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朔想了想,道:“文人雅士聚集,本是没什么要紧。但若谈及我大晋朝政,那是不可纵容的。但论招安,心高气傲者定然不从。若下狱,则民间议论损我国威,不如让臣先去探探虚实,再行定夺。”
司马衷笑眯眯地点头:“就按太傅说的办。”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竹林五贤当中有人身份特殊,所以才引起了朝臣上奏。韩朔舔舔嘴唇,半月不曾碰酒,正好可以去讨得美酒喝呢。

皇帝下了朝,又是吩咐贵公公直奔沉香宫。贵公公稍微迟疑,低声道:“皇上,还有许多高门之女进宫,您还未曾瞧过一眼。今日不如先去芙蓉殿如何?”

“朕想沉心了。”傻皇帝嘟起了嘴:“不想去看别人。”

贵公公无奈地道:“陛下一月之中有半月是在沉香宫,盛宠之下必遭祸患。您少去沉香宫,也是为贵妃娘娘好。”

司马衷皱眉,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地道:“好吧,去芙蓉殿。”

“诺。”

沉香宫的恩泽的确太厚,虽然皇后在病中,没有说什么。但六宫不满之人颇多,潋滟背后,不知道被人扎了多少小人。

“娘娘,皇上去芙蓉殿了。”休语进门来,捧了热茶给潋滟,顺便说上一句。

潋滟正在练书法,闻言只点点头:“他是该找新人了,天天腻在这里也不像话。”

休语道:“可是奴婢听说,那些新入宫的女子里,有一个长得和娘娘您极为相似的。若是心术正了还好。若是不正,借着娘娘的光蛊惑皇上,那该如何是好?”

长得和她相似?潋滟停下笔,抬头看着休语:“是哪家的家人子?”

“据说是赵太尉新认的女儿,送入宫中来的。”

赵太尉?潋滟想起那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老头子,心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只是那样子,倒是容易被人利用的。

不过…

“无妨,以假乱真,假还是假,真还是真。旁人都以为皇上是喜欢本宫的相貌,那般肤浅,哪里又能当真得了圣心。”潋滟继续低头写字,一手磅礴大气的书法染在宣纸上,收笔一提,一幅好字便成了。

“娘娘说的是。”休语点头,将字轻轻拿起来晾出去。

潋滟坐回椅子上,放下笔揉了揉脖颈,一口茶还没喝进去,含笑又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娘娘!”

“咳咳。”潋滟被茶水呛了,拍了好一会儿胸口才瞪她:“这样喳喳呼呼做什么?想吓死你家娘娘不成?”

含笑压着怒火行了礼,然后凑到潋滟耳边嘀咕了一阵。

“哦?还有这样的事。”潋滟轻笑:“本宫这刀子,有这么好使么?”

“这分明就是陷娘娘于不仁不义呢!”含笑跺脚:“您怎么能不急,快去瞧瞧,也赏那些狗奴才一顿板子才好!”

潋滟起身,整理了衣裳慢悠悠地往外走:“准备好轿辇去芙蓉殿吧。”

“是!”

芙蓉殿离沉香宫没有多远,轿辇摇晃几步也就到了。潋滟扶着含笑的手下去,刚踏进芙蓉殿的门,就听见一个尖刻的嗓音在嚷:

“瞧瞧你们一个二个的,哪里有咱们沉贵妃娘娘半分好?知道刚刚那赵氏为什么得了宠?那就是和咱们沉贵妃娘娘相似,才有这样的好机会!恕老奴多嘴,这后宫里,就连皇后的恩泽也是比不过沉贵妃娘娘的,你们还不好生学着点儿?”

有柳条落在人肌肤上的声音响起,潋滟眉头皱了皱。

“老奴今天这是替沉贵妃管教管教你们,免得以后到皇上身边,给咱们娘娘添麻烦。这宫里,谁都可以得罪,贵妃娘娘你们是见着都要跪拜,不许抬头的,知道么!”

含笑站在潋滟身后,气得直发抖。这狗奴才一字一句全是给娘娘招恨的,还敢称“咱们娘娘”,压根就不是沉香宫的人!

潋滟慢慢走进去,看见芙蓉殿的院子里站了整整齐齐的二十名新家人子,一个穿秋香色斜襟对肩比甲的老嬷嬷正捏着柳条在队伍里穿梭。眼睛斜着往下瞧,一脸狗仗人势的模样。

“要是谁敢去贵妃娘娘面前争宠,老奴话可说在前头,没一个有……”

“得罪本宫的人,向来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潋滟笑眯眯地打断老嬷嬷的话,带着含笑和休语走到芙蓉殿院子中间去。

那嬷嬷愣了愣,看着走过来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家人子们扭头,也都不认得这是谁。只是看那容貌和架势,再想着她刚刚说的“本宫”,一院子的人瞬间都跪了下去。

“给贵妃娘娘请安。”

休语去里屋搬了椅子来,潋滟就在院子当口坐下,笑得一脸温柔地抬手:“众位妹妹都起来,本宫不过是路过,哪里知道就听了一出好戏。这会儿进来是想请教嬷嬷,知道得罪本宫没有好下场,你如何还敢顶着本宫的名头,教训家人子?嗯?”

刘嬷嬷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就跪在地上爬到了潋滟跟前来:“娘娘,老奴也是为您好,怕新来的家人子们不懂事,冲撞了娘娘……”

“本宫可与你认得?”潋滟好奇地挑眉。

刘嬷嬷身子抖了抖:“老奴与娘娘…未曾谋面。”

“哦?那嬷嬷可当真是热心肠,与本宫素昧平生,又无亲无故,竟然也帮着本宫教训家人子们,谁借你的胆子啊?”潋滟冷了脸色。

家人子们面面相觑,反应快些的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反应慢些的还扯着袖子问旁人。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刘嬷嬷一个劲儿地磕头:“求娘娘宽恕,老奴也是一片好心。”

潋滟冷笑,拉过旁边的一位家人子,瞧着她手背上被柳条儿挥出来的痕迹,沉声道:“敢动手了,还说是好心。这样说来,本宫的心可是更好呢!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出去,杖责三十!”

“是!”门外的小太监进来,架起刘嬷嬷就往外拖。

“老奴冤枉啊!老奴冤枉!”凄厉的叫声一路传出去,潋滟眼皮都不抬,起身看着旁边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家人子们,道:“入了宫,就都是来服侍皇上的。本宫没有什么禁忌,只要你们能真心对皇上好,本宫不介意捧着你们推着你们。但是…”

语气一转,潋滟的神情瞬间严肃:“若是让本宫发现有对皇上不敬,或是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的,今天本宫能打这不知事的嬷嬷,明天也照样能打你们。她只说对了一句话:得罪本宫的,向来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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