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无聊、无聊死了!”
躺在吊床上的汝儿出不满的大叫声。在酷热的的娇阳下她和小乌鸦合力在杨柳树下搭了一个小小的吊床。起先小乌鸦还不太相信这上头能睡人但经过多次证实之后——是拿汝儿的小屁股去做实验的。由她先爬上吊床虽然失败好几次跌到泥地上。不过国父十次革命方能成功她小姑娘试了二十几回终于成功说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便是。

只可惜这小丫头片子没几天的功夫就腻了没办法嘛!整天望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不腻也难尤其是对一个夏日到处跑的姑娘家而言的确是有些勉强她。其实单指夏日是不太公平的事实上一年四季里莫府上上下下就属汝儿最爱到处跑更别谈冬天莫家人全窝在房里而这小丫头却在西厢小阁的院子里堆起雪人来。

很不可思议吧?

但她就是这么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所以要她躺在吊床上整天无所事事可真难为了她。

小乌鸦好不容易有几天空闲起码不用跟着小姐到处跑这回一听到汝儿大喊无聊全身寒毛都给竖了起来。

或许莫汝儿有好兴致到处跑跑不过她小乌鸦可就不一样了能休息一天是一天。不过遇上这样的主子不知是她的不幸还是幸……这是她深夜常思考的问题。

“我决定了。”汝儿突然从吊床上坐起来差点没一阵晃掉下来。

“我们去‘压马路’吧!小乌鸦。”

“‘压马路’?”

汝儿不耐烦地翻翻白眼摆出最美的姿势跳下吊床虽然有些不稳不过还算可以有点像奥运体操选手要是她莫汝儿生到月兔那时代搞不好还是奥运金牌体操选手也说不一定。

“傻瓜上回我不是才告诉过你‘压马路’就是到街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你这小脑袋瓜子成天就记得吃我吩咐什么、教过什么你都给忘个一干二净。”

小乌鸦为自己叫屈道:

“逛街就逛街嘛!干嘛说压马路?我又没念过书当然不容易记住啊。”

“就算念过书的秀才……不就算是当今状元都还不知道压马路是个什么玩艺儿。告诉你这是新人类的用语‘竹本口木子’!”

“小姐你又要给我取新名字啊?”

“我是在骂你笨蛋。”汝儿装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算啦!反正你也不识字跟你是白说了你去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小乌鸦犹自傻傻的问。

“去压马路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小乌鸦犹豫了会儿小心的开口:

“小姐且咱们又要去钻狗洞了是不是?”

每回偷溜出府都是从后院那个狗洞钻出去要从莫府正门走出去不被莫老爷给打死才怪。富贵人家的女儿怎可在街上抛头露面?除非你成亲那天才可能从娘家走出去然后被送入夫家就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直到老死。换句话说女人一生中能出大门的日子只有成亲那天而且还不能到处玩玩跑跑简直是由这个牢笼送进另一个牢笼没差嘛。

所以偶尔贪玩成性的汝儿会换上小乌鸦的布衣布裙溜出去玩反正没人见过她——这大概是守在深闺的小小好处之一吧!谁都当她是小丫环哪闻得出身上的富贵气。

主意一定只见汝儿双手叉着腰一双星眸以很不满的表情怒瞪小乌鸦。

“我可警告你你不陪我我不会生气但要是你敢偷偷告诉我娘等我回来少不了你的板子!你听见没有?”她难得装出主子的威严。虽然很威风不过可不能持久一个不小心就会忍不住噗哧一笑谁叫小乌鸦又惊又恐的模样让她大感好笑呢?

“小姐……”

“你不说我带冰糖葫芦回来。你要是说了我就送你二大板你说怎么样?”

“我当然不敢说。”小乌鸦急道:“不过小姐一定要让我跟去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小乌鸦可担待不起。”

汝儿满意的点点头。“那好咱们姊妹俩今儿个就好好的去压马路!”



事实证明压马路比起躺在吊床上望着蓝天白云要有趣许多。

才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汝儿嘴里就塞了一支糖葫芦、一块绿豆双层糕。当然她身边的小乌鸦也不免得意的在小荷包里摆了一枝翠玉簪。这大概是陪汝儿出来的唯一好处可以得到一些平日买不起的小饰物。

也许是正逢集市的缘故京城里的几条街几乎摆满了摊子只见汝儿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一会儿跑到皮偶师傅面前看他轻巧熟练的玩弄手中皮偶一会又跑到天桥底下看几个粗壮汉子舞刀弄枪再一会儿又溜到掷搪瓷器娃娃的摊子前花了好几文钱还扔不到一只可爱的娃娃一个跺脚又溜到别的摊子留待待会儿再来雪耻。就看见汝儿在这几条街到处钻可怜的小乌鸦只得累得一双小脚跟着她后头走还用手绢频频拭汗呢!由此可见汝儿多会跑了。

忽地跑了一阵子的汝儿停下脚步差点没让后头的小乌鸦撞歪了她的鼻子。

“小姐……”

汝儿回过身子。

“你要是想回去就尽管回去。我可警告你别叫我回去当心我把簪子收回来!”她恐吓小乌鸦。

一听到簪子要收回小乌鸦连忙护住那荷包哀求道:

“小姐我们出来也有好一阵子了到底什么时候回府?再晚些我怕二夫人会现咱们偷溜出来。你是不用担心不过可苦了我小乌鸦当上代罪羔羊不说说不定还得捱几个板子那多划不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姐这‘羔羊’为什么会替人家顶罪?而且既然是小乌鸦替小姐顶罪为什么不是代罪小乌鸦?”小乌鸦提出一古脑的问题弄得汝儿啼笑皆非。

说小乌鸦笨嘛她又懂得提出疑问;说她聪明嘛又好像差了那么一点真不知该把她定位在那里?

“你啊还是乖乖吃你的糖葫芦吧。”汝儿见前方新摆了个摊子好奇的走过去瞧瞧。

小乌鸦只得克尽职责跟上前去。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汝儿好不容易从那摊子前的人群中爬出来。天!她大呼一口气差点没给闷死回头一望。咦小乌鸦竟没跟着出来?她眼珠一转拍掌差点没叫好说不定今儿个就是她摆脱小乌鸦、大玩一番的好时机!主意一定她露出个笑容想想要到哪个地方去玩呢?刚才吃了她好几文钱的摊子?不好!没一会儿功夫小乌鸦一定找得到她不如……她咬着下唇突然灵光一现——刚才经过一条胡同也不算经过只是从街上走过看见里头热闹得很不少人走进去本想跟进去看看没想到小乌鸦拉着她就跑。问理由只见小乌鸦红着脸蛋一句话都不吭还用一双大白眼瞪着她。反正没关系小乌鸦不说她就实地去勘查一下这不挺好?

她为自己的想法喝采。突然她现有个小乞儿正朝她挤来一张小脸蛋上还有一对半月形的眸子看起来倒有七分像女孩儿家。不过大街上这么宽广就算很挤了也犯不着朝她挤过来吧?话虽如此汝儿还是很好心的想让路不料——

她让路人家可不领情。

那小乞儿还是直挺挺的朝她撞去而且撞了就跑。

如果不是身手灵巧及时拉了个人做垫背这回恐怕真要跌个四脚朝天了。真是的!撞人也不是这么个撞法会出人命的耶!她摸摸腰际的小荷包忽地大叫一声:

“不见啦!”

她的钱包不见了准是被扒了!如果她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或许到现在都还不曾现不过她可是时常受月兔耳提面命的教导就连金光党那套骗法她都了若指掌;何况是这小小偷钱贼!

当然她是不可能会放过那小乞丐的当下她就俐落的朝人群里钻往那小乞丐追去。

那简直是马拉松外加障碍赛嘛!

一路追得喘吁吁的汝儿开始咒骂起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来了!非但如此她还追本溯源把祖宗十八代以前的先人全给一网打尽。虽是如此她和那小乞丐的距离非但不拉近反而有越来越远之势。这辈子大概就属这回路跑得最多差点没让她的肺给炸掉就连腰际都隐隐作痛一双玉足透过柔软的鞋底感受到那路上的粗砾扎痛了她的脚但她可没要掉泪的倾向。呸!该掉泪的是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小乞丐!哪个人不好偷偏偏偷她的钱袋敢情是见她好欺负?她就让他见识见识到底是谁好欺负!虽然距离不算短她还是努力的追……

小乞丐努力的跑汝儿努力的追——

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天她还真是会跑!那死没良心的小乞丐正回头恐慌的推她一把——

老天!跌一跤也就罢了偏偏这可是在桥上——桥下是河会淹死人的那种。

而可怜、可悲、可叹的小汝儿正睁大眼眸瞪着桥下急流一个重心不稳就直往下坠……天!她甚至还来不及说遗言、立遗书呢!

一只有力、粗壮的臂膀救了她。

汝儿大吐一口气。从鬼门关兜了一圈的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从此再也不靠近有水的地方半步了。

她很感激的想向救命恩公道谢这一抬头乖不隆呼!她先瞧的便是那宽阔的胸膛再往上一瞧是那古铜粗厚的脖子天!这是不是巨人啊?小汝儿咽了口口水闭了闭眼悄悄的睁开一只眸子再往上看去。

那是一张粗犷中又带着几分贵族气的脸坚毅冷漠的下巴、紧闭着的嘴唇以及一双没有感情的黑眸天!他拥有出色的五官、出众的脸庞如果在月兔那时代铁定是一流模特儿说不定后头还会拖着一群女人跑不过要是他能笑的话说不定会更有吸引力。光看他脸上那紧绷的线条就知道他不会笑。看!连眼角的笑纹都没有。一个不会笑的男人那多无趣啊!他的人生不是很乏味吗?

“如果你笑一定很好看。”直到听到这句话她才知道自己已说出了口。红晕立刻遍布在她的小脸蛋上她胡乱的挥挥手——

“你别误会!我是说你不是很丑啦只是要是能有点笑容的话一定可以去当模特儿的……唉呀!我忘了你不懂什么叫模特儿——不过你先放我下来可不可以?”她怯怯的问。这会儿她还让他给抱在半空中像拎袋马铃薯般轻松。

他的眼神莫测高深的凝视着她。

“喂!难不成你是聋子?”她的声音大了些深怕他听不见同时很明显的她的气势也高涨了些像只趾高气昂的小孔雀——其实说小孔雀是过火了些她也不是很花枝招展;应该说是小麻雀吱吱喳喳的连人家意图都还弄不清楚就自以为是的说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话。

不过汝儿也觉得好可惜唷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是聋子真是太没天理了嘛!加上他救过她一命——

老天!她差点忘了他救了她一命还在这里胡乱说话。

她很惭愧的垂下头来嗫嚅说:

“对不起啦!是我不对。应该先向你道谢的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此一命呜呼再也见不到我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放不放我下来啊?就算你不累我也很怕耶!虽然我一直向往鸟儿自由自在的飞翔但好歹我也算是个人;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才有安全感的你明白吗?”她暂时忽略他的身高、他的魁梧只是一个劲儿的唠叨个不停说到最后简直是她最大了。

“对了!”汝儿突然睁大眼遥望桥上四处然后很生气的瞪着眼前的魁梧汉子。

“都是你!”她用力戳着他的胸膛戳得她纤纤玉指都痛得差点掉出眼泪。天!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好像戳到铁板似的一只手指差点就此断成两截。

她眼眶含泪大声叫骂:“快点放我下来吧!那个小乞丐偷了我的钱袋我要去追他你快放下我不然我要喊喽!”

殊料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非但没有放下她的意图反而轻松的搂着她的腰让她靠近他。

她近得几乎可以看见他胸前挂的玉佩上写着“朱”字。

幸亏月兔教过她认字要不然她还以为上头是什么鬼画符而差点没破口嘲笑他;而要是她真这么做了丢脸事小到时要让他以为她肚子里全是草包那才没面子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她很不愿意他瞧扁她。

“有人去追了。”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汝儿好生吓了一跳。

“什么?”没想到眼前男子非但一脸酷样就连声音也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吓得她差点手脚软。

深沉的墨眸盯着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芙蓉鸟。”

她眨眨眼。“什么鸟不鸟的?你快放我下来要不然……”她拚命的想着有什么威胁的话能让眼前这个魁梧的男子落荒而逃。

“要不然?”他扬扬眉举止之中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气煞了汝儿。

“要不然我打你!”她口不择言地叫嚷起来也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真的一记粉拳就朝他胸口打去。

她差点没哭爹喊娘两道清泪不争气的滑落了下来。

这男人铁定是铜墙铁壁做的!瞧他还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而她的手……她痛苦的握着那只差点骨折的手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他终于放下她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宁愿当成是他受到她的威胁外加一记拳头所致。

他在她还来不及跑掉的时候抓起她纤细的手腕蹙起眉道:

“没事吧?”

“没事才怪!”她哭丧着脸。“你自己去撞墙试试看看是墙先倒还是你先躺下地?”她白了他一眼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他吓人的气势只继续嚷嚷着:

“先前我还当你是救命恩公对你存着一丝感谢之心现在咱们是扯平了。都是你!害我差点废了一只手臂这还不打紧光是你这张脸就让我饱受惊吓。照理说你应该跟我赔个不是说不定我还不会计较。”她很理直气壮的说道大概是因为气昏头了吧?

“说来还是我错?”他似笑非笑。

“不是你的错难不成是我的?”汝儿本想用力抽回她的手不过想想要是他不放手而她这么一用力搞不好真的会脱臼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乖乖的让他拉着她的手。

天!这一抬头她才现自己着地之后只能算是勉强及至他宽阔的胸膛由此可见他有多魁梧了!她一个纤纤弱女子怎能争得过他?要是他一个不满一巴掌就能把她打到桥下去哪容得她在这里放肆?想到这里汝儿很小心的偷瞄他的表情只见他的表情一片空白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气头上应该是没被她的言语激起怒火吧?想想她真是笨到家了!干嘛跟这个陌生人争个面红耳赤的?到时候怎么被人打死的都不知道!有气大不了回到小阁叫人做个草人用五寸钉钉死他不就成了干嘛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呢?主意一定汝儿立刻收敛起波妇骂街的本事用一双感激的眼神望着他。

“对不想!”她眨眨眼看着他有些吃惊的神色偷偷笑着。“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大概是第一次压马路……我是指逛街就让人给抢去荷包你不会介意吧?”

他的眼神闪了闪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她微微一躬身垂下眼说道:“小女子在这里先谢谢救命恩公要不是恩公相救只怕这回小女子已成水下冤魂了。”

他的嘴角稍稍上扬好笑的望着她过份屈膝卑躬的小小身影。

“你打算如何回报我?”

她愣了愣。“回报?”

“对回报。”

“我已经向你道谢了你还不满足?”她一张俏脸又气呼呼的。

他欣赏的望着她脸上的红晕。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差点又拿纤纤玉指去戳他要不是前车之鉴及时提醒了她只怕这回真的会付诸行动。

也许用脚踢他可能容易得多!

他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尖锐的叫声给打断。

只见先前的小乞儿正被一个巨人扛过来还一路上大呼小叫的引人注目。

那巨人比眼前的恩公还高大像是通天的巨人——这是汝儿这么认为谁叫她生得这般矮小所以凡事都感到低人一等就连说话也得昂起头来很费力的说着。唯一能让她暂居上风以高姿态的语气说话的大概就只有对小乌鸦的时候。谁叫小乌鸦才十五岁生得比她还矮小个性也是那种唯唯诺诺、说东不敢向西的应声虫!偏偏此时此地小乌鸦不在场不然好歹也让她壮壮声势说不定眼前这两个男人也会怕一些吧?汝儿不太乐观的想道。

不过当她的眼珠子转到那乞儿身上时什么壮声势的事全被她给忘光了。

她大叫一声:“就是他!他偷走了我的钱袋。”

眼前的男了朝身边的巨人示意只见那巨人轻松的把小乞丐从左手换到右手像是倒挂金钩似的把他整个人倒过来怀里头的东西叮叮咚咚的掉出来其中还有汝儿被偷的蓝色荷包。

汝儿眼一亮也顾不得那男人抓住她的手腕不放立刻跑上前拾起她的钱袋。幸亏那男人很快的放开她要不然这一拉一扯后果可想而知。

“没别的了?”见她拿起荷包他问道。

汝儿很开心的摇摇头两条黑亮的绑着的辫子也跟着晃动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去摸一把。

他受怜的摸摸她的头眼底闪着莫名的神情。

汝儿还浑然不觉小心翼翼的看着那蓝色荷包有无受损的痕迹。

那男子微微朝巨人一点头只见那巨人放下小乞儿一个闪神那小乞儿就溜得不见踪影了。

汝儿感激的笑笑。“谢谢恩公救命之恩还助我拿回荷包大恩大德不言谢……”顿了顿她突然想起先前他要求的回报转了转眼珠改口道:“其实恩公施恩不图报如果恩公愿意的话可否将名字告知小女子好让小女子在家供奉长生牌位一天三炷香。”拜死你最好!免得将来先气死别人。

不是她莫汝儿不懂感激实在是单就刚刚他要求回报的那副贱样就让她看不过去!更别谈还把她当马铃薯似的吊在半空中差点没让她吓去三魂七魄。整人也不是这么个整法嘛。

他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她。

“在下姓朱。”

“原来是朱恩公。”她脑筋一转甜甜说道:“干脆我就称呼恩公为‘猪公’好了你不介意吧?”

他眼底闪起佩服之意。

“下在朱琨庭不知姑娘闺名?”

汝儿差点当着他的面吐舌头。“既然是闺名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啦!不过‘猪公’您放心好了长生牌位上我一定刻着‘猪公’您的名字让您长命百岁。”

他不情愿的笑了——这是汝儿第一次见到他笑。其实他笑的时候很好看如果古时候有相机的话她一定会当场拍一张下来留作纪念不过既然没有相机用画的也行起码可以画下他此时的笑颜。可惜她莫汝儿的绘画天份是一流没错但却是倒数一流的那种!要是能画出他的轮廊就很不得了了更何况是神似三分?

虽说她自小琴棋书画都曾有师傅教导不过每个师傅在教了一年后都不得不摇头叹息辞去了这份工作。没有天分是其一绝大部份还是归究她爱玩的天性吧?往往正值上课时她这女娃儿却同小乌鸦溜去抓蟋蟀、爬树甚至挖狗洞——否则后院那个狗洞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当然不是!那可是汝儿和小乌鸦花了一年半载的功夫才挖出这样的成就。必力都用在这儿了哪还有时间学画画、弹琴的?更别谈她娘所传授的刺绣功夫了!身为苏州人的舞娘她的苏绣可是出了名的!偏偏她这女儿没遗传到半点手艺每回勉强耐住性子绣上二、三个时辰所换来的结果是十指满头包还累得小乌鸦费心为她包扎。她娘还常以此训诫她像她这样的女子有哪户人家敢要?恐怕嫁出去没半天功夫就来个休书一封休掉她了!

他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觉好笑。这还是头一回有女子敢明目张胆的瞧着他就只差没流口水罢了。

“这是你掉的荷包?”他好奇的从她手中拿起蓝色荷包打量。而若不是汝儿一时失神不及抢回只怕这荷包早已裂成两半。

“是啊。”她伸着掌心等他还回来。“你瞧够了吧?”

“绣功挺细的。”他随意道很仔细的打量。

“那当然。”汝儿得意洋洋的像是沾了光的骄傲孔雀。“这是我娘绣的。别看这料子过气多时这上头可是出了名的苏绣;算你有眼光。”

他扬扬眉道:

“在下还没请教姑娘闺名?”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既是闺名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可以还我了吧?”汝儿本想趁他不备从他手里抢回来不过他身手敏捷轻轻的侧过身子躲开她迎面而来的“魔掌”害她一个踉跄向前扑去。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及时挡在她面前让她一头撞向他这的“铜筋铁骨”上只怕她这回连小命都没有了因为再往前一步就会摔下桥去了。

汝儿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圣母玛利亚!耶酥基督!阿弥陀佛!如果不是他恐怕她莫汝儿十七年后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

她简直感激死他了虽然她的头给撞得七荤八素不过小命捡回一条为此她就该感激涕零恨不得真的为他供起长生牌位一天三炷香!想起先前她还对他态度恶劣又处处讽刺他亏得他非但不介意反而还救了她一命!这种好人虽然提着灯笼都可以找到一打不过她汝儿还是很感激他……

她抬起头用自认为很感激的表情面对他不料她却瞧见他的大手正玩着她有些散乱的麻辫眼底还闪着她看不懂的古怪神色:有些温柔、有些纵容的。最可恶的是他唇边那几不可辨的笑意!哎呀温热的气息让她惊觉到自己还偎在他的怀里——这辈子汝儿没这么快动作过像是脚底抹油似的飞快的离开了他的怀抱。哈!到现在她才现三寸金莲竟也能动作那么快当她距离他起码有四尺以上时她不免得意的想道。

可是当她瞥倒促狭的表情出现的他脸上时一股热流缓缓从她颈上升起;不用照镜子她也可以猜到此时她的脸蛋一定红透了!这种热呼呼的的感觉只有在当她患病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到那双眼睛正坏坏的盯着她。呸!她莫汝儿活了十七年还不曾见过这般放肆的男人——她忘了十七年来除了莫家长工以外她可没仔细瞧过其他男子——想来先前她是想错了。什么救命因人?要不是他老拿着她的宝贝荷包不还她又怎么会差点掉下桥去?追根究底这——根本就是他的错她完全推翻先前他是个大好人的想法。他要是大好人她莫汝儿三个字就倒过来写!就算斜着写她都认人。

“你没事吧?”他问对她立刻拉长彼此间的距离感到好玩。

“没事才怪。”她差点朝他吐口水。“等我回去检查检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算你想溜也溜不了。”

“那是最好也不过了。”他亮亮荷包。“嗯?想不想讨回去?”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要是不还我可以报官。”她很生气的瞪着他气得两颊鼓鼓的。不过当她一看见他身边的巨人向前跨一步时天!她用力吞吞口水很勉强的站在原地不动;那样的身高让她怕得想拔腿就跑而不是她还想逞什么英雄站在这里跟他像对峙实在是她已经两腿软只能立在原地生根了!

他冷淡的丢给那巨人一个眼神只见那巨人……天!到现在汝儿还是不太相信竟然有人能高到这种地步。简直是高耸入天存心想吓死人嘛!那巨人又退到他的位置不再横眉竖眼的瞪着她。

朱琨庭两眼凝视着汝儿半是威胁的开口:

“没有我现在别说是这小小的荷包了恐怕你连小命都没了!照理说你应该报答我。”

“施恩不望报。”她不安的眨眨眼。“我也说过要给‘猪公’您立长生牌位你还不满足啊?再说我又没要你来救我是不是?是你心甘情愿的又没人拿刀拿枪逼你如果你要我报恩不如你自己去报吧!”要不是那荷包里有她十七年来一点一点滴攒下来的积蓄她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跟他说废话。

他扬扬眉做势要将钱袋放入腰际。

“等等!”她嚷道:“好啦、好啦!我分你里面的三分之一总可以了吧?”她见他坚决的摇摇头她咬牙说道:“一半!咱们一人一半。这可是最低底限你再怎么威胁利诱我都不再再加了你好好想想。

“我不要你分毫只是想知道姑娘闺名……”他顿了顿变得若有所思起来。“或许也有其他报恩的途径……”

“你想都别想!要是你以为本姑娘会告诉你闺名你就是痴人妄想。呸!你八成是色魔变态要我名字干嘛?想去做草人钉死我啊?坦白告诉你好了本姑娘的闺名只有我的丈夫才有权知道凭你?呸!要是我莫汝儿告诉你岂不是自讨苦吃我要是有这么笨……”到最后她才惊觉自己已顺口说出了她的名字。都是骂得太快一个不小心连名字都给溜嘴了她真是够蠢的了。

不料他一个箭步趁着她来不及跑掉之前赶紧挡在她面前。

“你嫁人了?”他沉声问。

“要你管……”看见他凌厉的眼神她收住了口。“还没……那又如何?你管得着啊?”

“可有中意的亲事?”

“你有病!”她故意大叫趁着他一个劲儿的注意她说话眼角瞄到他腰际的荷包。“不过你想知道也无妨我当然没——亲——事啦!”或许她刺绣功夫是倒数一流不过眼快手快荷包照样得手。

紧紧握着那蓝色荷色她就算死也不放手了!

她一步步的往后退逞一时口舌之快干嘛?只是浪费口水到时跑不了不说可能连十七年努力存下来的钱都给吞了那才不值呢!不如忍一时之气得个海阔天空;反正冤家路窄到时再战也不迟。奉上行这个理念的汝儿一直退到一段距离后她才稍微松一口气。奇怪他笑个什么劲?本来看看他没有笑纹只有皱纹还以为他不苟言笑不过今天看他起码笑了个十几次这么会笑干麻?笑死活该!她最讨厌他笑时的那副表情。贼贼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种男人最难猜了虽然那副笑容缓和了他冷硬的线条但那关她什么事?一直撞到了小乌鸦她才现原来这小丫头片子偷偷躲起来不敢为主出头原因是什么?还不是那个巨人太怕人了!

反正一个人没胆两个人有胆了吧?虽然还是小胆不过深吸口气汝儿和小乌鸦头也不回的就跑过几条巷子活像有什么毒蛇猛兽追着她们似的。

只见这姓朱的男子朝那巨人微微颔这巨人点点头立即健步如飞的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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