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几秒,放缓了打包的动作:“我今天请假了,张总。”
静默小半响,张代的声音里似乎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又似乎藏匿暗涌:“你在家?”

手机莫名变得有些发烫,嗯了一声,我潦草说:“工作上的事,张总你可以与谢总监沟通,她是我领导,比我能说得上话。”

张代一句话都没回我,就干脆利落挂了。

我迟疑一阵,想着他好歹是客户,于是我顺手将他的号码存成“中州张代”。

把手机放下,却止不住的心胸气闷,好在戴秋娟和刘鹏这两个逗比,不断在我面前晃荡各种冷笑话热笑话的,我的心情才慢慢平复回来,再一次加入了嬉笑怒骂中。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我们扯淡的气氛越发热烈高涨,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忽然穿插进来。

我与戴秋娟对望了一下:“卧槽,该不会是我们太吵闹,楼下的上来找麻烦了吧?”

戴秋娟摇头正要说话,她的目光忽然停在门口那里。

我循着望去,只见张代像竹竿似的立在那里。

身体微微一僵,思维也迟滞住,我还来不及开口,戴秋娟已经率先疑惑问:“请问你找谁?”

靠,平常对着我装逼得快上天毫无风度可言的臭****,他居然难得礼貌而客气回答着戴秋娟:“你好,打扰了。我是唐小姐的客户张代,有点事过来找她。”

戴秋娟这丫啥都好,但她是个花痴,平常我们一起上街,她一看到稍微长得帅点的男人朝我们这边投来目光,就得死命揪着我看。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她还会跟我展开一轮讨论,最后还能扯到那帅哥衬不衬我。她爱情美满,觉得我这四年形单影只,孤独太过张狂,她所有花痴的行动终归到底都是为我。

尽管我看不上张代渣渣的人品,可不得不捂着良心说,他相比大街上那些能勾起戴秋娟星星眼的所谓帅哥,更胜一筹。

果然如我所料,戴秋娟的眼睛立马亮了,她不动声色挪到我身侧,伸手捅了捅我的腰,低声说:“喏,唐子你客户找你,你快去跟他好好聊聊。”

又将我手上那一卷胶纸抢过去,戴秋娟催促着:“这里乱七八糟的,你快请你客户到外面坐着聊。”

被她这么赶鸭子上架,我只得将张代带到了庭院这边。

出于客套的礼貌,我招呼张代坐,他却依然跟个竹竿似的杵在那里。

真怕他再站下去能把楼顶戳个坑出来,我还得花钱补楼面,于是我赶紧的:“张总,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语气略有迟疑:“我想麻烦你,跟我到华强北走一趟。”

虽然张代这次说的话客气不少,让我颇为受用,但我扫了一眼正屁颠颠给我拎了一风扇过来的戴秋娟,说:“张总,我今天请假回来帮朋友搬家,实在抽不开身。如果你今天确实需要品博这边出个人,跟你去华强北办事,不如我打给我们谢总监,让她帮忙安排?”

几乎是咬着我的话尾音,戴秋娟一个狂奔过来,暗暗掐我一把,她将风扇往旁边一顿,说:“唐子,反正东西不多,我跟刘鹏整就行了。工作要紧,你赶紧跟张先生忙你们的去,要忙多久忙多久,要忙多晚忙多晚,去吧去吧。”

我满脸黑线抓开戴秋娟的魔爪,用眼神暗示她别给我下套,不然我回头弄她。

戴秋娟总算噤了声。

几相沉默小片刻,张代看向戴秋娟:“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搬搬抬抬都行。”

我愣住几秒,随即:“干嘛啊这是?”

张代淡淡扫我一眼:“你这不是要帮忙搬家抽不开空,不如我留在这里帮忙,等这边弄妥当了,再一起去华强北。”

又看戴秋娟,张代真特么的会玩变脸,他把语气拿捏得分外客气恰当:“我这样,会不会太冒昧?”

戴秋娟瞪大了眼睛,她随即笑得跟朵花似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叫戴秋娟,你叫我小戴就行。来家里了就跟自己人一样就行,千万别客气。”

我还在懵逼中,张代和戴秋娟已经有说有笑的往门那边走去了。

无语到了极点,我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他们的步伐。

重新坐回到床沿上,我还是拉着胶纸打包,可眼角的余光却若有若无飘着。

我以为张代最多只能算是在语言上装装逼罢了,不想他却很快和刘鹏相谈甚欢,两个人齐心协力,不多时就把衣柜书桌啥的挪出来了。

刘鹏跟他公司那边借了一小型货车,就停在楼下,这两个男人一合计,觉得还是先把大件的往车上装,于是他们先把衣柜抬下去了。

他们前脚一走,戴秋娟后脚就蹦跶到我面前,掐我:“妞,这个小张,极品啊,把他拿下。”

得,张代这人渣沫沫才到这边没半个小时,就这么亲切而又接地气小张小张地喊上了。要是让戴秋娟亲眼目睹一下张代的装逼炫拽,我估计她没个眼镜也得去买个眼镜来跌破。

就这一时半刻我是真的无从给她把我和张代那一箩筐的恩怨扯清楚,而我也很确定我不愿意再提起以前那些破事影响心情,我懒洋洋的故作没心没肺:“你别一头热。我要勾客户,我早下手了,犯不着等现在。”

戴秋娟又捅我:“你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大部分客户都啥素质,那些高矮肥壮我什么时候建议你去勾了!像小张这种的,身材好还有礼貌,最要命的是长得是真帅。就冲他那张脸,你把他拿下去,每天看着都赏心悦目神清气爽,你信我,你要把他搞下,肯定能多活几年。”

一脸黑线,我实在抵挡不住戴秋娟这种抓个帅哥就想让我收了这种热心劲,只得说:“他就一普通客户,这话题终结。”

戴秋娟一脸若有所思,却不再多说什么。

后面就是全民变身蚂蚁,将这些箱子往楼下送,送着送着,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张代了。

因为我床上放了几个装衣服的大纸箱,张代就径直去了我床边,我以为他会继续装勤快拿了箱子赶紧滚下去,却不料他站定了脚步。

心突兀一慌,我急急扔下手上零散的小玩意,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他面前:“你看什么?”

张代一声不吭将我拨开半分,他迅速俯下身去,手轻轻一扯,那晚我落水他让人给送过来的裙子出来了大半,压着它的枕头也差点被掀起来。

一个激灵,我猛然想起枕头下还压着张代的照片,要让他给带出来,那我这老脸真没地方搁了!

到时,他说不到揪住机会各种嘲笑我,然后各种自恋,想到这一茬我就闹心!

急中生智,我作势一屁股坐在枕头上,可却一个坐偏坐到了半个箱子上,却又因为它不受力整个人往后仰。

眼看我的脑袋就要摔墙上,下意识的,我伸手胡乱想要抓住什么借力,却不想我在慌乱中抓住的是张代的衣领,他下脚一滑,整个人与我一同摔到了床上,而我们真是特么的倒霉,居然被卡在床头和箱子中间了!

在这里燥热的天气,我们两个身上早已经是全是湿漉漉的汗水,现在大半个身体贴在一起,那些黏糊和炙热让我身体僵了又僵,我拼命挣扎着想起来,却因为被箱子阻挡着,而徒劳无功。

至于张代,他应该是没有想占我便宜的意思,看他的表情,他也是想赶紧爬起来的,他用手臂撑着,似乎马上就能一跃而起了,却因为手心有汗被滑了一下,整个身体又朝我贴了过来,右手还不慎碰到了我的胸部。

我满脸通红,侧了侧脸看了看一旁禁锢我与他的大号箱子,强作冷静:“你先用手把这个纸箱推开,再慢慢起来。”

含糊嗯了一声,张代半覆在我身上,他伸手过去用力推了两下:“太重,不好推。我换个姿势试试。”

眼睛不敢睁太开去看张代的表情,我半眯着潦草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用手撑着将身体往左边挪了挪,张代的身体彻底将我的身体团住,但算他还有点良知,他用左手支着枕头撑住自己没怎么往我身上蹭,这才用右手去推箱子。

刚刚还慨然不动的箱子,倒是被推开了一些,可由于惯性,张代整个身体再一次狠贴了过来,他的唇刚好贴着我的侧脸过,在我的耳垂边缘,若有若无来回蹭了几下。

体内像是被安置了一炸弹,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好在张代以这样的姿势,总算是慢慢挪开了至关重要的那个纸箱。

活动的空间大了一些,他总算爬了起来,又借力将我拽了起来。

面红耳赤,我含糊说:“谢谢。”

目光却不慎落在张代的身上,然后我看到了他支起的小帐篷!

郁闷和尴尬并驾齐驱,我赶紧把脸挪向别处,而那小帐篷长在张代这丫身上,他自然知道它现在怎么一回事,可他倒是淡定啊,他淡淡问我:“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我连忙点头:“你随便用。”

他刚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我赶紧捋了捋前面凌乱的刘海,又调整了一下表情,装作刚刚啥事都没发生过那样。

待脸色不再那么发烫,我的想象力忽然变得猥琐起来,我在想张代他怎么那么饥渴的样,就这样就能支小帐篷。他现在跑洗手间去关上门,不会要去撸吧?

但很快我自顾自锤了锤自己的头,嘀咕骂自己脑袋里面装得都什么浆糊。

唾骂完自己,我缓过神来再去看枕头处,我赫然发现那张被我藏起来的照片,不知道啥时候露出了一个角来!

想着刚才张代压住我那么久,他的眼神飘来飘去的,会不会飘到了这上面?

心漏跳一拍,可我很快自我安慰,他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是啥,我就不信他那么牛,就能从这么小小一角想起这是他几年前拍的照片。

怀揣着侥幸心理,我赶紧将照片抽出来,扯起席子一角,作势将它塞了进去。

可我还没连贯做完这些动作,张代就一脸湿漉漉的站在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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