闷可是七老太爷概不承认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仆人对看一眼满腹狐疑地只好动手把死者钱师傅的尸身抬了下去。

七老太爷看看简昆仑住处大门终无开启之意却也不愠不怒含着微微的笑自行转身而去。

今夜简昆仑思潮起伏心里极是紊乱。

因为有了方才的一闹乃使他警觉到即使住在阔绰华丽的花鼓楼也难谓就此安全。

自然七老太爷的讳莫如深也使他感到纳闷。

照说七老太爷仗义援手理应邀其进来小坐亲口致谢才是但是过去数年来的江湖历练使得他心存警戒凡事还是听而后动的好。

七老太爷功力了得其实到底是怎么一个路数却是不得而知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切不可一上来过于热情还是冷静一点的好。

思虑的重心不禁又落到了隔室那个神秘姑娘身上由于方才的一闹越加使他警觉到责任重大对方少女的易钗而弁自不会是一时的即兴看来必有原因现在既为自己拆穿还不知往后展如何今后路上怕是多有不便反不如不予识破一任对方伪装下去倒似来得自然。

当然这些想法已毫无实际意义重要的是如何与对方今后和谐相处保护她的安全对方少女的真实身分此行任务更应该切实了解才能对她加以援手。

这番思索却也并非无稽左思右想深深盘算直到天交四鼓才自沉沉入睡。

雀儿喳喳。

院子里已隐约有了人声。

简昆仑一觉醒转却已是天光大亮。

刺眼的阳光透过了银红窗纸照耀得满室生辉。

第一个念头想到了隔室的姑娘慌不迭翻身下床匆匆穿好长衣略事整理随即来到她的门前。

门儿虚掩轻轻一推也就开了。

却是空空如也。

床上无人屋子里也是空着。

简昆仑由不住大吃一惊。

仔细再看看却又稍安勿躁。

原来房子里已不复昨日之凌乱。

这一霎窗扇敞开阳光疏朗徐徐晨风散置着郁郁花香……

这间房子已经整理过了。

榻上锦被四四方方。凌乱的物什一桌一椅都归置原处大理石方几上原来空着的青花瓷瓶却多了一束荷花荷花仅是一朵含苞待放衬着新结的两只莲蓬绿茎长垂溢出一室的清芬连带着整个卧房的情调都为之改观变得雅致了淡淡的一片清雅……

这番布置料非客栈侍者之所为唯一的可能便是居住于此的这位姑娘了……

这么说想是她的病已经好了才能有此闲心那束新荷就生在当面池子里若非是女孩儿家的细心灵思谁又会想到分一枝插向屋里?这一枝新荷的微妙涵意似不仅仅在美的点缀更像是显示着一种秀美灵巧的女孩儿家心思无异是对眼前的简昆仑有所说明:“我已不生你的气了!”

简昆仑终不放心。

回向屋里待将别处寻觅却为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张鹅黄色的素笺。

其实一直就在书桌上为一个菱形的水晶镇纸轻压一角上面显然有字。

简昆仑心里一惊。

其实不必。

上面一笔娟秀字体分明墨迹方干:

微风吹乱我心

都怪你忒轻狂。

一袭玄纱遮面!

莫道见面不识

赐卿平身。

落脚之处盖着一方一圆两颗小印细认之下乃是九公主、皇妹朱蕾篆体小书字样各一。

至此谜底解开总算知道她是谁了。

芳名朱蕾。她是前朝的公主本朝天子永历帝的御妹。好大的来头莫怪乎如此气势!富贵骄人的紧!

却又是兰心蕙质天真烂漫。

九公子而九公主一字之误要人绕了好大的***终而不得其解现在总算恍然而悟。

看着手上素笺简昆仑心里忐忑不定陡然警觉到压置在肩头的重担瞬息间重逾万斤真正是喘息都难。这才明白了何以一路之上各方敌人苦苦穷迫不舍看来犹自方兴未艾这个烫手的热山芋如今是落在了自己手上想不管都是不行的了。

一念电转!

九公主她好大的胆!

病体方愈即敢到处乱跑若是有所失闪那还了得?

这么一想由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匆匆把朱蕾留笺揣向怀里返回室内用长衣包裹了月下秋露宝剑即行向外步出。

湖心亭早市方开。

广敞的亭面座客甚多酒保三四穿梭其间形成一番热络。

早市供应的是本地精致小吃另有清粥小菜一个小妞儿扯着一方大红手帕凭栏高歌唱的是江南民谣小调嗓音娇嫩如新莺出谷倒也悦耳动听。

简昆仑心里尽管着急表面上却是一派轻松。

绕过了亭子左面来至更形雅致的水面长廊这垂有珠帘地上铺着五色细草席垫清一色的藤质座椅雅致中不失华丽确是极美。

一阵嬉笑里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笑剧。

一个面悬轻纱身着丽衣的少女据案独坐身边四周围绕着三个状似轻浮的少年正彼此调笑成一团。

简昆仑心里一动随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紫衣少女虽是面悬薄纱妙在若隐欲现更似剔透玲珑风神独绝。

随着初见的一惊之后简昆仑也就知道她是谁了。

不用说她就是九公主朱蕾了。昨夜之前在简昆仑心目之中她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年轻哥儿这一回摇身一变竟是艳光四射的婷婷少女尽管是心里先已有了数儿犹不免乍见时此刻的顾盼惊心。

透过那一袭薄面纱朱蕾似乎也看见了他……秋波半凝含着一抹浅浅笑靥便自移目水面。

那里正有一双鸳鸯在缓缓游动……

无视于身边少年的甜言殷勤且留恋池上的鲜荷佳禽一霎间的纯守天邀升华了她高雅的情操气质这般风韵真正使有心触目者为之动心**。

若简昆仑直趋而前护花救美一番非谓不可可也就俗了。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何妨暂作壁上观且看肇事佳人的锦心绣口何以自解?

他便什么话也没有说自个儿找了张座位静静坐下来。

虽似无心却也有意。

这座位其实距离朱蕾座位不远无需寻觅即可与朱蕾透过薄纱的美目互接所谓的心有灵犀有时候更胜于面承芳泽的筑筑而惊呢!

环侍朱蕾座前的三个少年衣着华丽不用说皆出自富家纨绔子弟。

其中黑面浓眉的一个姓周名山原是本地最负盛名一个恶少其它二人矮胖着红的一个叫张天齐另一个瘦子是吴光远前者家里开着绸缎庄子后者却是八家中药店的少东。

三个人年岁相仿既是同窗难得的是臭味相投不时地结伴玩耍眠花宿柳。

花鼓楼醇酒美人不用说极是对了三人的脾胃不时地来此走走却不意这一趟却是来对了昨夜才来今天一大早便遇见了九公主朱蕾这等绝世美女。

以朱蕾之绝世风华高贵气质虽说刻意掩饰但是芝兰自芬面纱之后的绝代芳容每每呼之欲出看在周山等专司寻花问柳的三个色*情儿眼中焉能不为之春心大动?

偏偏朱蕾孑然一身身旁更不见护花之人哥儿三个平日玩腻了野花闲草乍然看见朱蕾这般端庄淡雅质色情不自禁俱为之色迷心窍一时离座而起依偎过来。

其时朱蕾早饭早已用过泡了碗雨前龙井自个儿消磨三少年这一霎的来近不用说讨厌之至。

原本她已有离开之意却不意简昆仑来了。这样情形就大不相同。

怪道的是心儿筑筑脸儿烧烧……虽说是隔着一层面纱却掩不住内心的羞涩。

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可是压根儿也不清楚为此却也不能就装糊涂!

犹记得午夜醒转玉体横陈连亵衣小衫儿也无一件遮挡那般沉沉病势竟自奇迹也似的好了接下来的细思慢想**不离十也就一切都明白了。

便是那种心态的作祟以至于现在隔座向他觑上一眼亦不禁为之烧了脸盘儿……却又是说不出的一种甜甜感觉甜甜涩涩像是吃了个初冬的冰甜柿子那味儿甜不溜丢有点麻舌头却舍不得就把它给啐了。

却是怎地?九公子时候的一腔子气一朝回返九公主的女儿之身以后便自一些儿不复存在俱已抛向虚无飘缈中去了!

想着他可是害臊其情恹恹怪不好意思……

这就给了三个活宝以可趁之机。

早先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朱蕾可是压根儿一句也没听见一颗心只是挂着那边座几头上的简昆仑直至自三人的一阵哄笑声才把她拉回到了眼前。

必然是三人之一说了句什么俏皮话儿才致引得各人相与大笑。

一身大红捋着两只袖子的胖子张天齐趋前一揖刷!亮开了折扇:“小生张天齐腾越人氏今年二十三五月初五子时降生……小生我今年尚未娶妻呢!”

这是模仿时下正流行的杂剧《西厢记》中张生初见莺莺的一段道白不用说引来了一阵爆笑。

瘦子吴光远却也不甘示弱一柄纨扇在指尖上连连打了几个转儿学着张天齐口吻道:“小生吴光远家住水桥溪东……”

才说了两句即为身边另一同伴周山用力拉开:“算了算了别耍宝啦!”

一面说这个周山趋前一步大刺刺即在朱蕾同几对面坐下来却把一双充满色*情眼睛直向朱蕾紧紧盯着:“说了半天还不知小姐尊姓大名!花鼓楼是我们常来的地方倒还不知道住着小姐你这样孤单单的一个大美人儿真正三生有幸失敬得很……”

这人黑面浓眉身材魁梧较之身边吴、张二位显然有了几分气势只是眼白泛红终是酒色之徒。

面对着这般形势朱蕾倒也不曾惊怕十分镇定地静静聆听。

透过一袭薄纱直盯着面前的周山语涉微笑地道:“你说错了我脸上蒙着纱你又怎么会知道是美是丑呢?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呢?岂不是有些滑稽!”

周山碰了个软钉子非但不以为耻竟自腆颜嘿嘿直笑了起来。

一听佳人开了口张吴两个人在一旁也噗嗤嗤地笑了起来。

“妙呀!”张天齐双手鼓掌道“说得有理周山你倒是说说清楚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是个孤零零的大美人儿?”

周山折扇一合指向朱蕾道:“这个容易小姐座位上别无杯箸自是独自一人若有同伴岂能舍得小姐这般美人儿独自孤单?”

微微一顿:“说到美不美这可是一段待解的公案了!”

朱蕾道:“什么待解的公案?”

周山说:“你脸上虽然戴着这方面纱其实若隐若现在我看来更有朦胧之美想象里隐藏于薄纱之后的庐山真面更当艳惊四座……”

“那可不一定”瘦子吴光远搭腔道“那只是你的猜想呀!”

“所以我才说是一段待解的公案!”周山哼哼笑了两声“为了要解开这个谜团只有一个方法便是请她揭开面纱要我们大家瞧上一瞧了。”

话声一停便自动手手上折扇向前一探便向她脸上面纱揭来。

朱蕾向后一缩伸手抓住了他的扇子说:“你敢!”眸子一转瞧向隔座的简昆仑偏偏他无动于衷并没有起身化解之意。

朱蕾原可向他呼救但是一来生性要强再者宁可更欣赏他的主动。

心念电转暂把一番盛气压向肚里。却是故作笑脸娇笑道:“要我揭开面纱其实也很容易只不知你们愿意不愿?”

周山耸动浓眉笑道:“但求一饱芳容岂有不愿之理?”

张天齐哈哈大笑道:“只要姑娘肯拿下面纱我们便为此请上一桌客罚酒十杯也是心甘情愿。”

“那倒不必!”朱蕾透过面纱的剪水双瞳冷冷扫向对方脸上:“我以为你已经喝醉了呢再罚十杯怕是要跪在地上喊我奶奶我却实在又没有这个造化能承受你们这样三个孙子岂不是十分无趣!”

说时眼角斜睨扫向隔座的简昆仑。他却依然大马金刀地坐着脸上甚而带着一丝微笑。

这意思便是终无相助之意决计袖手旁观看定了这个热闹。

她这里眉尖轻耸便自有了主意。一时笑脸盈盈望向面前的三个孙子。

闲着也是闲着这就逗个乐子给你瞧瞧偏不叫你个薄幸人称心如意。

三个人当然也不是傻子朱蕾这般拐弯骂人焉能有听不懂的道理?

聆听之下瘦子吴光远先自啊哟一声在旁边大叫起来:“你们听听这个丫头居然会拐着弯儿骂人哩!”

朱蕾轻嗔道:“哪一个又骂你们了骂你们什么?”

吴光远嚷道:“还说没有?先是说我们磕头叫你奶奶后来又骂我们是孙子哼哼……”

“这就真正的不敢了!”朱蕾笑吟吟道“我才多大呢如何当得你们这般年岁的奶奶?看来你们也是不乐意的了!”

“那还用说?”

吴光远嚷了一声觉到同伴周山、张天齐俱已怒目视向自己这才忽然觉悟到自己一再被对方占尽了便宜却不自知一时又羞又气脸也红了。

三个人空自心里生气偏偏好色成性面对着如此佳人竟是无能作。

座头上已有人出了笑声。

黑面浓眉的周山嘿嘿笑道:“你且先不要得意太早刚才你不是答应要揭开面纱么!”

朱蕾道:“不错但是你们却先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嘿嘿……”张天齐笑道“这个娃儿花样很多周老大你可不要上了她的当着了她的道!”

朱蕾哼了一声:“原是要你们上当的要是怕上当就该老实一点退回你们自己位子去给我规规矩矩坐着的好!”

周山哼一声一双眼睛骨碌碌只是在对方身上打转无疑的眼前这个锦心绣口的姑娘大大对了他的胃口。

眼前座客虽说不多却都为着这场闹剧所吸引自己三个真要吃她这么一激便自退回认输日后传扬出去可就盛名扫地也就别再混下去了。

倒要看看她闹的是什么玄虚?

“说吧!别说是两个条件了就是两百个条件只要大爷喜欢照样点头算数!”

朱蕾点头道:“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对你们也有好处呢……”

吴光远色迷迷地笑道:“啊!那你就快说吧!”

朱蕾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拿下脸上的面纱呢?”

周山说:“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天热无聊为博在座各位一乐而已!”

朱蕾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这第一个条件最是简单便是请你们三位现在就跳进荷花池内当众洗上一个澡……怎么样?”

三人顿时一怔。

“不行不行!”张天齐先叫道“你这是拿我们开玩笑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朱蕾冷笑道:“这位周先生不是说了天热无聊为博大家一笑么?”

张天齐顿时为之一怔才自觉到对方这个妞儿敢情是不好欺侮斗嘴皮子硬是斗不过她一时无言以对只把一双眼睛呆呆地向周山看着。

周山却是不温不怒慢条斯理地说:“让我们再听听你的第二个条件吧!”

朱蕾透过面纱的眼睛不由向着那边座头上的简昆仑瞥了一眼才又对周山道:“这第二个条件其实和第一个也有相似之处……你们可以任选其中之一结果都是一样……”

周山一笑道:“只要不叫我们三个下池子洗澡其它事都好商量。”

朱蕾说:“看来你很是通情达理刚才你不是说我孤单一人么倒是真的被你猜对了我们单身女人到哪里去总不免被人家欺侮……”

周山哈哈笑道:“哪一个敢欺侮姑娘只管告诉我要他吃我周山的拳头!”

朱蕾一笑说:“真的?”

周山挺了一下胸大声道:“说吧这个人在哪里?”

吴光远翻着眼睛道:“这就是你的第二个条件?”

“对了!”朱蕾说:“这人太是可恶你们若能代我好好教训他一顿我非但揭下面纱让你们看上一个够就是请你们吃饭也心甘情愿!”

周山哼了一声说:“好!一言为定!”

矮胖的张天齐听到这里怪笑一声说:“妙呀别的不行打架我们哥儿们最是内行说吧这个欺侮你的小子他是谁?”

这话倒也不假在此十里桥地面谁人不知道他们哥儿三个大名?决计是不敢招惹是以姓张的才敢这般毫无忌讳地夸下海口。

原本稀落的座儿由于三个恶少的一闹插科打诨消息外传顿时拥进了许多人来。

一听到要打架这般乐子岂能错过?随即纷纷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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