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因为丧子情绪异常不好,早朝时兵部一位佥事禀事犯了个小疏漏,直接被明成帝摘了乌沙,金銮殿上众臣内心皆惶惶。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朝,张首辅张晔身边簇拥着大大小小官员从殿中退出来,张晔边走边与身边人说什么,年过五旬的面容上神色严峻。

徐阁老与一众亲党落在他身后,徐阁老身边一位后生道:“首辅可是现在就出发去镇国公府?”

徐锆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却眸光犀利,“他去便去,莫不是连去拜祭都还分官阶了?!”

那后生忙垂下头闭嘴,暗骂自己多嘴。

刚才明成帝贬的兵部佥事可是徐阁老好不容易插进去的人,哪知这才半年就被干掉了,徐阁老这心里正憋着气呢。他怎么就傻傻撞上去了。

有了这插曲后,跟在徐锆身后的人更是不敢说话了,只沉默簇拥着他往宫门去。快到宫门时,张晔的轿子恰好经过,徐锆目光一闪,不得不退到边上。

明成帝允了张晔在宫内乘轿,这不但是圣恩,更是彰显着他权臣的地位。

往日都会径直而过的轿子,却因张晔撩了帘子停下来,边上的徐锆抬头看到他朱红的袖袍,淡淡地开口道:“见过首辅。”

“你这是要到镇国公府去?”

“是。”

张晔深幽的视线就在他脸上转了圈,又说:“我正好也前去,带你一程?”

“下官不敢劳烦首辅大人。”徐锆眼中前过厉色,面上却恭敬的揖一礼,“下官今日也乘了车来,自行过去便是。”

轿子里就传出一声低笑,张晔意味不明的话也跟着响起:“还以为徐阁老有什么话要与我说说,看来是没有了……近来听说南边雨下得很大,都打翻了几艘船了,唉,近来真是事事不顺。”

徐锆闻言袖下的手一抖,张晔已放下帘子,喊了声走。藏蓝色的小轿越走越远,直至消失成一个黑点。

徐锆仍站在原地,阳光落在他身上竟如冰雪,冷得他全身僵硬。

张晔提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有意试探还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阁老。”

他身边的人有些疑惑,徐锆在唤声中清醒,旋即唇边露了个冷笑。试探如何,知道了又如何,漕运上,他张晔做的手脚还少?

张晔只要是聪明的,就不会在没触犯到他利益贸然打压他,顶多这是警告他手别伸过界了。

这官场上谁看着都清廉,可谁又能干净,不过是隐秘一些,但这些又极可能都不是秘密。

一发动全身,便是知道了这些秘密,谁又敢真纰漏出来。

只看最后是谁斗过谁,待大厦倾倒一刻……才算这笔总帐吧。

徐锆想得透彻,一甩袖子出了宫。

不远处,傅允修便立在雕盘龙的汉白玉柱前,将两人对话听得真切。

他手扶在刀柄上,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

这张首辅,真有意思,明明也看到他在不是。文官的心思啊,十八弯的叫人琢磨不透。

他看着徐锆一行人远去,理了理绣纹精致的曳撒,对这出免费戏并不太感兴趣,皇帝如今可懒得关注漕运上的事了。

他正要离去,一位锦衣卫千户跑得满额是汗,瞧着便是寻他来的。

“大人。”来人见他先行了礼,然后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傅允修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瞬间沉了下去。

“可还有别人听见?”

“当时有几位夫人在也那中路上,两人有接触时还算离得远,只是看着奇怪而已。”

傅允修沉着脸,心里骂了句果然是个不怕死的,并且真是与他猜那样。那个小丫头与无机子关系不浅,那晚上勒着他脖子的丝古怪极了,他早就该清楚的。傅允修莫名有些生气,抿直了唇道:“让探听到消息的嘴巴紧点。”

那位千户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他,与他冰冷的眼神碰了个正着,心间发紧,问:“可陛下那……”

“陛下如今为祁王殿下的事伤心着,这事且先放一放,谁若是传出消息去了,别怪我心狠手辣,不顾情面了。”

千户在艳阳下打了个哆嗦,叠声应是,跟有鬼撵一样跑回去叫那帮兄弟都闭嘴。他们家大人极少说这种话,一旦说了,谁触雷那不是自个性命的事了。

梓芙那边直接回了府,赵忠派了人就在胡同口等着,见着一辆极普通的马车进行来犹豫会才跑上前问。

“里面的是三姑娘吗?”

车夫拉住缰绳,看出了来人穿着还行,便回头看车厢。梓芙闻声撩了帘子:“正是。”

那小少年神色一松,也认出是梓芙来,笑着将手上厚厚的信封递上前:“这是给您的。”

没有提是谁给的,梓芙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随后了然一笑隔着窗将东西接过。

“小的这便回去报信了。”小少年见着梓芙也认出他来,心里头挺开心的,伸手挠了挠后脑闹勺。

能被贵人记住,谁不开心,而且还是位长得好看的贵人。

小少年憨憨的,也不会掩饰脸上的表情,倒让心情沉重的梓芙舒缓一些。小少年很快就走出了胡同,目送他离开的梓芙脸上突然露了丝诧异,那小少年在要出了胡同口,身形立马变得灵活。

梓芙这才想起一事,她还是祁王妃的时候吩咐过赵忠培养一批能躲避人耳目的,这倒是真培养出来了。看来赵忠也知道了锦衣卫监视的事。

马车再重新缓缓前行,梓芙拆开蜡封,抽出来一看是沓千两银票,数了数十余张。

白芨看到这些银票眼都要瞪出来。

梓芙却很平常的,随手就丢了给她:“给两千两给夫人周转,其余的先收好。”

“姑、姑、姑娘……”白芨接过银票,说话都捋不直舌头了。

她们姑娘上哪来的那么些银子!!便是二房一整年估计都不会有这么些的收入的吧……一万多两的银子啊!

“瞧你吓的,这是做买卖的正经钱,不用怕。”梓芙懒懒看她一眼,靠在车壁。

赵忠办事利索,除去上回她支的五千两居然还能余这么些,下手也够狠的。

不知道这两日又要怎么鸡飞狗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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