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开上一道缓坡,噼叭的雨声和摇晃的雨刷就像一曲催眠合奏,脑子昏昏沉沉的杨威再也坚持不住,一脚踩住刹车将档位扳回空档:“不行了,换你开吧。”这道坡的倾角不大,但距离够长,洪水应该追不上来了。
任菲悻悻地收回正想再拧一次胳膊的手,胖子的胳膊上已经留下了**个青紫的痕迹,如同旧时高僧头顶的戒疤一样排成整齐的九宫形状。

最开始掐的两回她还兴致勃勃,可胖子最多呲呲牙,即不还手也不回嘴,到后来竟变得索然无味。

杨威把椅背放下来,自己先挪到后座上,等任菲坐到驾驶坐上,他才把正驾驶座的椅背扶好,放下副驾驶座的椅背,把为任菲垫腿的背包拎回后坐,这才伸展着身体躺下,张大嘴死命地伸了个懒腰: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渴睡遇见枕头,饥渴碰到美餐!

他毫不见外地扯过任菲的雨衣盖在身上,顿时一阵温暖的感觉涌上全身,说来也怪,开车的时候眼皮老是不消停,怎么躺下终于让两对儿眼皮结束两地分居了,反而睡不着了?

任菲试着踩了踩油门踏板,右腿虽然酸疼,但小幅度的运动还能忍受。她启动越野车,引擎的噪音掩盖了哗哗的雨声,杨威的意识慢慢地模糊。

任菲略加一点油,令越野车开上下坡,松开油门任由越野车自行滑下斜坡。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极带来的快感,她开车的度比杨威柔和多了,特别是在这样湿滑的路面,稍不注意就是车毁人亡,若不是顾忌滚滚的洪水,她早该提醒杨威慢点开了。

下了斜坡,前面就是个镇子,主街上堵了不少车,还有些活死人四处乱晃,任菲的心脏又开始打鼓,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车开进镇子。

一个站在路边的活死人几步挪到了越野车边,尖尖的爪子挠在警车玻璃上,一阵抓心挠肝地响;

躲过挡在路中间的拖拉机,任菲咬着嘴唇,压住心里的惊惧漠视左右两侧听到引擎轰鸣声挪向越野车的活死人,强迫自己的眼睛盯着正前方的障碍。

越野车慢慢驶入镇中心,一个十字路口出现在她的眼前,路口上方挂着醒目的箭头标志:高入口!

任菲不想再沿着这条公路跑下去,扳着方向盘转向高公路的方向——这条公路大体上与省际高公路平行。

转过弯来,前路半边被倾倒的货车堵死,半车水泥倾泄在地面上,和着泥水搅成一团。另外半边站个一个背对这边的活死人,听到引擎的声音正慢慢地转过身来。

任菲一愣,怎么办?撞过去?警车的前保险杠已经完蛋了,这一撞很可能把这台车扔在这儿!但车绝不能停下,一旦停车周围的活死人就会不间断地赶过来,直到把这辆车死死堵在这儿动弹不得!

她狠狠心,踩着油门的脚一点也不放松,就用眼下的度撞过去,车身微不可见地一抖,已经转过大半个身体的活死人直接挂在了车前,随着警车的前进,活死人张牙舞爪,挠得前盖抓痕处处,吱嘎作响。

因为度慢,活死人没有被撞飞,警车前部也没受到进一步的伤害。前面就要出镇子上高公路,但是挂着这么个宝贝上路也不是个事儿啊!

她不由自主地琢磨:胖子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呸!

任菲加快事,猛一踩刹车,挂在车前的活死人“忽”地飞了出去,躺在副驾驶坐上的杨威被急刹车闪得一滑,整个人向前蹭了小半个身位,原本只是小腿垂在外面,这下连大腿也出去了。

“你干什么?“迷迷糊糊的杨威抬抬脑袋,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几下蹭回椅子上重新躺好,又闭上眼睛睡了。

任菲悄悄吐吐舌头,转动方向盘拐上高公路。

高公路前的收费站有四个收费亭,其中的三个已经被撞成一堆垃圾,唯一还竖着的那间收费亭里关着两个活死人,任菲暗想怪不得这个亭子没人撞!

她不想轮胎不明不白地被什么东西扎破,挑最干净的一条通道上了高公路,转过弧形的通道,一眼就看到一台翻倒在路边的加长货车,车厢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已经烂成黑乎乎的一堆。

绕过大货车开出不到一百米,左边一辆小轿车冲进高公路中间的隔离带,四轮朝天地仰倒在地上;右边一辆微型轿车半边挂上高护栏,只剩下一个轮子还能着地,经过这台车的时候任菲毫不意外地看见车里两张恶心的活死人脸;再向前,一台商务客车烧得只剩个灰黑的架子,轮胎上的橡胶全没了,只有钢圈支在地上,视线穿过车窗,不少车座上还残留着遇难者烧得灰白的骨架。

任菲吓得赶紧转过头来,再也不肯多看路边的车祸现场。

一路行来,平均每隔百十米就有一声车祸,这还只是和她同一个方向行驶的车道上的情况,另一边同样到处是车祸。

索性高公路上的车度都不慢,出事的车辆若不是冲出公路就是撞上护栏隔离带,通过的路线虽然免不了曲折,但不至于完全堵塞交通。

偶而还能现零星的活死人冒着雨水到处游荡,任菲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像塞了什么似的堵得厉害。

她加快车,尽力集中精神心无旁骛。

按说她前几天见过a市里那三层楼高的钢铁巨墓之后,应该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可一路的景象还是让她觉得心里慌胸前堵,混身长鸡皮疙瘩。

转过一道弯,前面突然出现几辆停在紧急停车道上的军车,大大小小一路排开,进然有序。若不是军车后面同样是连绵不绝的残车,任菲差点当这儿是封锁线,这是已经跑出了疫区。

任菲暗暗称奇,一路上只有七扭八歪的车祸,停在一边完好无损的车还是第一次见!

雨刷刮过她挡风玻璃,她收回投视在军车上的视线,突然现前面的路上有件长条形的东西横过半个路面,雨中的能见度差,还不等她看清地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条东西就被车盖挡住。

任菲好奇地侧头看向地面,等车开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个菱形方块组成的带状物……任菲大惊失色,瞳孔猛然间放大,接着突然间紧缩——带子冲上的一面竟然布满了手指长的银灰色三棱尖钉!

警车的前轮马上就要压上钉带,她刚想抬腿,腿上却传来一阵令人酸软无力的酸痛,再想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越野车前轮瞬间轧过钉带,隐约间“噗嗤”一声,警车左前方直接沉了下去。

还好,只是一个轮子,车后面有备胎,这时任菲的脚已经死死地踩在了刹车上。但她刚才开的太快了,雨天的路又滑,刹车虽然紧紧地扣死了四个轮子,可完全不转动的轮胎嗤嗤地滑动,根本停不下来……

警车的左后轮向下一沉……完了,这台车完蛋了!任菲心丧若死,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心里只剩下这么个念头挥之不去,可她的眼睛很快就落到了周围几辆军车上。

任菲的颓丧瞬间一扫而空,她探身推了推胖子,兴奋地说:“喂喂,赶紧起来,换车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前两天还说军车的油箱大跑的路远,没想到这么快车就送到她的面前,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杨威正睡得香,糊里糊涂地睁开迷离的双眼,搓搓脸伸个懒腰,嘴里模模糊糊地咕哝一句:“换什么车?”这一觉睡得可真香……诶?身子怎么往一边歪歪着?

杨威顿时清醒过来,眼睛一瞪,正看到斜斜的挡风玻璃。他以为自己刚睡醒眼睛花,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样的斜!

他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左边,一眼扫到外面那条钉带的尾巴!胖子蓦然瞪圆了右眼:“阻车钉?”他的脖子好像锈死的轴承一样慢慢地转向任菲,一字一顿,僵硬机械地问:“你、不、是、轧、上、了、吧!”

任菲摊摊手,嘴角咧了咧,本想来个讨好的笑,可又觉得天气不好没看清也不怪自己,结果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我就是轧上了,你说怎么办?”她也是受害者,心里的委屈和脸上转变成无辜的表情倒一点不假。

“我……”杨威猛喘一口气,“你!”他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搞台车来,就这么让她给废了!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任菲瘪着嘴满心不乐意,“你当我愿意轧上怎么着?”

不认错还敢顶嘴?杨威火冒三丈,头差点没竖起来,两只眼里的怒火足以点燃喜马拉雅山,恨不得给她一顿胖揍。

任菲见杨威一副择人而噬的狠毒模样,心里也害了怕,赶紧用手向外一指说:“得了得了是我不对,但是你也用不着这样吧,外面那么多车,随便找一台也比这台快散架的强多了。”

杨威光顾着生气,还没顾得上看外面的情况,听她这么一说,这才看到道右边排成一溜的七台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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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三千,今天停了大半天的电……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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