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夕接过婢女递来的茶,亲手奉给沐老夫人,“奶奶,盈儿她怀有身孕,脾气有些不好,说话有点冲,您别生她的气。”
沐老夫人接过茶杯,浅啜一口,把屋内的下人打发下去,道:“奶奶没生气,跟一个外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奶奶,盈儿她只是年纪太小,不懂事,才会胡说八道的,奶奶,您大人大量,就原谅她吧!”沐月夕替沐月盈求情。

沐老夫人放下茶杯,拉起沐月夕的小手,道:“夕儿,其实盈儿她并不是你爹娘的女儿。”

沐月夕愕然,“那她是谁的女儿?”

“她是你爹结义兄弟的女儿,她父母双亡后,你爹娘收养了她,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可是她却不知好歹,不但把你娘气得小产,还想害死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离她远些更好。”沐月盈不顾一切地撕破脸皮,让沐老夫人对她最后的那点怜悯都消耗殆尽。

没有血缘的牵绊,沐月夕和沐月盈比陌生人还不如,沐月夕没有伟大到去和多次伤害她的人做朋友。

过了一会沐二夫人回来了,几个人陪着沐老夫人闲话家常,酉时三刻,那些上学的弟妹放学回来,围着沐月夕不停地喊着大姐姐,拿着沐月夕为他们准备的礼物,兴奋的小脸通红。

沐月芽和沐月盈交好,见沐月盈不在,扯着沐月夕的衣角问道:“大姐姐,四姐姐没回来吗?”

“四姐姐回来了,她身体不舒服,先回房去休息了。”沐月夕笑道。

“四姐姐生病了?”沐月芽又问道。。

“不是,四姐姐她怀宝宝了。”沐月夕摸了摸她的小发辫。

“是象三婶和朱嫂一样吗?”

“是,我们芽儿就要当姨姨了,开不开心啊?”沐月夕笑问道。

“开心。”沐月芽拍巴掌道。

“好了芽儿,别在这里缠着你大姐姐,去找哥哥们玩去。”沐三夫人不想听到任何沐月盈的事,赶沐月芽走。

沐月芽吐了吐舌头,自去找哥哥们玩。

沐二夫人在一旁扁嘴小声嘀咕道:“有什么好开心的,只有夕儿你生了宝宝,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姨姨。”

沐月夕没敢接话,怕沐二夫人接上话头打趣她,窝进沐老夫人怀里撒娇去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沐老太爷的三个弟弟也各自带着儿子、媳妇和孙子过来用膳,近百人齐聚一堂,场面十分的热闹。

淳于容被灌醉,抬进了胥园。胥园是沐家专门用来招待乘龙快婿的,但是淳于容现在还没与沐月夕成亲,身份上他还是客人,他能入住胥园,就表明沐老太爷对这个孙女婿十分的满意。

沐月夕与有荣焉。

沐月盈没有和女眷们一起用膳,理由是身体不适。沐老夫人亲自把菜饭送到园中,把她当贵宾一样贡着。如此一来,沐月盈更是忘乎所以,自以为高人一等,越发的恣意妄为。

用过晚膳,荣王和沐月盈一起住在留园。荣王若有所思,看沐月盈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沐老太爷对淳于容这个让他十分满意的孙女婿,那是十二分的“疼爱”和“喜欢”。天还没亮,他就把宿酒还没醒的淳于容从被子里挖了现来,带着他去爬山。养尊处优的荣王自然没有去。

下人把这事报告给沐月夕听。

沐月夕淡然一笑,继续梳妆。

下了山,他带着淳于容去校场看操练,还让淳于容与人对打了几个回合,看到淳于容的身手不错,满意地点头。

下人来报,沐月夕莞尔一笑,继续看书。

未时正,他让人备马,要带淳于容去河边凫水。

下人来报,沐月夕连忙赶去府门外阻止,“爷爷,他不会凫水。”

“小子,你不会凫水?”沐老太爷威严地盯着淳于容。

“是的爷爷,小子不会凫水。”淳于容老实的承认,瞄了沐月夕一眼,对沐月夕能赶来阻止他去凫水,他非常的开心,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不会没关系,爷爷教你,保证把你教会。”沐老太爷拍着胸口保证道。

“谢谢爷爷。”淳于容笑道。

“不行。”沐月夕拦在沐老太爷面前,“爷爷,现在都十一月了,天寒地冻,您要凫水等七八月,天热了再去。”

“这点冷算什么,想当年……”

“想当年,想当年,你就只知道想当年,想当年你多大,现在你多大,能比吗?”沐老夫人及时赶到,气势汹汹地瞪着沐老太爷,“要不是当年你不知道保养身体,现在能得老寒脚,会疼得在床上打滚。老头子,我告诉你,你要把自个折腾生病,我是懒得管你,疼死你算了。可你要是把孙女婿折腾生病了,我就跟你没完。”

“你这老太婆说什么呢,谁疼得在床上打滚了?我身体好得很,我能打死一头牛。”沐老太爷不想在小辈们面前失了面子,想拿话遮掩过去。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这个死倔死倔的臭老头子。”沐老夫人偏不给他这个面子。一堆人掩嘴偷笑,沐老太爷吹胡子瞪眼。

“我不跟你这老太婆说。”沐老太爷在老妻面前找不回面子,扭头拖起淳于容往书斋走,“小子,我们去下棋,爷爷要考考你的棋品。”

听到沐老太爷要考淳于容的棋品,沐老夫人和沐月夕哑然失笑,就沐老太爷那种落子就悔的棋品,他还考别人的棋品,谁的棋品会比他更臭呀。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日如此。淳于容的上佳表现(主要是下棋时,让沐老爷悔棋无数次),让沐老太爷对他越来越满意,直道孙女好眼光。淳于容被老太爷认可了,沐月夕喜上眉梢,每日里笑盈盈的。

而荣王倒也没闲着,他把苏城的青楼逛了个遍,偎红倚翠,夜夜笙歌,玩得乐不知蜀。沐月盈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每天在留园里骂奴打婢。沐老夫人只当不知道,让沐二夫人好菜好饭养着她。

这一日清晨起来,下了一夜的雪停了,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沐月夕推窗向外看去,院中红梅已悄然绽放,白雪红梅相映成景,构成了一副极美的图画,风轻轻吹过,带来一缕清香,沁人心脾。

“大小姐,雪风刺骨,您怎么站在风口上,仔细冻着。”冬香走了过来,把窗给掩上。

沐月夕笑笑,换上羊皮小靴,罩上银狐斗篷,戴好雪帽,就去给沐老夫人请安。撩开门帘,一股夹着花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屋内几盆水仙开得正欢。

沐老夫人见沐月夕冒雪前来,冻得小脸红扑扑的,忙把她搂入怀里帮她暖着,“你这丫头,下着雪怎么还过来?”

“我这不是惦记着奶奶这边的米团子嘛。”沐月夕笑道。

沐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知道你爱吃,早就给你预备上了。”

祖孙俩说说笑笑地吃起米团子来,刚吃了一个米团子,下人来请,说是老太爷让大小姐去书斋,有事要说。沐老夫人一听这话,生气地骂道:“这个古怪的老头子,有事不能在这里说,非要跑到书斋去,也不管雨雪路滑,会不会摔跌。”

沐月夕笑道:“让她们小心点走就是了。”

沐老夫人亲手帮沐月夕披上银狐斗篷,拢好雪帽,又塞了个手炉在她怀里,才放心。冬香扶着沐月夕上了软轿,一路抬着去了书斋。

书斋内,沐老太爷正与淳于容品茶闲聊,一室茶香,见沐月夕进来,淳于容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沐老太爷笑道:“小子啊,难为你陪我这老头子这么多天,今天就让夕儿丫头陪你去街上走走,看看这苏城的景致。”

沐月夕一愣,没想到沐老太爷把她叫来是为了陪淳于容。

淳于容起身行礼,“谢谢爷爷。”

沐老太爷捋着胡子笑道:“既然出去玩,你们就玩尽兴些,别急着赶回来用膳,就在外面吃,苏城庆功楼的红烧肉不错,可以去尝尝。”

出了书斋门,沐月夕却不知道该把淳于容先带去哪里,她虽然在苏城住了十三年,出门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想了想,道:“候爷,我们去西郊踏雪寻梅好不好?”

“大小姐,昨天下了一夜的雪,路不好走。”冬香插嘴道。

“我们可以骑马。”淳于容希望能和沐月夕出去走走,说说话。这半个月来,除了那天沐月夕出来阻止沐老太爷带他去凫水,他就没见过她,不由怀念起来时一路相伴的时光。

“我们去马棚挑马去。”沐月夕带着淳于容去马棚,各选了一匹好马,严词拒绝下人们随行,两人策马出了府。

街上的积雪已清扫干净,天气寒冷,路上行人稀少,两人纵马狂奔,不分先后的跑出了城。城外的积雪很深,马蹄溅得积雪四落,一路疾驰,他们到了苏城的西郊。

一大片梅林,遥遥看不到边际,白雪皑皑,梅花傲然绽放,冷冽的北风中带着淡淡的清香。

“候爷,你觉得这里的风光如何?”沐月夕轻笑着问道。

“群花冷未吐,夜来梅枝繁。”淳于容翻身下马,走到沐月夕的马边,将手伸给她,唇角弯着好看的弧度,眼中满是笑意,“夕儿,梅已寻到,我们该踏雪探幽。”

沐月夕嫣然一笑,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跳下马来,随他向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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