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场府也有两天了。
在碧云寺便同那朱氏夫妇分了手而那杨善就留在寺里等那刘伯回来再一同到杨府。

是从没想过要收义子可若那是注定好了的倒也顺其自然的接受。反正那还是挺久远以后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倒是那莫汝儿临走之前留给他一锦囊要他成亲之后再打开看;说此话之际那眉眼里全是捉弄的笑意。该不会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吧?

总之将来事将来再烦恼眼下重要的是阿宝的身世之谜。

那门外忽地有人轻敲书斋进了门——

来者是仇似海。

“江湖上没有朱霁月这号人物。”他开门见山道:“能在瞬间隔空以两枚小镖打中死穴的家伙不多昆仑山的江老怪太武山庄的李庄主还有就是‘赏金猎人’。至于那姓朱的使用那状似梅花的镖子倒不曾出现在江湖中。”这是搜集得来的情报早在杨明去碧云寺之前便让仇似海去查清真相。

那仇似海再补充:“江南传回的消息十八年前倒不曾听过哪户姓朱的的人家惨遭灭门不过事隔十八年若不是有名有望的人家只怕这桩惨事早遭人遗忘。”

杨明脸一沉道:“想必江湖上也没有盛武文这号人物吧?”那姓朱的说的全是假话!

“我敢肯定他不属江湖人氏。”仇似海喃喃道。

“若查证皆属实那姓朱的的家伙找上阿宝究竟有何用意?”

“无论是何用意何不过早将他除去?若是他再留下来只怕是百害而无一利。

杨明又何尝不知?

这丫头生来就是来气他的。

打她知道无故冒出个兄长来这二日净是往姓朱的的那里跑无视他这未婚夫的存在。说什么可以促进亲情顺便也可知道爹娘究竟是何模样!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在杨府之内那姓朱的会加害阿宝若真想趁独处时害她那日也不会专程送她回来一时之间也由得她往姓朱的那里钻。这丫头想将十八年的亲情一古脑儿的索回无论那姓朱的是真是假活该他要应付也该让他知道想冒充阿宝的亲人不是易事。

不过这并不表示朱霁月不会动她。那是迟早的事但在动她之前.是会先对付他的。在“高升客栈”那晚两人虽不相识可也明白彼此功夫在伯仲之间。若不先除掉他将来定会是他姓朱的背上芒刺

二人是心知肚明的也是朱霁月迟未下手的原因。必须找个最好时机.否则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杨兄你若无意出手做兄弟的我倒可以为你解决这挡子事。”仇似海沉下脸道:“尽早除去他也免后患无穷。”语气相当冷硬。是已经很久没杀过人了但朱霁月是该死他若一日不死只怕杨府与那宝姑娘就多一分危险。

杨明沉思般地凝视他——

“你知道他是谁。”这是肯定句。

“不.我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不过——”仇似海眼神一黯。“虽事隔多年不愿再提但既危及宝姑娘我也不能不坦白相告。宝姑娘的兄弟不该是他。”

杨明一惊!是怎么也料不到的——

“你知道阿宝的身世?”

挣扎了半晌仇似海才道:“她的义父盛武文便是我父亲。”嘴角无奈一扬。“本以为厚总登基当年无稽之谈引来的杀身之祸早随佑堂、厚照二位皇帝驾崩而结束哪知事至今日方知事情并不单纯——”

“此话怎讲?阿宝同皇族之人有关?”问他是白问虽不知内幕究竟为何可阿宝的身份早猜个**不离十。

仇似海瞧他的脸色沉下轻叹一声:“本想将这桩奇冤就此沉封。杨兄事至今日杨府恐受连累不得不将此事全盘托出。本朝历经数位皇帝多是软弱无能听信群小之言其中虽以厚照为最可他的父佑堂在位期间称得上是个好皇帝可惜驾崩前数年仍不能免于惑溺奄臣、迷信方术。十八年的皇城后宫有一妃子生下公主原是桩喜事怎料当晚皇上做一班梦据说梦中他身陷火窟加上醒来后觉乾清宫一场小火深觉不安连夜召来道士解梦哪知——”叹了口气

“那道土不知收了哪位后官妃子的钱财竟进谗言:万贵妃于那晚投胎前来向佑堂索命。杨兄你也是明白佑堂出世之时顶上有一寸宽的地方没有头便是万贵妃下药所致。”

这段野史在民间可是人人耳熟能详。成化年间有一善妒贵妃名曰万氏曾为宪宗生下一子不幸天折此后不再怀孕;但由于生性善妒不愿宪宗宠幸其他妃子一旦妃子有孕必使饮药堕胎。纪妃被迫饮药可还是生下一子头顶一寸宽之地没半分毫担心子遭万妃杀害便诓万贵纪其乃一肉瘤生下之子由太监偷偷藏起至年过六春方向宪宗吐实。虽佑堂从此立为太子可生母纪终让善妒的万贵妃给害死自然在估堂幼年的心里对这万贵妃多少是有些惧怕的。

如今若是她转世投胎又岂能不勾起那段往事回忆?

这后来之事不难想像。

杨明嘴一抿冷然道:“想必定是那佑堂信了道士所言?”

“这是自然。当晚太监通报兰妃生下一女正是在他梦中之时因此道士之言不信也难。当下下令将兰妃打入冷官命亲近太监杀了那名小公主。这事仅有几人知情若是让百官人民知道当朝皇帝罔顾常竟亲刃亲生女儿岂不受尽天下责难?本这事该告一段落可密封圣旨尚未送到就有人通知兰妃于是乎兰妃连夜将小公主托人送出宫中并于当晚自缢而死。”

杨明脸色一沉——

“那受托之人便是你父?”“正是。”仇似海面露苦笑。“先父乃大内高手本不该与兰妃有所交集。偏他俩是打同个乡入宫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加上先父重倩重义将这担子接了下来。那晚先父不及亲自通知咱们母子三人仅让人捎回信要咱们尽快避难便匆匆抱着小公主趁夜逃离京城!记得不过四更天的时间数名高手闯进盛府说先父勾结鞑子皇上有令凡盛家人皆判立死当场见人就杀先母只来得及将我塞入床下夹层之中直至一天一夜后我方敢爬出来。”说至此向来冷漠的脸庞抹上一层怨怒——

“遍地尸皆为盛家人。先母就死在祖宗牌位之前盛家上下除我之外无一幸免!大哥尸虽不见踪影可当时也是同先母在一块的只怕是凶多吉少。先母至死还不知生了何事!为何惨道灭门之祸?杨兄你可知道当年先父托人捎信那人竟迟了一天一夜的原因吗?他竞因醉酒误事!赶来盛府捎信时盛府上下仅存一人!从此以后我便改名仇似海将这血海深仇铭记于心。”他黯淡地卷起左手衣袖露出半臂上头隐约有两排齿痕。

“此乃先母将我塞入床下夹层之前在我手臂上咬的伤口大哥右贸亦有同样齿痕;这是先母为了将来再聚之时得以相认之物哪知大哥生死未卜……”

所没说出口的是——那时他不过十岁从此便流落街头最后让一群强盗给掳了去就此留在山上做盗贼。

事实已摆在跟前。

那名小公主分明就是指阿宝。

阿宝便是佑堂之女厚照的亲妹更是当今皇上的皇堂姐难怪初见她扮回女妆竞有几许尊贵之气——

这该是早想到的事。

杨明眼一沉道:“既是如此那姓朱的编派的往事没一句是真他的来头想必不小。”

“依他身形该是大内高手。本以为佑堂驾崩该收回成命哪知如今仍有人追杀小公主——杨兄打第一眼见到宝姑娘就知她乃兰妃之女;她的容貌同兰妃的画像如出一辙只要任谁见过兰妃再见宝姑娘不难想像她俩之间的关系。

杨明一震思及阿宝脱俗的俏颜她本不该属于百姓之家——

但她该是属于他的!

光是这点便可取代一切。即便她是公主她仍是他的这点他是相当笃定的。

仇似海又岂会瞧不出杨明神色之间的变化?他略嫌无奈地说道:“虽不被承认也未曾登录在皇氏宗亲上可宝姑娘仍是个公主又岂能跟咱们老百姓混为一谈呢?”说得难听些依杨明的身份是配不上阿宝的。

纵为中原屈一指的官豪之家可仍是一般百姓啊!

论学世、论武艺、论品性才智放眼天下实难找出像杨明这般出色之人;可身无一官半职想娶公主乃是异想天开。纵使阿宝不被承认甚至有人企图追杀她可在一般百姓心中仍是高不可攀的皇族不是吗?即使是亲吻着她走过的路也是一种殊荣啊!

但他忽略了一点——

杨明可不是一般普通百姓。

是没一官半职一生淡泊名利将来也不打算当官偏他就是要定了阿宝。

是公主也好是道人追杀的小丫头也好阿宝便是阿宝他未过门的妻子定情物尚在他身上除非他自个儿退婚否则阿宝还是他的。

不是不尊重阿宝的选择实是依阿宝的性子就算进宫做个公主只怕三五天便会将官里搅得天翻地复。再者她自个儿也会无聊得紧倒不如同他游遍山川当一对神仙侠侣……

“杨兄?”无须再问瞧杨明脸色便知他的决定。

杨明轻笑一声——

“这事倒也不难。下个月初我娶的是阿宝可不是什么劳什子公主。”眼一眯低沉道:“当务之急。便是摸清那姓朱的底细。倘若真是皇城之中的大内高手他便不能留。不能冒这个风险让他回去通报消息。”

仇似海再度苦笑。

“看来你是准备把这一切搅上身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理应如此。倒是你——咱们算是对不起盛家盛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虽是受阿宝所累可如今她是我来过门的妻子这份恩情该由杨家来还。”心中一个沉吟便有个结果出来。

“杨兄无所谓欠与不欠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咱们盛家算是尽了个‘忠’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只可惜设法于见先父最后一面——”

杨明是无话可说。

当年一段奇冤密史赔上多少人的性命!若是可能他是打算将这段密史就此沉封。可他毕竞不能为阿宝作主她是有权利向当今皇上要回公主身份的。而那当年盛家为公主赔上数百条人命盛武文为救她终其一生隐姓埋名但仍不能博得流芳千世的忠臣美名这对盛家而言又岂是公平?

无论如何——

现下该先弄清朱霁月的身份才是重要。倘若真是皇宫内院派出的大内高手——他就必须死这是他的命也是他唯一的结局。

至于往后阿宝就是他的妻子;除此之外她是公主也好当平民也罢他是定会完成她的心愿。

谁让他爱上这丫头是幸或是不幸恐伯只有他自个儿才知道了。

大半的时间都待在书斋里直至黄昏才放仇似海出来;临出来之际杨明吩咐了几句不相关的事让仇似海好生讶然。拿着一卷纸张先至李总管那儿要他立刻赶到江南将这卷纸亲手交给那巧匠张永悔。

眼见天色惭暗绕了几座院子打算先回房梳洗一番哪知一到他的房间前就瞧见小渔儿正在庭院候着他了。

“仇似海你可回来了!”那语气是诸多不满。

“有事?”

“当然有事没事来找你干嘛?闲磕牙吗?”小渔儿就是瞧不惯仇似海面无表情的模样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不相干似的。

而那仇似海只是一迳地站在那儿没半点声音冷漠的眸子就盯着小渔儿瞧。

小渔儿噘了噘嘴圆圆的脸蛋上写满怒气道:“别以为你不说话就什么事也没有!好歹你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应该有所承担才是!”

“承担?””对!”她东张西望一番确定没人才拉着他走到柱子旁低语:你对咱们小姐究竟有何打算?”

仇似海脸色一变道:“杨小姐之事与我有何干系?”

“你少来了?”小渔儿就是气不过用力戳着他的胸膛恼道:“你这招骗别人可以骗我小渔儿?那可就瞧不起我了!小姐明明对你情有独钟我瞧你也挺喜欢小姐的只要跟老太爷说一声他是会答应你们的婚事的。”她就恼他对门户之见大过在意不然杨月就不会终日闷闷不乐了害她小渔儿也得整日哭丧着一张脸实在有违本性!

眼见婚期将近若不再图谋良策只伯杨月真要嫁入王家届时大伙儿都会不快乐那又何苦来哉?

“杨小姐与王家少爷早有婚约。”

“可以反梅的啊!只要没上花轿什么都好说。”小渔儿密切注视他的反应。“今儿个我充当红娘为你们穿针引线也算好事一桩——”

“胡扯!”仇似海本欲拂袖进房又让小渔儿给死拉住。

“你有本事!你可以不顾自个儿对小姐的情意可你也要为小姐想想啊!”小渔儿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从袖里拿出一张纸来塞到他手里。

“小姐可没你本事能将对你的情意收回!她整日闷闷不乐就写着这几句话!你该知道她若真嫁给王家只怕……生也没有快活的日子!你忍心吗?”她哭道。

仇似海没表情的瞧她一眼摊开那张小纸上头正是杨月娟秀的字迹———

不思量尤在心头记越思量越凭地添憔悴。

香罗帕捂不住相思泪几时节笑吟吟成了鸳鸯配?

那“鸳鸯”二字微微地晕开像是水珠儿不小心滴上似的……

小渔儿小心地瞧着他可怜兮兮地说道:“这是我偷偷从小姐那拿来的。小姐整日就写这几句话她以为我没瞧见可我瞧得是清清楚楚的她是噙着泪写的……”总算现仇似海的面表情稍有变化再道:“豆大的字我是识得几个可诗就不成了!我也不道这上头是什么意思但那定然与你有关是不是?”热切的盼着他答声是。

有时候真想狠狠他捶他几下这般的不解风情怎能配得上小姐?若不是小姐对他情有独钟早一脚将他踹出候选的姑爷人选之外!

仇似海喃喃地、反复地念着这几句话不由得动容。

“她这是何苦?何苦呢……”

杨月对他来说向来可比天上的月亮可远观而不能亵玩;是谁也不能轻易碰触她的。当年在那贼窝一见到那娇小惧怕的小姑娘万般伶借油然而生那是他所不曾经历过的感情。

初时在贼窝里讨生活是不得不杀人的那时不过十五、六岁虽距今不过十来年可那亲手杀死十余条无辜百姓的罪孽永远背负在他肩上。至此以后是鲜少动怒杀人的可救她的那晚却又大开杀戒将贼窝的盗匪杀个一干二净——怒冲冠为红额不爱她吗?只怕事实早已证明了一切。

可终究彼此身份悬殊这一生是不能要地了!能在她出嫁前守着她于愿便已足又怎敢奢想——

她——这是何苦呢?

小渔儿见他神色又是怜惜又是痛苦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先前还拿捏不准他对杨月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可一瞧见他的神情就知他早已泥足深陷。既然如此除非他当真是白痴不然应该是会好好把握才是。

只见仇似海盯着那娟秀的字体半晌正要开口说话——那杨老太爷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渔儿一呆脱口:“老太爷!”

这向来是武师住的二等房老太爷是从不进来的怎么今儿个——

“这成什么体统!”老太爷不等她问原是怒气后却笑道:“男女授受不亲怎么从大老远便瞧你俩耳鬓厮磨感情好得很嘛!小渔儿平日想将你许配给仇护院你还这不喜欢人家原来是女孩儿娇羞不敢说出真心意。如今让我瞧见自然该帮上一把。也好本该是双喜临门如今三喜临门岂不羡煞旁人?”语毕竟豪迈地大笑起来。虽年逾七十可眼未瞎心未盲今儿个总算又成就了一桩好事!

小渔儿与那仇似海相视一眼心中不觉一冷急道:“老太爷!你在胡扯些什么?什么耳鬓厮磨?恐怕是你老眼昏花了……”她还会不了解杨家老太爷吗?他向来只听他自个儿的旁人说的话全当耳边风照这般下去只怕——

“下个月初一块成婚好了。”老大爷哈哈一笑乐极了。“干脆小渔儿三喜不如四喜我就收了你当干孙女以杨家孙儿的身份嫁给仇护院仇护院你可要好好待我这新收的干孙女!”

“老太爷——”仇似海正欲解释却叫小渔儿打了岔。

“你别乱点鸳鸯谱!以为自已是乔太守吗?我和仇护院彼此是瞧不上眼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我同他说说话难道也不行吗?”

“小女儿娇态是该害羞一番的。”老大爷不以为意仍是哈哈笑。

“胡扯!你人老眼也盲了不成?明明一对鸳鸯让你给拆散了还在那儿沾沾自喜——我压根儿就不想当你孙女儿当你孙女儿的人可怜!可怜她快活的日子全教她爷爷给毁了!可怜她的一生将在坟墓里过你不但老眼昏花心更是叫狗给吃了!我不嫁!不!不嫁!就是不嫁!”小渔儿口没遮拦的冲口道。

“住口!”老太爷喝道青筋暴露。“你这是什么口气?收你作孙女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份今儿个你是嫁定了!若是不嫁倒也成从今以后杨府是不能容你若是容你岂不让人耻笑原来我杨府还有个不知耻的丫头——”

“谁说我不知耻?”小渔儿是气得涨红了脸。

“同男人在一块还不论及婚嫁这不就是不知耻?难不成要等肚子搞大了没了贞节再来嫁人?”

“你——”她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不是心虚是诧异气恼!

老太爷或许有些霸道可也没像今日一般那么不讲理这全是因为他捉到她莫须有的小辫子。他是早想将他俩凑成一对如今稍有机会使把拽住了大过份!

“老太爷恕我无法从命。”仇以海总算开口了。

老太爷压根儿没将他的话放进心里挥了挥手道:“今儿个就算小渔儿没说过这些话。”为了表示他的大度量杨老太爷又道;“总之呢!仇护院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敢做便要敢当就这般说定了。那婚礼应有的行头我会命人准备你就等着做新郎便是。”说完便拄着拐杖走了。

换句话说他们是逃不掉的。

这分明是老太爷在一手策划!虽年逾七十但武艺尚在轻悄地走到他们附近的能耐还有这么一点难怪仇似海设觉老太爷的来到论轻功他又岂能比得上老太爷?

这是阴谋天大的阴谋!

小渔儿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瞪了仇似海一眼好似千万般的错皆由他而起。

“我才不嫁你呢!”语毕就跑了。她是好心没好报要她嫁给仇似海等日出西山吧!

仇似海苦笑的喃道:“我又何尝愿意娶你?”

倘若倘若新娘于另有其人……那该是多好……多好……

西厢皖前的花园是百花尽凋!

这般说法或许有些夸张可打一大早西厢院的家丁丫头就不见踪影像是躲什么似的就连昨儿个才开的鲜花都落了一地——

杨明心中一凛!

莫非是那朱霁月对阿宝不利了?

虽说是在杨府之中可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派过去服侍那姓朱的家丁个个是江湖好手就算是不敌杨府也不该这般平静啊!

急步走向西厢院还当真遇不上半个家丁丫头的就连尸体也没算是不寻常的平静——忽地传来隐约的歌声及琴声当下停步半晌那声音颇似阿宝但她每会弹琴?

杨明疑惑地再走几步听清那琴声当下暗道不好。急退了几步!

那是什么歌声?怎地这般五音不全?说是五音本全还算是赞美了她那教人从心底毛的琴歌简直是噪音!不止是噪音还是会吓死人的那种毒音!

轻叹一声是早该知道事关阿宝准设好事奢望她如那大家闺秀般琴棋书画样样成根本是在作白日梦!

不过话说回来是诧异她怎么忽然想学弹琴?

眼见婚期将近她倒闲气得很本想进去瞧瞧她到底又想搞什么花样——

才要跨进拱门忽地听她唱起一句——“我有五种深深愿”那歌声虽是教人打心底直毛但他仍是停下脚步站在西厢院的拱门外纫听她唱道——

“我有五种深深思。第一愿且图久远。

二愿恰如雕梁双燕。岁岁后长相见。

三思薄情相顾恋;第四愿永不分散。

玉愿奴歌收因结果做个大宅院。”

此举分明是泄露了她的心事乐得杨明掩不住笑意轻笑来。

“谁?”琴声忽地停下阿宝是明明听见那笑声的很耳熟。

一大早说要到花园前的凉亭来弹琴唱歌那服侍她的丫头便花容失色。问她怎么了?那丫头只摇了摇头急抱着瑶琴到凉亭上人就再也不见踪影!而且更奇的是平日整理花庭院的家丁也闪得不见踪迹像是逃难似的……

这两日来都是如此的怎么忽地有人声?而且还挺耳熟的像是……傻是那平日爱吃她豆腐的人所出的邪恶笑声。

不是杨明还会有谁?

“小宝儿瞧不出你的琴歌倒也有趣的。”那自动现身的杨明证实了她的猜测。

当下阿宝的脸蛋倏地通红起来。

“你在偷听?”

“方圆百尺之内部听见你的‘情歌’怎能算是偷听?”杨明走进凉亭赔笑道。

“你——你知道那歌里的意思?”

“虽说你丈夫不才得很可好歹也念这几本书猜个三分三就知你歌里涵意。”杨明本想上前搂她一搂想了想仍是及时煞住道:“我怎么不知原来你对我的情竟这般深刻?”

阿宝的脸简宜跟火烧过红的铁没两样了。

“谁说我对你有情?你还不是我丈夫呢!可别胡乱说话。我只是——我只是闲来无聊得紧又不能打猎爬树只好请月儿姊姊教我弹琴排遣寂寞了。”换句话说虽是快要成婚可未婚夫整日神龙见不见尾不能相陪于她自然无聊透项。

也可解释为另一种方式:你再不理我我这未婚妻迟早跑掉!

杨明陪笑似地逗近她一步。

“这回我可不是专程来陪你排遣寂寞了吗?瞧!我人在这里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用哪里都成。”又悄然的走近一步只消伸出双臂就能将美人楼在怀中俯下头便可亲到她的粉颊正有些怀疑她怎么不抗拒了——阿宝开口道:“你当真愿意供我使唤?”

“这是当然说出去的话没有回收的道理。反正四下无人就算你要我脱衣解衫我也欣然照办。”语毕竟开始解起衫来。

阿宝瞠目结舌半响才急忙握住他的手免得他脱下去再继续下去可就不得了了!

“我……我什么时侯叫你脱衣服了?”

“没有吗?定是我搞错了。”杨明贼兮兮地反握住她的柔荑瞧她松了口气笑道:“我真是傻你是想亲热亲热吧?姑娘家不敢明说是理所当然。”将嘴缩成猪嘴逼向她来。

阿宝吓了一跳!怎么今儿个他老爱捉弄她?不!不只是今天是每天每天老爱捉弄她!

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偏偏他的力道大只能眼睁睁地瞧他俯下头直通她的唇——

怕他吗?整日捉弄她还不够竟然还想吃她豆腐!以往是不懂世事又没法子抗议才让他占了便宜!可从碧云寺回来之后他事务繁忙也不如在忙些什么总之这二日她是难得见到他一面反而跟杨月在一起的时间久些。那杨月曾告诉她成亲之前岂能让人占便宜?虽说他是她未来夫婿但未成婚之前哪怕是一双小手也不能随便让他碰的!

这杨明倒好不但碰了她的小手还搂搂抱抱的又亲又吻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尽若是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偏偏她向来就是不服输的个性不服那杨月说男人欺负女人便是占了便宜……那女人欺负男人也该算是占了便宜才是啊!

杨明吃她豆腐占她便宜。她也能吃他豆腐占他便宜。主意一定眼一闭便路脚尖凑向他多情的脸庞——

半晌后杨明若有所思地抚着嘴角的新伤口道:“小宝儿我是挺喜欢吻你的但你若再用这种方式回吻我只怕旧伤刚好新伤又来。我总不能老跟人说嘴角上的伤是让猫给抓的吧?”

有些设法子思考的阿宝一所此言原木已经晕红的脸颊更添几抹春色。

“我可没逼你占我便宜——从头到尾全是你自说自话说什么人要借我用谁要用你的身体了?还脱衣服呢!”

杨明一笑道:“不然你要我做啥?听你弹琴?”

“正是。”

杨明当场变了脸色。

“怎么你想反悔?”

“不……”杨明轻松一笑眼里透露几许无奈。“大丈夫言而有信又岂能毁自个儿的信用。反正明后几日我不在杨府今儿个陪陪你也是应当。”也就是说今天牺牲一下也无妨。

“你不在杨府?那你要去哪儿?”阿宝倒是惊诧得很。

“南下一趟过不了几日就回来了。”他一顿轻点她的巧鼻。“是想我了?”

“呸!”趁着他放开她连退了几步嘴硬道:“谁会想你?我……我是想你自个儿倒好整日跑来跑去也不嫌烦闷可我呢?就因为是个女人家所以就非得待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除了月儿姊姊、小渔儿陪我聊天就再也没其他事可做。这分明是不公平!”言下之意颇有想跟着他一块南下之意。

杨明又何尝不知?

他轻笑道;“如今是会烦闷些可将来成婚之后你爱去哪儿玩就带你去哪儿玩当是我婚前冷落你的代价——”顿了顿抚了抚那县琴道:“再说现下你找到乐越自然也少了几分烦闷。前几日裁缝师刚缝制了你的新娘服明儿个还会有人来做几套女衫你就留下来吧!”

阿宝扁了扁嘴瞪他一眼挺不甘愿的坐下来也不理他继续抚弄瑶琴出那刺耳难听的声音……

“小宝儿是谁教你弹琴的?”杨明自动离了几步。若是让他找出那教弹琴之人非要好好骂几句才成。算他倒楣早不来晚不来偏选这种倒楣时机前来。

阿宝的歌声五音不全琴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怎么?是月儿姊姊教我弹的才没几天的工夫好听吗?”她兴冲冲地问。才学会宫商角徵段羽诸般音律便大胆的抚动琴弦虽说老捉不住那音律可初学者有这般能耐实属不易。这是她自个儿的想法自然盼杨明赞美几分。

“这……”杨明神色未变不答反问:“小宝儿你我相处时日甚多平日瞧你活泼很紧怎么竟也闲得下心来学这姑娘家的玩意儿?”

本想转移话题的哪知阿宝一听又怒又叫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是姑娘家吗?若不是为了你我又岂会学这……劳什于的鬼玩意儿!”

杨明一呆随问道:“我可没逼你学琴啊?”

“是没有。可那日你说什么杨家娶妻当娶贤。这‘贤’字嘛!我是问过月姊姊的她说女孩家就该学些女孩子的玩意儿;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那刺绣功夫就算比不上湘绣也要略通一二。本来我是该学刺绣的可我瞧月儿姊姊光是绣一对鸳鸯帕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我……你也知道我是坐不住的所以就想学琴想我定有天份不然何以在短短几日内也能弹得一手好琴呢!”这只是泰半原因。

主因还不是不服输的个性使然!试想杨明将来娶了她若有朝一日有人问他你家里妻子可会女红?那他脸岂不丢大了?好歹也是为他着想啊!瞧他还一副与我何干的神情好似她学琴是多大的错……

杨明诧异地瞧着她不语半晌英俊的脸庞抹上几许柔情轻笑道:“原来是为了我!既是如此我也该尽点绵薄之方才是。”语毕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阿宝脸红了红本想退开些但一张长石凳正好容坐二人再移开些非坐到地上不可。

“你——你想干什么?”怕他一张嘴又凑过来。

“教你弹琴唱歌罗!依你这般进展若无名师指点只怕将来定要献丑了。”

“你会弹琴?”

她从设想过自己要嫁的夫婿竟会如此多才多艺、允文允武的!如今还会弹琴他还有什么是不会的?相较之下她可是差了许多什么部不懂什么都得重新学习——他真会弹琴吗?这种女人家的玩意儿他又怎会有兴致学?

“小宝儿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笑道一手才轻抚那琴弦欢喜的音律便溜了出来他扬了扬眉似是知道她半信半疑也不多作解释抚动瑶琴低低吟唱:

“野有蔓草零露薄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解逅相遇适我愿兮。”

浑厚欢愉的高音让阿宝傻在当场!一时之间只能傻傻地、无限崇拜地瞧着他可脑子一转动忽地想那是诗经里的句子是说美丽的好姑娘我不期而遏的碰到她正合我的心愿。

当下她的脸蛋就通红起来。若是没念过诗经也就罢了可她是念过的自然明白其中涵义她和他便是在关外的青青牧场上相识……

忽地音调一场像是更欢喜像是逗她似的唱道:

“野有蔓草零露襄襄。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通达相遇与子谐臧。”

阿宝听了最后一句脸蛋简直可媲美番茄囔道:“谁和你相亲相爱?谁合你心愿了?”

杨明欣赏她的红色贼笑道:“若不是相亲相爱你又岂会允诺这门婚事?”

“我——”没话可说只得转了话题还得拼命拍开他伸出来的魔手。这般贴近他身旁全身都热烘烘的不能说难受只能说没法子专注……

红着脸瞧着瑶琴改变话题:“你琴弹得不错。”

“这是自然。不然哪有资格让你拜为师呢?”

阿宝白他一眼本想再赞他的歌声很好听既然他如此自夸也就不必再锦上添花了。

趁着阿宝心思他转脸一凑在那嫩滑通红的险蛋上偷得一吻见她柳眉倒竖正要站起怒骂一番他笑道:“别叫别动若想学弹琴唱歌就乖乖坐下若不服气只管回报我是不怎么在乎被猫抓伤。”

阿宝咬了咬下唇眼眸流转便乖乖的坐下。

她是想学琴瞧他弹得这般好歌又好听得紧自然是想学只得乖乖坐下。

也好这二日难得见到他一面——心里忽地闪过这念头脸红了红不再言语就坐在那儿听他抚琴唱歌。

一个下午就听那男的一会笑唱那相思帐、同心藕什么的一会又听那女的五音不全地一句一句的跟上其间不乏嬉笑怒骂声偶尔还会完全消了音半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只闻那花香浓得似蜜虽时为秋日却也有一抹春色悄悄地染上西厢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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