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必要理会育王府会不会每日都在朝中弹劾自己,但第二天一大早,易嬴还是带着丹地、苏三一起出门了。
一是为给褒拟办理从ji户脱籍的手续,二就是为了同大明公主“商量”一下维护少师府的费用问题。

这不是说易嬴过于着急,而是在少师府中闲来无事,又不想上朝去自找罪受,易嬴就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所以出门时,易嬴根本就没说自己出去干什么,甚至也没让褒拟知道自己是去给她办理从ji户脱籍的事,权当是给她一个惊喜,也是排遣一下自己心中的无聊。

因为,与绿云是被卖到ji馆的“自卖”型ji户不同,据秦巧莲所说,褒拟居然是那种举家都是ji户的状况。

也就是说,因为褒拟的母亲是名ji户,所以褒拟自己也只能是ji户。虽然这不知是褒家多少代之前的事,好像褒拟母亲的母亲同样也是ji户,所以要替褒拟脱籍,却得到官府去办理才行。

如果是在云兴县,那就应该去找云兴县知县。但因为褒拟现在落籍京城,易嬴也就只能去找京兆尹办理让褒拟由ji户脱籍的事了。

“什么?老爷现在就要去给褒拟办脱籍?那老爷怎么不带褒拟一起出来。”

“带她出来干什么?让她现在就知道自己脱籍了有什么好处?”

不是从昨晚,而是从在奴隶营里的第一次见面,易嬴就知道褒拟与君莫愁完全不同。

因为,身为西齐国密探,君莫愁身上虽然也挂了一个ji户身份,但不仅行动相当自由,思想也相当自由。可对褒拟来说,好像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女就已经是她一生中,至少是当时来说最幸运的事。

褒拟或许也不甘心一直是个ji户,但在不得不身为ji户时,她却相当安分守己于ji户的身份,这就是褒拟与君莫愁的最大不同。

而直到进入京城才知道易嬴要去给褒拟办理脱籍一事,丹地却相当惊讶易嬴竟然这么快就想去给褒拟办脱籍的事,听了易嬴解释,更是有些不满道:“好处?老爷是想褒拟答应嫁给老爷后才告诉褒拟已经让她脱籍吧”

“让褒拟嫁给本官?丹地你认为褒拟会嫁给本官吗?”

“不会”

“除了老爷霸王硬上弓,奴婢可不认为褒拟也会嫁给老爷。”

不是说易嬴说话时的不自信态度,而是想了想褒拟的性情,丹地就相当果断的摇了摇头。

因为,什么女人才会选择易嬴?那必须有野心,至少是有某种目标的女人,因为易嬴能帮助她们实现自己的目标,她们才会选择易嬴。

毕竟不是什么女人都知道易嬴在床上有多厉害,也不是什么女人都会因此选择易嬴。

而随着丹地极为肯定的回答,易嬴也咧了咧嘴道:“是吧本官也是这样认为的。褒拟由于年纪还小,又一直是个ji户身份,所以根本就没确定该嫁给什么人。如果让她这么轻易就脱籍了,难免她就会产生各种不必要想法。”

“不必要想法?老爷是怕她想嫁给其他男人吧”

再次听到丹地的咄咄逼人话语,易嬴一脸无奈道:“丹地,你不要总将本官当成坏男人吧虽然本官承认褒拟的姿色是不错,但她如果没有喜欢本官的可能,本官再怎么强求也没用。”

“哼难道老爷还想说自己不是坏男人?”

在易嬴面前,丹地从来不会给他留什么好脸色,这却与褒拟会不会喜欢上易嬴无关。

但幸好马车已到了京兆尹衙门前,易嬴也不用再被丹地刺激了。

随着易嬴走下马车,几名站在京兆尹衙门前守卫的衙役就大声赶上来躬身道:“少师大人早,小人见过少师大人。”

“嗯,你们苏大人在里面吗?”

“苏大人在里面,小人这就去帮少师大人通报。少师大人请……”

现在已不是易嬴刚到京城的时候,随着易嬴在京城中的名声迅速传开,不用再去看易嬴的官服,只看相貌,大多数与官府有关的人员都已能一眼认出易嬴。毕竟各种前车之鉴的事情太厉害,谁也不想成为莫名其妙栽在易嬴手中的下一名官员。,

而随着易嬴询问起京兆尹苏阳欢的所在,立即就有衙役赶着进去通报了。

京兆尹衙门虽然比云兴县县衙大不了多少,但与云兴县县衙偶尔才会有一、两件公务的清闲状况不同,由于来来往往京城的人特别多,也因为各种目的来到京城的人特别多,要办的出籍、落籍手续非常多,京兆尹衙门几乎可用车水马龙来形容。

因此,不等易嬴在京兆尹衙门中见到苏阳欢,几乎所有在京兆尹衙门出入的人都得知了易嬴来找苏阳欢的消息。

而再回想起每次与易嬴打交道的官员下场,随着易嬴被带到京兆尹衙门的待客花厅休息,一路看到易嬴的所有人脸色就全都变了。

“什么?易少师说要找本官?他有说找本官什么事情没有?”

“没有,小人不敢问。”

当京兆尹的衙役在衙门深处找到苏阳欢时,苏阳欢正在房中盘点京城附近的田地账目。因为免税田奏折的事情,虽然这些已有田地并不在免税田范围内,可只有先确定了这些田地出处,将来才不会被人以次充好。

毕竟这是在京城,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苏阳欢可不敢由着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胡来。

不过,听到衙役有些害怕的回答,苏阳欢并没有太过担心。

因为与其他官员不同,苏阳欢不仅有冉丞相这个岳父的叮嘱,早在白原林的吏部尚书府,苏阳欢就曾因为上次的刺杀事件与易嬴短暂打过交道。知道只要顺着易嬴的意思来,易嬴并不会特别为难人。

所以,即便也是很快放下手中账目,苏阳欢却并没有急不可待地出去见易嬴,而是先让自己的师爷出去看看状况。

苏阳欢的师爷名叫冉奇,或许冉姓师爷出现在其他地方未必代表着什么,但冉奇既然是出现在苏阳欢这个冉丞相的女婿身边,自然也是冉家人。而由于冉奇乃是冉丞相推荐给苏阳欢的师爷,自然不可能像李睿祥的师爷程冼那么年轻,却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师爷。

出来外面的待客花厅看到易嬴,冉奇心中就一阵感叹。

因为两人年纪差不多,冉奇只能按照冉丞相吩咐做一个师爷,好好辅佐苏阳欢,易嬴却一口气成了一品太子少师。

这究竟是易嬴的运气好,还是自己命该如此?

看到易嬴的榜样,自己是不是也该试着最后考一次科举?恍惚间,冉奇在进入花厅后就一时忘记了招呼易嬴。

而不知道冉奇是什么人,为什么进门后又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发呆。易嬴无奈中也只得端起桌上茶杯,轻轻咳了一声。

“咳”

随着易嬴一声咳嗽,冉奇顿时反应过来,立即满脸羞愧地朝易嬴长身一躬道:“少师大人,学生惭愧。”

“学生?你是……”

虽然知道冉奇不可能是自己学生,但听到冉奇用“学生”来自称,易嬴就知道他也是一个身具功名的人。

而在易嬴询问下,冉奇才立起身子道:“回禀易少师,学生乃是京兆尹衙门的师爷冉奇。苏大人正在府中查勘朝廷设立免税田所需要的田地账目,稍后才能出来。因此苏大人特差遣学生前来,看看易少师有什么吩咐。”

“原来如此,苏大人还真是恪尽职守。不过本官这次只是为了一件小事而来,希望苏大人能帮一名ji户脱籍。”

听到苏阳欢竟是为了免税田一事在忙碌,易嬴就一阵汗颜。

因为不得不说,所谓免税田正是出自易嬴的建议。

而听到易嬴要求,冉奇也有些一脸恍悟,更有些轻松道:“帮ji户脱籍,学生明白了,但不知这ji户姓甚名谁,可有ji馆凭证?”

这不怪冉奇会感到轻松,因为易嬴若只是为替ji户脱籍来到京兆尹衙门,虽然不知哪个ji户这么幸运,但别说苏阳欢不用紧张了,这事情也不会特别难办,甚至就等于举手之劳。

易嬴则更是干脆道:“没有ji馆凭证,乃是硬脱籍。”

“硬脱籍,学生明白了,但不知是哪位姑娘……”

北越国的ji户脱籍分两种形式,一是软脱籍,就是经过ji馆同意的脱籍。如果是自卖为ji的ji户,那就只要拿回卖身契就算软脱籍了。,

而如果是在ji馆服刑的官ji,那就需要ji馆开具凭证,证明该ji户曾在ji馆服刑,并替ji户赎身的人也属于合法身份,这才能在交够足够金钱后,由官方给予脱籍。而ji户如果想要向其他地方迁移,更得ji馆开具她们的确曾在ji馆服刑的凭证才行。

但如果是硬脱籍,那就是各种官员单方便的强制脱籍,看情况也可免去交纳的罚金。

可要想实行硬脱籍,却也得与管理ji户的地方官员有良好关系才行。不然双方闹起来,也不是没发生过一方吃亏的事。

而苏阳欢能与其他官员闹起来,又能与易嬴闹起来?因此一听易嬴想要给ji户进行硬脱籍,冉奇就知道易嬴是没经过ji馆同意了。

听到冉奇询问,易嬴也直言道:“本官想要办的乃是香还闺的褒拟褒姑娘脱籍一事,冉师爷你看苏大人有没有空,没空就请冉师爷帮本官办了吧”

“香还闺的褒拟褒姑娘?唱《关雎》的京城第一才女?”

乍一听易嬴说要替褒拟脱籍,冉奇就一脸愕然。

不仅因为易嬴居然想为褒拟这个现今的京城第一才女脱籍,更因为冉奇想起了前京城第一才女君莫愁的事。

因为,在上次奴隶营的事件中,易嬴就已透露了君莫愁已成了自己妾室的事。所以易嬴尽管没来京兆尹衙门为君莫愁脱去ji户籍,苏阳欢却也曾想过主动为君莫愁脱籍,以用来讨好易嬴。

只是没想到,苏阳欢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君莫愁在京兆尹衙门中的户籍证明,心下以为是不是自己弄丢了,这才只能佯装不知道。

可没想到易嬴现在又来为褒拟这个现京城第一才女脱籍,不管易嬴与褒拟有什么纠葛,冉奇却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发生君莫愁同样的事。

看到冉奇露出愕然表情,易嬴也有些讶异道:“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还请少师大人在这里稍候一下,学生这就去问问褒姑娘的籍册在什么地方。”

“那就麻烦冉师爷了。”

“哪里,少师大人慢坐。”

不管易嬴为什么要替褒拟脱去ji户籍,冉奇知道这与自己并没有关系。所以稍稍汗颜一下自己竟然在易嬴面前屡次大失方寸,冉奇就赶紧回去找苏阳欢。

而在冉奇离开后,丹地就有些奇怪道:“这个师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三番两次反应不正常,不会褒拟的ji户籍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如此,或许他是没想到本官竟会为褒拟硬脱籍吧”

什么时候官员才会为ji户进行硬脱籍?一是与ji馆老板有矛盾时,二就是与地方官有矛盾时,但两者都不符合易嬴的状况,易嬴只是不想多此一举去ji馆走一趟才会如此。

因此听到冉奇回报,已在后宅换了一件官服的苏阳欢也有些惊讶道:“什么?易少师想为香还闺的褒拟脱籍。”

“是的,大人。要不学生这就去为大人取来褒姑娘的籍册。”

“褒姑娘的籍册?你先等等再说。”

挥手示意一下,虽然这事应该与京兆尹衙门无关、与苏阳欢无关,但苏阳欢的反应却与冉奇的想法大相径庭,甚至还一脸沉思地重新坐回了房间椅子上。

而由于易嬴这次来京兆尹衙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听到消息的冉华也跑来打探消息了。

看到自己丈夫竟然摆出这种态度,身为冉丞相长女,冉华就有些奇怪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褒姑娘的籍册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褒姑娘的籍册有问题,而是昨夜岳父大人与本官说了一件事。”

“爹爹同相公说了什么?”

“爹爹说育王府打算每日都在朝上弹劾易少师,而且这消息还被与褒拟住在一起的易少师的义妹秦巧莲听去了,因此褒拟才会离开ji馆前往少师府,避避风头。”

“原来如此,育王府还真混蛋,难怪易少师会替褒拟脱籍。可这又怎么了?相公你为什么要犹豫?”

“还不是那本《关雎》一事。”

苏阳欢若有所思道:“虽然那褒拟是因一曲《关雎》才成为京城第一才女,但岳父大人在《关雎》中的形象却被易少师写得太糟糕了。”,

“相公说爹爹在《关雎》中的形象,那又怎么了,爹爹又不介意。”

不管《关雎》写的是不是太子母亲的故事,也不管以冉丞相为原形的无良奴才被描述得有多糟糕,又有多恶劣。身为女人,第一次看到描述女人追求情爱的小说,冉华同样有些沉迷得无以自拔。

所以,苏阳欢即便不是在说《关雎》的坏话,冉华也有些不以为然。

而苏阳欢却是满脸沉凝道:“夫人你不懂,《关雎》中那么多人物,易少师为什么偏偏要将岳父大人代表的人物形象描述的那么糟糕,难道夫人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可疑?这会不会是相公想得太多了,如果一本小说中没有一个反派人物,这样的小说还有吸引力吗?”

“那是用在别人身上才会这样说,但夫人认为以易少师的才学,他需要特意在自己小说中刻画一个那么糟糕的反派人物吗?而且所谓的反派人物概念,原本就是由少师府自己透露出来的。”

作为北越国第一本小说,甚至是大陆上第一本小说,不仅普通人非常喜欢看《关雎》,一些学究更开始拿《关雎》来研读、疑问和学习。

而在《关雎》描写的乃是太子母亲的故事被泄露出去后,为避免被人误会冉丞相的形象特征,易嬴就让秦巧莲通过褒拟将所谓的反派人物概念给泄露了出去,以此冲淡丞相府及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坏念头。

可即便如此,那些学究及看到冉丞相没反应的外人或许是放下了用《关雎》来兴风作浪的机会,

但丞相府,至少是苏阳欢却看到了隐藏在这件事中的另一面。

皱了皱眉,冉华却说道:“这不至于吧而且相公你都说以易少师的才学,他根本不必刻意在小说中刻画一个反派人物了,那同样以易少师的才学,他又会以个人私欲来玷污《关雎》这样的名作吗?”

“好像《三字经》是为了免税田奏折而作,《关雎》也是为了太子母亲而作一样,难道相公还想说易少师是在特意用《关雎》来影射爹爹吗?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以易少师的才学,他又有必要在《关雎》中弄这么一个污点吗?相公你这是在亵渎《关雎》这本书。”

“这个……”

由于《关雎》描写的乃是女性对情爱追求的故事,所以书中也有很多现代社会才开始出现的女性理念,例如女性都是感性生物等等。

而同样研读过《关雎》无数遍,苏阳欢虽然也承认女性的确都是些感性生物,但却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冉华这样叱责。

好像受《关雎》启发,冉华的整个人已经渐渐开始改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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