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将近午时薛玉依旧还未归来,三人见状便也不再等他,步出酒肆上马朝军营行去。

军营位于离酒肆不远处的城西,是以三人不到一刻钟便已抵达,而天下军营大都一个模样,秦慎亦曾来过数次,因此也没什么心思打量,然而当他身抵校场后还是不免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校场周围挤满了前来观战的兵卒,以他估计,极有可能整个云中暂无军务的兵卒全已至此。

众兵卒看到他的到来亦是一阵轻微骚动,却也并无大声喝彩之类,毕竟程雄似乎还和他们更为亲近一些。

就在他惊诧的短短瞬间,已经有兵卒朝他们奔了过来,片刻已至身前,抱拳报道:“禀秦将军,王执法与卢使君请将军前去大帐议事。”

王睦?他巴不得我死在这才好,还议事!

秦慎心中调侃间倒也晓得兵卒是按正常程序禀报以及提醒自己,道谢后转头道:“瞿兄与曹兄自行找位置观战便是,我先去大帐。”

瞿寒点头说小心,曹进却挤眉弄眼小声道:“将军,可得一定要打起来。”

“你还是巴不得我死!”秦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曹进咧嘴憨厚一笑:“哪里,俺这是对将军有信心。”

进了大帐,秦慎首先打量的就是二十余日未曾见过的王睦,见他还是如前两次相见般那副不死不活的冷酷模样,不由微一撇嘴,步上前抱拳礼道:“卑职拜见王执法,卢使君。”

卢芳目无表情的将他微微打量,淡淡道:“秦将军坐下议事。”

乖乖,今日子毅都不喊了!秦慎腹诽中恭声应诺,径直步到程雄对面席位坐下,抬眼间只见披甲戴盔的程雄冷眼相看,当下亦是毫不迟疑的眼中射出寒芒针锋相对。

电闪雷鸣将要引发风暴之时,卢芳干咳一声开门见山道:“今日究竟所议何事,两位想必最为清楚不过……”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见他俩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满意中续道:“此事两位有些误会,而我如今亦已查明,因此我看挑战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误会?”秦慎略带不满的故作疑惑,抱拳不卑不亢道:“还请使君指明究竟是何误会。”

卢芳闻言眉头微蹙,冷然解释道:“昨晚之事我已查清,乃是一名都伯心中对你有所不满,故而借故羞辱于你,如今我已将他拿下,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对他的不悦暗示秦慎视而不见,愤然呵笑,旋即冷声道:“卑职曾经听过一句俗语,叫做这世上并无无缘无故的爱,亦无无缘无故的恨,卑职来云中日短,就算巡城亦不过是两日一次,却不知他因何而对我心生不满?!”

“这个……”卢芳面色阴沉下去,沉吟着不冷不淡道:“究竟因何对你心生不满到时我自会查明,还请秦将军稍安勿躁,至于目前之事,依我看就此作罢最为是好。”

“绝无可能!”秦慎疾言厉色丝毫不顾卢芳颜面,对他眼中倏然射出的厉芒更是漠然视之,自顾自道:“先且不论卑职早从别处打听出事情始末,仅凭卑职身负武泉数千将士之名声便断无退路,若是如此,使君将卑职置于何地?!又将阵亡的数千将士置于何地?!”

微微一顿,却又满目悲怆道:“非是卑职不顾使君颜面,而是使君也要顾及卑职颜面啊!”

“这……”卢芳见状面色稍缓,为之语塞。

一直默然无言的程雄见此情形猛然起身抱拳道:“既然秦将军有意,卑职亦是乐意至极,还请使君予以应允。”

卢芳皱眉看他一眼,冷冷道:“程校尉先坐不妨。”

言罢又对着秦慎蔼声探询道:“此事难道再无转圜余地?唉……两位都是我云中良将,若是有何损伤又如何是好?”

说着沉吟片刻,商议道:“或者如此你看是否可行,两人不做那生死之决,而是比试箭技如何?”

秦慎心中冷笑,一脸平静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以死物来比试,两人难分伯仲间又如何判断?若是以活物来比试,如今大雪茫茫又何处寻找?就算我等学猎户般钻进山林,那若是其中一人运气极差碰不到猎物那又如何?”

顿了顿,决然道:“况且卑职早有言在先,自此之后所有挑战皆是生死之战,若是今日单单比试箭技,旁人只会以为卑职怯战在先,从此天下再无卑职立足之地,那又与死有何分别?!”

卢芳面色忽明忽暗,默然不语。

帐内沉寂一片。

作壁上观的王睦看了秦慎一眼,淡淡道:“卢使君,既然他们两人皆是战意甚浓,使君又何不全他之意呢!”

你妹!果然是巴不得我死!秦慎暗诽一声,心中倒是对他升起几分感激之情。

“唉……”卢芳长叹一声,闭目良久,睁眼无奈道:“那便战吧。”

四人起身步出大帐,阴沉的天空下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茫茫大雪。

就在秦慎朝马匹方向行去时,王睦赶身过来,低声语带嘲弄道:“方才秦将军好威风,有理有据,慷慨激昂,啧啧。”

秦慎侧首看他一眼,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感慨道:“每日里尽皆面对执法这般人物,若不如此……唉,恐怕卑职早已是尸骨无存。”

王睦为之一愕,驻足而立。

秦慎心中窃笑,扬长而去。

翻身上马四下打量,然而要在数千相同服色的兵卒中找出两人,简直比连连看还要难上百倍千倍,无奈苦笑间蓦然眼前一亮——

三个身披毛裘如粉妆玉琢洋娃娃般的女子正在远处不停的向他挥手。

她们怎么来了?!秦慎诧异中连忙驱马奔了过去。

“官人!”

还未待他勒马停下,三女已是未语先笑的甜滋滋唤了一声,只是脸上却又难免挂着一丝忧色。

秦慎微一颔首,旋即皱眉不悦的看向薛玉,他当时不让薛玉说明缘故就是不希望云烟等人为他太多担忧。

就他认为,男人之间的事,还是少让女人操心为好,女人本就是应该躲在男人的庇护下过那小鸟依人的日子,而不是整日里为男人担惊受怕。

“我……小夫人……”薛玉看到他射来的目光心中有些害怕,顿时嗫喏难言。

云烟见状连忙娇笑着解围道:“官人勿要责怪小薛,是奴家知你从来都不用钱,今日却突然要如此之多,这才赶过来看看,没想到……”

顿了顿,羞红俏脸低声嗔怪道:“此等大事,官人一早却还不知节制。”

秦慎呆了过去!

虽然以前他也从各种书本资料中得知战国秦汉魏晋对男女之事极其豪放,当众狎妓,面对宾客就直接将婢女小妾推到等等诸如此类乃是常例,但是他总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然而此刻,一个女子当众说出此等闺房秘话,让他震惊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

古人诚不欺我!

好半晌,他才醒过神来,不过对于一个连旷野马震都敢的人来说,这种震惊过后其他的又算什么?!

也许更多的反而是为这个时代的民风开放而欣喜吧?!

当下也是毫不示弱的低笑道:“晚上再收拾你!”

云烟亦是报以示威的喜孜孜一笑。

看她这般千娇百媚的模样,秦慎心中一荡间暗忖晚上到底要不要换个花样招式,手下却是毫不停留的一把扯下氅衣抛给云烟,刹时露出里面合身无比的武士劲装。

云烟看着他这劲装下体型极佳,气宇轩昂,英伟不凡,风流潇洒的身姿,纵然亲密接触过无数次,一时间还是忍不住的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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