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就不见闻人潋人,阿乔告诉她,闻人潋出去散步了。
南疆的人比绥城起得晚,比绥城晚了一个时差,闻人潋有个起得早的毛病,天天早上都是循着天光起来的,燕玖就没有这种毅力,一般能赶得上早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古代的人没有电灯,所以基本入夜就能睡,夜市也是渐渐才出现的,不过还不到不夜城的程度,这一年来,燕玖已经快要忘记她那个时代的痕迹了。人都说穿越就是开挂,可以就着自己熟知的历史趋利避害,可是她穿的都是什么鬼?

临近中午的时候,辛家庄的人就请人过来了,还赶来了一辆马车,指名道姓要请她过去,燕玖就知道那辛少夫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一起随车来的是辛家庄的老管家,说他们二少爷自从上次挨了一顿打之后就一直没起来,原先以为只是伤口发炎,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今天早上就请了闻人潋过去,闻人潋早早就过去了,只说了一句这种怪病只有她燕玖能救。

他不是吹,辛二少爷这个问题,燕玖看着也棘手,她到跟前看了一眼辛二少爷的伤口,已经整整一天了,不但没有要好的趋势,反而更加恶化,伤口上好像还长了脓水,那辛二少爷就剩一口气了。

旁边的辛少夫人和她儿子哭得她心烦,就叫人拖了出去,屋子内一下子就清静下来了,辛老庄主迎上来问:

“小燕姑娘,怎么样了?”

燕玖一时也查不出原因,房间的另一头,闻人潋还闲得喝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燕玖本来想告诉辛老庄主她也查不出病因,但看到闻人潋这个样子,她一咬牙,回头对辛老庄主说:

“现在还不知道,我再看看。你且将这两天服侍二少爷的人找来,另外他服的什么药,药渣子也要拿过来给我看。”

辛老庄主一下子懵了,这哪里像是治病,倒像是查案,燕玖只好直说了,道:“一般正常来说,打个二十大板也顶多是疼几天,二少爷的伤口看似没什么,我只好从他的病因入手。先看看有什么线索。”

将他这几天的饮食和药渣来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想问问这个二少爷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却也一句都问不出来,他现在疼得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了。

燕玖无奈,只好给他开了一副吊着性命的汤药,本想随便给点药他止痛的,但是想起那天这辛二少爷的确不像话,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污秽的画面呢,一时心情不好,说:

“我还要制一副止疼的方子,不过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需要庄主替我备一下。”

辛老庄主自然阔气,道:“这好说,我派小儿子辛奴同姑娘一同前往,有什么需要可尽管同他说。”

“走了。”燕玖回头对闻人潋闷了一声。

辛奴在后院准备了一下,燕玖和闻人潋在前院等他,趁着这个空隙,闻人潋问:“你这是在讹钱?”

燕玖说:“这叫你情我愿。容说说的,有钱人愿意将这个钱花在他们认为重要的东西上,这要的是一个分量而已。你要赚钱,就得找到一个可以衡量的点。”

闻人潋说:“那你找容说当你师父算了。”

燕玖说:“说得好似你会让我出师。”应付一个闻人潋已经够了,如果再应付一个容说,她可能会死。

闻人潋说:“你可看出辛二少爷这是什么病?”

燕玖说:“不知道,总之不是自然现象。可只要有果,便一定有因,治好他只是时间问题。”

闻人潋说:“就怕你还没有这个时间,他就死了。”

燕玖上下忙了一个中午,连午饭都没得吃,就在药店配药,取了几个可以止痛的方子磨成药粉,回来就给辛二少爷敷上了,加上之前喝了点东西,总算缓过劲来了,她把了脉象,说:

“吃点饭,他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吞噬他的能量。”

他身上有两个脉象,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他体内存在的东西,燕玖试图用内力将他体内的东西逼出来,但是失败了;又用扎针的方式将他体内的气脉封闭,可是那东西刚有点骚动,辛二少爷好像已经快受不住了,燕玖只好放弃,又开了几个方子,他喝过之后睡了下去。

闻人潋看着那些方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屋内的人看着也很着急,屋外的人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若是治死了,燕玖怕是逃不出去,闻人潋可真会给她找事情。

大约喝了两盏茶,辛二少爷终于醒了,却一直咳嗽不停,燕玖叫人赶紧拿了个脸盆过来,并扶着他身子乡下倾着,走到辛二少爷身后敲了敲他的背,没多久,辛二少爷就呕出了一条三个手指大小的软趴趴的东西来,像一条蚂蝗,却又没有这么凶,黏黏滑滑的。

在场的人都惊讶了起来,辛老妇人吓得昏了过去。

燕玖继续拍,辛二少爷吐了一个下午,大概吐了三四条,体力更是虚了,躺回去的时候燕玖又把了个脉,终于松了口气,说:

“应该都排完出来了。其他就按着我开的方子继续调养就好起来了。”

辛老庄主谢过她,问:“他体内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燕玖捂着比鼻子观察了一下,说:“好像是一种蛊,不过我对蛊这种东西并不熟悉,我只负责看病。病因大概是那天落水的时候吃进去的,加上又挨了一顿打,所以就危及性命了。老庄主可让人检查那个池塘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池塘有这种东西?”据说这辛老庄主很是痛恨蛊毒这种东西,府中上下是不允许有的,听见这么说,他火气就上来了,当即就断定是有人在害他们辛家庄,一巴掌锤在了桌子上,将当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说:“到底是谁在害我们辛家!”

燕玖忙了一个下午,可没什么经历再看他们辛家庄的恩恩怨怨了,拱手就要道别,道:“辛老庄主,若无其他事,小女先告辞。”

辛老庄主倒是客气了起来,开始正眼瞧这个燕玖了,说:“好,我让辛奴送姑娘回去。”

这个意思是,她先回去了,但是闻人潋还要留一留。

燕玖虽然看了一眼闻人潋,见他乐在其中,也不管他了,只好跟着辛奴走了。这一出门,从辛老庄主到辛老夫人再到辛家管家,全家里里外外将她谢了一边,燕玖回礼回得腰疼。

燕玖直道不用辛奴送她回去了,她想一个人走路,辛奴道:“这样一来,辛家庄欠姑娘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燕玖说:“少爷不必客套,这也给了钱,没有谁欠谁的。”

辛奴说:“救命之恩,哪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辛家庄的人终于还是说了一句真理,想起他们来昭国的这一路,辛奴也曾经害过他们,她就对这人感冒不起来,只是客套地笑了笑,说:

“这就告辞了,少爷留步。”

慢走。

其实她在辛二少爷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至少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还是给她留了点线索的,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刻意为之。

她走出辛家庄没多远,辛家的一个小丫鬟已经跟了上来,她以为是那家子又出了什么事,那丫鬟见四处无人,对燕玖说:

“姑娘,我家长公主有请。”

看来,凶手自己找上门了。

燕玖跟她过去,见到了西宫采,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她自从见过了燕玖,就一直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也知道她有一天必定会来大临。

先帝死了以后,西宫采便住在昭国的皇陵,美其名曰守墓,其实这里的阴气十分适合养蛊和养尸。她见到燕玖,露出一枚得逞的笑意,打了个招呼:

“陛下,万安。”

燕玖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直接切入话题,道:“辛家庄的蛊是你下的?昭国人虽然喜欢养蛊,但神不知鬼不觉在一个地方下蛊,养的蛊又这么毒,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人来。”

西宫采说:“那是因为你对昭国的势力还不大熟,我虽然专注养蛊,可在这里比我养蛊还厉害的势力还有几家。你若是闲着无趣,我可以给你讲讲,还可以顺便带你去看看。放心,你命里缺我,所以我不会害你。”

燕玖只问自己感兴趣的,道:“那为何要选择在辛家下蛊?”

西宫采说:“当然是生气,我当初可是巴巴地跟你说我可以带你来昭国,免去许多麻烦。诚意十足,可你偏偏自己悄悄的来了,来就来了,还带了一个那样绝色的小白脸,我就想我有哪里比不上他的,一气之下,就想给你点教训,谁知道那辛二少爷这么不经折腾?”

绝色的小白脸?她说的是闻人潋?为了西宫采的个人安危,她至少会劝她最好不要对那个小白脸下手,说:

“他是我师父。闻人潋。”

西宫采有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没想到闻人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但是西宫采没见过闻人潋,她也很惊讶,她那时候以为西宫采会出现在琉都掀起那么大一场动乱,至少是跟闻人潋有过接触的,可是闻人潋连接触都没接触,就能将她引到琉都,忽然觉得这个人的心思真是深得可怕。

燕玖说:“你最好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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