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李商隐

“阿嚏!阿嚏!”不知道是瀑布水冷,还是这山谷间的湿气,周伍郎喷嚏不断。

殊不知,想念亦会传染。

面前,愁眉不展的蒋少尧和幸灾乐祸的向飞燕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切皆由自己引起,由自己那羸弱之气引起。

“南斗大人,若我真是凡人之气,又会如何?”周伍郎虽是郁闷,但也期待蒋少尧能说出一两句安慰之话,比如,虽然你气是很弱,但不影响你的习武之路,又或者在这世界上,没有内功的人照样可以成为绝顶高手等等类似的话。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蒋少尧无法掩盖自己的失望之情,也没打算给周伍郎画饼充饥的机会。

“内功之源始于气,气之强弱决定武功发挥的上限,气之类型决定可学武功的种类,如若是凡人之气,恐怕只能一辈子以普通拳脚功夫营生了。”

只能一辈子以普通拳脚功夫营生?

普通拳脚?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又如一盆冷水,将周伍郎的满腔学武热情浇的透凉,他眼神空空,脑中反复盘旋着蒋少尧的声音,“只能使用普通拳脚?”周伍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拳白脚,或是言重,但高深武功,定是学不了了。”蒋少尧说完一声长叹。

三言两语,说的伍郎心灰意冷,意志消沉,转念,又悄然生出一丝悲愤,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伍郎只觉得一个冲动的情绪在体内爆炸,他已难以承受,挥拳疯狂的击打石块,一拳,石破天惊,二拳,顽石为开,三拳,石碎四散。

一旁的向飞燕本还想再嘲讽两句,但见伍郎恼羞成怒,不知怎么的,忽的灵光乍现,“师傅,不对。”

“什么不对?”蒋少尧问道。

“师傅,当日在洪州,周伍郎明明用的是太极拳,他还用此拳伤及小徒,让我一度以为他是武当门下弟子。”

“哦?”蒋少尧将信将疑,转头看了看伍郎,疯癫的伍郎还欲发作,听到此话也似乎有所觉悟,回想当日情形,或许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使出的是太极拳,不过现在,他倒真希望向飞燕说的话是真的。

“周少侠,你当真会太极拳?”蒋少尧依旧不信。

“太极拳我是见过,或许能打出一二招式。”

“不妨一试。”蒋少尧言罢,做了个攻击的架势,周伍郎也配合着摆好了马步,看样子,确实像是太极拳的架势,这是当日周伍郎与黄一心交手后模仿学会的,当然,东施效颦,效果未知。

深吸一口气,蒋少尧出招了,只是一记普通直拳,虽是平打,速度力量却是俱佳,伍郎看清拳路,凭借自己的天赋学着当日黄一心的招式,后退引力,待得拳到半空,力已借透,伍郎双手一转,卸掉了蒋少尧拳力,一拳反击出去。

“厉害。”蒋少尧全力避开攻击,肩膀仍被拳风擦拭,打花了一层衣服,“厉害,这确实是太极拳的招式。”

蒋少尧的表扬让周伍郎一下眼前一亮,难道说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极拳是‘洪荒正气’所有者才能学会的武功。”蒋少尧补上一句。

“那……”伍郎欲言又止。

蒋少尧明白伍郎心思,“不过,你的气是凡人之气这点肯定不会错,要解释的话,只能说这太极拳乃你受伤之前所学的武功,也就是说……”蒋少尧顿了顿,略有所思。

“怎么说呢?师傅。”向飞燕也是口直心快之人,急欲知晓答案。

“如果猜的没错,周少侠是因为受了重伤之后,气的属性才发生的变化,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周少侠以后也只能用太极拳这一个上等武功了。”

“这……可是您说过气的属性后天修炼也很难改变的啊。”

“哎,周少侠,这话其实还有下半句,上半句是气乃天生而成,后天修炼也很难提升,下半句是但若受了重伤,坏了元气,等级亦会降低,这气的属性提升困难,荒废却是极易。”

“那如果我硬是要练那高等级武功呢?”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蒋少尧一脸凝重,此话非虚。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伍郎还以为可以拨云见日,谁知还是煎熬如初,但他心里并不愿服输,想来当初自己不会分毫武功,不也能万军丛中过,不流一滴血,现在至少还有了个一招半式的武功,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把它练到极致。

“周少侠切莫冲动。”蒋少尧摇了摇头,“燕儿,就由你来教他炼气之法,我自有事外出去了。”

蒋少尧不多说,径直走了,伍郎明白,这南斗斗圣想必是觉得自己已无调教的价值,心里纵有诸多愁苦,也只能咽下,当务之急,只求早日学会炼气,离武林大会开幕,也只有两周不到了……

见蒋少尧走远,这边向飞燕不再拘束,看看落寞的周伍郎,心里阵阵暗爽,一则这周伍郎当初为保护吕婉玲伤了自己,此气尚未消除,二则自己奉师命救了他,他不懂领情反还错怪自己,这口气也不能忍,三则看师傅当初大力推崇的周伍郎,原来却和自己一个水平,优越感倍增,这就好比一个常年吊车尾的小孩,发现一个成绩向来优越的孩子突然掉到了和自己相等的水平,那种感觉比自己拿到高名次还要酸爽。

向飞燕想着,既然师傅让她传授伍郎炼气心法,那自己当要好好利用,戏弄一下他才可解这心头之恨。

“你叫周伍郎是吧,来,先给师姐问个安。”向飞燕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心思煞是活络,一下就想到了点子。

那边周伍郎斜斜瞟了向飞燕一眼,沉默无语。

“喂,你是没听见吗?师傅不在,师姐为大,还不来请安问好。”

周伍郎还是无动于衷,心里暗骂无聊,但也不知该怎么化解这尴尬场面。

向飞燕有点不乐意了,“周伍郎,你到底还想不想学炼气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傻站到日落,那你这辈子可都别再提报仇这事咯。”

报仇,习武,时间,周伍郎忽然醒悟了过来,比起自己的大事,一点小面子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心意既决,嘴就软了。

“师姐,周伍郎给你问安了。”

“哈哈哈。”听到伍郎服软,向飞燕立马多云转晴,乐不可支,“好是好,就是表情不太自然,来再说一遍。”

“师姐,周伍郎给你问安了。”伍郎故意提高了音调。

这两句师姐叫的向飞燕心花怒放,她在这荒山野岭修炼七年,其实尽是给蒋少尧当苦差而已,今日总算有了个可以让自己颐指气使的师弟,实在是妙不可言。

“好,真是个有礼貌的师弟。”向飞燕原来也是个性格直爽的姑娘,心想再为难伍郎一下也就够了,“师弟,师姐口渴,你去后山给我采两个桃子来,我就教你炼气之法。”

周伍郎一愣,他没想到叫完师姐不算,向飞燕还变本加厉了,这后山又是在哪?

“往这条小路继续走下去,应该就可以看到一个桃园,你采两个桃子回来就行。”向飞燕其实并没有去过所谓的桃园,她只记得师傅每天要走这个方向,问之则答曰去后山打理桃园,甚是神秘。

这个桃园是蒋少尧禁止她踏入的地方,她虽好奇心重,也不敢违背师傅命令,不过她已经打好了小算盘,今日不是有周伍郎在么,就让他去做个替死鬼,换两个鲜桃来解馋,万一师傅怪罪起来也不是自己的过错,简直天衣无缝。

周伍郎不明所以,不过为了学习炼气之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干这摘桃的差使。

山路陡峭,走过一里路后更加狭窄,一边是怪石嶙峋,另一边是万丈深渊,再走一会,连路都不见踪迹了,只能侧身攀着岩壁滑步前行,伍郎心里自是光火,可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又怎么能折返,况且他本来就个不懂后退和逃避的倔强之人。

一阵摸爬滚打,路已到尽头,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山风吹过,摇摇欲坠,伍郎环视四周,确是身临险境,脚下是无边无际的云海,远处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和连绵不绝的群山,山谷静籁无声,如同置身仙境一般。

伍郎进退维谷,若不是他这等胆识和气力的强人,光是看着这场景恐怕都要脚软哆嗦,更别提攀着山岩挪动将近一里路。

脚下自是无路,看看天上,贴着峭壁长着一大片粗壮的树藤,定睛一看,似乎有人攀爬过的痕迹,伍郎不假思索,双手一抓就爬了上去,也幸亏他身材高大、长臂通天,正常人即使有这胆量,怕也没这高度去触及藤蔓。

一抓一踩,一蹬一提,伍郎凭着直觉,硬是找到了一条上行之路,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摸到了一块平地,伍郎心中大喜,用力一撑,上得平台,原来这是另一座小山峰。

这座山峰不大,几乎全部被一棵参天巨树所占据,只见此树干围数十丈,约估至少也得六、七十个成年男子才可环抱;树根深入大地,刚才那攀爬的树藤,竟都是他的根须,可见是何等根深蒂固;古木参天,树枝更是繁多,横七竖八、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树叶大如蒲扇,将这片天空完全遮蔽。

桃子是什么?伍郎这才想起他并不知桃子为何物,刚才答应的爽快,行动的匆忙,现在却犯了难,根据他的理解,既能解渴,这桃子应为一种水果,他来南宋不久,水果还是吃过。

抬头仰望,那满眼的枝叶,也见不到半个果子,正欲去另一边探查,树后忽然闪出了一个白影。

是狼,是一头体型巨大,浑身雪白,眼睛血红,充满杀气的魔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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