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京软红十丈柳丝十里飘香。”时间是前清盛世乾隆年问地点是历朝金粉、红墙绿瓦的北京城。是初秋的日子了尤其是入夜北京城更显得颇有凉意。
三更天叶砚霜从小床轻轻起来唤了两声娘不见母亲回答知道已入睡。想到自己眼前的遭遇以及母亲的病不由得一阵心酸差点流下泪来……他慢慢地推开这扇小窗一片月光射入了斗室皓洁的月光正照着这年轻人好一副俊貌:方面大耳剑眉星目颀高的个儿白皙的皮肤猿臂蜂腰英俊中别有一股书卷气息……

他深锁着双眉满脸倦容像是大病初愈忽然抬起头低低地语道:“师父弟子今夜有负师恩要行不义了……”他轻轻地走到自己小木床边由床下拉出了一口小藤箱里面是一套紧身黑缎夜行衣和一副鹿皮革囊。他很快地穿上这身衣服佩好革囊把一条油松大辫子盘在颈上在辫尾打了个麻花结几这才由褥下抽出了一口剑只见这剑鞘上古雅斑纹已知绝非凡品。叶砚霜系好了剑不由得剑眉一挑满面青霜。只见他单手一按窗沿一长身已出了窗外随即带上窗真个快似狸猫落地如棉。

他看了布满天空的星斗一弯明月正被阴云遮住显得冷阴阴地正是夜行人出没的绝妙好时不由得面色一冷一拧身已上了房再一杀腰直似脱弦强弩只一瞬已消失在阴影里。

一阵急驰也不知走了多远他在一家大宅门口驻足看了看这宅门好大的气派!门前是一对青石大狮子古铜色的正门上扣着两个大铜环映着月光闪闪生辉;再往墙里看隐约地似见雕梁画栋古树参天端的好一座王公府第。他略为打量了一下周围地势不禁暗自点头背后手问了问身后长剑只一晃身已上了丈许高墙再一飘已入院中眼前是处处朱栏花木绕宅假山小桥……真个幽雅已极。他隐身在一块假山石后打量眼前形势一丛丛的屋角也不知有多少间这年轻人内心一阵跳动……终于一跺脚自语道:“好坏只此~次。”

现在他才看到有一面长匾高悬正厅门隐隐地尚可辨出“九门提督府”五个大金字不由眉头一皱暗想:“这九门提督姓铁曾和父亲有深交平日居官公正廉洁我似乎不该在此下手……”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异物走动一回不由暗暗心惊原来竟是铁府所饲养的一只斑斓藏犬。这犬出自藏北名种听嗅极灵凶猛无比平日白天向关于笼中入夜才敢放开这时似已现假山石有人竟往这走来。砚霜当时一急顺手弹出一粒石子落于数丈之外这狗一声闷吼竟飞快往石子处扑去。砚霜乘机就往上窜不想还未起就闻左侧疾风扑到一侧身始看清竟又是一恶犬状同前一声不响往自己颈下咬来。好个叶砚霜此时只见他往右一侧身轻舒左掌握住这狗前爪往前猛带右掌暗运内力“小天星”掌力只三成劲向外一吐这狗只悲嗥半声头骨尽碎当时了账。砚霜虽轻而易举料理这狗也不禁暗惊这铁府戒备森严。经此一斗倒打消了他前思去意生怕那狗再回来哪敢在此再待一连几纵又出去了几层院落。眼前景致更较前为佳一个半圆的月牙门深露于藤萝花下。砚霜由门内往里看见有一处雕栏的绿窗尚透着微光他贴于窗下隔着帘缝往里看只见一个女童儿头上扎着两个舍角儿身上一套大红睡袄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在桌上找物一会才拿起了一柄拂尘一面嘴里还说:“叫我好找看我不把你们这群东西都给轰出去。”

砚霜猜想这说不定是哪个哥儿的小丫环半夜被蚊子给咬醒了起来找东西赶蚊子心想时机难得想着就见小“r环端着灯要往里走连忙一闪身来到这房门口用手在门上叩了两下就听里面那女童问:“谁?”砚霜也不答又敲了两下这丫环一面说:“真怪半夜三更这是谁?……”一面就听里面开门锁声随着就见这门“哑”的一声开了……还未容这丫环看清有人没有就觉得一阵疾风由顶上掠过随觉得背后腰眼上一麻一阵昏迷人事不省。

砚霜以快身法进屋点了这女童的睡穴把她移至这屋椅上见她脸色微红用手一试出气均匀知道不会有何伤害至多明午自会醒来这才就着那灯光把这屋一打量不由暗暗佩服这主人竟是个饱学之士。

原来这是间小书房有一张红木雕花的书桌文房四宝齐列桌上尚有四张小型太师椅立于两边有两个空花小几夹于其问地下是猩红的藏毡四壁有六幅工笔花卉立轴还有一面样式古雅的七弦琴突然他竟现在左墙上尚悬着一柄古剑不禁暗暗一惊心想这屋主人不仅是文雅之士。且尚是一武林高手只由这剑能悬于丈许颓壁如不用梯凳颇不易为不禁望着那剑呆起来了……

半响他才定下心心道:“砚霜呀!砚霜!你此番夜入人宅非好即盗如不慎于从事只怕往日英名就要毁于今夕了!”他几乎要转身回走突然他想到那垂危的母亲不禁重鼓勇气又往里走了十来步。

走出这个书房就嗅到一股温香。他用手揭开了这幅丝帘眼前是一张黄铜的西洋床粉帐半开还有一面古铜大镜立于床侧。奇怪的是床上被褥凌乱像是才有人睡过的样子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面红过耳心想:“这分明是女子闺房如今半夜三更我堂堂男人来此做什?”急忙回身却见一列木箱横于墙角把心一狠心想:“我多少拿点东西方不负此一行。”他顺手一按身后宝剑哑簧“呛!”一声低吟宝剑出鞘带起一缕奇光剑身如一弯秋水可鉴人手阴森森的确是一口宝刃。砚霜见剑已出鞘不再犹豫平伸剑身把剑尖对准第一口箱上铜锁只一振腕铜锁落地他剑交左手定了一下几乎要跳出口的心揭开了这大箱盖只见内里尽是些女用衣物质料俱是上材心想:“要这些无用。”突然他现有一红木雕纹小匣置于箱角顺手拿过匣见并没有锁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双翠镯儿颜色碧绿知非凡品。心想这定是主人心爱之物不忍都拿仅取过单镯揣于怀中把匣儿又放置原处然后盖上箱盖却已吓得冷汗直流。

一切就绪他来到原先书房在案上拿起了笔饱蘸墨汁正欲与主人书明自己苦衷所借饰物日后必还不想拿起笔似觉有异再回头不禁大惊原来适才被自己点穴熟睡的女童此刻竟自无踪再抬头往墙上看时那长剑却只剩下了个鞘儿暗想今夜得遇劲敌这人好俊的一身功夫竟能在自己身前出没如常只这身轻功就不在自己之下。当时哪还敢稍留把笔放下轻挥右掌那残烛应掌而熄一拉门急纵而出。

当他现落足处竟是一片琉璃瓦不禁深悔来时大意竟未换鞋如今在这浮有薄苔的瓦面行走颇感不便还未容他想得太多就听耳后不远一声低叱:“无耻之徒打!”三点寒星两上一下带着一阵轻啸一闪即至低头已自不及一急竟使出了师传绝技“金蜂戏蕊”左足尖点地全身旁倾扑噜噜风车似的转了个大***接着右足着地一个“金鲤倒穿波”全身后仰竟窜出足有三丈随听身旁暗器叮咚落瓦竟是三粒“五芒珠”。

砚霜立定身形不禁暗叫好险哪敢大意再往暗器处看一片寂静哪有丝毫人影越认定来者不易对付尤其方才叱声语音虽低分明是一少女口音更感面上讪讪。他在暗处看了一会儿不见丝毫动静不觉胆子又壮了些同时肚内饥肠辘辘知道自己一天未食入夜尚如是奔劳竟感到微微不支心想:“凭自己一身人轻功如尽力施展出来也未尝不能将此妞缀下。”想到这低头紧了紧鞋气沉丹田竟施出上乘轻功“八步凌波”如脱弦之箭又似跳震星丸瞬息间已出了这王府七八里面上已见了汗才驻足一小庙回身看时哪有敌人痕迹方自庆幸不想却闻得房上有人娇语道:“尊客好一身轻功只可惜既光临寒舍却为何偷偷摸摸?今天姑娘不才要代父勉留侠驾了!”说着人影一晃眼前已婷婷玉立地飘下一少女轻移莲步往自己走来。

只见她单手背剑长垂肩却缩了个鬏儿一身浅绿缎紧身夜行衣面似桃花一双大眼睛含着无限深情却令人不敢逼视!微风里长微扬直如玉树临风此时面容温沉似在等着回话。

砚霜见此女面貌之美生平罕见说话又如此大方此时被人家问得张口结舌不禁羞得把头一低想到:“此女分明看见我所为一切却装着不知以此看来似无恶意……”忽然又想到自己开箱盗物分明盗贼行为还有什么可说……猛一抬头竟和少女目光对在一处就觉对方眸子内含有一股精气愈令人羞愧当时一跺脚回身就跑。

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跑才一举步就听身后少女冷笑道:“要跑可没那么容易把那柄剑给姑娘留下。”就觉背后金刀劈风之声这少女竟真砍来势还真凶。叶砚霜心想自己到底理屈何况对方又是个女流自己总觉得对这少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想看又怕看。这时虽觉少女剑到竟忘了躲眼看冷森森的剑锋已堪堪刺上少女竟把剑往回猛一带一个收势“细胸巧翻云”在半空直如苍鹰般一个大转身还是落在叶砚霜对面满面娇嗔地道:“你到底想死想活?怎么连这么大的宝剑都看不见?不是怕污了我剑你早就没命了。”

砚霜又跑不成打吗?自己实在又不愿再说这女孩一身功夫实在不易多见心中一面佩服一面更惭所为由是愈地不想打了这时看那少女满面娇羞瞪着一双妙目注定自己不由得胀红了脸说:“姑娘你这是何苦……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所取之物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必定躬亲奉还还是让我走吧……”

“不行你要走也可以得把剑给我留下我们一物换一物这样我还不太吃亏……”话未完见砚霜双目旁视知道他又想逃心想这次非给你点厉害瞧瞧不可表面仍装作不知又接下去说:“看你也非下流之徒怎么做出如此卑鄙之事!……真令人不解……”

叶砚霜被这少女冷一句热一句直羞得面红耳赤幸亏是深夜否则真恨不得有个地洞让自己钻下去才好这时听见少女最后之言也不禁有些难堪心中暗想:“我再让你一次若再逼我也说不定得给你点颜色!叫你知难而退……”想着脚可没停一腾身竟由少女头上掠过脚下加劲竟展出十年所学轻功一路翻腾往回路急驰。

那姑娘见砚霜这一急驰直似脱弦之箭也不由暗暗心惊心想:这少年到底是何人?这一身功夫真令人可爱尤其那一张俊脸映着月光……叫人真舍不得下杀手可是看他屡次想逃连自己人正眼也不瞧……不禁微愠此时见他竟由自己头上掠过不由得一声娇叱也展出平生所学兔起鹤落随后猛追。

也不知追了多久两人都感不支尤其是砚霜这一月来扶侍母亲病几未合眼更加上一天水米不打牙此时额角已见汗出气有声回头看少女虽被自己拉下一段距离但自己真想逃出她眼底目前体力实办不到心想你既一再相逼就怪不得我了!

他站定了身形略一喘息少女已跟踪而到因来势太疾一时不易收足竟窜出丈余方收住脚此时也香汗淋漓娇喘不已回头用剑指着砚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砚霜站定身形本待作此时见少女累成这样心中不忍……一时竟也呆在那儿。

还是少女先开口她娇喘稍定左手理了一下拂在面上的凡根秀道:“哼!好俊的功夫为什么不跑了呀!”

“姑娘你这样一再相逼这是何苦……”说着揣手入怀摸出了那支青光闪烁的翠环双手平托往少女处走了几步接道:“请姑娘原谅我实在不该……夜入贵府更不该拿了这只镯儿……还是请姑娘把它收回吧!”

这举动倒真出乎少女意料之外其实自己明白自己苦追这年轻人哪里是为了这只环儿!但眼下仍不肯服输道:“谁希罕这东西?被你们男人沾过的东西我一辈子也不会要我要是想要还会叫你留到这会儿?”忽然她止住了话想想不该这么说又接道:“不过东西先放在你那里可是没有这么便宜叫你还……这样吧你既背系长剑必定是个会家我们不妨应应招儿你如能胜我不但环儿送你还可许你逃走……要不然可没那么简单……

砚霜此时真是窘态百露手中翠环人家又不要收下吧当着人家又不好意思……一时面红耳赤。

少女见他如此心中似甚不安不由一上步平出剑身一式“仙人指路”往砚霜胸口点来一面口中喊道:“别怔着啦看剑!”

砚霜此时见少女剑带起一缕青霞眼看已近自己胸前不由得右脚往后一退伸右手三指往少女持剑右手脉门便抓明面是夺剑的样儿却暗含着拿穴的高招眼看已快挨着不想少女猛一收招一个转身出去丈余口中还说道:“你既客气不亮剑我也不便欺你倒要领教领教你掌下高招。”一面还剑于鞘不禁噗嗤一笑道:“你看我急着追你竟连剑鞘也未带来怎么好呢?”

砚霜见少女一派天真哪似敌对模样心中早存好感此时见少女竟无处插剑又想放在地下可是又怕丢掉竟皱着眉毛左顾右视不由得一声低笑道:“既是如此我还是陪姑娘玩玩剑吧!”

他说着一抬右手“呛”的一声龙吟宝剑出鞘带起一条银蛇随着右手一拧倒提着剑左手并二指轻抚剑身嘴中说道:“请姑娘手中留情!”

姑娘见对方亮出了剑不由得心中大喜心想你到底还是得打。她也平伸剑身左手平搭于右手腕上摆开了门户嘴中也客气道:“哟还客气我可不敢当。”

砚霜见对方一亮门户心中不禁一惊原来这少女竟是“恒山”派的弟子久闻“恒山”派以“七十二手越女剑”驰名江湖怪不得这女孩一再逼自己使剑看来自己的确要小心了!

经过这一番歇息二人精力都已大力增进少女知道砚霜决不会先出剑自己也不再客气一上步手中剑“玄鸟划沙”正是“天魔剑”起式。

砚霜见少女起剑竟如此凶狠心中不禁暗惊知道这天魔剑乃恒山老尼得意招式共分三十六式虽不如“越女剑”难以招架亦甚狠毒哪敢大意此时见剑已快至胸前猛一翻腕挡开了少女来剑两剑相碰击出无数火花各自一腾身不由自主地看看自己宝剑是否被对方砍坏。

砚霜见宝剑丝毫未损少女低头看时却见锋刃处有半粒米大小的一个缺口不禁心痛万分。因此剑乃师父恒山老尼镇庵之宝剑名“石雨”虽不能说削金断玉却可称得上吹毛断平日自己爱如珍宝向不轻用不想今日一时大意竟被损伤哪能不痛惜万分!由是不禁迁怒砚霜娇叱一声:“还我剑来!”身随剑转“刷”、“刷”、“刷”一连三剑带起三团光圈名为“三环套月”竟逼得砚霜连退四五步方才站稳。

砚霜见无意间把少女宝剑损伤内心也颇为不安此时见少女状如疯狂不容自己有说话机会心想不如先把你制服再向你道歉那时看你还有何话说。想至此也不客气低声道:“叶某得罪了!”只见剑走轻灵左舞右盖。全身上下直似无数银蛇盘绕冷气森森煞是惊人竟是仗以成名武林、人所敬仰的“一字剑”。

那少女此时见少年人竟施出了武林绝艺“一字剑”毫不畏惧低叱一声展开了“七十二手越女剑”法窜高纵矮“点”、“挑”、“崩”、“刺”一时间竟连打了十余招不分上下。

这一阵急斗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轻灵时如夜蝠穿梁稳重处如泰山矗立见招攻招见式破式看看东方竟渐露曙光。此时二人竟忘了疲乏愈打愈猛都不由得对对方钦佩万分。

这时少女见久不能胜惟恐砚霜还有绝招在后自己不敌一着急竟施出了恩师亲授以救命的临危三招。只见她猛一转身见砚霜剑由后至竟故作不知全身好似向前一跄避开身后之剑随即猛挥右手长剑好一招“孔雀剔羽”竟把砚霜惊出一身汗来随见她低叱一声飞起了无数剑花全身上腾举左足点开了砚霜锋利剑身寒刃下穿右足竟在混乱中飞往砚霜左肩“肩井穴”点来。

砚霜见少女竟施出自己见所未见的怪招一时竟不知何以招架心想:“罢罢!你竟拼命我也不容你了。”只见他仰面朝天突收左肩只一抽身已滑至少女身后容他抽身再快冷森森的剑锋已滑衣而过黑缎的夜行衣上斜开了两寸多的一道裂缝。

少女一飘身窜出丈余一声娇笑道:“承让了!”突然她脸色铁青把脚一跺如飞鸟穿林投入黑密密的树林只几腾身已不见芳影……

剩下了既惊且愧的叶砚霜半天才把宝剑入鞘同时由衣袋内取出绸中一方小心包上了左手的一缕黑物那竟是一缕既黑且秀的头……

不远的大树上微微有一声叹息声道:“孽缘!孽缘!”那声音低得仅有他自己听见随见那树上飘起一股白烟竟是一须全白的古稀老人。

现在这年轻人带着懊丧、失望像失去了灵魂似的往回家的路上走着想着想着走着竟流下泪来……

他推开了那扇小窗飘身入内见母亲竟气息均匀地熟睡不禁暗感惊异:“今天她老人家怎么竟熟睡至此?”在愁苦的脸上第一次裂开了笑纹。他脱下夜行衣小心地放入箱内置好了剑左手拿着绸中包儿右手是光华闪烁的翠环儿看看这边又望望那边状如呆痴那娇柔的倩影慢慢又上了眼帘不知不觉中他吻着那缕青丝……

忽然他张大了眼睛坐起身来一挺身下了床举手拔下了墙上一柄银色匕“扑嗒!”落下了一个沉重重的小布袋还有一封白色的书信。

他一见书信封面笔力苍劲只飞书着四个字“字示砚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暗道:“这分明是恩师的笔迹那我今晚所为……”

他抖着手打开信封见内中除了给自己的一张外另有一封未封口的信他也来不及看给谁的先读自己的要紧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砚儿如晤:今夕汝所为吾已尽知念汝出自孝心不加责罚留匕示警暂记汝黄金百两可用以奉母病书信一封亲交铁提督一切依言行事不得有误!

南天秃鹰

不由惊吓得两齿相战再看那另一封信上款是:“亲呈九门提督府”当中写着“铁提督镜庵勋启”下款:“南天一草民恭上”。心想这封信分明是给铁提督的为难的是竟叫自己送去万一再碰上铁府小姐岂不麻烦?但师命如山哪敢违背不禁皱起眉头。这时就听到母亲有转动之声知已醒转连忙收起各物恭趋问安道:“娘今夜睡得真好竟一直没醒过想必这病大有起色了。”

叶母吟道:“是砚儿么?真怪我今天竟觉得好多了想是老天有眼竟叫我这垂死之人能以复生……”她哪里知道昨夜南天秃鹰竟潜至身侧用点穴手法点了她的昏穴再以“小诸天大推拿法”打开了她全身三十六处穴门故而气贯周天一夜之间病已去了多半。

此时他母子在这庆幸却不见在那深府禁院的铁府那位铁提督的掌珠铁守容小姐此时香肩连耸如带雨梨花哭得天昏地暗……

原来这位铁小姐乃老提督铁镜庵的唯一爱女平日疼爱十分生才弥月就多病一直到十岁那年药罐每日不离北京城远近名医几全请遍还是只能保持病情不再恶化想复原势比登天还难。

提起这女孩的病来可真怪这全府上下很少有她喜爱之人除了父母及贴身小丫环以外别想叫她多说一句话每日昏睡不醒食量极微清醒时是每年春夏秋三季冬季整月卧床全身软瘫直如中风症这一来可把这铁提督夫妇急坏了访医外还张出了告示令人遍贴各省州府凡能医好此症者赏黄金千两半年来应者不绝可真能治好者却无一人。

这一日这位铁小姐的母亲钱氏正在房中伴女习诗忽然见爱女放下笔来喜极叫道:“妈你听这是什么声啊?怎么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妈你叫这人来吧……”

这钱氏见爱女突然高兴尤其这笑容连自己还是生平罕见不禁惊喜交加一把把她搂人怀中再竖耳听去哪有什么美妙音乐竟是一出家人木鱼声加上断断续续的梵唱之音不禁一怔。

此时这位铁小姐竟挣开母怀喜极欲狂地扑至窗前推开了那雕栏小窗叫道:“在哪里呢?在哪里?”只看见一丛丛的花树哪能看到这出家人似乎急得要哭出声音来了。

铁夫人见爱女竟从床上扑下不禁大惊连忙扑过去抱住爱女遂又高呼来人叫小丫环赶快传人到府外去请那出家人快来。

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始见有两个丫环伴着一风尘仆仆的老尼这老尼左手拿着一大如面盆的红色古铜木鱼右手拿着鱼签宽大的僧衣被风吹得左舞右扬再加上慈眉善目竟同画上仙人一般令人肃然起敬。

此时铁夫人已亲自迎出内房见老尼这模样也不由敬仰十分。这一走近始看清这老尼竟没有右耳一件僧衣非丝非麻两眸子内每一开合闪出异光不禁更生敬仰之心。此时见老尼目不斜视也不见她怎么走步法竟快得出奇后面两个婢女跑着还跟不上转眼已来至自己身前一弯腰放下了手中木鱼双手朝夫人一合十口中说道:“善哉善哉!不知这位女施主召见贫尼有何见教?”

铁夫人连忙跟着双手合十口中连道:“岂敢岂敢!只因小女经年多病卧床不起今日听到神尼梵声意思朝见神尼仙驾故令人往请不恭处尚请师太宽宥。”

这女尼闻言连道:“施主何必过谦既如此就请领见令爱贫尼尚略擅医道或能薄效微劳也未可知。”

铁夫人闻言大喜连声道:“既如此那真再好不过了!若能治得小女之病无异我夫妇再世恩人。”一面令丫环与师太看茶说着回身让请老尼先进这老尼也不客套迈开大步往内就走穿过一间书斋进了内厅。

忽然这老尼看看内厅小门上的一对门环回笑对铁夫人道:“施主你看这环儿想是年久都不行了。”说着以那长大的袍袖往那环上拂去只听得一声“呛!”那粗如手指的一枚铁环竟应袖而折“当”的一声落于地上把身旁各人都惊得张口结舌。

铁夫人到底不愧出身大家虽一向不曾接触这类江湖异人但一生博读经书知悉似此异人并非无有此时虽惊奇万分并不形于颜色反而对老尼一笑道:“师父真神人也!请进吧。”

这老尼有意耍这一手试试这位夫人胆力如何故而暗运内家真力于衣袖虽只一拂何异千钧。

此时老尼见夫人面容非但无畏惧之色却甚从容不禁暗暗嘉许。

说话间已来至卧室。此时那铁守容小姐早等耐不及引颈大叫:“妈快把师父请进来吧!”

老尼赶上两步细细地端详这女孩良久才抬起头低念道:“善哉善哉!好一副‘六阴全真相貌’可惜贫尼竟早年未悉以致委屈你了孩子!”她伸出了修长如玉的手轻抚着这女孩的顶门嘴角带着慈笑。

这女孩此时见了老尼非但不惧尚伸出小手拉住老尼如玉之手嘴中连声求道:“请师父再念念刚才念的那些经好不好?”娇憨之态竟同依母。

老尼闻言不禁接连点头回对铁夫人道:“此女先天性根至善如能从佛定能光大吾祖使佛门昌盛只是双眉斜挑一生恐难逃‘情’关这字要想成佛非来生不可了!”言罢似微微摇头叹息不久接道:“总之是人间英才不可多得……”接着又道:“所患疾病乃先天遗留之‘六阴血脉’如不打通至多再能活上五年。贫尼曾潜修易经然多年未用也不知尚如意否且看此女造化如何吧!”

铁夫人闻得爱女最多仅可活得五年寿命不禁泪如雨下一把抓住老尼右手道:“请师父务必救她一命!”说着竟要屈膝下跪……

这一下可吓坏了老尼怎经得起铁夫人如此大礼不禁回身避让单臂扶着夫人口中连道:“夫人免礼这万施不得岂不折煞老尼了!令爱之病并非无望贫尼这就与她医治……”

铁夫人但觉老尼手搀处竟同钢爪般休想移动分毫想跪也跪不下去。这时老尼道:“夫人请外出稍候待贫尼与令爱治病要紧。请夫人令人取来热水一盆、毛巾数条即可。”

铁夫人依言行事老尼这才挽起大袖由身上拿出一竹筒儿内里满是竹签走上前先摸摸女孩脸道:“你不要怕师父给你治病等病好了我还要教你本事呢!你要不要学?”

那铁小姐竞乖乖地说:“师父我不怕!我要跟你学本事。”

老尼这才叫她闭上眼自己去把门关上然后叫女孩脱下衣服伸右手食指于女孩右乳旁“期门穴”上轻轻一点这女孩但觉一阵昏眩不省人事。

这老尼一切就绪把毛巾浸于滚热水中轻舒玉手一块块用竹签挑起待略凉始平铺女孩全身。轻轻用手在上抚拿。老尼洁白的头上热汗如黄豆大小纷纷落地少女亦全身火热满身大汗。老尼这才取下毛巾将预备好之竹签三十六支支支插入女孩的穴道然后才坐于床沿略为歇息。

这“金针开穴”之术乃易经中最难之篇施术之人非内功有极深造就者不能为运时要将自己本身内力贯于十指就着热中把力硬贯于人体故此消耗元精甚巨。

此时见老尼面如黄蜡然恐功亏一贯竟勉力等候。少女渐渐鼻端出低微呻吟全身颤抖支支竹签都随着摇颤不已状似痛苦已极。

老尼知成功在即略闭双目将仅有的内力贯于双掌走于少女头前两掌平伸俱抚于女孩顶门猛一开目喝一声“好!”双掌一登三十六根竹签如同三十六支竹箭支支飞起。

少女大呼一声:“痛死我了!”竟哇哇连吐两口紫血随着睁开双目痛楚大减翻身就要下地遂听一萎靡细音从地下起道“痴儿……快平睡万不可动。”竟是老尼声音。

女孩往声处一看不由“吐!”一声哭出来了只见那老尼面如金纸软瘫于地背靠着桌腿分明为救己而受了重伤。当时虽依老尼之言平卧不动但竟哭得如带雨梨花。

这可惊坏了屋外各人尤其铁夫人爱女心切竟开门往里走来见眼前状不由得大吃一惊还未容开口说话就闻老尼道:“夫人体惊令爱大病已除不日可愈倒是贫尼功力有限令夫人受惊了!”

铁夫人见状不禁感激得热泪交流扑通一声跪在当地调朝着老尼连拜了三拜。

老尼全身已无四两力只好眼见她千金之体向己跪拜不由得急得连连摆低呼:“折煞贫尼了……罪过罪过……”

夫人这才起身趋前言道:“师父乃铁氏门中永世恩人如今为小女竟伤重至此老身愿终世奉养师父以终天年。”

老尼轻摇了摇头低声道:“请夫人令人将贫尼抬起搁置一床案上三日内不可惊扰就不妨事了!”

铁夫人即命人依言行事见老尼在床上盘膝坐倒双目低合知道在用功不敢惊动这才走出那房来自爱女房中。

只这一会见爱女已脸色红润音尖亮知道果如老尼之言大病已除不由得惊喜过望一面急差人去请自己丈夫一面拉着爱女小手问长问短。

这铁提督闻讯哪能不惊喜欲狂一阵急走已来至卧房见爱女果然状同好人一样正同夫人谈笑不由一扑至前抱起爱女一阵狂亲半天才放下问及一切对老尼感激得五体投地决心等老尼伤愈后再面谢不提。

一年后的春天一个缺耳的老尼带着一个娇丽如花的少女往恒山的道路上走着这女孩仅十岁左右一路上问长问短老尼是有问必答对这女孩简直爱护备至。

这正是上面说到的恒山老尼与铁府的小姐铁守容。一年的时间铁小姐竟玉体恢复康健出落得愈秀美一扫往昔的沉默变得活泼伶俐。和从前比起来真是判若两人。

老尼在铁氏夫妇的殷勤招待下不得不在铁府勉留了一年这一年时间她师徒是形影不离最后老尼才吐出了要收徒的真意铁氏夫妇虽万分不舍但人家有救命之恩哪能拒绝何况这年来每见老尼许多神秘处愈认定女儿能追随老尼实可学成惊人之艺更况老尼答应每年令爱女下山回家一次可小留数日十年后更可艺成永居家中侍奉二老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就在她们离家的第二年老提督竟子星高照一胎连得二子欢喜得无以复加有此二子调弄无形中减少了对女儿的殷殷怀念。

那老尼带着守容不一日来到恒山少女自幼娇生惯养更加以多病几连大门也未出过这次一路游赏芳心喜极。如今来到恒山只见山势高大庙宇错落真是不胜庄严。老尼带着她慢慢走也不急这一座山就爬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早晨才看到有一处白色小庵立于山尖树丛中。

老尼用手一指那白色小庵道:“容儿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以后随我可没有在家那么享福了这里苦得很你受得了么?”

铁守容点着头说:“师父我才不怕吃苦!师父不是给我说过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我一定不会叫师父失望。”

老尼用手摸着她如苹果般的小脸不由得连连点道:“好孩子只要你肯吃苦师父定不会亏待你。我要把这一身所学倾囊授你我要你光大门户更要你为师父吐一口气……”说至此脸色一冷竟微微有点抖动。

少女一只手抱着老尼颈项一面口中说:“师父你生气了?谁要欺侮你将来我长大非打死他不可!”说着比着小拳头。

恒山老尼一把把她揽入怀中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孩子你虽不是出家人但这‘杀’戒可要记住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杀一物。师父我这大年岁从不曾妄杀一人……”突然她停住话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那只右耳满面悲戚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容儿我们走吧你看有人来接我们了!”

果然由那小白庵中走出两个少年女尼兔起鹤落只一会儿已到达师徒身前。为女尼单掌前伸向老尼行了一礼恭言道:“恭迎师父回山弟子有失远迎还请师父原谅。”后来那女尼亦到也是对着老尼行了大礼。

老尼含笑扶起二人道:“这一年多时间可苦了你二人了这是我新近所收弟子名唤铁守容。”说着用手指着铁守容接言道:“以后你们要师姐妹相称。”说着又用手指了二女尼对容儿道:“这是你两个师姐她叫‘智慧’她叫‘智道’她二人已跟随我多年你以后要听她们的话才好。”

这容儿可真听话跑上去就行了两个礼嘴里还连叫:“师姐!师姐!”惹得二女尼双双牵着她的小手问长问短。

自此这铁守容就在这尼庵中随师练剑。转瞬八载已出落得婷婷玉立娇美异常。恒山老尼对于她真是煞费苦心把一身软硬轻功夫真个倾囊传授闲来更把那江湖上险恶事故一一讲叙给她听至于一些武林名家更是绘影绘形地描叙。

是一个初秋的夜晚明月照着这恒山的小庙更显得冷清清的。铁守容练完了这最难学的越女剑觉得得心应手正想再温习温习突然听得身后微风振衫之声不由一回头却见师父仗剑而立满面悲戚之色不禁大惊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恒山老尼不动声色半晌叹了口气道:“容儿你来了多少日子了?”

铁守容满面怀疑道:“大概有八年多了吧。师父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尼进前一手拉住了铁守容的玉手满面伤感地道:“师父的本事你已都会了这多年你也真不负我一片苦心……可是你可知道为师的真实来历么?……

这一问使铁守容不禁一怔暗想:“师父不是一个尼姑吗?……”可是嘴里不敢这么说只翻着一对大眼睛瞪着师父作不得声。

老尼苦笑一声道:“师父早年同你一样也是个千金小姐后来得随恩师大颠上人到此山学艺”说着用手指了下这所小庙接道:“也就在这所小庙中收我师兄妹三人……因只我一人最小且又是个女孩故对我特别宠爱。有一天恩师瞒着我两个师兄把我唤至座前给了我一把剑和一本剑谱。

说着她又扬了手道:“就是这把‘石雨’剑那剑谱就是我教你的这套‘越女剑’法叫我千万别叫我两个师兄知道而且说我两个师兄不是好人早晚要危害江湖……我当时很奇怪地收下了这两件东西回去了。谁知第二日我再去参拜恩师他老人家竟坐化了……”

老尼用手擦了一下流出的眼泪又接道:“当时我两个师兄都远行在外未归因此我一个用口大缸把老人家肉身法体装人其中埋在后山一个穴眼处自己就下山找寻这两个师兄。好不容易在四川找到他二人我把师父坐化的事告诉他二人后奇怪的是他二人竟无一点伤心。我大师兄马上声色俱厉地问我师父可遗留下一剑一书没有我因不擅说谎竟忘了师训告诉他二人说师父临终前已赠给我了。”

老尼用眼看了一下惊恐的铁守容接道:“唉!我作梦也没想到他二人竟拔剑对我大叫叫我马上把这两样东西献出方可饶我不死。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二人打起来了。说起来他们虽是我师兄若论本事还比我差得多。可是一来我这套‘越女剑’法尚未练成再来他两人打我一个使我渐渐不支。”

老尼看着这大慢慢地又接着道:“我一时情急竟施出狠招‘海底针’可怜二师兄乔平竟被我这一剑把右眼刺瞎连右半边脸也被我削了去当时昏死过去;我也一时大意被大师兄一招‘白鹤亮翅’竟将这右耳削去。他们自知不敌由大师兄背着二师兄跑了……我自己二人又潜回这里苦练剑法数十年很少下山。”

说着用手又指了指守容道:“直到我下山收你那年才听说我那两个师兄竟还在人世并且各人都学得一身惊人绝技誓要把我碎斩万段方才泄恨。其实我死也无足畏就是这生生世世的冤仇要从我身上往下延续这不太可怕了么!我就为此连你两个师姐也没告诉就是怕她们去为我寻仇;而你因是我衣钵传人且又是俗家弟子故此为师这一番经历你却不可不知但却万不可找他们寻仇……你要切实记住了。”

铁守容听过师父这一段长谈不禁义形于面两道秀眉向上一挑强忍着内心的愤恨道:“师父被他们剑削一耳还不能出气……”话还未说完被老尼狞厉的眼光一扫才晓得说到师父的短处不由得马上改口道:“大师伯名字叫什么呢?还有他们如今都在哪儿?”

老尼一声长叹又打开了话匣子道:“你大师伯姓纪名桑当时同你那二师伯乔平双双投奔二十年前故世的六指魔谢小江手下苦练了一身绝技。六指魔故世后他二人竟称雄苗疆外号人称南荒双怪绿林道中闻名丧胆确实有惊人之技。你今后要是碰上可要千万小心。”老尼又接下去道:“但是今天我要给你说的目的并不在于这些往事主要是你已这么大而且武技尽得我传可以下山了……”

少女一听师父竟叫自己下山不由得眼圈一红那热泪再也忍不住了就势往老尼一扑道:“我一辈子不要离开师父师父您真忍心叫我离开你吗?”

老尼不由一声长叹道:“痴儿!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何况你还有双亲在世就忘了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么……好糊涂的孩子!”

几句话说得铁守容哑口无言半天还是老尼开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并不是要你现在就走我的意思是想等本月十五你两个师姐回来后大家欢聚一下我还有话要交待你们呢!”说着老尼还剑于鞘把这柄仗以成名的“石雨”剑亲递给爱徒口中道:“这柄剑也该给你了你要好好爱惜不可少有损伤更要当心外人觊觎。”

奇怪的是铁守容竟一抽手道:“师父我不要!”

老尼不禁一怔道:“这是为何?难道为师所赐还敢不受么?”言下不由得面色微温。

铁守容见师父生气不由得带哭道:“师父我怕怕两个师姐也会因此恨我。”

此语一出不由得引得老尼呵呵大笑道:“你那两个师姐是天性至善从我多年并非习我武艺实乃习我佛法武艺仅得我少许如今各有寺庵在外如果悉知我把剑送你高兴还来不及哪还会加恨于你。快快收下勿再多言。”

铁守容听后才半惊半喜地接过剑来一面道:“那么师父你用什么防身呢?”

老尼浅浅一笑道:“凭为师这一对铁掌如今江湖还少有敌手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天不早了该去睡啦。”

十五那天初夜这师徒四人在庙前摆下了一桌小筵恒山老尼居中看看一轮寒月照得这恒山遍地如银老尼伤感道:“我们师徒亲如母子此番分离但愿你三个俱有一番造化尤其是慧、道二徒任重道远但愿能光大吾佛为苍生造福。”又接道:“容儿已得我武技真传如今江湖后辈中胜你的以为师看来寥寥可数但切记‘杀’戒这字这是为师对你的一番期望但愿你们都不要使我失望。我因要避这恒山一番劫难故明日起亦决定下山远走西南今晚就是我们暂别的小聚。”说罢满面凄凉。

这智慧、智道尚能勉忍悲戚守容却早已泣不成声。老尼不禁面色一沉道:“难为你从我习艺八年怎么还像小孩一样看不开似此心胸怎可行道江湖?”接着竟微微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黎明这姐妹三人同理行囊至禅室向师父告别见老尼早已无踪留下一封信在桌上对诸人劝勉一番书明十年后今日回此盼各人至时来此参见。

铁守容就这样离开师父回到了家。

***

方才铁小姐比剑败于叶砚霜一时悲愤竟返身急奔回家后倒床痛哭。想着自己随师八年苦练绝技满以为除了几个前辈外天下无敌不想次遇敌就败于人手怎不令人伤心?

再想到这年轻人一身绝技英俊潇洒不知是何滋味只一闭眼那年轻人一张俊秀的脸就在眼前心想:“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我竟忘了问他以后真不知何时再能见到他啊!”

她在这里边哭边想却不知就在隔帘的书房有一鬓全白的老人正在桌上挥毫急书接着由身上取出一物置于信上这才飘身出了门双臂一振“一鹤冲天”竟拔起六丈多高起落间已失踪影。

铁守容俯在床上这一阵伤心也不知多少时候竟昏昏睡去……

厅房有一座洋商送的大挂钟咚咚地敲了十下。有一个穿着全身红缎衣裤的小丫环在床上一翻身揉揉眼醒来见阳光已照得满屋光不由一惊暗道:“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平常天一亮就醒了今儿个是怎么的?”

她一翻身下了床这才觉得后腰有点酸酸的。突然她忆起昨夜……吓得咬着手指往后连退了几步奇怪的是自己一开门就觉得背上一麻接着就倒下了怎么又会睡到自己床上了?……想着想着自己走到书房见各物依旧只是在书桌上有一张素纸黑字的字条上面还压着一个古汉玉的指环不由得一惊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移步过去只见第一行一“书致铁守容姑娘”就不敢往下看了连忙飞跑到小姐房一进门又是一愣心想:“今天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铁小姐侧着面平卧在床上全身上下是一套水绿的紧身衣身旁小几上明晃晃的还搁着把宝剑两只眼睛红泡泡的像两个水蜜桃似的一看就知道是才哭过。

那姑娘正在熟睡中竟猛一睁眼一翻身站起见是自己贴身小丫环小梅始放下心道:“我怎么会睡成这样?还不去给我打水来……”突然像是想起一事不由一笑道:“噢对了你的腰还痛不?”

小梅可忍不住了一面答应着一面还说:“今天的怪事可多了第一件我昨天晚上半夜起来找东西赶蚊子听有人敲门谁知道一开门一阵风接着腰眼上一麻就不知道了。今天竟好好地睡在床上腰到现在可还是有点酸酸的。咦!小姐你怎么知道?”

这小丫环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铁小姐又接道:“还有第二件事是早上起来在外头小姐桌上竟现一个男人用的指环和一封信……”

话还没完这位铁小姐竟抢着问:“在哪?”

这小丫环用手一指那边桌上又接道:“第三件……”

她这第三件还未说出来就见小姐一飘身已来至书房不由一咋舌心想:“好家伙!原来我们小姐还有这么大本事我这腰八成就许是她给点的。”

铁小姐飞快来至桌前见一古汉玉斑指压在一张字条上不由得一把拿起那条儿见上面笔力苍劲地写着三四行

“守容小姐妆次:小徒砚霜夜犯尊府罪本不赦姑念其此举出自孝心暂不加责今留下其家传汉玉指环一枚请珍哂他年易镯可也!”下竟是一行大字:“南天秃鹰代徒负荆”。看罢不由心中一阵急跳半天才定下了心。惊喜羞愧齐集心头真不知是何滋味……

她反复地看着这封信心中暗想:“原来这年轻人名叫叶砚霜他师父竟是恩。师一再告诉自己、如今天下闻名的大侠南天秃鹰。师父说这南天秃鹰如果活着怕有一百多岁了怎么他还会为徒弟操这份心呢?……”想到这她脸又红了一面又看看那汉玉斑指色如古铜华润异常知道是一件宝物不禁又想道:“这南天秃鹰既知道他徒弟偷了我的镯儿为什么不还我翠镯却留下这斑指……还说什么‘他年易镯’。真令人不解……”

想着想着总算让她想开了不由得双颊绊红往空啐了一口回头就走一眼瞧见那小丫环小梅在身后伸头探脑的不由得二瞪眼。那小梅可真精一面回头走嘴里还道:“小姐我可没看我可真怕你瞪眼!”说着这才端盆打水去了!

且说那叶砚霜自得到南天秃鹰的赠金后即刻延医力母治病。他母亲自从被南天秃鹰用“小诸天大推拿法”将全身三十六处穴门打开后病已好了多半这再一小心医治不出一周已能下地。

砚霜见母亲病愈内心真是说不出的高兴略把恩师赠金留信的事告知母亲只是隐下了留给自己的那封信和夜人铁府的一节。这叶夫人自是感激得涕零不已就催着砚霜快把那封信送去。次一日上午叶砚霜穿戴整齐一扫往日的倦怠真是翩翩风度英俊已极。他来至了提督府递上了自己的名贴和那封信过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差弁先走前细细看了看砚霜带着惊奇的目光道:“提督请叶少爷里面坐。”说着转身带路。

叶砚霜一面走着一面想:“可千万别碰见那位小姐……”一会儿来到正厅就有内里听差打开帘子道:“请”!才一进去还未容那听差报告就见一身穿缎袍、年约六旬的光头红面老人抢着走上来拉着砚霜的手悲声道:“你就是叶家贤侄么……”

砚霜恭敬地上前行了个礼铁爷拉着这年轻人的手往里厅落坐就有听差的献上茶。这铁提督一挥手遣散了两旁差弁才道:“十五年前你父亲带着你和你母亲来看我时你还小得很呢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唉!你父亲死得真屈我虽见了几次皇上也没用……想起来就难受!”说至此竟流下泪来。

砚霜见提到父亲不禁也泪如雨下。铁提督又接道:“总算你父亲是死在狱中这一来你母子亲族的命算是保住了;要是等皇上下旨剿斩那可就不敢想了……他这一死这官司就不了了之皇上的怒也消了只是可惜你父亲一生积蓄都便宜了那些户部的王八蛋们了。你也不要难受我同你父亲是什么交情?从今起你和你母亲都搬到这儿住这样我也心安点总算对得起他在天之灵了!”

接着又问道:“你母亲可好?我这就叫人派车去接她。”回头问了砚霜住处就叫人照址去接砚霜再三接辞铁提督竟一瞪眼道:“老贤侄你还给我来这套我同你父亲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慢说还有那卜大侠的来信托我收容你们就是没有我又怎能不管。”砚霜听到有师父的话也就不敢再推却了。

老提督又拉着砚霜道:“你就别去了他们有的是人绝对会服侍得好好的你还是陪我先谈谈。”说着回头又喊声:“来人哪!”差人进来后铁提督又接道:“去把太太请来就说叶少爷来啦!”

这差人一怔上前打个千道:“禀提督话去请哪个太太?”

老五爷不禁脸一红骂道:“王八蛋!哪一个大太?当然是大太太啦还会是你妈?”

这差人被骂得唯唯连声连屁也不敢放回头就走心想:“***!你娶了十几个太太到底是那个太太?问一问还骂人。我妈!我妈要是你太太我也抖了!”

原来这铁提督早年是跟年羹尧的是个老粗后来年大将军被赐死后雍正怕惹起民怨不但不杀他反而连连提升又赶上连年用兵这铁镜庵竟打一仗胜一仗累官至九门提督。这铁提督虽识字不多可是为人却细判理亦清自知自己现在位居一品难免要遭皇上忌讳故而整年鲜问朝事故此皇上对他竟信任异常。

那差人去了一会儿请出了正房钱氏这钱氏人还未进门先就问道:“可是那云南叶军门的少爷来了?”

砚霜连忙站起来恭施一礼铁夫人一面含笑点头一面问道:“你妈可好?我们多少年不见了。唉!你爹死得可真冤……”说着竟拿着手中擦眼泪。

这边老五爷一看自己太太哭可急了叫道:“你看我才哄好你又哭算白哄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

铁夫人这才收住泪上前拉着砚霜的手道:“好孩子你可别再难受了你家就你这条命根子急坏了可不是玩的。”又回头对铁老爷道:“为什么还不派人去接他娘来?”

老提督嘿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接?要等到你说早都晚啦!”

铁夫人不禁用眼翻了翻王爷道:“你能嘛!”

这一对老夫妇在那斗口的当儿门外差人回报叶夫人已到铁太太忙应道:“快请!”

砚霜也赶着出去搀着母亲进内这一下可热闹了叶夫人一进门就哭天抹泪一面哭一面谈别说砚霜和铁夫人跟着流泪就是铁老提督也弄得鼻子酸酸怪难受的。

原来这叶砚霜的父亲叶武辉早年和这位铁提督颇有私交后来积军功升为军门驻扎云南。这叶军门为人正直居官清廉虽然名高位尊终以事异朝为憾平日又喜交结些草野异士风尘侠隐。故而大遭朝臣忌讳就有些监察大夫偷偷上书朝廷言这叶军门思想不纯有反清之意。这一下可恼了皇上下旨撤察不想官司还未清这叶军门竟先死狱中家财也全部充公。他母子打点了少许财产在北京租房候息。官场中事就是这样的人在人情在人不在什么也别谈了钱花了不知多少还是没用又加上母亲来京就病倒了他母子生性倔强竟说什么也不肯求人竟连铁提督这么深的交情也不去找不是这次送信来铁家还不知他母子下落呢!

午饭时候到了铁家筹备了一桌上席与她母子接风。叶砚霜心想这可坏了这一下非要碰到她不可了不去又不行和母亲来内厅一会儿人都来齐了。砚霜偷偷一看竟不见那铁小姐芳踪心中方自暗喜却不想这位铁夫人却叫道:“小梅呀!”

就见内室走出一年轻女孩正是那晚替自己开门的小丫环此时已走出问道:“太太干什么?”

这铁夫人道:“你去把小姐请出来吃饭就说有客人来啦。”小梅答应着回屋。

这砚霜可坐不住了走又不能走只急得两眼直。这时铁提督也来了一进门就对砚霜道:“我还忘了问你那卜大侠如今在哪里?他怎么和你家认识的?”

砚霜恭立道:“卜大侠正是小侄恩师恩师行踪一向神秘此时不知何处云游去了。”

铁提督不禁一惊一把拉住砚霜手道:“什么?是你师父这么说贤侄你也有一身绝技了?”

砚霜道:“小侄随师十年只略学到些武技皮毛哪称得上绝技……”

铁提督笑道:“你不要客气那卜大侠那一身本事真可称得上天下少有。那一年我要不是他救我我早没命了。我亲眼见他一人以一双手杀退上百的那些准葛尔的回子。我那时是奉旨和策凌一同去援傅尔丹不想被俘却不料卜大侠竟背着我突出重围使我们转败为胜。从此我把这卜大侠永记心中到处托人问他也找不着谁知却是你师父怎么一直也没听你父亲说过?唉!我们几十年没见了……”

话还未完见爱女守容出来不由得叫道:“容儿你过来。”用手一指叶夫人道:“这是你叶伯母。”又一回头用手一指却不见了砚霜见砚霜竟远立在那边背朝这边在那边看着墙上的字画呢不由叫道:“贤侄。你这边来。”

砚霜一见这铁守容出来哪里还敢坐在这儿故作欣赏字画不想被人家指名叫着心想:“罢罢!反正早晚都要见。”只好硬着头皮回身走来。

这铁小姐平日吃饭都是在里间今日听小梅来请道是来了远客不由得对镜理妆一番。只见她上身是蓝缎绣花的小夹袄下身是水绿绸的双凤戏龙裙出落得一尘不染越显得体态袅娜不胜娇丽。她一面走着还一面问小梅道:“是来了什么客人?”

这小梅道:“是一老一小听说是什么叶的……”铁小姐不由一愕但想想又不可能。小梅又接道:“这一老一小也不知道和老爷什么关系那老太太一进门就抱着太太哭看样子还真伤心……连我在一旁也怪难受的!”

铁小姐不禁问道:“那小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有多大?怎么我都想不起有这么两个人?”

这小梅不知怎的脸一红道:“那小的说来也不算大小长得可真漂亮……”

铁小姐不由得一笑道:“谁问你漂不漂亮我是问男的还是女的?”

这小梅不由得低头道:“他是个……唉!小姐你等一会儿一看就知道了光问我干什么嘛!我也没看清楚……”

铁小姐看到小梅窘态心内早已明白只是不愿说破而已闻言笑道:“没看清楚?……”

说着用眼瞟了小梅一下这小梅早已羞得面红耳赤一把拉住小姐的手道:“小姐你可别欺侮我们!我不来啦……”逗得铁小姐娇笑不止。这主仆二人说着话已自来到客厅小梅道:“就在这儿我可有事不进去了……”说罢就跑了。

铁小姐一进门就被父亲叫过去接着见叶夫人。这铁小姐因先知还有个男的故此听父亲一叫贤侄就头给低下了直等到父亲把砚霜给叫过来后对砚霜道:“这是小女铁守容。”砚霜胀红了脸勉强地点了一下头这铁提督又道:“你是叫什么霜来着?”只见这位铁小姐猛一抬头那一对剪水双瞳往砚霜面上一扫不由得粉面绯红马上又低下头芳心又惊又喜那砚霜更不用说了。

这铁提督此时暗想:“这一对年轻人是怎么了?自己的女儿一向大方怎么今天变得如此忸怩?你害羞还可说是女的情由可原可是这砚霜又羞个那门子呀?”

这时叶夫人已道:“他叫叶砚霜砚是砚台的砚霜是霜雪之霜。”

这铁提督才想起啊了一声突然又对女儿道:“容儿你这叶大哥本事可了不得他师父就是卜大侠青铃外号叫什么……秃……老鹰!”这铁小姐不禁被父亲给逗笑了。

砚霜一听谦虚道:“承怕父夸赞小侄仅仅学得三招两式哪有什么本事。”一面心想师父要听见你刚才说他的外号不气死才怪!”

这铁老爷又道:“小女也学了几年本事她师父也很有名叫什么……缺耳老尼……”此言一出砚霜也忍不住笑了。铁小姐心想:“这可好连师父的外号也给改了……”

还是这铁夫人见丈夫老出笑话不由脸一红道:“你这记性怎么这么坏?人家恒山老尼你管人家叫缺耳老尼人家少了个耳朵还不够难受的还安在外号上!”这一来全室都笑了。就有差人出来请吃饭大家都进了饭厅一扫方才的悲伤这一席直吃到午后二时才散铁夫人便命人在东院里理出三间上房把他母子安置下还拨了一个丫环去服侍着。自此这母子二人就暂时在铁府待下去了。

这叶砚霜本是奇男子一向倔强而不耻下人虽然铁提督乃自己父亲生平死交又加上恩师的推荐才不得已和母亲住到此但衷心却一直闷闷不乐更加上这些日子来竟未再见到那铁小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对这铁守容竟一见难忘只要一静就想到她。可是他是一内在沉着之人尽管心里想得要死表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

这是一个月夜叶砚霜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一气就下床来突然一眼看到那壁上自己的那柄宝剑不禁暗想这些日子里光忙着应酬竟忘了练习剑法了。

他推开窗这所小院里寂静无人。这是铁府特地打扫出来的一所小独院院中有一个大花架子垂荫满地。叶砚霜不由得一阵兴起只见他一纵身来至院中先一抱拳开了门户接着身形一转忽进忽退倏起倏落展开了身形就像蝴蝶穿花一样在这小院中走马灯似的转着竟是武林侧目的“紫阳大九手”、“德公八一式”。这种功夫完全仗着内功充劲施时只凭一双足尖连用轻功“草上飞”的绝技掌风劲疾果然名不虚传。

砚霜这一路“紫阳大九手”、“德公八一式”少说也有一个时辰突然见他撤掌收式面不红气不喘心想自己功夫非但没有搁下尚似略有进展。正待返房取剑演习剑法就听身后有刺刺之声一转身见两件细小暗器奔自己两肩打到。好个叶砚霜!只见他一甩双臂双腕齐翻各并中食二指往这暗器上一敲双双打落在地。一俯身拾起不禁眉头一皱。

原来哪是什么暗器竟是两条手指粗细的枯树枝儿心想:“这人好厉害的内功竟能折枝当镖分明内功已至炉火纯青地步。”

他“嗖”的一纵身上了那花架见哪有一丝踪影不得已飘下身来正待返身。又听身后劲风扑顶不由大怒只见他一转排山运掌“呼”的一声将那暗器震飞竟是一片树叶。叶砚霜连番被人戏弄不禁心头火起暗想:“你是何许人也敢如此小视于我我倒要瞧瞧你的厉害!”

他装着又回身返室但才一转身竟猛然腾起往那花架上落去眼中果见一纤小身影在离身两丈处的一棵大树上一闪即逝……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何方高人巧戏叶某不才要强留侠驾了!”说着竟顿足往那棵大树扑去。

这叶砚霜连番遭人戏辱心头早已火起此番得见人影哪能就此放松嘴中说着话身已扑至那大枝前排山运掌十成功劲往那大树帽上击去。

只见掌劲过处枝叶纷飞竟失那人踪影心想:“今天我要叫你走了也枉为南天秃鹰的门人了。”

他想着竟猛一拧身施开“燕子飞云“纵身法须臾已扑上了那院中耸立的一块大假山石展目四顾。

这次可没叫他失望竟见一丛花木处外有一黑影向内宅猛窜砚霜一急竟展出了上乘轻功“八步赶蝉”嗖嗖嗖几个纵身已离那黑影不远。那黑影似已觉身后有人追赶竟一偏身往府外方向逃去。就在偏身的当儿砚霜已窥见那黑影体态轻盈身材美好竟是一女子心想:“今天非给你见个真章不可。”接着足下加劲在前猛追。

奇怪的是那黑影竟故意放慢了身形。这一来一个慢一个快不消一会儿已追了个尾相衔。

砚霜见面前身影竟似在哪儿见过忽然大悟不禁开口道:“前面可是铁小姐么?”这一问就见那黑影猛一转身砚霜收势不及竟扑了个满怀待站定后细一打量不是她是谁?

这时铁小姐才道:“既知是我为何苦苦相追?难道真以为我不是你对手打不过你是不是?”砚霜见她秀目含嗔双手后背那样子可爱已极多少日子来的相思再也控制不住竟呆呆地看着她半晌作声不得。

好半天这铁守容才一笑道:“看够了吧?好厉害的排山掌力!刚才那一下要打死我现在看你还看不看?”

砚霜这才觉自己竟盯着人家看不由得脸上一阵红这会儿听到她言下似有责怪自己方才下手过重之意不由吃吃道:“方才愚兄实不知是你……”

那铁小姐竟俏皮地问道:“要是你知道是我又该怎么办呢?堂堂男子汉被人家戏侮了一番就算完啦?”说着竟伸出右手食指在脸上羞着遂道:“我们先不谈这个方才我见你在院中练的那套掌可是‘紫阳大九手’么?”

砚霜不由暗惊这小妮子见闻广博闻言点头道:“师妹真不愧名门弟子正是‘紫阳大九手’、‘德公八一式’只是愚兄功力浅薄倒叫你见笑了!”

铁守容闻言竟浅笑道:“这会儿我又成了师妹啦!方才恨不得把人家打死……我问你愿不愿把这套掌法教给我?”说罢睁着一对秀目等着砚霜回答。

这一下可把叶砚霜给难住了心想这“紫阳大九手”本是少林不传绝技师父早年曾是少林嫡传弟子后因故改投武当把这“紫阳大九手”参以武当身法成为另一身法传给自己时还特地嘱咐万不可轻传他人如今这铁守容竞要自己教给她。教吧有违师训;不教吧眼看她这样儿哪忍心拒绝何况自己母子受人鸿恩未报……想到此真悔恨自己大才木该大意施为。”想着想青\拾头见铁守容一双秀目正注定自己微微含着冷笑不由得一狠心道:“不瞒师妹说这。紫阳大九手”师父传授时曾告诉不许私自传人如今既是师妹想学愚兄拼着受责也顾不得了只请师妹赐以地点愚兄即刻就好传授。”言罢满面坚毅之色:

铁守容这才噗嗤一笑道:“你当我真是那么无知竟要强迫人家传我不传之秘么?我只不过是试一试你看你心地如何总算还不叫人家失望……”随着走前一步微笑问砚霜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汉玉的斑指?”

砚霜不由一怔道:“不错!是先父留下之物师妹如何得知?”

铁守容接道:“你先别管这个我问你那指环现在在哪里呢?”

砚霜想了一想道:“愚兄投师时恩师曾代我保管现在想必还在师父处。师妹问这个作什么?”

铁守容闻言一面含笑一面就由身上取出一小丝囊从内拿出一斑指问砚霜道:“是不是这个”?只晃了一晃又笑着收进囊内。砚霜不由一怔心想这真怪怎么会跑到她那去了呢?

铁守容见砚霜沉思不由又笑道:“放心我可不是偷来的是你师父留下的。你信不信?”

叶砚霜不禁脸一红道:“师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好好送这个给你干什么?”就见铁守容慢慢转过身把头也低下了……心中不由大悟直喜得心花怒放一时高兴得竟呆住了。

这铁守容低着头道:“我才不稀罕你的这枚斑指呢……你要舍不得就拿回去好了!”说着竟真的伸手把那小丝囊递过来。

这下可急坏了叶砚霜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师妹你千万可别误会!慢说这小小的一枚指环就是我这条命也肯为师妹……”话未完就见铁守容竟一伸玉手把自己嘴给捂住一股温香直透脑门那种舒服真不可言语形容。

铁守容把手收回小声道:“我相信你就是啦什么命不命的我最怕听……”

砚霜这时见她满面娇羞之态。直似出水新荷那一张小嫩脸简直吹弹欲破偏巧又站得这么近一时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对方玉手就觉入手滑腻那魂儿此时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这铁守容此时直羞得粉颈低垂芳心怦怦暗跳但那一只手却也收不回来了不是人家不放是自己不愿收回来……

半天才慢慢把头抬起来不想又和他那双充满了痴情的俊目对个正着。一阵羞涩竟哼出了声道:“不来啦!你欺侮人家!……”

说着抽回来那只已被握得微微湿润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偎在一起互相都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喘息和跳动的心声。半天砚霜才红着脸道:“师妹……”

铁守容哼了一声道:“干什么?……”

砚霜这才慢慢地说:“自从那晚见了师妹以后……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来控制自己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师妹的影子……。

铁守容勉强闭上自己的眼睛她慢慢地道:“砚哥哥……我也和你一样……但我们应时常想到身为侠义道中人这色*情二字应为大戒……虽然我们已立心相守……但我们到底还役有正式……”他说着低下了头。

砚霜不由叹口气道:“师妹的话真乃金玉良言我一定永铭心扉。只是我常常想快乐和幸福对于我总是那么短暂失望和痛苦却永远是我的影子……守容我怕有一天我们会离开……”

铁守容听完不禁微微皱着眉道:“我可不希望如此砚哥……一个人不要大忧虑应该往远处看尤其是你你有远大的前途更年轻卜老前辈那一身惊人的绝技既倾翼授你你就该立定志向、轰轰烈烈的有一番作为才不负他老人家对你的一番期望呢!砚哥别瞎想我会永远等着你……”

他们二人这一谈早忘了身外的一切直到天近四鼓才双双由对方的怀中惊觉。铁守容红着脸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带羞笑道:“我先走了砚哥。你也该回去了……”只见她微微回头招了招手身子一纵便消失在小林里。

暮晨的冷风吹着这片小小的树林也吹醒了这年轻人醉痴的情绪。昨夜的邂逅已给这纯洁的年轻人留下了永生的记忆。他喃喃念道:“守容我不负你任它海枯石烂……我们将要与天地并寿日月同光……”这才展动身形兔起鹤落地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端午节到了这铁府上下好一番忙碌。早上叶砚霜穿着整齐陪着母亲进了内宅那铁氏夫妇一见好不高兴双双迎出。砚霜偷眼见铁守容也在座正偎依在她母亲身边一面磕着瓜子不时把一对含情脉脉的眼睛往这边瞧来不由得相视一笑。这铁老爷正想给砚霜说话见他好好往那边一笑不由顺着他的眼往后面一瞧见自己爱女也是双颊红晕笑容初敛。他虽是老粗对这儿女**的事可内行得很不禁心内想这叶家孩子论仪表、人品、才学哪一件俱是上品自己又和他父亲是多年至友如能把女儿许给他倒是一桩好事难得他们竟彼此钟情不如等会儿给叶太太商量商量趁着今天过节就给他们订下了也了却自己一件心事。当对表面不露声色却问砚霜道:“你今年多大啦?”

砚霜恭敬回答道:“小侄今年已二十二了!”

老提督哼了一声心中想:“这孩子武艺到底怎么着自己从来也役见过别弄不好真是他说的那样学得三招两式那女儿配给他可真有点屈。”想到这猛然看到那厅角上摆着那黄铜香案心想这家伙少说也有千斤昨天我叫他们听差的由后房搬来不想十几个人还累得嘿嘿的位置也没摆好自己一气都叫他们走了谁想等他们走后自已也没怎么搬动不如就用这玩意试他看看到底有多大力。想到这却故意对听差的道:“你们看看你们都会做什么?摆一个香案还摆得歪歪斜斜的像什么样?还不去把它给扶正了。”

这眼前四个听差的一听心想:“我的妈!又是这玩意昨天十几个人还没摆好今天就四个人怎么行?但是又不敢不动一个个哭丧着脸走到那香案旁边你看我我看你嘿呀哇呀地叫了一阵那香案纹丝不动。

其实此举早在铁老爷的意料中但却不得不装着生气一拍桌子骂道:“都给我滚!就会吃饭的家伙。”

这些听差的心想:“这个老家伙到底打算干什么?昨天明明自己叫我们走的今天却故意叫我们出洋相。”一听叫走正好求之不得都散开了。

这老提督此时却故意对着砚霜叹了气道:“看样子这东西只好放在过了要不只好明天多叫点人来……唉!”

这砚霜在方才叫人抬的时候已跃跃欲试心想这东西至多也不过千多斤凭自己搬它还不成问题可又不大好意思。此时见四个差人为此挨骂自己不忍再看这老提督竟为此感叹不禁脱口道:“老伯要想搁在哪?小侄不妨来试试看若不行老伯明天再找人不迟。”

这铁老爷心想:“你到底中计了!”可是嘴里却道:“怎么能叫你去搬那东西可不轻你没看那四个小子都没搬动当心压坏了你了。”

这话一出砚霜果然中计只见他一下从位子站起来道:“不妨事只请老伯告诉个地方我来试试。”说着竟往那香案走去。

铁老爷好似无法才站起来走到那香案边踱了几步说:“搁在这儿就行。”

一旁的人都偎上来了尤其是那铁守容此时芳心暗暗为他担心又想他别去搬又想他如果搬得动在自己父母面前也好挣个面子不由得关心异常。

砚霜走到那香案前把长衫下摆往上一掖双脚外八字一站身体微微下蹲了些然后气贯丹田力运双臂双掌对按着那香案两壁喝了一声:“起!”那力逾千斤的古铜香案竟应声而起只惊得老提督张着嘴瞪着眼心说:“好家伙!真不愧那秃老鹰的徒弟。”

一旁的那些听差更别说了竟有的忘了身份喝起好来了!老提督一回头接口骂道:“你们这群饭桶还有脸叫好这是什么地方?弄不好拉出去揍你们一顿看你们还叫不叫好。”那被骂的差人吓得连连倒退连大气也不敢喘。

此时砚霜已搁下了香案面不改色。一旁可喜坏了那铁守容心想:“这小子劲可真大!”

一面偷眼去看自己父亲见铁老爷直喜得张着大嘴道:“好孩子真难为你了!”……经过此一番考试老提督对砚霜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早把女儿的终身暗许给他了只等着晚上和自己太太再谈谈然后把叶太太也请来看看对方许过亲没有。这老提督想到美处不禁高兴地啧啧连声。

原来这铁守容在一见砚霜后已把一片芳心暗系在他身了;再经过上次的邂逅愈是认定非君莫属;今天上午又见他力搬铜案自己父亲对他竟如此夸赞心想这门婚事只待一方一提就行了。

晚饭后她一个人在房中思及此事真是酸一阵甜一阵。突然她现小梅那丫环一探头对自己挤鼻子弄眼的心想这个小鬼又捣什么鬼……不由道。“你干什么?”

小梅没说话先用手在小脸上一阵乱羞道:“什么事?这件事可不得了……奴婢这先恭喜小姐啦!”说着两只手合着在右腰上抖了一阵。

铁守容一阵面红骂道:“小东西你不说今天我打死你!”说着就要过去。

这小梅吓得笑着退了好几步一面摇着手一面道:“乖乖这可不是玩的我说就是了人家上次被你在腰上点了那一下一直酸了好几天。”

铁守容心想:“这好我救了她她反疑心是我给点的。”当时也不说破只笑道:“你不说我还点你快说呀!”

这小梅才道:“不是我上次给你说过有一个老的和一个小的么?这事就出在那小的身上……”话还未完见小姐又要过来不由得笑笑道:“人家话还未完嘛你又过来。”

铁小姐道:“快说别婆婆妈妈的。”

小梅马上接口道:“是罗就是在说婆婆嘛。”言罢先跑过一边再道:“事情可没准不过我刚才去太太房里见老爷也在那儿就听他们说什么容儿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婆家。我就注意了后来听他们谈到那什么叶的我就知是说那个小的你想这还有什么话说你们要结成一对那可真是天生一对地生一双我小梅情愿侍候小姐一辈子……”

铁守容闻言只羞得粉面通红柳眉一竖叱道:“小丫头片子。你再乱说我不把你嘴撕烂才怪这些话你要是对外面说一句你看我撕不撕你!”

小梅一吐舌道:“撕我倒不怕就怕你点我那玩意可真不好受。小姐赶明儿你教教我好不好?没事我也找个人点点怪好玩的!”忽然又道“对了现在老爷他们恐怕还在谈这个事。我带你去听听好不?”

铁小姐虽万分想去可嘴里却道“谁要听这些我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你忘了前几年我们两个说以后谁都不嫁人不是?”

这小梅摇摇头道:“我的天!这会儿你又记起这话来了错过这个主以后再拿灯笼找去也别想找得着了!小孩嘛什么话不说……现在我有时候想想就觉得自己有时候飘飘的一个人怪寂寞的……”说罢想起说错了话羞得拿袖子挡着脸一面跺着脚道:“不来啦不来啦!今天老说错话……”

铁守容也给她逗笑了道:“你呀这么大丫头了也不害臊!我都替你怪不好意思的。”心中可想这小梅跟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同手足自己每年上山她都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以后自己真要好好待她教给她点本事。

且说这铁小姐待小梅走后自己略微理了一下头用块丝巾系上一窜身就上房两个起落已来至自己母亲的房间一个“珍珠倒卷帘”单足勾房檐已把眼凑在窗上。这窗只开了半扇正好往里看。只见自己母亲和父亲面对面地在太师椅上手托着水烟袋呼噜了一阵子才搁下对母亲道:“等会儿她来了你先别开腔看我说先试试她别愁着我们孩子嫁不出去似的。”接着又呼噜了一阵子。

守容心想:“看样子事已成定局这一定是差人去请他妈了。我倒要听听他妈说什么。”此时内心真像怀了一个小鹿似的咚咚乱跳……

就在这时看见一个丫环进来道:“叶太太请来啦。”

就见叶母跟着进来二老起身相迎落座后就见母亲翻着眼看着父亲这铁老爷才咳嗽一声道:“没别的大嫂我们也不是外人了。”又咳了一声道:“我看砚霜这孩子也不小了吧?也该给他说个亲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就见那叶夫人听完这话非但不乐反而皱着眉叹了一口气道:“老哥哥我也正愁着他爹在世时曾经给他说了门亲就是那李家。我因为他们推也没见谁再三不答应。谁知他爹那个脾气哪听这些就硬给那李道台家订下了到现在还不知那李家小姐怎样呢……”此言一出可怜那外面铁小姐竟然双目阵昏脚一麻再也提不住劲竟从那房上掉下来了临快落地才勉强提着气一飘身算是没摔着。可怜她此时泪如雨下竟在那假山石上一阵伤心直哭得泪人似的……

那铁老爷才一听完话竟“啊”了一声张大着嘴心里那份难受就别提了半天才把嘴合上长叹一声低头不语。那叶夫人心内何尝不知铁老爷的意思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愿意心里也难受不已道:“这几天我一看着那守容就难受我要有这么个媳妇该多好只怪砚霜没有这么好的命……”

那铁夫人此时也失望得脸上一阵青道:“怎么就没听你提过呢?唉!守容这孩子要知道不难受死才怪。”

铁老爷突然问道:“这事砚霜自己知不知道?”

叶太太才叹口气道:“就是他不知道啊!我也一直没告诉他不过这种事又怎能瞒他过两天就拼着他气也得告诉他一声免得人家李家埋怨。”

铁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你要是知道就不对了。当时无法只好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就别谈啦就算没这口事也别给孩子知道这回事……”言罢懊丧不已。

叶夫人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

且说那铁守容趴在假山石哭了好一阵子心想:“砚霜呀砚霜!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已订了亲又何必如此对我?……你这玩弄感情的人!”她愈哭愈伤心愈想愈生气直到夜半更深才快快返回。才一进屋那小梅竟对着灯坐在自己书案上尚未去睡也顾不得理她往自己房间走去。小梅见小姐回来非但没有笑容竟是双目红肿像是才哭过的样子心里透着奇怪一面跟着进屋一面嘴中连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哭成这样……结果怎么样?”

这一问更勾起了铁小姐的伤心往床上一扑“哇”的一声干脆大哭起来了。小梅愕在床边皱着眉劝又不好不劝也不好急得叫道:“小姐你这是怎么着啦?哭坏了可不是玩的有话好说嘛我们大小也拿个主意”

铁守容又哭了一会儿心想小梅的话也对老哭也不是个办法不由止住泪带哭道“小梅你认为小姐这个人好不好?”

小梅一翻眼皮道:“当然好啦!要不我会服侍你这么久?”

这铁小姐擦着眼泪道:“如今我可被人家欺侮了你预备怎么样?”

这小梅心想:“你这么大本事谁敢欺侮你?”可嘴还道:“揍他揍不过就咬。小姐到底是谁欺侮你呢?你不是会点人么?怎么不点他?”

铁小姐冷笑一声道:“哼!是谁?除了那叶砚霜还会是谁?”

这小梅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道:“是他?不会吧?那人我看不挺好的怎么会欺侮你呢?今天老爷和太太还夸他好呢!”

铁守容慢慢道:“他骗我!他说他永远爱我。但……但……”铁小姐说到此又“哇”的一声哭了。

这小梅急得直皱眉道:“但怎么样……我的天!别哭好不好我也要哭了!”说着真的拿出小手巾擦眼泪。

这小姐才接哭道“但……他却早跟人家订亲了!”

此言一出连小梅也义形于色不由带怒道:“这是真的?谁说的?我早说过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唉!真看不出……”

铁守容又接道:“我亲耳听到他妈说的这还假得了么?”

这小梅听罢一面摇头一面道:“你见了他人没有?我看我去把他叫出来你问问他?”

这铁小姐闻言后竟冷笑一声道:“我呀这一辈子也别想见他了!”

小梅一皱眉道:“这又何必呢?把事情弄清了再散也不晚呀!”

铁小姐在盛怒之下哪还会听这个其实真要听了小梅的话也不致于有日后的那番辛酸血泪了。铁小姐这时听小梅话后脱口道“谁有工夫去问他?小梅我预备走了。”

“走?乖乖这不是玩的到哪去?”

“我也不知到哪去反正我是不回来了。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去?”

这铁守容还是说走就走说着竟真的站起身来。这小梅可急坏了一面拉住她的手一面道:“小姐你忍心撇下我一个人走呀?”说着竟哭出声了。

守容本对她亲如手足见她如此哪忍撇下她不由一皱眉道:“这可不是去享福哟是去闯江湖弄不好还要挨人揍你受得了?”

这小梅此时也顾不得挨不挨揍了满口答应着:“我不怕!”铁守容就催着理那个弄这个。这小梅这会儿见小姐脸色好些才想起刚才那问题不由道:“小姐什么叫闯江湖呀?”

守容一面理东西一面道:“就是到处走哪里热闹往哪里走哪里险恶往哪里走。”

这小梅竟又一眨眼道:“那为什么还要挨人家揍?平白无故的人揍咱们干嘛?”

这铁守容不耐烦道:“怕挨揍就别去我可没工夫给你闲磕牙!”

小梅见碰了个钉子一睹气就不问了心想:“要挨揍也不光揍我咱俩一块挨!”

天微明就见铁小姐背着小梅小梅手上还携着两个大包袱在这铁府的房上纵来纵去。不一会儿已到墙外放下小梅这小梅吓得六魂无主。她们现在已不是主仆了只见她们穿着一样朴素手牵着手地往大街上走着……慢慢竟失了她们的踪迹。

且说那叶夫人回去后闷闷不乐砚霜见母亲深锁眉头不由奇怪问道:“铁家请您去有什么事没有?”

就见叶夫人低声叹了口气道:“孩子妈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可是现在你既这么大了也该告诉你了。你可别怪你妈这完全是你爹生前作的主。”

砚霜不由急道:“娘到底是什么事?您快说呀!”

这叶氏才道:“你爹在你五岁那年已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是家姓李的就是那李道台的小姐……”

话还未完就见砚霜呼拉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剑眉一扬道:“这怎么行?娘这万万施不得……娘我求求你!”

这砚霜竟急得头上一阵冒汗叶夫人见爱子急成这样也自心酸但还是板起脸来道:“这不是求我的事情婚姻大事岂是随便就可解除的、何况那李家小姐你又怎么知道不好?你爹既已给你订下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可真孝顺!”

说罢见儿子把头低下眼中含着痛泪心中也自不忍道:“我知道你一心惦记着这铁家姑娘妈又何尝不愿意你这门好亲事。只是许了这边那李家又怎么办?你也不小了应该想开点。好在你和这家姑娘也没什么来往不如早早打消此念。我想那李家姑娘也不会差了!过几天妈不妨带你去她们家看看。”砚霜此时哪还会听得进这些话但他是一个非常沉着的人虽然内心愁苦已趋断肠可是他却能勉力控制这悲郁的情绪一句话也不说回头走到自己的房中。

他仰卧在小床上如醉如痴口中喃喃道:“守容我忘不了你我不会再去喜欢第二个人我的感情已经给了你守容啊!你可知自那晚以后我的命已不是我的了!我的灵魂为了追随你已经也不是我的了!”

他翻一个身那盈在眼眶的泪像一粒粒明珠从腮旁滑过以后谁也再听不清这年轻人说些什么。如果还可听出那就是“海枯石烂……日月同光!”他反复地念着这两句话渐渐东方已透出鱼肚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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