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遍地,树影婆娑。夜风轻轻拂过树叶,传出沙沙声。
顾辰安沿木梯而上,一路都在和某人通着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声惊呼:“闵希文要把月溪村打造成乡村旅游度假村?”

顾辰安垂眸浅笑,“嗯”了一声:“详细的我回去再跟你说,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

“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

“......”

通话潦草结束。

其实袁纾早早就躺进被窝里了,只是这段时间习惯了有他陪伴身旁,他突然不在,不习惯而已。

顾辰安的步伐停在楼梯中间,他扭头望着这幽深庭院,若有所思。满脸清冷却又带着些许憔悴,他已经几天没休息好了。

突然,黑暗中窜出个影子。

顾辰安眉头微蹙,看清之后发现是荷欢。只见她匆匆忙跑进楼下屋子里,又急匆匆跑出来,似乎在找人。

楼下没找着,准备上楼找。刚跑出来两步,荷欢发现站在楼梯上的顾辰安。

顾辰安先开口问道:“荷欢,怎么了?”

荷欢顺了顺气息,说:“舅姥爷,邱夫人和顾二少在湖心亭那边吵起来了,邱夫人还动手打人,动静可大了...”

“......”

顾辰安长吐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楼梯扶手栏杆,心想这两个人又在干什么。

荷欢见他半天没有回应,又弱弱地问:“舅姥爷,你...去看看吗?”

“......”

片刻后,顾辰安淡淡应道:“荷欢,你先回去休息吧。”

荷欢愣了愣,点点头应好,便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楼梯上的人。

顾辰安仰头叹息,抬起右脚始终没有落在那阶楼梯上。

......

入夜后的湖心亭,竹柏倒影,安静幽深。可此时却充斥着邱燕玲无情的谩骂声,犹如平地一声雷,尖锐又刺耳。

那字字句句,都令人窒息,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她儿子一般。

“你就是废物!废物!不如大又不如小的,你现在连顾绵绵都比不上,你还有什么用?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废物!”

“......”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我是你妈!我永远不会错!”

“你以为你有现在的生活都是因为谁,是因为我!你现在所得到的、拥有的,都是我赋予你的!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

一句句谩骂声落在顾怀恩身上,而他却像个无事人,无动于衷,不痛不痒,仿佛已经习惯这般。

只是那手里举着酒瓶,不断往嘴里送。一口口酒水灌着自己,想麻醉自己。

苦酒入喉,扫不去顾怀恩心头雾霾。

他淡淡道:“我不会和瞿悠悠结婚。”

“啪!”

邱燕玲怒火中烧,伸手就是一巴掌,清脆响亮,准确无误地落在顾怀恩脸上。

灯光下,分不清那脸是因为喝酒脸红,还是被打才脸红的。

顾怀恩轻笑了一声,还是没有反驳,也没有还手。从小到大,他就没做过一件他自己喜欢的事,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了...

“我告诉你,顾怀恩,你没资格在我这谈条件,这婚你结也结,不结也得结!”

接着,邱燕玲失去理智一般,一直推搡着他,拍打着他。

洋酒瓶从顾怀恩手中滑落,碎了一地,酒水四溅。

看着一地狼藉,顾怀恩紧握双拳,双眼通红不堪,胸口急促起伏,似乎在强压胸中怒火。

邱燕玲并没有收敛,态度依旧嚣张跋扈。

终于,忍无可忍的顾怀恩,直接抓着邱燕玲的脖子,推着她走到湖边。

现在只要他一松手,邱燕玲就会直接掉进湖里。

气焰嚣张的邱燕玲被这一举动吓得不轻,她回头看着漆黑不见底的湖水,先是骂了几句,见顾怀恩没任何改色,只好变脸求饶。

可顾怀恩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加上酒精作祟,失去判断。在他准备松开手,扔邱燕玲入湖时——

顾辰安出现在湖心亭。

顾怀恩看到他时,愣了一下,喊道:“哥...”

顾辰安冷着脸:“放开她。”

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废话。

但是顾怀恩并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头的怨与恨,都一次发泄出来。

邱燕玲整张脸涨得通红,已经没法正常呼吸,撑不了太久。

顾辰安脸色一沉,怒声道:“顾怀恩,我让你放开她!听到没有!”

“......”

顾怀恩还是听进去了,他随手一甩,像甩一件物品一样。

邱燕玲被重重摔回亭中,手臂从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上划过,划出了许多伤口,不忍直睹。

邱燕玲已经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口,呼吸恢复通畅,她用力地呼吸着、咳嗽着:“顾...咳咳...顾怀恩...咳咳...我杀...了你,你...竟然...这...这么对你妈!你会遭报应的...”

顾怀恩轻笑了一声,随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打火机点燃烟丝,猛地吸了一口。

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

“救命啊!救命啊!”邱燕玲看着手臂上的血,慌了阵脚,只能不停呼救。

只是这动静,即使有人听到了,恐怕也不敢来。

顾辰安举步跨过邱燕玲的腿,来到顾怀恩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辰安直接拽着他的衣领抵在柱子上,冷冷道:“你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顾怀恩眼里噙着泪,狞笑道:“哥,对不起。”

“......”

“......”

天微微亮,顾锦川听闻昨晚家中发生的事,风风火火地回到老宅。一下车直奔顾怀恩的住处,那脸色仿佛要吃人一般。

顾锦川“嘭”一声推开顾怀恩的房门,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你还好意思睡!”

还在睡梦中的顾怀恩,被从床上拽起来。他宿醉未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离开房间。

来到祠堂,顾怀恩又被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他面容扭曲,龇牙咧嘴。

顾锦川取来棍子,指着地上的人,怒骂道:“你这个不孝子,竟然那样对你妈,我今天不用家法伺候你,都对不起列祖列宗!”

抡起棍子,每一下都实打实落在顾怀恩的身上。

每一下,都足以让他清醒。

即使这样,顾怀恩也没哼哼出声。咬着牙,硬抗死扛。

挥动了有七八下,顾锦川才踉跄地退了两步。他喘着粗气又不解气,指着顾怀恩骂道:“你今天给我在列祖列宗面前跪着,不许喝水不许吃饭,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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