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怒吼彤云乍开——
仰视上天但见白云一线漫天的大雪点缀着大漠天山放眼望去天地间是一色的“白”!由不住你自牙缝里抽出一个“冷”字!

绕过了乱石崩雪的后峰远远地你就可以看见那所谓的“天池”了。

那是一块平坦的峻峰方圆有里许大小四周是万仞冰涧有如一把锋利的钢刀插立在云天之间。

这时候正有几个人自不同的方向向这天池峰顶上行去。

天池岭上耸立有五所茅亭为鹅掌大的雪花堆得厚厚的高高的看过去已有些不胜负荷可是那白的确是美的化身。

试想在孤峰岭上有几所茅亭该多么富有诗情画意那么这几个人该是来赏雪的吧!

先上来的是一个着黄衣的高大和尚。

这和尚约有七十上下的年岁生得长眉细目面相清癯黄色的僧衣下是一双黑缎云履胸前垂着一串核桃大小的念珠。

他上得峰来对着正中的一个伞座合十一拜一言不地步上了左面那座茅亭亭内置有蒲团他就盘膝坐了下来。

紧接着自天池的前后左右6续地又上来了几个人那是一个中年的文士和一个妙龄艳妇一个矮小的老乞丐最后上来的是一个秃眉白面的老尼姑!

这几个人上得峰来相互一礼各自步上一所茅亭盘膝坐好并不多言。

中年文士和妙龄艳妇乃是夫妻的身份他二人步入一亭。

至于那个老乞丐和尼姑他二人却不是一起的分占着两个亭子。

老尼姑还带来了一个青衣少女生得亭亭玉立眉目清秀可人她可能是尼姑的弟子一双玉手上捧着师父那一口青鲨鱼皮鞘、杏黄色剑穗的古剑。

这么几个不同身份的人各占一亭五所茅亭已去其四只有正中那座亭子却仍然空着。

他们从容不迫地坐好闭目养神各不相望。

约有小半盏茶的时间东方天边忽放异彩一道紫气直贯天穹白云如浪也似地滚滚而开天地之间就像是忽然点着了千万支***一样的明亮。

茅亭内的几个人都由不住睁开了眸子。

那个清癯的老和尚合十一拜道:“阿弥陀佛幸会了!”

他拂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道:“时辰已到我等今日一会这‘五岭神珠’也就决定属谁了老衲自知功力浅薄不足卫珠奈何职责所在不得不滥竿充数尚请各位掌下留情才是!”

和尚话声方落那南亭里的乞丐出了一串怪异的笑声道:“老和尚你少装蒜谁不知你‘飞云子’乃是出了名的狠谁要是听了你的话也就是上了你的当你要是客气干脆走你的我绝不拉着你!”

和尚长眉一挑冷然道:“贺施主你仍是老脾气不改老衲自会请教与你!”

那乞丐哈哈一笑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几个谁又能含糊谁?”

飞云子面色一沉正要作西亭内的那个老尼姑却插嘴道:“飞云师兄你就少说一句吧!你我五年一会何故为些口角伤了和气……”

说着她转向南亭对着那个老乞丐合十笑道:“丐兄你以为如何?”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尼姑向着和尚你们是一路的!”

说着一声狂笑朝着偏北亭内的中年文士大声嚷道:“孙兄你说是也不是?”

北亭内那个中年文士莞尔地笑了笑不一语他身侧那个艳装少*妇却小声道:“这花子最是可恶少理他!”

文士点了点头他的洁白牙齿如雪一般的闪闪光这时他向着身侧少*妇低声道:“贺天一是用‘飞波无相’神功在探测我等功力和尚尼姑都着了他的道儿!”

说时眉飞色舞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儿!

少停他才含笑道:“飞云大师今日之战照理该由大师领先只是这位中亭主人此时不到如错了时辰如何是好?”

飞云子合十道:“孙施主你且请放心蒲大松乃是上届‘神剑’此人生平言出必行绝不会误此大事!”

南亭内的老乞丐出了一声冷笑道:“想那蒲大松五年前相会时虽是夺了五岭神珠取得‘神剑’之封可是此老昔年在滇时中有瘴毒身有宿疾这么多年了此老还在不在世都很成问题!”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大吃了一惊。那个白面秃眉的尼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蒲大侠如不能到我等来此也是惘然此事如何是好?”

飞云子向着雪原之下遥望了一眼道:“老衲想蒲大侠即使不来这五年一度的天池之会岂能没有一个交待?”

文士微微点头道:“大师说得不错我们耐下心来再等他一会定有分晓!”

雪下得更大了。

在这丛岭断崖之间有一道曲折离奇的羊肠小道婉蜒上去可以直达天池。

这时候正有一个高壮的少年紧紧扣拉着一匹黑毛的小驴子吃力地向着“天池”奔行着。

少年约有二十一二的年岁生得眉清目秀鼻直口方十分英俊。

他身着一袭青色的紧身衣裤外罩一领玄色的缎子披风头上的风帽垂有两条风翎风吹起来更显得英姿飒爽!

他一言不地拉着小驴脚踏实地地向山上行着双眉紧皱着看上去显得无限深沉。

小毛驴的背上半坐半伏着一个白衣老人。

由年岁上看来这老头儿可是年岁不小了。至少也在七十以外他那皤然白和胸前的长髯看起来就和白雪是一样的白。

他用一只留有长指甲的右手紧紧握住鞍上的把手身子向前倾斜着像是很吃力的样子!

老人有着一双深陷含蓄的瞳子双耳极大紧贴两腮看起来很具福相。可谁又会知道他是一个病人一个垂死的病人!

他那微微长形的脸上展露出一团黑色的阴影在小驴背上频频喘息着看来确是可怜!

这时他咳了几声伸出一只手道:“天河你先停下来……”

少年站住脚步惊异地望着他道:“爹有什么不对么?”

老人皱着眉仰视着穹空叹了一声道:“孩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你你……你要留心地听着!”

少年目光中隐藏着泪痕闻言之后他点了点头老人指了一下附近的崖石哑声道:“我们到那边去说雪太大……”

黑衣少年遵命把驴子拉到了一边二人立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之下。

老人定了定神才道:“我恐怕等不到上去了……”

少年闻言不由得突然跪下道:“爹你老人家这是何苦?我们回去吧咱们到凉州去……”

老人冷冷一笑道:“亏你还是我蒲大松的儿子竟然说出这种没有出息的话你真是气……气死我……了!”

少年流泪道:“我不忍心看你老人家这种痛苦的样子……爹你把‘五岭神珠’交给我送上去由他们争去算了何必非要保留住它呢?”

老人闻言双目一翻气得面色白。

他频频地挥手道:“好孩子这是你说的话……蒲大松没有你这不肖的儿子你走……你快给我走吧!”

少年吓得忙站起身来扶着老人欲倒的身子惊慌地道:“你老人家千万不要生气我只是在为你老人家的身子着想……”

老人挣开了少年的手厉声道:“你听着!‘五岭神珠’绝不能让外人得去。我死了就该由你接上你要是得不到‘神剑’之封就是我蒲氏门中的罪人!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少年打了一个冷战可是这几句话不禁又激起他大英雄本性当下点了点头道:“孩儿当拼一死卫此神珠留住‘神剑’之封号爹你可以放心了!”

老人闻言面色稍霁颔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蒲氏门中自你祖父起卫此神珠已有六十个春秋五岭神剑天下知名如果你失去了它你就是我蒲家的不肖子孙!”

青衣少年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老人看了他一眼道:“孩子你有此自信没有?”

少年不由剑眉一挑道:“孩儿可以以死相拼!”

老人嘿嘿一笑道:“那又有什么用?……你且过来!”

少年便偎过了一些老人上下打量了他甚久忽然落下两行泪来少年不由大吃了一惊道:“爹!你老人家这是为何?”

这位一世奇侠目睹着爱子丰朗的神采喃喃地道:“你知道今日你要会的是些什么人他们的武功如何?”

少年茫然摇了摇头道:“孩儿不知但不怕!”

老人狞笑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不要说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就是为父也不见得就是他们的对手今日一会这‘五岭神珠’以及我‘五岭神剑’的威名只怕难以保全了……”

少年微微怔道:“这么说孩儿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老人哑然笑了笑比了一个手势道:“不要打岔你听我说下去……”

说着向外看了一眼道:“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你仔细听!”

他坐下了身子接下去道:“五岭神珠乃是昔日赤松子传下的一颗至宝后世相传竟成了武林中争相抢夺的一项荣誉谁持有这五岭神珠就能让天下武林中人信服无形中就成了江湖道上的一名魁被封为’神剑’之雅号!”

他冷笑了一声道:“这天池之会每五年一聚由五岳领来此一会如果谁的武功出众那五岭神珠就该归谁掌管谁掌管了这颗神珠也就是天下武林的盟主……”

说着他一只手拍了背后一下。

就在他背上有一个用红绸子包着的锦盒少年闻言吃惊道:“这么说你老人家一直在掌管着这颗珠子……”

蒲大松冷冷笑道:“这么些年以来我还不曾失去过这项荣誉……以你武功智慧继承我的衣钵本是可以只是你现在年纪太轻了万万不是他们敌手所以……所以……”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得不格外造就你……我这是不得已……”

少年不解道:“爹爹你说些什么?”

蒲大松这时候已提起了精神直起腰来苦笑道:“我本来以为可以再多活几年的谁知道……”

说到此他脸上现出了一片灰色牙关紧咬道:“孩子你可曾记得本门‘大开顶移神**’么?你快快地伏下身子来……”

少年打了一个冷战道:“你老人家莫非要……啊……不……不……”

可是蒲大松一双细白的瘦掌已双双压在了他的天灵盖骨之上。

他气喘吁吁地道:“不要犹豫气机一过即使我再有此心意也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说话之时少年蒲天河就觉得父亲那一双手掌爆热得炙人一时由不住全身热面红心跳不已。

老人恨声道:“痴儿痴儿还不定下心来想死不成?”

一言惊得蒲天河赶忙垂下了眸子勉强收心凝意老人那双手掌这时更是热得怕人。

忽然他哑声颤抖道:“舌抵上颚开天门穴快!”

蒲天河方自运功乍开天灵舌翻上颚就在他这两件工作方自完成的瞬息之间一股莫大的劲力其巨如山其热如霁猛地直向他天灵穴内直贯而下。

他耳边仿佛响了一声焦雷也似的禁不住身子猛地一晃差一点倒了下去。

驴背上的蒲大松出了颤抖的声音道:“行了……成功了孩子你且闭目静下心来听我之言……”

他的声音较之方才更柔弱了可是他却显得极为兴奋当时接下去道:“守中宫引丹田开任督二脉……”

“引气抬走四肢过奇筋入黄庭!”

蒲天河一一照做那炙人的奇热果然就好了许多。

这一切就绪之后他耳边听父亲慈祥的语音道:“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蒲天河蓦地睁开了眸子却见父亲整个的身子倒在驴背上只见他通体汗下如雨那袭黄衫已为汗水所湿透目光上翻比之方才竟像是乍然老了十年似的!

他不由一阵心酸道:“爹……”

蒲大松怒声道:“不要哭!”

蒲天河止住了声音他用双手把老人抱在了手臂上蒲大松喘息着道:“时候差不多了……天河我要你看一看这是一个奇迹你现在功力比之方才只怕大了……十倍还不止你试试给我看……”

他说着脸上带出一种说不出的快慰情绪何尝像是一个垂死人的表情!

蒲天河由不住热泪簌簌而下他知道父亲为了造就自己竟然把他本身数十年的武功精元先天潜力借助于道家“大开顶移神**”全数注入自己体内。

换句话说此刻父亲无异一般常人了他早年毒瘴浸体未能复元毒性作已是堪虑如此一来只怕是活不了几个时辰。

如此一想蒲天河真是痛不欲生!

只是他知道父亲生平个性此刻如果不从他意更将让他不快于事无益只得依从老人心意。

蒲大松微微笑道:“天河你把我放下试一试掌力如何!”

蒲天河点头道了声:“遵命!”

说着他轻轻把老人放至一块石上向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峭壁悬崖大雪纷飞里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他心中不无怀疑设想一个人的功力加诸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能生妙用的确是不可思议!

老人咳了一声道:“快快试来!”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只见他身形微微下蹲右掌慢慢向外推去!

这种动作起先并无什么出奇。

可是当他掌势递出一半的当儿涧谷之中却出了一阵沉实的“隆隆”之声!

随着蒲天河的五指向外一翻一推只听见“轰隆”一声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了。

对面石壁上飞起了漫天的白雪、碎石和一些枯藤如同狂风飞絮也似地散落了整个涧谷巨大的回声使得蒲天河耳鼓麻。

在长笑声中驴背上的蒲大松道:“行了……你成功了!”

蒲天河反过身来跪在父亲身边道:“爹……你老人家成全了我只是你自己……”

老人站起了身子笑了笑道:“现在我们直上天池我要你去见识几位厉害的前辈他们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

天池顶上的几个人物显然都有些不耐烦了!

华山老尼——也就是那个秃眉白面的老尼姑先话道:“时辰已到我等千里迢迢来此莫非就如此罢休不成?”

飞云子双手合十喧了一声佛号道:“无量佛善哉!善哉!以老衲见解可能蒲大松是生了什么变故临时不及赶来!”

他微微地笑了一笑一只手捻着胸前的念珠道:“这件事照规定蒲施主不来就是放弃了资格我等不必再候他了!”

南面亭内的那个老乞丐呵呵笑道:“和尚说得好!只是那粒五岭神珠却在蒲老儿手中我们就是分出胜负神珠不能到手徒有‘神剑’虚号何能使武林道上的朋友信服!”

话声方落忽见老尼姑口中“咦”了一声转身向峰下望去。

众人全是一怔都顺着老尼目光望去。

在曲折的山石小道间他们看见一个人牵着一匹驴子在疾快地行着驴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一人一骑在冰雪道上攀行着看起来真是惊心动魄险象丛生。

老乞丐望了一眼冷冷笑道:“蒲老儿来了他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白衣文士看了一眼秀眉微皱道:“那青衣少年又是何人?”

他身侧那艳装少*妇却淡淡地一笑道:“谁不知道蒲大松这个儿子?江湖上人称‘西北星’蒲天河大概就是这个人!”

老乞丐在一边点了点头道:“孙夫人你的见解不差正是这个少年听说这少年一身内外功夫已得乃父真传不可轻视!”

白衣文士向下看了一会儿有些奇怪地道:“你们看那蒲大松莫非是生病了不成?”

这一句话惊动了大家仔细望去果见驴背上的蒲大松有些异于寻常。

他身躯几乎弯得全都伏在了驴背上头上那一顶青呢的小毡帽上落满了白雪他竟不用手去打一下。

渐渐地这二人一骑已走过来了。

蒲大松微微直起了身子他喃喃道:“天河你看见他们了?”

蒲天河这时也留意到在“天池”断崖边上立着的那几个人当时就点了点头道:“我看见了他们是谁?”

蒲大松手搭凉棚向上望了望雪花几乎迷住了他的眼睛他紧紧眨动着眸子道:“你听我说……那个老花子你可看见了?”

西北星蒲天河点了点头蒲大松喃喃地道:“这花子就是东岳泰山上有名难缠‘行者帮’中的领此人姓贺名天一人称‘铁手丐’他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你要小心!”

蒲天河点了点头他不由问道:“那个老尼姑呢?”

蒲大松咳了一声道:“我的眼睛不大……听使唤了……你说的那个尼姑可是白面瘦长身材?”

蒲天河知道父亲功力已失去自然目力差远了当时看了看点头道:“正是这尼姑身边有一对白衣男女……他们是一路的么?”

说话之间他们已行得更近了一些。

蒲大松冷冷笑道:“孩子今天你所遇见的这几个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奇人那个老尼姑乃是华山的‘多指师太’我曾领教过她的身手这个老尼姑最厉害的身手乃是一套‘菩提剑’和她囊中二十四粒‘沙门七宝珠’不可轻视!”

西北星蒲天河黯然不语他紧扣着缰绳行抵天池下蒲大松点头道:“现在你背我上去足下放慢!”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当时背起了父亲腾身向峭壁上落去当时只觉得身轻如燕起落有如鸿毛一般比之昔日真是不可以道里计!

蒲大松冷然道:“不要太暴露身形……放慢一点!”

蒲天河顿时把足下放慢暗忖父亲用心之细他必是怕为对方几个高手看出了自己的身法奥秘。

转念之中已翻越到了天池之巅蒲天河背着父亲身形起落间已落在了正中的茅亭之内。

这时四亭的人物一齐向着正中亭内施了一礼蒲大松苦笑道:“老夫来迟了尚请各位朋友海涵!”

一旁的飞云子打了个稽道:“蒲大侠别来无恙否?幸会!幸会!”

蒲大松坐在蒲团之内此刻是虚汗淋漓面黄如腊他向着这个来自甫岳的高僧看了一眼冷然道:“飞云子老夫今日只怕再也难以招架大师你的‘般若神功’了!”

飞云子陡然一惊他看着蒲大松道:“蒲大侠莫非有什么不适么?”

蒲大松无力的眸子向四周看了一眼慨然道:“各位不必气馁我想人生焉有不死之身老夫这一把子岁数也差不多了……”

他咳了一声指着身侧的爱子道:“小儿蒲天河幸能随我赶到他今天斗胆要代替我这个父亲在各位前辈驾前讨教几手天下奇学……尚请各位手下留情!”

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了一惊!

各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少年蒲天河望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五岭神剑”之称的蒲大松竟然如此托大如此冒失。

想一想的确是太可笑了他竟然敢举出一个年方弱冠的孩子来向在场这些高手挑战!

这些人物无论是身份、年岁、武功……也都是和蒲大松相去未几岂能同对方一个孩子交手?

所以蒲大松的这一篇话形成了一个尴尬的场面这几位当前的老前辈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皆忍不住微微笑了。

铁手丐贺天一嘻嘻一笑道:“老朋友你是说要我们与令郎交手?”

他笑声里带出一些无言的愤怒。蒲大松颔道:“要他向各位前辈讨教……”

贺天一一声狂笑道:“蒲大侠你太谦虚了想我等老朽东西如何能是令郎对手?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那位华山的多指师太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蒲施主如身体不适这天池之会可以延期如要贫尼与令郎讨教却大可不必。”

言下之意颇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蒲大松焉能不懂其意。

他长叹了一声目视着对方道:“不瞒各位老夫不打算还能活着下山了……五年一会的‘天池之约’焉能随便改期?小儿不敏这多年以来已得有老夫真传有道是父债子还他都逃不脱干系的!”

说到此他倚身柱上出了一阵冷笑:“各位要是以为他是一个小辈不肯讨教……却也未免太过小看了他……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儿此来生死早已置诸度外……”

他这场豪迈的论调确使得在场各人震惊!

蒲大松气吁喘喘地拍了儿子一下道:“天河你来拜识一下各位前辈!”

说着用手指了尼姑一下道:“这位就是我说的华山多指师太!”

蒲天河躬身一礼老尼身边那个捧剑的少女却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受礼多指师太忙合十道“少侠不必多礼!”

说着手指身侧那个长身少女道:“此乃小徒杨采苹今日随来也让她长长见识!”

遂向采苹道:“还不拜见你蒲师伯及这位师兄!”

少女不由面上一红她走上一步冉冉向着蒲大松拜下道:“后辈参见师伯!”

多指师太遂又为其一一引见了在场诸人采苹一二见礼随后她抱剑退立亭内一双妙目却注定在蒲天河身上。

蒲大松这时又指向那一对中年文士夫妇道:“这是嵩山‘紫焰神君’孙一鹤前辈及其夫人黄菊仙子甘纫秋伉俪!”

西北星蒲天河听父亲报出此二人姓氏不由吃了一惊这两个人他是久仰得很不过今日还是初见。

当下忙向前抱拳欠身为礼。

紫焰神君孙一鹤微微笑道:“蒲少侠不必多礼!”

他说着一只玉手向外微微一拂蒲天河正自惊异但见两肩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这时那艳装少*妇却浅笑了笑道:“少侠不必多心他是和你闹着玩的!”

这时蒲大松又6续为他介绍了泰山来的铁手丐贺天一及衡山的飞云子大师加上他自己这五个人包括了五岳菁英正是五岭英豪一时荟萃怎不令甫临大敌的蒲天河心惊胆战?

这时那个久未话的飞云子却高高地唱了一声佛号道:“蒲少侠神光内慧却是一不可多得少年既然如此足下是可以代替蒲大侠与在座诸人一争高下了!”

铁手丐贺天一朗声道:“想那五岭神珠必是带在身边了!”

蒲天河自一见这花子就对他那种嘲弄的口吻大是厌恶这时闻言不由冷冷一笑道:“贺老前辈但请放心那五岭神珠正在家父身边前辈只要能胜过在场诸人小可当双手把神珠奉上!”

一旁诸人闻言都不由吃了一惊!

因为铁手丐贺天一这个人他们都很清楚是出了名的刁顽难惹。

而且这个人手底下那几手功力也确实厉害所以很少有人惹他。

这时候蒲天河脱口说出这些话来场内各人俱知道那花子必定是不会忍受。

果然铁手丐贺天一闻言之后哈哈狂笑了几声他一挑大拇指道“好!老子英雄儿好汉我老花子对你倒要破格相见了!”

说到此他冷冷地一笑又道:“我老花子现在就想讨教少侠几手绝招不知小朋友你肯赐教么?”

蒲天河双手抱拳道:“前辈指正。”

铁手丐贺天一本打算一上来先把对方制于掌下来一个先声夺人!

不意一旁的飞云子大师呵呵一笑道:“贺施主今日之会按顺序该由老衲向中亭请教的如果老衲败阵下来再由施主接替不迟否则当该由老衲来接领施主你的铁掌了!”

铁手丐贺天一本已立起。

这时闻言打了一个哈哈道:“也好和尚你打头阵是再好不过!”

蒲大松此刻虽显得精神不振可是这是有关爱子生死荣辱之事却不得不强自振作。

这时见状他微微用手拉了蒲天河一下道:“你坐下来!”

蒲天河心中一动当时忙坐了下来飞云子见状误解其意道:“阿弥陀佛少侠不屑与老衲动手么?”

西北星蒲天河尚未说话蒲大松却用极为低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只能以内力胜他切记!”

蒲天河方记在心中那高大的飞云子已来在了亭前只见他双手合十一拜如洪钟一般地道:“请少施主赐教天不早了!”

大雪漫空地飘着天空中是一片惨白的颜色雪花散落在和尚的头上、身上整个的一个雪人也似!

西北星蒲天河只得站起身来步下亭子他双手抱拳答了一声:“请!”

老和尚后退了一步一双瞳子里闪烁着灼人的奇光他把肥大的袖子挽了挽沉声道:“请赐招吧!”

可是蒲天河仍然是抱拳道了一声:“请!”

飞云子不由白眉一皱心道这孩子为何不先招莫非还有什么花样不成?

想到此冷冷一笑道:“蒲少侠老衲候教了请招!”

蒲天河暗忖道:“既是只能以内力胜他还是越少变化越好。”他躬身道:“弟子得罪了!”

说着右掌当前正正直直的一掌劈了出去掌风沉实有力飞云子心中一动忖道:“莫怪他如此大胆原来是有点功夫!”

想到此大袖一翻整个身子跟着腾了过来直向蒲天河身后落去他口中叱了声:“少侠请接招!”

口中喝叱着这老和尚陡然把一双铁掌翻起来直向蒲天河双肩上按压了下去!

蒲天河只觉得和尚掌力充沛有如是一方巨石一般惊心之下把身子向前一俯。

飞云子双掌向外一分陡地向当中一挤一声狂笑道:“承让了!”

他双掌的掌缘已按挤在了蒲天河的双肩两侧随着他这句话猛地向外一翻。

飞云子只用了七成劲在他以为胜得也太容易了。

就在这霎息之间一股奇大的劲力自蒲天河双臂间猛地炸了开来飞云子蓦地一惊变招已不及那股力量太大了。

飞云子身形一晃飘出丈许以外。

自他两掌上殷殷地流出两股鲜血点点滴滴地落在白雪之上。

老和尚几乎呆住了。

这种情形他脸皮再厚却也在此站不住了。

眼看着他那一张脸变得赤红禁不住仰天狂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老衲这是自取其辱蒲少侠你好厉害的内家潜力我们再见吧!”

说着向着两侧亭内各人合十一拜头也不抬整个身子蓦地腾起直向千仞的峭壁间落了下去!

蒲天河这时就觉得方才老和尚手按的两肩阵阵地暴痛暗暗吃惊不已!

他忖思道如果不是父亲内力精英贯入体内只怕在老和尚的两手神力之下早已骨断筋摧。这一场胜得太奇特太微妙!

在惊怔之中他缓缓地向亭内走去!

不想足未踏上亭阶就听得那铁手丐贺天一出了一阵怪笑道:“好厉害的内炁潜力小兄弟你这是真人不露相我老花子算是见识了!”

“不过……”他接下去道:“老和尚这一阵败得可是有些冤你说是不是?”

这“是不是”方一脱口身形陡地腾了起来双掌交错着直向着蒲天河两肋之上猛然插了过去!蒲天河自从他一语就知有此一招。

这时他不慌不忙在雪地里“呼”地转过了身子双掌用“小天星”掌力平着向外一推!

他这种力量果然是惊人已极!雪地里卷起了一阵狂风地上的雪花有如万点银星也似直向着铁手丐贺天一全身上下打去!

贺天一怪笑了一声道:“好家伙!”

只见他双手并着在空中一个倒翻有如是一只大蝙蝠也似地翻出了三四丈以外。

只见他身形甫一沾地吐气开声:“嘿!”

双掌用“排山运掌”的疾势蓦地向外一推。

那飞来的万点银星为他这种疾力迎面一击猛地转过头来可是对面的力量更大迫使得这万点雪珠直向当空钻去。

只听得一阵疾风之声瞬即无踪!

铁手丐狂笑了一声道:“小伙子真有你的!”

只见他身子在雪地里一个猛转有如一阵狂风也似的已来到了蒲天河身边。

这个老乞丐嘻嘻一笑道:“看招!”

他陡然骈中食二指直向着蒲大河肩上点去。

蒲天河见这个老叫花果然是厉害到了极点身手之快确是他生平少见。

这时见他二指点到就使出“卸肌脱环”之术猛然把右肩向下一沉。

可是铁手丐这一招本是一个虚实两可的式子。

蒲天河如此一躲正着了他的道儿。

就见他黄眉一展狞笑了一声猛然化指为掌五指一抖竟然向着蒲天河整个肩头上猛抓了过去。

铁手丐这一式身手可说是厉害极了五指尖上暗含着内炁真功莫说为他真正抓上了就是为他指尖上的风力沾上了也是不得了的!

贺天一这一式手法甫一使出场内各人无不吃惊尤其是中亭内的那个蒲大松见状不由长叹了一声:“完了……”

西北星蒲天河虽说是如今功力暴增可是对付像贺天一这位老一辈的宗师人物到底是缺少经验!

其实他如今功力如是稳扎稳打虽不敢一定言胜却万无输于对方的道理!

这时见状他暗道了声:“不好!”

只见他身子蓦地贴地一闪可是贺天一掌上的功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凡为他认为可以出手的招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这时他冷冷一笑五指向上倏地一场正要抓去。

就在这“千钧一”之间北亭内的紫焰神君不由口中“晤”了一声。

他身边的爱妻黄菊仙子却有意无意的右手一挥道:“好大的雪呀!”

铁手丐贺天一掌力只要一撤出去就算这蒲天河能闪开要害多多少少也要带上点伤。

这种情形在贺天一看来几乎已成了不败的定局!

谁知他的掌心方自扬起真力欲未的刹那之间一股锐风直向着他掌心之上飞刺而来。

铁手丐贺天一是何等精明之人焉能有识不出所来暗器之厉害的道理?

锐风一现贺天一面色猛然一变他口中厉吼了一声:“好!”

那只原本欲向前的右掌却变成向下按的一式虚招双掌交叉着向下一按这老花子借机施展了一式“旱地拔葱”。

只听见“嗖”一声他身子蓦地腾起当空足足拔起了有六七丈高下。

紧跟着他身子向下一翻右手袍袖霍地一卷一拂直向空中拂去。

可是这种动作他做得太慢了。

在漫天的大雪地里他甚至什么也没有看清楚仿佛有牛毛精细的一点金光一闪即无!

铁手丐不由面色一沉身子一个倒折已飘出了丈许以外他狂笑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人抬举我老要饭的!”

说话之时一双深沉的眸子在场内每个亭子中转了一下当然他是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的!

铁手丐这时面色一片铁青头上那一堆乱草也似的头几乎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一眼嘿嘿沉笑道:“看来我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不过……”

他目光紧紧逼向东亭内的多指师太眸子里爆出了凌人的怒火。

多指老尼一只手正在摸帽子见状不由冷冷一笑有些儿不大得劲地道:“贺施主你是何意?”

贺天一狂笑了一声他实在不能忍下内心这一口怨气可是他又不能随意诬陷人。

老尼姑如此一问他鼻中哼道:“明人不做暗事是哪一位朋友我老花子早晚定会知道那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到此冷然地转过身来向着蒲天河冷笑道:“看来我们是打不下去了想不到竟然有好朋友暗中关照我老花子大概是老花子平素人缘欠佳得啦!我也别现眼了。不过小哥儿这‘五岭神珠’你要好生看着;说不定我老花子哪天要是高兴来个‘红线盗盒也不一定!”

他说着这些话时面色可是极不好看言罢向着中亭内的蒲大松一抱拳道:“老哥哥方才的情形你大概也看见了不是我老花子泼妇骂街这口气我是忍不下去的。这位朋友我必要找他出来叫他见识见识我的铁掌!”

说着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如飞而去!

场内的蒲天河还在云雾之中。

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呆呆地望着华山神尼也是莫名其妙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是怎么一回事?蒲少侠可曾知道?”

蒲天河摇了摇头冷笑道:“也许是这位老前辈不屑与我动手吧!”

紫焰神君斜目向着身边的爱妻黄菊仙于甘纫秋望了一眼微微一笑并不点破。

当时他却装作不知地朗笑了一声道:“贺花子装疯卖傻管他作甚时已不早如果蒲少侠不想休息在下倒想请教一阵如何?”

华山多指师太早已不耐。

这时见状微微笑道:“神君请稍待这一阵理该由贫尼向蒲少侠施主讨教才是!”

紫焰神君退后了一步有些不悦地道:“侠尼时间可是不早了!”

多指师太方要答话就见中亭内的蒲大松站了起来他扶着亭柱咳了一声道:“侠尼、申君你二人不必争先恐后了……”

他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对面耸立着的雪峰冷笑了一声道:“你二人谁能以掌力把这座峰头震碎小儿就甘败下风……否则就不必再比了……”

蒲天河忙用手扶着他欲倒的身子这时他才觉到父亲那原本灰白的脸色这时竟泛出了一片红潮内心不由暮然一惊。

紫焰神君孙一鹤微微一笑道:“蒲兄此言何意?”

蒲大松在儿子天河的扶持之下有点东倒西歪闻言之后他冷冷地道:“你们四个前辈车轮也似地轮战小儿太不公平因此老夫要插一句嘴!”

孙一鹤淡然一笑道:“依蒲兄的意思呢?”

蒲大松嘿嘿一笑道:“方才我也说过了无论是神君或多指师太你们谁能以掌力震碎石峰小儿就甘愿服输双手把‘五岭神珠’送上……”

孙一鹤向着他手指的那座峰头看了一眼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那是一座布满坚冰距离约在六七丈之外的巨大石峰由空隙处可以看出石质的坚硬程度要想以劈空掌力震碎此石峰却是“耸人听闻”的事情!

可是孙一鹤秉性孤傲绝不轻易服人!

他向着峰头看上一眼冷冷一笑道:“这倒也是一个好方法只是……”

说着他那一双闪烁的眸子向着蒲天河望了一眼道:“……何以见得令郎的功力可以达到如此地步呢?”

多指老尼也笑道:“对了以贫尼看来还是由令郎先掌力我们以这座石峰彼此印证一下各人的功力倒也别致!”

蒲大松垂下眼皮冷笑道:“这一点不必考虑……如果你二人功力不足小儿再试上一试胜负立分!”

孙一鹤冷冷一笑道:“好!这样很好就由敝人试上一试!”

说着方要起步却为身边的黄菊仙子拉住了。

孙一鹤皱眉道:“为何拉我?”

甘纫秋面现微笑道:“方才多指大师已说过了你怎么又抢先呢!还是请侠尼先来吧!”

孙一鹤不由暗赞她的心细因为这么做不必二人对手也许可由老尼姑的掌劲里看出一个明白那么自己再下手时就可有个参考。

想到此一笑道:“如非内子提醒我险些又失礼了!”

说着向多指师太一伸手道:“侠尼请!”

多指师太面色一沉心说好细心的女人。

这老尼姑又岂是好欺侮的她心中微动已了解到了孙一鹤的用心暗暗一笑心中说道:“你不会自我手下看出什么来的!”

当时向着蒲氏父子及紫焰神君夫妇合十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贫尼就来打这个头阵!”

她轻启云履直向着崖边行去蒲大松轻轻道:“扶我……过去!”

蒲天河只得扶着父亲也来至崖边多指师太正面站着面对着石峰只见她秃眉微蹙道:“贫尼现丑了!”

说完这句话后就见她身躯微微下蹲目注前方双掌平列前胸稍待一刻她缓缓推出一只右手紧接着左手猛挥而出。

只听见呼的一声对面峰头上白雪坚冰有如万千飞蝗也似的轰然飞起当空。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只当是那座峰头在多指师太如此神力之下必定粉碎了。

可是须臾平静之后却见那座石峰仍然屹立着只是少了个白色帽子而已。

多指师太不由脸色一红只见她身形再次向下一蹲双掌用“排山运掌”的打法猛地同时推出。

当空像是卷起了一阵旋风也似风力过处那石峰四围溅起了无数碎石可是仍然不能使峰头倒下来。

老尼姑双目一睁陡然自丹田内提出一股真力双掌向外一抖。

她的掌力方自递出一半身子由不住抖动了一下足下跟着一阵踉跄后退了两步面色一变竟由口中咳出了一口血来。

她身边捧剑的弟子杨采苹见状不由大惊。

当下忙自伸手去扶她多指师太挣开了她的手苦笑了笑道:“贫尼太不知自量了……我输了……”

她说着目光向着紫焰神君望了一眼冷然道:“贫尼虽是不自量力可是却不相信有人能以掌力震碎石峰……这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她说话之时身形有些摇晃。

蒲天河就立在他身边见状皱眉道:“大师可是受伤了?”

不想尼姑身侧那名少女杨采苹却冷嗔道:“你少关心!”

说着她杏目一睁柳眉倒竖冷冷地道:“方才你父亲夸下海口说你能够掌碎石峰如是真的我师父受伤也就算了否则……哼我可是不会依你!”

多指师太摇头道:“苹儿你不要多嘴还不退下……”

说着双手向孙一鹤合十道:“孙施主该你了你可以一试身手了!”

紫焰神君见多指师太败阵受辱竟将一股邪气在自己身上不由甚是不悦。

他冷冷地说道:“不劳侠尼费心我且试来!”

说着向前走近一步细细打量着对面石峰。

当他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已是心中有数以老尼之劲力非但没有见功反倒是受了内伤自己虽未必不如多指师太可是要想真正以实力击碎石峰却也是自欺欺人!

他打量了一下缓缓伸出一手向空虚按了一下道了一声:“现丑!”

就见他两只手凝空向当中一挤猛地一撼。

只听见一片“沙沙”之声那座石峰四周炸开了一片白烟由石峰四周溅起了碗口大小的石块直向涧内落去。

可是就石峰整体来说却是一动不动。

紫焰神君孙一鹤这一手功夫名唤“摩云碎手”看着不怎么起眼可是如无数十年纯阳功力绝不能至此。

一边的多指师太不由得暗晴惊心。

虽然那座石峰依然故我可是孙一鹤这一手功夫显然是比自己的内力要高出一筹!

她不由脸色微微一红道:“孙施主神力惊人只是石峰未倒胜负尚怕难分呢?”

紫焰神君孙一鹤冷冷一笑道:“在下有自知之明不作无谓之争!”

说着后退了一步笑向蒲天河道:“少侠如能以掌力震倒此峰倒真令我折服了!”

蒲天河不由面色一红内心暗暗吃惊忖道:“父亲此言不知何意莫非有意要我现丑不成?

想着就向父亲望去蒲大松冷冷地道:“孩子现在该你的了……震倒它。”

蒲天河口中答应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却闻得那黄菊仙子甘纫秋格格一笑道:“蒲少侠你要仔细了多指侠尼就是一个榜样!”

蒲天河心中一动却也有些惊心可是转念一想父亲既如此说必有道理。

他思忖道自己昔日内功已是不弱如今加上了父亲的内炁功力内力必定可观也许可以建功也不一定!

想着就自丹田提起一口元阳真气身形微微下蹲右掌也学着孙一鹤的样子把手掌缓缓推出。

立时就有一种隆隆之声对面的峰上反过来一种极大的弹力竟使他内力推不出去。

蒲天河牙根一咬左掌奋力向外一击双掌一并吐气开声向外猛然一推。

只听见“轰隆”一声大震紧接着出了震天价的一声大响眼看着对面那座峰头震成粉碎碎石就像是山崩一样的弹飞到了半空中。

碎石烟消之后只剩下了一块平秃秃的断岭。

这种情形把在场诸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就连蒲天河自己也惊得呆住了他怔了一下才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当时内心好不欣喜向后退了一步抱拳道:“现丑了!”

孙一鹤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年方弱冠的孩子竟然有此功力。

他以惊吓之极的目光看着蒲天河道:“蒲少侠神功惊人可喜可贺之至!”

那位多指神尼更是连声地念着佛她向蒲大松合十嗟叹道:“蒲大侠有此后人足可以自傲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说着她又向着蒲天河合十冷笑道:“今日天池之会少侠技惊五岭这‘五岭神珠’非你莫属了贫尼等返回之后当按规矩出武林帖广告武林同道。”

黄菊仙子也笑哈哈地道:“自此以后蒲少侠你已接替令尊的封号为天下公认的武林盟主了!”

蒲天河此刻内心是又惊又喜对方说些什么他根本也没听见。

忽然他觉得身边的父亲身子一晃扑通倒了下来他不由大吃了一惊赶忙转过身来。

蒲大松却在雪地上强自坐了起来这一霎时他的脸色苍白得怕人。

可是他脸上那种得意的神色却是掩不住他的声音着抖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道:“天河……我们该走了!”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双臂抱起了父亲!

这时候老人明显地不行了他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儿子的颈项吃力地道:“我们……走吧孩子!”

华山神尼多指大师也向着紫焰神君夫妇合十道:“孙施主甘施主再见吧!”

说着她转过身来却见杨采苹一双妙目正自痴痴地注视着蒲天河目光之中流露着一种异样的神情像是倾慕又像是同情。

多指神尼不由微微一愣她是佛门之中有道的大师在这个女孩子一霎间无意的表情之中已窥出了一点她先天注定的因果。

当下暗暗吃了一惊由不住出了一声轻叹。

杨采苹兀自不觉她那双星星也似的眸子一直注视着那个年轻人蒲天河。

现在蒲天河己抱着那垂死的老人跃下峰去。

多指大师轻轻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道:“痴儿我们走吧!”

杨采苹不由粉面一红就垂下了头道“师父回华山么?”

多指师太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道:“那蒲天河少年人竟然有如此功力真正令人可敬了……”

杨采苹忽然拉了她衣服一下。道:“师父你看!”

说着手指了一下多指大师顺其手指处望去却见紫焰神君正在与黄菊仙子窃窃私语不时手指峰下。

多指大师冷冷一笑道:“他们说话关你何事?我们走吧!”

杨采苹皱了皱眉好似有话要说却又没有出口她看着师父道:“师父你伤得重么?”

多指大师微微叹道:“没有什么要紧你看雪又下大了我们快走吧!”

这时果然天上的雪下大了一片片的雪花都有鹅掌大小漫空地飘散着。

※※※

在难行的坚冰道上蒲天河紧紧地抱着父亲。

老人娓娓地道:“孩子……你做得好记住我们蒲氏门中世世代代不可失去这粒神珠……”

蒲天河心如刀绞一粒粒的泪珠如同豆子也似地液落在地上老人气息喘喘地道:“今后在江湖上你要特别留意……名高见嫉这是必然的……”

说着他咳得更厉害了可是他仍然努力地接下去道:“我死之后……埋我在天山我生平爱雪……葬我于白雪之内……”

呜呜的风就像是有人在吹笛子一样。

雪花飘飘一片片都凝结在老人的脸上他的嘴仍然不停地说着:“孩子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风声很大蒲天河把耳朵就过老人微弱地道:“那花子本是胜了你……”

蒲天河泪流满腮哪里有心再去听这些可是蒲大松却一心地接着说下去:“……黄菊仙子甘纫秋救了你……”

“……用她的‘雷火金针’……”

风声很大如同哨子也似地吹着可是蒲天河却很清楚的听见了这几句话他皱了一下眉道:“黄菊仙子?她为什么要救我……”

蒲大松这时已是气若游丝他努力地挺了一下身子喃喃地道:“……你要小心她这个人……”

一阵寒风把老人前胸的衣襟吹得翻了起来蒲天河忙用手把它揭下来就看见父亲脸上浮现出一片铁青的颜色。

他牙关紧咬双眉紧皱身子忽地抖动了一下就不动了。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他叫了声:“爹——”

可怜的老人他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他的腿和手慢慢地都伸直了甚至于原本曲着的腰这时也挺直了。

蒲天河已经意识到是什么事了。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道了声:“天哪……”

他紧紧地抱着父亲把脸凑上去只觉得父亲面部冰冷他已经没有呼吸心也不再跳了。

一阵窒息的痛苦侵蚀着他他仿佛觉得整个的天都压了下来。

抱着父亲的尸体倒身在大雪地里他没有哭声没有眼泪他只是用力地抱着父亲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来。

他脑子里是空虚的一片在漫天的大风雪里他甚至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音。

良久他才站了起来耳中似乎又听见父亲的声音:“……埋我于白雪之中……”

蒲天河紧紧地抱着父亲的尸体有一步没一步地向前走着忽然眼前人影一闪。

他抬头向前望去却见面前立着一双人影定目一看才认出了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同他那个娇艳的妻子甘纫秋。

孙一鹤伤感地欠身道:“老太爷仙逝了?”

蒲天河无神地向他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前行黄菊仙子甘纫秋口中“噢”了一声。

她叹息了一声同情地道:“蒲少侠你不要太伤心过来找个地方定一定神再想法子处理老太爷的后事吧!”

蒲天河继续前行着他脑子里只记得父亲的交待:

“……埋我于白雪之中不要棺材!”是以甘纫秋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听清楚。

甘纫秋杏目向丈夫一扫孙一鹤却向着她点了点头于是她立刻追上去道:“唉!小兄弟你歇一下吧令尊的后事由我们来帮着办一办也是一样!”

说着她伸出手拉了蒲天河的衣服一下蒲天河回过身来冷冷地道:“不用多谢了!”

说完话回身继续前行。

甘纫秋赶上一步道:“老太爷的尸体你要葬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大雪原白茫茫一大片人行其上雪可过膝蒲天河立住了脚步。

他打量着这片雪地见它三面环谷一线苍天地势高接天穹冷风自隘口吹进来其寒砭骨。

他不由点了点头父亲的尸身如能葬此当是再好也不过了。

黄菊仙子甘纫秋微微惊异道:“你要把老太爷埋在这里?”

蒲天河慢慢放下了父亲的身子并不理她就开始用双手挖着地上的白雪。

甘纫秋却微微叹息道:“人生都免不了一死的像令老大爷一生叱咤风云天下闻名却也值得这一生了!”

蒲天河实在是烦她在一边啰嗦可是对方却是一番好意不便对她作。

他苦笑了笑道:“你可以走了雪很大我要一个人埋葬了他!”

黄菊仙子一只手慢慢地摸在了死者的身上道:“他穿得也太单薄了这样吧!”

说着把自己一袭银狐的披风摘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了尸体上。

可是她的手在这一刹那间却去接触系在死者侧背的那个缎子包着的锦盒!

蒲天河忽地转过身子微微怒道:“不用我父亲不能穿你的衣服请拿走吧!”

他说时猛地把那领银狐皮斗篷一揭甘纫秋功败垂成只得及时缩手。

紫焰神君孙一鹤这时已走到了近前他忙道:“蒲大侠怎能用你一个妇人的衣服你快快穿上吧真是笑话!”

蒲天河这时已挖了一个深有五尺、长有八尺左右的深坑他怔怔地看着父亲的尸体总觉得他身上似乎应该加一件什么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就把身上那领黑色的缎于披风脱下来盖在尸体上。

甘纫秋帮忙着他把尸体包了一下。

蒲天河这时一腔悲伤满脑浑浑他什么都忘了甚至于父亲身上的武林至宝“五岭神珠”也忘了取下来。

孙一鹤叹了一声道:“蒲大侠一生爱雪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你把他埋在这里足可令死者心安了。来吧我们把他好好地抬进去吧!”

蒲天河心痛如绞眼前情形也只有如此了。

孙一鹤就帮着他把蒲大松僵硬的身子抬到了挖好的雪坑之内。

蒲天河这时没有一滴泪他只是觉得整个的心都似乎冻结住了孙一鹤夫妇帮着他把一堆堆的白雪推下去慢慢埋住了老人全身。

渐渐堆起了一个小丘也似的雪堆孙一鹤苦笑了一下哀伤地道:“蒲少侠你要节哀顺变我们走吧!”

西北星蒲天河摇了摇头道:“你们先走吧我要在这里再多停一会!”

孙一鹤看了黄菊仙子甘纫秋一眼二人就慢慢地走了。蒲天河压制的内心终于爆他伏身在这座“雪坟”之上直哭了个天昏地暗声尽力竭。

最后他在雪坟前立了一座石碑碑上刻着:

“五岭神剑蒲大松之墓。

不肖男天河泣血谨立”

这一切做好之后天色已将近黄昏不知不觉他竟在这座坟前停了一整天。寒冷的风冷彻了全身肌骨那头拴在远处的小毛驴一个劲地打着噗噜不时踢动着蹄子。

西北星蒲天河搓了搓手哺喃自语道:“走吧!”

当他牵着小毛驴走下山坡的时候天空已现出了朦胧的月影大雪似乎仍然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当月亮再升高了一些的时候照得雪原上银光耀眼特别是那一座凸出来的雪坟更显得刺眼难睁。

忽然坟头之上飘来了两个黑乎乎的影子。

这两个人身法极其轻灵以轻功的身法判断可以说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二人在坟头上一落各自向四下张望了一下其中一个妇人的口音道:“快动手吧我想那傻小子还会回来的!”

白衣文士孙一鹤得意地狂笑了一声道:“这真是天不知地不晓活该我二人走运!”

说着他笑得更大声了月光照着这两个人雪光映衬着他们二人的脸一男一女无疑他们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和黄菊仙子甘纫秋。

由他们的神态里可以看出他二人是如何的得意如何的疯狂因为他们以智慧愚弄了一个人。

现在那武林至宝——“五岭神珠”就在他二人眼前这是多么妙的一件事!

黄菊仙子嘻嘻一笑道:“你先别高兴东西到手才算真的!我们动手吧!”

说着白光一闪她已掣出了一口长剑孙一鹤哈哈笑道:“这法子太笨了!你闪开!”

说着双掌聚劲猛地向外一推雪花就像雪雾也似地溅了开来两个人四只手很快地已把那僵硬的尸体拖了出来。

死者枯瘦的尸体笔也似的直一双瞳子核桃也似地睁着甘纫秋看了一眼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急道:“决动手吧!”

说着把尸身一翻现出了那用缎子包着的锦盒孙一鹤伸手就去抓笑道:“一点都不错在这里了!”

可是他的手方伸出了一半就有一股极冷的风迎面吹过来冻得他打了一个冷战!

甘纫秋先一抬头吓得她怪叫了一声:“不好——有人——快看!”

紫焰神君孙一鹤猛地抬头就见不知何时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竟然立着一个人。

孙一鹤不看则已这一看之下只吓得机伶伶又打了一个冷战禁不住“啊”了一声“噗”地倒坐在雪地之上!——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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