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了祝融的话后,却是心中微愠,她还记得这个容王爷还是容世子的时候,就吓哭过她的女儿,而且他宠了瑶瑶那么多年,这会儿突然来和她女儿提亲,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待她女儿了?再想到女儿今日听到他上门提亲时的反应,林氏越想越气,直接挺着个肚子就对着祝融跪了下去,“容王爷,小女福薄,消受不起这个福分,还望王爷勿另择佳人。”
祝融心中一紧,连忙俯身扶她,可是一碰到她衣袖,又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林氏一见,忽地想起来这容王爷还不喜人触碰,这、这女儿嫁过去不是还得守活寡吗?当下更坚决地跪在那儿了。

祝融心中焦虑,连忙道:“叶伯母请起身”。祝融伸出手,可没有碰到她,也不过是虚扶一把,这在林氏看来,更是毫无诚意,端着架子在吓唬人了。叶长风哪里舍得妻子挺着个肚子跪在地上,连忙去扶她。林氏却执意不肯起,这个容王爷,长得再好看她也看不上!林氏直言道:“容王爷,想必您也知晓了,今日早晨已有宋府来给蒙蒙提亲,我们已经答应了,蒙蒙与远儿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如今二人更是情投意合,还请容王爷成全他们。”

祝融听得眸色一沉,“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祝融身量高,林氏又正跪着,他就这么俯视着林氏,面容冷酷,如此一来,便给人一种极胁迫的感觉,似在发威。

“柔儿!”叶长风喝了一声,林氏却是开始掉眼泪了,眼看着女儿的这门好亲事就要成了,却要被他搅和了。在这种情形下,叶长风并无心软,直接唤了人将林氏带了下去。

桂嬷嬷和忘忧将林氏带下去后,叶长风忙拱手道:“内人有孕在身,近来脾气极差,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祝融没有说话,他听了林氏那话,只觉得心中极其不舒服,难受得紧。这二人,什么时候就情投意合了呢?

祝司恪见状,连忙打圆场笑道:“无碍无碍,只是……若本宫没记错,这宋家只是上门提亲吧,你们还未正式订亲。”既然祝融要做白面,那就由他来做这个黑面吧,这个倒是新鲜,以往祝融可是只做的黑面神。

“这个,此话不假。”叶长风实诚道,“我们两家确实未正式订亲。”

“既然如此,那就表示本宫堂弟还是有机会求娶令嫒的,是吧?只是……令嫒与那宋解元,是真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吗?”祝司恪狐疑地看着叶长风,眸色不善,他就不信叶长风看不懂他的眼神。为了兄弟的幸福,他就偶尔卑鄙这么一回吧。

叶长风顿了一顿,他虽然不喜宋江才,可断没有害人家的道理,尤其是这宋怀远,正是前程似锦的时候,他又怎能让他仕途受损?叶长风连忙道:“其实,小女与宋家长子,幼时见过一两回。我们夫妻俩,只是觉得与宋家门当户对,便微微留了意,目前还在斟酌中。”

“那就是了。”祝司恪笑呵呵的,看起来很是和善。

叶长风心中不安,垂首不语,看来,蒙蒙和宋家这门亲事……怕是得黄了。

祝司恪起身朝他走来,笑盈盈道:“先生,我这个堂弟文武双全,才容兼备,又身为亲王,娶你的掌上明珠为妻,娶得起吧?”祝司恪又进了一步,干脆坏人做到底了。

叶长风连忙跪下,“微臣惶恐。”太子这意思是……竟是要逼他嫁女!可是,他是断不可能会答应容王爷的求亲的,自家女儿已有了心悦之人,一听到容王爷提亲的消息当场就吓晕了,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先生言重了,”祝司恪微俯身扶他,这回却是抬手虚扶了一把,“叶四姑娘若能嫁入王府,此生定是富贵有余,至于你,还有叶国公府……相信也不用本宫多说了。”

“微臣不敢。只是,小女年幼,我们夫妻二人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想多留几年,请殿□□-恤。”叶长风执意不肯让步,大不了女儿晚一些出嫁就是了,可是还真的没想到,太子居然会以权势逼人。

祝司恪剑眉微蹙,这个叶长风,他话已至此,为何还如此冥顽不灵?宁愿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解元也不愿嫁给一个王爷。这祝融论样貌论身世,哪里比不上那宋怀远了,或许,文采是不如他吧,但胜在精通武艺呀。不过这叶长风也是文人,指不准就看上了那宋怀远的才学,可是,祝融才学也不差呀。

祝融这人虽然冷冰冰的,不喜欢碰人……祝司恪想到这顿了顿,莫非是这叶长风担心将女儿嫁过去了,祝融会让她独守空房?确实,祝融这人性格来说,确实冷冰了些,但对于自己关心的人,他却是个面冷心热的,起码对他就好得不得了,虽然砍过他一刀,下手极狠。

祝司恪又退一步想了想,若是他自己也有一个独女,要嫁给像祝融这样的……好吧,其实他也不愿意嫁。这么一想,祝司恪倒觉得没那么生气了。看来这叶长风还真是个疼女儿的,宁愿顶着大不敬之罪也要拒绝这门婚事。可是……他也为难呀,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

“唉,”祝司恪轻叹,“本宫可能终其一生,也就只会替人提这么一回亲,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以后……唉!”祝司恪扼腕叹息。

祝司恪这副模样倒让叶长风为难了,若他们来硬的,他还能死扛,毕竟此事是他们不在理,可如今太子来了软攻,倒让他难以应付了,这个太极若是打不成了,难不成还真得翻脸?

就在这时,默了许久的祝融终于开口了,“叶伯父,祝融确实是真心求娶蒙蒙。我是真心喜欢她,请给我一些时间……”

东厢房里,叶如蒙才刚止住哭,林氏便哭着进来了,母女俩一起抱头痛哭起来,连桂嬷嬷也跟着抹眼泪,看得蓝衣心都凉了,这和早上宋怀远提完亲后的画面,完全不一样啊!

闺房里哭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白事。

没一会儿后,香北跑来了,在窗边唤道:“夫人!姑娘!”

叶如蒙一听,连忙起身来,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红肿着眼问道:“怎样了?”

“老爷没答应!太子一直在咄咄逼人!容王爷不怎么开口说话!我看老爷也快顶不住了,只怕再执拗下去,太子就要治他的罪了!”

叶如蒙一听,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恨死容王爷了!

紧接着,香南也跑了过来,立在窗边道:“夫人姑娘,事情有转机了!”

“快说快说!”林氏连忙道。

“容王爷松口了!他说只要姑娘不肯,他就一定不会强迫姑娘,但是他希望能和宋公子公平竞争,一起追求姑娘,让老爷给他足够的时间,在姑娘及笄之前,不要答应他人的求亲。然后,聘礼都收下,他说,如果将来姑娘不嫁他,这些就当做姑娘的嫁妆!还有,他想和姑娘见一面!”

叶如蒙听得心都碎了,尤其这最后一句。

最后,林氏抹了把眼泪,将叶如蒙劝去了前厅。叶如蒙也不拾掇,擦了擦眼泪蓬头垢面就出房门了,她一双眼睛都哭肿了,从小到大,她都从没试过这么丑就跑出去见人,但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她只希望丑成这样,能将容王爷吓跑。

叶如蒙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入前厅时,宁致远走了过来,悄悄对叶如蒙道:“老爷说,让姑娘说话注意些,别害了宋家。”

叶如蒙听得一愣,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出来,心中更加悲愤了,只想痛哭一场,这挨千刀的容王爷,棒打鸳鸯,不得好死!

叶如蒙鼻涕都哭出来了,抓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就直接跨门入了前厅。叶长风一见,明显一怔,而祝司恪更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个、这个……这个叶四姑娘,怎么和仲秋那日见到的不一样的呢?好像从头到脚换了个人似的?祝司恪连忙上下打量着,思忖着这叶长风是只有一个女儿没错吧?

祝融从座上起身,几步来到她跟前,微微蹙眉,低声道:“怎么哭成这样?你真这般不想嫁我?”

叶如蒙小脸都皱了,可一想到刚刚宁致远的话,连忙扯出了一个笑,颤声道:“不是……我、我高兴的……”只是边说边哭,又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哭道,“喜极而泣。”

祝融抿唇,他的心闷沉闷沉的,像是有人拿裹了棉花的锤子在砸着,一下又一下,砸不见血,可是也疼。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本王想和叶四姑娘单独说会儿话。”

青时一听,忙招呼着叶长风等人退下,叶长风出前厅后,也不敢走远,就在不远处守着,竖起了耳朵,要是里面有什么动静,他一定第一时间冲过去。

众人都出去后,只有祝司恪还坐在座上喝茶,身后跟着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的左忆。祝司恪原本还想当个隐形人,可祝融眼神越来越冷,他这才有些不舍地起了身,朝门口走去,可也不走远,他就想看看祝融是怎么喜欢一个人,又被一个人嫌弃着的。

厅内只余这二人时,祝融上前了一步,叶如蒙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

祝融见状,便止住了步,开口道:“给我机会,让我追求你。”

叶如蒙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

祝融顿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默了片刻,低低开口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他看着她,眸中带伤。

叶如蒙金豆子一颗颗往下掉,低头不语。

祝融垂了眼眸,“我不会强迫你。”他话落音,便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见他出来,叶长风等人忙迎了上来,祝融拱手低声道:“告辞了。”他仍是面无表情,叶长风看不出喜怒,也不知女儿有无得罪他,只心中忐忑不安。

可祝司恪却是看了出来,这家伙……在伤心,他连忙和叶长风寒暄了两句,便跟上了祝融。

叶长风也连忙跟上去,送至门口,高声喊道:“微臣恭送殿下、容王爷!”很快,这二人便上了马,带着浩浩荡荡的侍卫们离去了,叶长风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祝融策马扬鞭,骑得极快,祝司恪好不容易跟了上去,“喂!你娘当年给你准备的那些聘礼,你还真打算送给她当嫁妆呀?”

祝融的娘亲是小元国的长公主,当年嫁到大元国时,带了数不清的嫁妆。后来病重弥留之时,拖着病体给祝融准备了不少聘礼,说是以后给他娶王妃用,还准备了不少礼物给自己的未来儿媳,连小孙子小孙女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祝融不说话,任耳旁的风呼呼作响。

此时此刻,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昨日将军府的事没一个人提起了,茶楼看客都在说什么?

这大中午的,竟然从容王府抬出了近十里长的聘礼直往城北!这容王爷是上哪家下聘去了?叶国公府啊!可是叶国公府不是在城南吗?跑城北去做什么?

原来呀,这容王爷竟然不是去和叶府的三姑娘下聘,而是去和长房的四姑娘下聘啊!

一时间,这个消息似炮仗似地炸了开来,许多未亲眼看见的,原本听说了都不信,可是那长龙似的聘礼,却是不少百姓都亲眼目睹的,众人皆言之凿凿,也就不得不信了。

此时此刻的将军府,那颜多多本来是呆在家中陪孙氏的,忽然听了府中小厮的禀报,连忙派人出去查探了一番,这一打探才知是真的,人立马就急了,恰好碰到颜冬刚从天牢里审讯回来,他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四哥,你的聘礼先借我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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