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公子?”叶如蒙低声唤了句。
宋怀远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嗯……‘银杏满秋坡’,好意境。”

叶如蒙眯眯眼一笑,这是当然啦,她爹爹可利害了。

几人又接着鉴赏了一些诗句,最后,贺明玉提议道:“我记得叶四姑娘棋下得不错,二哥你不如和叶四姑娘对上一局?”

叶如蒙一听,连连摇头,对贺明玉道:“你记错了吧?是我六妹妹下得不错。”叶如蒙拉了叶如思到自己跟前来。

“哦对对!瞧我!”贺明玉笑着拍了拍脑袋,笑问叶如思,“怎样?你和我二哥对一局?”

“当然可以啦。”叶如蒙笑着替叶如思应了。

叶如思微微垂眸,“听四姐姐的。”

“嗯,那便上棋盘吧。”叶如蒙笑道,以棋会友,其乐无穷,二人神-韵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后,棋盘已摆好,贺知君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如思颔首微笑,“请公子赐教。”

这二人对上后,贺明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手痒了,笑嘻嘻道:“蒙蒙,快和我对上一局。”

叶如蒙一听连忙摆手,“你就饶了我吧,我棋下得可差劲了。”她的棋艺是真的不能见人,她看了看对面观棋不语的宋怀远,提议道,“要不……你和宋公子下一局吧?”

“这个……”贺明玉有些期望地看向了宋怀远,“宋大哥?”

宋怀远礼貌颔首,贺明玉便吩咐下去,让丫环们再摆上了一盘棋。

只是过没一小柱香的时间,贺明玉便输了,宋怀远温声道:“贺四姑娘,承让了。”

贺明玉并不在意,笑道:“我打小就没赢过宋大哥。”宋怀远已是对她留了情面了,不然她会输得更难看。

“你棋艺比起之前,已有了进步。”宋怀远如实道。

贺明玉甜甜笑道:“谢谢宋大哥!”

宋怀远微笑,看向了一旁的叶如蒙,询问道:“叶四姑娘,不若来上一局?”

“啊?”叶如蒙连忙干笑着摇头,“不不,我棋下得很差的,真的很差。”

宋怀远温文一笑,“叶四姑娘莫谦虚,我爹说叶伯父博弈极佳,他甚少赢得过叶伯父。”

叶如蒙傻笑,这个怎么能一样呢,他们二人的爹爹是龙虎相对,不相上下。可是这二人的下一代嘛,她是她爹下的一只小猫崽,这宋怀远可是青出于蓝,她要是和他对上,这不是尽丢她爹的脸面吗?

“唉呀,蒙蒙,你就下嘛。”贺明玉拉着她的袖子劝道,“你爹下棋那么利害,你肯定也差不到哪去!宋大哥棋艺极高,定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不然刚刚我可是会输得片甲不留的。”

叶如蒙有些为难地摸了摸头,这宋怀远诚邀她,她一个劲儿拒绝的话倒显得有些失礼了,便硬着头皮应下了,“我要是不下,你们还真以为我棋艺有多好,那便下给你们看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输了你们可别笑话我。”

“无碍。”宋怀远微笑,请她落子。

叶如蒙落了几子,宋怀远和贺明玉才知道,这叶如蒙还真不是谦虚,她的棋艺就和一个小孩子差不多,贺明玉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尴尬了。所幸宋怀远下手极轻,步步给她留有余地,这一盘棋下了好久,最后二人竟打成了平局。

“呵呵,”叶如蒙笑得眼睛都眯了,“侥幸,侥幸!”没想到这么久没下棋,她棋艺居然精湛了这么多,竟然可以和这宋大才子打成平局呀,难道她这是突然开窍了吗?叶如蒙心中一下子又惊又喜。

贺明玉看着叶如蒙一脸难掩的欣喜,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这叶如蒙棋艺究竟是得有多差呀?不过,宋大哥确实是让得不留痕迹,若不是她旁观者清,只怕身在局中也看不太出来。

宋怀远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无说话。这小蒙蒙,心思实在过于单纯,下个棋横冲直撞的,可爱得紧。

与此同时,邻桌的叶如思也败下了阵。叶如思棋艺不算精湛,只是心思较为细腻,落子谨慎,走一步思三步,倒也拖了长久时间。

叶如思面色恬静,“贺二公子棋艺高超,我输得心服口服。”棋品可见人品,他棋风谦和,一如其人。

贺知君微笑拱手道:“承让了。”

叶如蒙看着二人,这二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对方,叶如思的心思她知晓,可是这贺知君么,似乎都没有对她妹妹生出半点男女之情,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妹妹吗?

这棋下完,天色也渐渐敛了光亮,叶如蒙望了望窗外,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和妹妹要回府了。”

“还早着呢,”贺明玉笑道,“让你妹妹给我们煮壶茶再走?二哥,你真要试一下叶六姑娘煮的茶。”

叶如蒙笑道:“你有你哥哥陪着,我们可没有,回去晚了可难交待。下次有机会再聚就是了。”

叶如蒙说的在理,贺明玉也不好再留她们,便和兄长起身相送。

几人步出茶室后,送叶如蒙姐妹俩上了回府的马车,宋怀远看着叶府的马车渐行渐远,眸色幽幽,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见她一次,便觉得心中欢喜多几分。

叶如蒙回到家的时候,已近黄昏,一入前厅,便觉得氛围异于平时,有些沉重。

“这、这是怎么了?”叶如蒙感觉像是家里出事了。

福婶抹着眼泪道:“今日我和宝儿去采买,回来的时候,宝儿经过了老吴家的糖炒栗子铺,她说去给姑娘买一包板栗,我在车上等了许久儿也不见她回来,后面一找,就见老吴摊前散了一堆板栗子,老吴说他低头找了一下银子,一抬头宝儿人就不见了。像宝儿一个铜板板都记着的,怎么可能会不找银子就走了,也没见她回来,我看……像是给人贩子拐了。”

福婶说着忍不住哭出声来,宝儿这个丫头懂事得很,干活又勤快,叫她喜欢得紧,如今出了事,她怎么能不担心。

一旁的香南低着头,红着眼不敢说话,今日本来是她要和福婶去采买的,她偷懒使唤了宝儿去,谁曾想宝儿就出事了呢?这事要真追究起来,她也逃不了责任。

叶如蒙这边听得唇色都发白了,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叶长风,“报、报官了吗?”

“福伯已经去报官了,”叶长风安抚道,“我带人出去找一下,你留在府上,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叶如蒙话一落音,眼泪就紧跟着掉了下来,她连忙抬手擦掉,她知道这个时候眼泪没有用,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怕,怕前世之事在今世还是会发生。

“老爷!”门外忽然响起福伯的声音,下一刻福伯便踏门而入,欢喜道:“找到了!”

叶如蒙一听,愣了一瞬,眼泪都来不及擦就第一个奔了出去,刚跑到影壁处,便见一个穿着雨过天青色长袍的陌生男子抱着昏迷不醒的宝儿,叶如蒙连忙冲上前去,“宝儿怎么了?”说着就欲伸手抱过宝儿。

男子微微别过身子,并没有将宝儿交给她的打算,只是沉静开口道:“无碍,不过昏睡过去了,过会儿就会醒来。”

他的声音缓慢冷静,似有安抚人心之用。叶如蒙闻言,不由得抬头打量起他来,只见其玉冠束发,面容俊秀,身量清雅,乍一看颇有几分书生气,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严峻、看起来颇干练的黑衣小厮。

虽然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毕竟是外男,如此抱着宝儿终有不妥,叶如蒙又欲从他手中接过宝儿,“把宝儿给我吧?”

“你?”他打量着叶如蒙,见她身量娇小,似有些信不过她。

“给我给我!”福婶跑上前来,他这才肯松手,将昏睡的宝儿小心地交给了福婶。福婶一接过宝儿,叶如蒙便急急跟上了。

叶长风迎上前来,“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他拱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鄙人姓陶。”

叶如蒙跟着福婶入屋后,仔细检查了一番,宝儿除了手腕和脚腕有被绳索捆绑过的伤痕外,膝盖处也有一些皮外伤,不过衣裳什么都是好好的,叶如蒙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只是个小豆丁,可是也怕呀。

忘忧把脉后,柔声道:“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些皮外伤,几日便能好了。”

叶如蒙这会儿才想起刚刚将宝儿送回来的那位公子,连忙跑了出去。

叶如蒙到前厅的时候,便听得叶长风道:“不瞒陶公子,宝儿虽是家婢,但小女与她极为投缘,情同姐妹,此次公子救了宝儿,我等定会给予重谢。”

叶如蒙趴在门边上,听得那陶公子从容答道:“其实,我与宝儿先前便已认识,宝儿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只是当时因族中突发要事,我不辞而别。等我处理完族中之事后归来,才发现宝儿她爹已经将她卖了,这些时日以来我也一直在寻她。今日既然有缘再次相遇,陶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爷成全。”他说话轻声慢语,有条不紊,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叶长风沉吟片刻,“你是想……”

“我希望能为宝儿赎身,请老爷开个价。”

叶长风顿了顿,“既然你与宝儿是旧识,那么待她醒来,我会问下她本意,若她同意跟你走,还望好生相待,若不同意,也希望陶公子不要勉强。”

“这是自然。”

叶如蒙还想往下听,却看见紫衣正在走廊里冲她招手,叶如蒙眼睛一亮,这是宝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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